美人谋欢- 第16部分

　　　　“还真是！”那小厮又不知道偷看的是莫家哪个姑娘，而姑娘的“胆大妄为”早已声名在外。

　　　　她顿时由幸灾乐祸变成了气愤填膺，“亏得大太太是世家出身，怎么教的六姑娘？这下姑娘可怎么办？”

　　　　莫少璃却不以为意：“我的名声也反正也被她们毁得差不多了，不多这一件。”

　　　　早些年娘亲还在的时候，因为娘亲物质上对她的娇惯，莫老太太吴氏们已经不遗余力的向外宣传过她的骄纵奢侈；她从小又喜欢爬树下河，五岁就跟着人去学骑马，自然是“胆大妄为”；娘亲死后，她又被加上了一条八字不祥克死母亲的罪名……

　　　　她名声都已经坏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关注的是沈策究竟来莫府找莫四老爷想做什么？

　　　　莫少璃问雪鸢道：“你刚才去外院了么？有没有被发现？”

　　　　“哪里有？姑娘不让奴婢去，奴婢哪里敢去？”雪鸢喊冤道，“是嘉善堂的刘婆子告诉奴婢六姑娘她们被罚了的！”

　　　　“那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莫少璃问道，“比如，沈策来有什么事？他对爹爹说了什么？”

　　　　雪鸢摇了摇头，老实交代道：“奴婢本来想去前院来着，但在垂花门外遇到了墨言，他说四老爷带着沈三爷去了藏书阁，奴婢就回来了。”

　　　　莫少璃知道她性子虽然有些过分活泼，做事却也知道轻重，并不会乱跑乱闯，便放过了她。

　　　　只是听她说莫四老爷和沈策也去了藏书阁，便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等在那里，藏在书柜间偷听了。

　　　　青橙回来禀道：“……四老爷带着沈三爷去了藏书阁，奴婢便送去了那里。沈三爷来给四老爷送画，那画奴婢只看到一眼，上面画着些山水，四老爷看到很高兴的样子，连着夸赞了好几声。奴婢不敢久留，告退后在门口略站了站，听见四老爷对沈三爷说画不敢收下，请沈三爷借几日就好……”

　　　　沈策来送画？

　　　　送的是一幅山水图……能得莫四老爷赞不绝口的画，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可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莫少璃依然毫无头绪。

　　　　她在这里猜想得绞尽脑汁。

　　　　外书房里，莫骏送走沈策后，对着面前的《潇湘图》却喜得乐不可支。

　　　　真的是前朝董源《潇湘图》，多年来他求而不得真迹！

　　　　在痴迷书画，尤爱山水图的莫骏眼里，能看一眼这幅画已是幸运，如今竟能拿到手中细细鉴赏，足以让他废寝忘食。

　　　　他甚至没有心思去想素不相识的沈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他，便一头扎到画里欣赏研磨，打算照着临摹去了。

　　　　沈策带着阿泽离开莫府后。

　　　　阿泽问道：“三爷前些天让奴才去查莫四老爷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便是为了送画给他？”

　　　　沈策没有说话。

　　　　阿泽又问：“三爷，莫四老爷知不知道在船上救的是咱们？”

　　　　沈策依然没有说话。

　　　　阿泽觉得无趣起来，思维开始飘忽，飘着飘着飘到刚才看到的莫少璃身上。

　　　　几个月不见，莫七姑娘长得越发好看了，简直像……像画上的仙女一般。

　　　　其实那时在船上，因为紧张和惊恐，阿泽根本没有记住莫少璃的长相，但她那恬淡悠然神态却让他记忆犹新，所以刚才在莫府他才能一眼认出她来。

　　　　阿泽又想到莫七姑娘在船上救三爷的情景，她就那么对着三爷吹了几口气后，三爷便就醒了过来。

　　　　莫七姑娘不会真的是仙女转世罢？

　　　　他正想得入神，忽然听沈策说道：“刚才你见到莫家姑娘时为什么那般鬼叫？”

　　　　“奴才……有吗？”阿泽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

　　　　三爷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我正在琢磨莫七姑娘？

　　　　“没有吗？”沈策看着他，“嗯？”

　　　　心中本来就有鬼的阿泽被他凉凉的眼神和拖着长音的“嗯”声吓得有些凌乱起来：“那什么……奴才是想到……三爷，奴才给您说实话吧！在淮南时，莫家船上救您性命的其实不是奴才，也不是陈伯，是……莫七姑娘。”

　　　　“她？刚才走进垂花门的那个？”沈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婀娜的背影，看着阿泽的目光越发寒凉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敢糊弄爷！还不快从实招来！”

　　　　“爷，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阿泽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说道后来渐渐流畅起来，最后总结了一句：“还是对三爷说实话的好，瞒着三爷的感觉真难过！”

　　　　然而，片刻之后……

　　　　镇国公府英明神武的沈家三爷开启了暴走模式。

　　　　他沈策，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沈家三爷。

　　　　居然被一个姑娘亲了？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去人家姑娘家里转了一圈！

　　　　不是！

　　　　是一个姑娘，居然亲了他！

　　　　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是小姑娘也是姑娘，她怎么……

　　　　沈三爷开始抓狂。

　　　　莫少璃若知道他得知真相后如此反应，定会不屑的翻一个白眼。

　　　　多大事儿啊！

　　　　为了救你的性命，姑娘我搭进去了自己的初吻。

　　　　我都还没有和你计较呢，你倒先叫了起来。

　　　　妥妥白眼狼！

　　　　沈三爷当然不会同意她的看法，他依然在抓狂。

　　　　“三爷，那什么，人家姑娘也是为了救您……”阿泽看着三爷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忽然有些后悔说了真话。

　　　　“闭嘴！”沈策对他侧目。

　　　　再片刻之后……

　　　　一声惨叫，阿泽翻倒在地。

　　　　嘉善堂。

　　　　婆子来报沈策递帖子过府拜访时，莫老太太激动得端着茶都手都有些发抖。

　　　　来的是沈三爷，镇国公府的沈三爷！是大周除皇族外最为显贵的镇国公沈家三爷！

　　　　莫老太太立即遣人去衙门叫莫骄回府，并让下人开秉正堂迎接沈策。

　　　　哪知沈策却根本没有去秉正堂，进府后就跟着莫骏去了外书房。

　　　　莫老太太不由有些着急，又一次让人去衙门叫莫骄。

　　　　等老大回来后，一定得让他和沈三爷搭上话，若和沈三爷有了交情，以后老大的仕途便就有了保障。老四的前程是被武昭那个女人毁了，莫府复兴还是要落到老大身上！

　　　　莫老太太想起莫老太爷临终的话，眼睛有些湿润，正想要红绣去府门口看看莫骄回来没有。

　　　　侯嬷嬷走进来禀道：“四老爷让人把三姑娘六姑娘送来了！”

　　　　莫老太太一时没有听明白：“珊儿和琪儿怎么会在老四那里？”

　　　　侯嬷嬷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莫老太太脸色霎时就变了。

　　　　莫骏接到消息，兴冲冲的赶回府，没有见到沈策，却在嘉善堂院门口听见莫老太太怒吼道：“侯嬷嬷，把她们送去祠堂！”

　　　　沈策，已经离开莫府。，

第二十八章　做衣（）　
凤仪苑。

　　　　青橙犹豫很久，终还是把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姑娘，奴婢去给四老爷送扇套时，见到沈三爷的小厮，觉得他身形极举止像一个人。”

　　　　“像谁？”莫少璃伏在榻边紫檀嵌螺钿高几上，随意翻着面前的《诗韵》看，心里依旧在猜测琢磨着沈策的来意。

　　　　“像当初咱们船上救的那两个戴面具的人里面的小厮，声音也有些像。”青橙说道。

　　　　“阿泽？”莫少璃合上手里的书问道，“你可有听见沈策唤他什么名字？”

　　　　青橙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小厮一直在藏书阁外，沈三爷和四老爷在里面，并没有叫他侍候。”

　　　　“这样……”莫少璃拿起书陷入沉思。

　　　　因为莫少珊和莫少琪被禁足，莫少松要参加近在眼前的乡试。

　　　　莫少松十二岁考中秀才时，莫老太爷和莫大老爷皆喜不自胜，都觉得后继有人，吴氏更觉终生有靠。哪知次年莫四老爷尚了惠安，莫少松失去继续科考的资格。时隔十一年，他再次能够参加科考，莫老太太和吴氏激动之余把全部精神放在了他身上，暂时也没有心思去找莫少璃的麻烦。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莫府各房异样和谐平静。

　　　　莫少璃因此得了几日清静，闲下心来后便打发雪鸢去找墨言打探秦嬷嬷的消息。

　　　　“秦嬷嬷伤到了脾肺，怕是要养好久才能起床，别的墨言不肯告诉奴婢。”雪鸢气愤的说道，“她们真的太过分了！”

　　　　居然对秦嬷嬷下了如此重手！

　　　　莫少璃心里又给莫老太太和吴氏记了一笔。

　　　　“去厨房。”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姑娘是要做吃食给四老爷么？”雪鸢忙跟了上去。

　　　　这几个月来莫少璃每次下厨做什么好吃的，总不会少了丫鬟们的一份，这几个月来雪鸢捎带着享了不少口福。

　　　　莫少璃没有说话。

　　　　到厨房后，她精心做了糖蒸酥酪，亲自端着送到莫四老爷的外书房。

　　　　可是缠磨了莫四老爷半天，莫四老爷也没有同意她去见秦嬷嬷。

　　　　“爹爹也太固执了！”莫少璃鼓着嘴离开外书房，回到凤仪苑耐下性子等秦嬷嬷好转。

　　　　乡试张榜后，喜报传到莫府，莫少松考中第一百四十七名。

　　　　莫老太太喜极而泣，吴氏陪着莫老太太抹完眼泪后，腰背又比以前挺直了几分。

　　　　借着莫少松中举的东风提前被放出的莫少琪也越发的趾高气扬，趁着吴氏心情好，借机要求多做两套衣裳。

　　　　吴氏自然满口答应，当天便叫了针线娘来，给府里的姑娘们量身做秋装。

　　　　莫少琪莫少珊各四套；莫少琬前些时定嫁妆时做了两套，这次两套；莫少琼莫少珍各两套；莫少璃……没有。

　　　　雪鸢气道：“……去年做冬装时，说姑娘昏迷着，不用做；今年做春装时，说姑娘要去湖州，来不及做；夏天姑娘不在家，没有做；如今连理由都不给了，直接不给做！摆明就是欺负姑娘！不就是中了举么？中不中得了进士还不知道呢，就已经这么欺负人！我们四老爷还是探花呢……”

　　　　听她越说越不吝，紫萱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可少说两句罢！这话要是传到老太太大太太耳中去可还得了，若明年中了倒还罢了，若真的没中，到时你有几条命？”

　　　　雪鸢哼了一声：“考不考的中是他的能耐，难不成我真的能咒了他了？那我便多说几句好了！”

　　　　紫萱气得掐了她两下：“死蹄子！你要作死也罢了，别连累姑娘！”

　　　　莫少璃看得直笑，对雪鸢道：“成日里跟女张飞似的！不就是几套衣服么？我现今在孝中也穿不了许多，那在乎那几套衣裳？若你觉得不爽快，咱们就去库房挑料子，大家都做上几套就是！”

　　　　众丫鬟见姑娘并不十分在意，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屋里气氛顿时松快起来。

　　　　在雪鸢的撺掇下，紫萱带着她和青橙绿珠果真去开了库房搬出衣料，高高兴兴的选料子，定款式，热热闹闹的动起手来。

　　　　下午，三房秋华院大丫鬟金莺来给莫少璃送薛氏做的凉州面点果仁小酥饼，正好赶上紫萱给莫少璃裁衣服，她在旁边紧夸了几句，说笑了一会儿，告辞离开。

　　　　过了几日。

　　　　莫少璃坐在东次间榻上低头给一件白色细棉立领中衣收边，前世她住进梨香苑后，终日不是给莫老太太抄经，便是给府里做针线。到后来几年，不仅莫老太太的衣服都归她做，连吴氏黄氏小卢氏，甚至莫少琪们的衣服都会送到她手里，因此练了一手好女红。

　　　　虽然在船上她假装认真的跟着紫萱学了好一阵子针线，却也不能一下子就展现出真实水平，只能挑简单的循序渐进，免得引人怀疑。

　　　　绿珠走进来轻声禀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莫少璃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身来正要迎出去。

　　　　莫少琬已经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妹妹在做什么？”

　　　　莫少璃笑着拿起中衣给她看：“闲来无事正在学着做这个，做得不好，二姐姐看了可不要笑我。”

　　　　莫少琬接过衣服细细看着：“针脚细密，走线也直，妹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心里感叹，府里人人都说七妹妹骄纵刁钻，又笨又懒，既不喜读书写字，也不擅女红烹饪。可是她看到的七妹妹却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不但性子乖巧安静，字写得好，针线也做得如此好，听丫鬟说七妹妹还经常下厨亲手给四叔做点心吃食。

　　　　果真人言不可尽信！

　　　　自此，莫少琬心里对莫少璃又有了更大改观，越发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莫少璃知道她尽管已经努力将衣服做得拙劣，有些因为长期做针线而形成的走线习惯却终无法掩饰，话题便也不在针线上多停留，谦虚了几句请莫少琬入座喝茶。

　　　　“天热日长，我和娘闲着无事给妹妹做了两件衣服，妹妹可不要嫌弃。”莫少琬从身后的玉莺手里拿过一个小巧的玉色绸皮包袱，递给莫少璃笑道。

　　　　莫少璃接过打开看时，见里面整齐的叠放着一套月色锻衣裙和一件天青色的比甲，用料讲究，做工精细，颜色清雅素净，只在边角绣有几朵小花，正适合在孝中的她穿，应该是二姐姐和三伯母听说吴氏没给她做秋装，特意做给她的吧？

　　　　莫少璃吸了吸鼻子，笑道：“二姐姐，你有时间不给自己绣嫁妆嫁衣，给公婆做见面鞋袜，倒给我做这些。回头二姐夫恼了你，你可不要找我撒气！”

　　　　莫少琬被她说得脸红起来，伸手去捏她的小脸：“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怪话？”

　　　　莫少璃连忙躲开：“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莫少琬正要起身去按住她呵痒。

　　　　雪鸢进来道：“姑娘，四少爷来了？”

　　　　莫少璃还未及开口，莫少琬先奇道：“咦！他怎么也来了，倒赶得巧！”

　　　　莫少桦正托着东西走进来，听见她的话笑道：“姐姐也在这里？倒真是巧！”

　　　　他说着把手里托着物事放在桌上：“七妹妹，看看这个！我上次见妹妹这里有根雕的小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