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佳慧看了看他的脸色，柔声说道：“许王让人来问亲的话，妾身也只是从下人口中模糊听到几句，因为怕事情是真，所以慌着告诉老爷知道，却也没有问得十分确实。如今大哥还没有来对你我说起，你若竟就先质问到大哥面前，岂不是……”
显得太沉不住气？还会给了莫骄开口的机会？
她说这些话，本意是想要劝莫骏压下怒气，做好应对，若万一莫骄来说，好可不着痕迹，不伤和睦地把事情回绝了去。
哪知莫四老爷听了她的话，却耿直地把意思理解到另一边去了，愤怒的神色竟渐渐缓和了下去，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么多年，大哥最清楚我的性子，明知道我不喜，怎么会背着我答应许王让七七去王府做妾？下人以讹传讹也是有的！
我刚才也听下人说许王府的王公公来府里见了大哥，问亲的事或许是真。但他走后大哥既然没有来告诉你我，想来也是觉得亲事十分不妥，已断然回绝了他。刚才是我莽撞，竟差点错怪了大哥！”
柳佳慧：“……”
顿时对自己这位既天真又耿直的夫君有些劝说无能了。
虽然她进莫府时日不算太久，虽然她天性也很善良，但……不过半年时间，她就已经看清了莫家某些人的面目，看穿了那些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算计……
老爷在莫府长大，心思为什么会单纯如斯？
他也不去想，宋恪若真是诚意让人来问亲，为什么不来找他这个七丫头正经的亲生父亲，却去找莫骄那个做大伯父的问亲？莫骄若真的要拒绝，为什么不和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商议，却先回春晖院和吴氏争执，又去嘉善堂和老太太密议？
到现在都没有给半句话来冬曦院！
老爷还竟如此信任大哥，也是……
第三O二章 绸缪（）
只柳佳慧虽然心中叹气，却到底不忍心把真相赤果果地揭开给莫骏看。
何况莫老太太是婆婆，莫骄是大伯子，他们就是做事不对，她也不能当着莫骏的面去指责，只能旁敲侧击地说道：“虽然只是下人传言，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且不管是不是真，咱们都应该把事情放在心上，是假的最好，若万一是真……咱们也可先想好了托词，许王上门时好有话应对。”
莫骏虽然笃定他大哥已经拒绝了王海，却也觉柳佳慧此话说得不无道理，便从善如流道：“你所言甚是，事关七七，宁信其有也是对的！只你我也不必过于担心，若许王真的让人来提亲，也不必找什么托词，只管咬定不答应就是！难道他堂堂王爷，娶亲还能用强不成？”
柳佳慧听着心底就又想叹气了，迟疑了一下，说道：“老爷说的有理，无论如何，议亲总是要两厢情愿才对。”
只她话虽如此说，心里其实却并不乐观。
柳佳慧虽然没有见过宋恪，但有关许王的传闻，她在京城这么久，自然听到过不少。
那样阴狠霸道的一个人，如果看上了谁，会轻易放弃？
他若真的就用了强，逼上门来，莫家又有多少抵抗能力？
但一来莫骏作为亲爹都没有说什么，她身为继母就更不好多言，而且有些话她还又不能直说；二来她也只是从念夏口中得来的消息，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就不好硬逼着莫骏表态。
所以柳佳慧也就没有和莫骏在这个话题继续再说下去，而是转开话头，说了几句关于腹中胎儿的话后，莫骏起身去了外书房。
他一离开，柳佳慧立即把念夏叫了来，细问消息的来源和确实。
念夏道：“奴婢也是听小丫头子们隐约说了一半句，说是从嘉善堂听来的消息，心中着急就来报给太太知道了。要说确不确实……奴婢也不敢十分肯定。”
柳佳慧想了想，说道：“消息既是从嘉善堂传出，你便设法再去嘉善堂找妥当的人把事情好好打听了来，看到底是怎样的说法？倒不要把弄岔了！你去问人时却也要小心些着些，千万莫要把事情传开了去，坏了七丫头闺誉。”
念夏答应着去了。
柳佳慧靠在榻中沉思片刻，到底不能安下心来，就又提笔写信给威远侯老夫人：“……七七眼瞅着也是大姑娘了，舅母那里若有好的人家，可要记得我家七七……”
也是打着未雨绸缪，釜底抽薪的主意。
若是能碰着好的，赶在宋恪来莫府前把七七的亲事定下……就最好了。
信写好后，柳佳慧把柳嬷嬷叫来，叮嘱了几句，让她亲去把信送到威远侯府。
凤仪苑，雪鸢对莫少璃说道：“刘婆子说念夏姐姐偷偷去找她问话了，奴婢按着姑娘教的话，让她说给了念夏，念夏倒也没有疑心什么。”
莫少璃点头：“告诉刘婆子让她这些天谨慎着些，你暂时也不要再去见她了。话从嘉善堂传出，母亲能想到让念夏去找刘婆子，老太太和莫骄定然也会想到。”
莫老太太倒也罢了，莫骄最是心狠，若让他知道是刘婆子走漏了风声……刘婆子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虽然莫骄若真查到刘婆子头上，自己强行出手也能保刘婆子性命，但眼下正是多事之时，不宜和莫骄撕破脸死磕，免得激怒了他，他不做不休地去联手宋恪反手来对付她。
雪鸢道：“嗯，姑娘放心。姑娘说的话奴婢都给刘婆子说了，也告诉了她，如果老太太和大老爷问到她话时，她要拿什么说词去回。”
莫少璃道：“如此便好。”想了想，又说道：“你再去告诉你哥哥，让他挑两处僻静的宅子抽空收拾了……”
以防万一宋恪用强，逼上门来，她也好有退路。
虽然事情未必会走到那一步，但小心谨慎，未雨绸缪总没错。
莫骄因为被许王宋恪出了难题，先前怀着寻求帮助和合作的心回了春晖院，把宋恪想要求娶莫少璃为侧妃的事告诉了吴氏。
原本以为吴氏会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即便不能提供帮助，至少也会大力赞成。
却哪知，恰恰相反，吴氏竟出乎意料之外地激烈反对，不但没有给他什么意见和建议助他成事，反而莫名其妙地对他大喊大叫了一通。
莫骄被吵得头昏，一甩袖子去了嘉善堂，心中就对吴氏有些不满。
吴氏虽然出身吴家，却到底没有被好好教养过，才会如此没见识！这事还是要和老太太商议了或许会更靠谱！
然而，到了嘉善堂，他关闭门窗，遣散下人把事情对莫老太太说了后，却再次不出意料之外地又遭到了莫老太太的断然拒绝：“不行！这亲事不能答应！”
莫骄道：“为什么了？母亲不是一直想要把几个丫头送进王公侯府，为咱们莫家结得几门好姻亲么？这正是再好也没有的的机会，母亲为什么说不能答应？”
莫老太太道：“我是想要几个丫头嫁进王公侯府不错，但却并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去的，许王府并不是好去处！”
莫骄就不解了：“许王在朝中正当权重，又还和杜首辅是姻亲。除却皇宫，眼下难道还有比许王府更好的去处吗？”
莫老太太就叹道：“那也只是表象！许王再当权，给咱们带不来好处又有什么用？三丫头现今就在许王府里，我们又落着她什么好了？怎能再搭一个进去？”
莫骄忙说道：“三丫头是三丫头，她只是侍妾，七丫头却又不同！王公公说了，七丫头进许王府是要做侧妃，会写进皇家玉牒，莫家以后正儿八经就是许王府的姻亲了，好处多了去了！又岂是侍妾能比的？
再者说，三丫头是许王妃看上的人，许王不喜爱那是没法子的事。七丫头就不同了，她是许王自己看上要求娶的，三丫头哪能相比？老太太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三O三章 轴性（）
莫老太太虽然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想了片刻，终还是摇头：“即便如此，这亲事也不能答应！许王若看上的是别的几个，不拘是谁，都是可以的！”
不管是四丫头，还是五丫头，她就是拼着和范家吴家退亲，也愿意送进许王府去！
即便是六丫头，那也很好，甚至是最合适不过。
但七丫头，就算了罢！
七丫头是要做正妃的，哪能搭给人做妾？
虽然恭王和阿九公公好一阵子没有在莫府出现，但莫老太太已经找人打探过了，恭王是因为被皇上禁足在了宫里，出不得皇宫，所以这阵子才没有来莫府，并非是因为对七丫头失了兴趣。
那么恭王正妃七丫头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既然有恭王正妃的位置在等着，她为什么要让七丫头去做许王侧妃？
“只七丫头，不行！”莫老太再次摇头。
莫骄就苦笑了，他倒也想许王看上别的几个呢，最好是他家琪儿，奈何……
他知道自从前年恭王频频在莫府出现开始后，老太太就打了恭王的主意，一心想要莫家出个王府正妃。
这种好事他以前也想过，还曾和吴氏一力撺掇莫少琪去截莫少璃的胡，想要把恭王笼络到手。结果当然是惨败而归，恭王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莫少琪。
开始时莫骄还暗恨恭王宋恬没眼光。
好色的小鬼头！不识他家琪儿内里的好，只知看七丫头那副好皮囊！
但现在他却也想通透了，以莫家的门第和败落，想要和皇家结亲做皇子妃，王爷正妃……简直就是做梦了，莫家女儿能做上个王爷侧妃，都是上天恩赐了！
老太太却还在做梦不醒！
因而已经想明白了的莫骄就又劝还做梦着的莫老太太：“我知道，老太太是觉着以七丫头的容貌，只做许王侧妃有些不甘。可老太太您要往长远里看，许王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他以后是要坐那位置的人，到时七丫头……运气好了……”
虽然莫骄语焉不详，莫老太太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只她对许王宋恪，却没有莫骄那么有信仰，她并不认为宋恪将来就一定能做了太子，继承了皇位。
比较起来，她倒更看好恭王。
虽说人常说，百姓爱幼儿，皇家重长子。
可许王宋恪并非皇上的长子呀，要说皇上的长子，关在南宫里的那位才是。
因为两人思路不在同一条线上，所以说来说去，莫骄到底也没把莫老太太说通。
“老太太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轴了？”莫骄阴郁着脸从嘉善堂出来，又回了春晖院。
吴氏对这句话深表赞同。
上次莫老太太在吴家亲事上犯轴，坚决不答应死丫头嫁给族长儿子，把她气得可是不轻，背后里对吴嬷嬷说道：“老太太就是轴！半点道理不通！”
但这次，吴氏却觉得莫老太太轴得好，轴得对，轴得妥妥的。
凭什么了？
就是不能让那死丫头嫁去许王府做侧妃！
于是，吴氏听了莫骄的话，心情极好地赞同莫老太太道：“老太太说的没错，七丫头嫁去许王府是不怎么合适！”
但只莫老太太说不合适是觉得莫少璃去许王府是嫁低了，她说的不合适却是觉得莫少璃做许王侧妃是嫁高了。
莫骄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也不搭话，坐了片刻就又沉着脸起身去了外书房，满心在想着如何才能够既不得罪许王又能把事儿给办好了。
莫少璃让雪鸢去把莫骄和莫老太太背地里密谋的事传进冬曦院，因为雪鸢事情做得巧妙，恰恰地把话只传进柳佳慧耳中，而并半句没有落到别处。
莫骏和柳佳慧都是口风紧的人，关着门把事情商议定了后，也都没有再去问莫老太太和莫骄，只当做并不知情。
莫骄几次遇到莫骏，几次想要开口，但看着他那张端方肃正的脸，到底没敢把话说出来。
他知道就是开口了，怕也只会碰钉子。
他没事，还是不要找钉子碰了。
于是，莫骄经过数日冥思苦想后，决定求见许王。
宋恪很快就见了他。
“莫大老爷，本王让你办的差事……”宋恪见到莫骄后，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就问起了亲事。
莫骄自知办事不力，也不敢隐瞒，噗通跪倒在地上：“王爷，下官无能！”
宋恪见状，脸就沉了下来：“这么说莫大老爷是没有把事情办妥了？那你来见本王做什么？”
“王爷，不是下官不肯尽力，而是下官那个四弟……”莫骄忙辩解道，“下臣那个四弟，是出了名的轴性子，最是不明事理，最不通人情，最……”
“你的意思是说，莫四老爷是嫌弃本王了？”宋恪打断他。
“下官不敢。”莫骄吓得趴在地上。
宋恪看着莫骄微微发抖的头顶，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莫骏不好说话，若是好说话他就直接找莫骏去了，哪还用莫骄从中周旋。
然而，再不好说话，七七他也非娶不可！
其实，他若真强逼着莫家答应亲事，也不是做不到……但想到七七那清冷无限却又魅惑之极的样子，他到底，不愿委屈了她。
宋恪目光从莫骄头顶移开，落在手里的茶杯上，转动着茶杯，也转动着心思。
莫骄趴在地上，听着上面久久没有声响，不由悄悄偏起头朝宋恪偷看，见许王正在出神，脸上似乎还带了点温柔的笑意。
他心一动，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却忍不住猜测。
许王这是……在想七丫头？
看这情形，许王是真的对那丫头着了迷。
若许王对七丫头是认了真，非娶不可，那就好办了。
他搞不定老太太，难道许王还搞不定？还有老四，他就不信老四见了许王还能端起那张臭脸，拒绝的话还能当面说出来！
他若真的敢说，自己也真就服了他，许王也就不能怪自己不尽心了。
莫骄心里打定主意，低着头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儿，约莫着许王那股子相思劲儿过去了，他开口说道：“王爷，下官有个主意，许能让四弟同意了亲事。”
第三O四章 捉雁（）
宋恪虽然恼怒莫骄无用，但有主意他却还是愿意听的，缓了缓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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