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这才回过头来看跪在地上的光绪帝与珍妃二人,她指着他们二人厉声道: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幸亏老天有眼,没让哀家死去。”
光绪帝心里相当清楚慈禧太后说的什么事,但他决定装聋作哑,不等慈禧太后问起他绝不提。
“回亲爸爸,孩儿不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慈禧太后禁不住冷笑起来,“你想杀荣禄是不是?”
“是。”光绪帝知道不宜抵赖,只得据实回答。
“你以为就凭你那两下就想杀荣禄,然后再兵围颐和园吗?傻小子,告诉你吧,你还没有那个能力。
就凭你对袁世凯的小恩小惠就想将他拉过来反对我,你是想错了,大错而特错了。傻小子,可惜的是,袁世凯并没有带兵杀荣禄,更没有带兵围颐和园,他向我告密了。”
说着将那份密诏抛给了光绪帝。光绪帝看也没看,只是低着头。
“你为什么想谋害哀家?”慈禧太后又指着光绪帝说,“是谁替你想这个主意的?”
这个问题本来就很难回答,何况慈禧太后这时候问光绪帝呢,光绪更是答不出来。光绪不答不要紧,慈禧太后相信她有办法让光绪帝说出来。
“是不是你这个贱货出的主意?”慈禧太后用不容争辩的语气指着珍妃说。
“亲爸爸,那绝不是珍儿的主意。”光绪帝见慈禧太后想牵连他心爱的人儿,便抢着接过了话头。
“那是谁?”慈禧太后冷峻地问。
“是,是,”光绪帝不愿说出来。
“到底是谁?”慈禧太后有些不耐烦地问,“是康有为,是不是?”
“嗯。”光绪帝有气无力地说。
“好哇!好!那么现在康有为到哪儿去了?”慈禧太后气急败坏地问。
“回老佛爷,听说康有为已经逃出了京城。”李莲英在一旁俯头答道,这是他从安置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慈禧太后略带责备的口吻对李莲英说。
“回老佛爷,奴才不是不报,只是也是刚才听别人说的。”李莲英在旁答道。
这时,崇礼从外面进来报告慈禧太后说军机大臣以及各位朝臣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她叫大起了。慈禧太后答应了一声准备前往,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将跪在地上这二人给处置好。
她对李莲英使了一个眼色说:“将皇上带到瀛台去,派人给哀家好好服侍着。”
“喳!”,李莲英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他走到光绪帝身边,对光绪说:“皇上,请上轿随奴才来吧。”说着就在前面领路。
光绪帝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珍妃那张美丽的面孔,他多想陪着她啊,但他不能,因为他已经被“服侍”起来了。
光绪帝非常清楚这个服侍的深层含义,他清楚地知道他可能是真的再见不着珍妃了,而且珍妃也非常清楚她有可能也见不着皇上了,她也回过头来看光绪帝。
两人眼光一相碰,眼泪就禁不往流了下来。
珍妃对光绪帝说:“皇上,你去吧,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也一样!”光绪对珍妃说。
“够了!够了!皇上,咱走吧!”李莲英说着拖起光绪帝就往外走。不知是慈禧太后是有意捉弄光绪帝还是怎么的,就在光绪帝跨出门槛的一刹那间,一直阴沉着脸没说话的慈禧太后说道:
“崔玉贵!”
“奴才在。”崔玉贵赶紧走到慈禧太后身边。
慈禧太后沉吟了一下说道:“她也不能再这样过活下去,就将她打入冷宫,月薪供应一切全免。”
慈禧太后厉声对跪在地上的光绪、珍妃二人说,说完冷冷笑了两声。慈禧太后一说完,李莲英和崔玉贵就各自架着光绪帝与珍妃上了轿,前往囚禁二人的住所。
瀛台是在南海,它算是一个小岛,但又不全是。瀛台三面临水,只有一面有桥可通,这地方如果有空来坐一坐倒是个挺好的去处,但要真在这儿住下来,却又不见得有多好。
站在这儿,能够看见北海,却只能看见故宫里屋顶的金瓦。瀛台周围藉叶成片,微风习习,倒颇有些凉爽,特别是在这样的早上。
“皇上,你就在这儿住着吧!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住所了,你就给我好好呆着吧!别给我添麻烦。”李莲英说完冷冷地笑了两声。
“皇上,恕我不能亲自陪你了,我让他们陪你在这儿玩。”说着指着他带来的十六个太监。
李莲英看了看这十六个人,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皇帝说:
“你们在这儿好好给我照顾皇上,不能让皇上从这个地方跑丢了,任何事情不能让皇上代劳。记住了,如果你们不能好好照顾皇上,或者让皇上不能在此好好养伤,小心你们自己的脑袋。”(。)
240 传家法()
“是,我们一定不负大总管期望!”十六人一齐躬身答道。
李莲英对此很是满意,他回过头又“叮嘱”了光绪帝一番,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瀛台。
光绪帝看着留下来陪他的十六个太监,一个个面目可憎,形容可怖,而且对他也很是不尊敬,不是违抗他的命令,就是对他横眉怒目,这令光绪帝很是悲哀。
光绪帝眺望北海,开始怀疑自己的软弱,也开始思念被打入冷宫的珍妃。
光绪帝想起自己对慈禧太后逆来顺受,就仅仅因为变法,到头来却落得个幽禁瀛台的下场。他开始怨自己的时运不济,恨慈禧太后的狠心,不禁凄然泪下。
李莲英这时走了进来,对着正在黯然伤神的光绪帝说道:
“传懿旨,着皇帝即刻到勤政殿。”
光绪跪下接过旨,又在李莲英及四名太监的陪同下出了瀛台,径直走向勤政殿。这儿距勤政殿也不远,一会儿功夫一行六人就到了。
光绪走进勤政殿一看,不禁浑身一颤。只见慈禧太后满脸杀气地坐在前方,御案右侧跪着以庆王为首的军机大臣以及荣禄和朝臣。
光绪赶紧走到御案左侧跪了下来:“儿叩见亲爸爸。”
慈禧坐在上方还是紧绷着脸没有吭声,忽然慈禧太后说道:“谁是‘宗令’?”
专管皇族玉碟、爵禄等事务的衙门,叫做“宗人府”;堂官称为“宗令”,下有左右两“宗正”。宗令向例派亲王充任;此时的宗令是世铎。
慈禧太后当然知道这一点,她明知故问,无非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权势而已。
世铎一无所能,不过最大的长处是善于恭顺,他听得这一问,赶紧磕了一个头说:“老佛爷圣明,奴才在。”
“传家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太后要杖责皇帝,这是清朝开国以来还未有过的事啊,也是从没有想过、听过的怪事。
于是右侧东面一行居首的******奕劻,西面一行居首的文华殿大学士,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磕头,一时间只听得“咚咚”磕头声,皇帝这时也不由得跪了下来。
慈禧太后虽然怒气冲冲,但也不能不给群臣面子,因而她说道:
“看在各位的面下,哀家就饶了皇帝这一回。不过,皇帝的大逆不道还是要让各位大臣明白。”慈禧太后说完转过脸对荣禄说,
“你都跟他们说了皇帝给袁世凯密诏的那回事儿吗?”
“说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荣禄答道。
“大家可都听清了,皇帝想谋害哀家!想杀荣禄,然后兵围颐和园。幸亏发现得早,要不哀家早已成了阶下之囚。皇帝自从有了康有为之后,便对康有为推崇备至。
康有为叫他剪发他就剪发,叫他易服他就易服,以至于康有为向他建议兵围颐和园,他就想兵围颐和园了。有了康有为等小官员,皇帝就看不惯哀家任用的大臣了。
他革除许应骙、怀塔布等六人职务,又革去李鸿章、敬信总署大臣的职务。哀家教训他,他反倒顶嘴。”
这一系列长话说下来说得慈禧太后口干舌燥,站在一旁的李莲英赶紧将茶端了过来递给慈禧太后。慈禧太后呷了一口茶,算休息一下,又说道:
“你们看看,从四月以来这天下都成什么样子了。皇帝听从康有为这个逆贼的主意变法以来,天下乌烟瘴气,一片混乱。
哀家本想在颐和园好好休息,清清静静地享福,但是祖宗留下来的天下被闹成这个样子,哀家不管又不行了。
寻常百姓家,儿子忤逆不孝,亲友邻居都可以出首告官,或打或骂。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别人管不了,但还有哀家,还有哀家能管得着。”
慈禧太后在说“但还有哀家,还有哀家能管得着”时提高了嗓音,以突出自己的地位。
慈禧太后停了停,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群臣又说道:
“皇帝无知,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劝阻?你们真以为哀家闲居颐和园就不管国事了,听任他亡国败家吗?哀家早就看出皇帝不足以承继大业,不过时势艰难,不便轻易处置罢了。
哀家经常留心察看,私下管他。唯恐有坏人挑唆,所以常常嘱咐你们:不要因为皇帝没出息就不肯尽心为国。哀家身体还好,不会亏待你们的。
今年春天,奕劻再三跟哀家说:皇上既肯励精图治,就放手让他办事吧。哀家于是就给皇帝说,只要你不坏祖宗法度,剪发易服,你就去干吧!
今天,你们大家都看见了,皇帝将天下弄成这个样子。皇帝将天下弄亡国了,罪在哀家;但让你们辅佐他,你们不能尽心尽力,这罪又在你们。”
慈禧太后的长篇大论,刚毅早就所得不耐烦了,这时好不容易听慈禧太后说完,他赶紧接着说:
“回老佛爷,不是奴才不劝谏皇上,只是皇上不听奴才的,只听康有为等逆贼的。”
“康有为这贼人实在可恶。我听说康有为已逃出京城。不知现在逃往何处去了。康有为这个贼人不除,实在不能解哀家心头之恨。”慈禧太后说着咬了咬牙,“奕劻!”
“奴才在。”******磕头道。
“立即在全国通辑捉拿康贼,捉到后立即押往北京。”
“是。”******奕劻领旨。
“老佛爷,既然皇帝无能又不孝,你就重新出来训政吧!”
这时刚毅在一旁插话,话虽然简单,不过意思很明了。慈禧太后心中其实早有此想法,但她还是得问一问几位军机大臣。
“王文韶,你是老臣了,有话尽管说!”
王文韶已是老眼昏花,耳有些聋了,他隐约见老佛爷将脸转过来,知道在问他什么,他赶紧磕了个头说:“皇太后圣明。”这是王文韶常用之法,慈禧太后也习以为常了。
慈禧太后又问裕禄。裕禄乃正白旗人,少年得志,三十岁就当到安徽巡抚,久任封疆,颇有能名,由四川总督内召为礼部尚书军机大臣,还不到三个月,于朝政尚未深知,不过对于外部情形,还比较清楚。(。)
241大刀王五()
他见慈禧太后问起,于是说道:“皇上变法图强,在这个时代本是好事,尤其是现在,列强环伺,恨不得早一点将我大清给吞掉。但变法过速,又适得其反。如果老佛爷能出来训政,对皇上好好加以调教,稳定时局,这实在是国家的洪福。”
有三个就够了,而且慈禧太后也深信,另两个军机大臣钱应溥与廖寿恒绝不敢反对,所以她没有再问钱、廖二人。
慈禧太后见时机已经成熟,该问荣禄拟好上谕没有了。
“荣禄,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奴才等已经拟好,就只请老佛爷过目。”说着递上了拟好的底稿。慈禧太后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觉得还算中意,于是又将底稿递给站在她身边的李莲英说:
“小李子,你陪皇帝到瀛台将这份旨稿交皇帝亲笔抄一遍。
“喳!”李莲英响亮地答道,然后走到皇帝身边,领着皇帝就往外走。
到得瀛台,李莲英找来纸笔,然后将旨稿铺在光绪帝面前,略含讥讽地对光绪帝说:
“皇上,看你的了。”
听着李莲英不阴不阳的声音,光绪帝直想再抽李莲英几个耳光,但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他知道他现在冒犯李莲英的下场是什么,意味着什么。
光绪帝慢慢打开了那份旨稿,抬头看了看底稿,差点晕了过去,幸得他赶紧扶住了扶手。
李莲英也许觉得应该体谅一下眼前这位可怜的皇帝,他替光绪拿起笔,塞在光绪手里,又替光绪铺好纸,这才说:
“皇上,你快写吧?别为难奴才了,老佛爷还在那边等着呢。”语音很是恳切。
光绪帝握着手中的笔,觉得有千钧重,怎么拿也拿不动,但李莲英又在一旁催他写,他不写又不行,只得比着那份旨稿抄了下来:
“现在国事艰难,庶务待理,朕勤劳宵肝,日综万机,竟业之余,时虞丛脞。
恭溯同治年间以来,慈禧端估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两次垂帘听政,办理朝政,宏济时艰,无不尽美善;因念宗礼为重,再三吁恳慈恩训政,仰蒙府如所请,此乃天下臣民之福。
由今日始,在便殿办事;本月初八日率五大臣在勤政殿行礼,一切应行礼仪,着各该衙门,敬谨预备。钦此!”
好不容易抄完,光绪帝已面无血色,非常虚弱了。
他有气无力地问:“这是谁的主意?”
“这你就不必问了,皇上,这怪只怪你有眼无珠,找错了人。”李莲英说完哼了两声。
但他又不得不忍,虽然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他现在必须对李莲英小心些,礼貌些,这样他才能有好日子过,因为他现在完全在李莲英的控制下。
“朕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反正我都得给你说。现在你已经在我手中,让你知道又何妨?”
李莲英皮笑肉不笑地说,“告诉你吧,袁世凯是我的金兰之交,你找他来整我,你真是瞧错了人。也许你找其他人,结果可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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