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果。”柳拂衣没有推脱,“我随时都有空,静候道友前来。”
“先谢过道友。”湛长风摸到发烫的铭牌,发现是将进酒的邀战,料想他已经在点将台了,就对柳拂衣道,“我先失陪一会儿。”
湛长风上了岸,进入点将台寒山兵团的驻地,刚露面就闻到一阵酒气。
“你怎么出来的!”将进酒眼看着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幕大变活人,红着眼,舌头都不利索了。
“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湛长风还是第一见他喝上头的样子,那眼神都快迷离起来了。
将进酒坐在军府前的石阶上,垮着脸道,“还不是你,将人都叫来了,自己玩失踪,我想着有事朋友服其劳,辛辛苦苦跟他们打了三天三夜不说,还被他们灌酒,好不容易才躲这里清静一下。”
说着说着,一个平日里放浪不羁的大狂徒委屈得要哭出来了,湛长风怪异地觑着他,“你是不是喝了假酒。”
将进酒立马傻笑道,“不假,真真儿的万年猴儿酒!”
“行,还有谁到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将进酒直接抹起了眼泪,不停碎碎念。
湛长风仔细分辨了那含糊的大段大段话语,皆是在控诉她的“恶行”,什么“一点儿不关心我,白挨了打”。什么“人生真是寂寞如雪,一眼望去全是猪肘子”。什么“交友不慎,犹如火葬”。
“。。。怪不得要躲起来。”湛长风淡定地拿出了蒙尘多年的留影石,录完一段,留下一道传音,让他们愿意的话去冰寒荒原观她的封侯礼。
她将他们叫来,一小部分是为了招揽人才,但更多的是想找人论道,顺带为自己的封侯仪式掠阵站场。
保持通道是件耗战绩的事,湛长风停留片刻就走了。
将进酒抱着酒坛子,眨了眨眼,呆呆地盯着空地。
“好啊,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魔焰嚣张的顾翰星进入驻地,眼珠一转,掏出留影石,“以前倒没发现你那么有意思,哈哈哈,呆傻了吧!”
将进酒似醉非醉地剐了他一眼,“我好像看见姓湛的了。”
“可怜,都醉到说胡话了。”顾翰星啧啧有声,“来,让我们高歌一曲,祝那姓湛的以后斗法都输得死去活来!”
将进酒虎眼一瞪,飞起一脚踹向顾翰星,“恶毒之子,看我替天行道!”
顾翰星躲得快,拔腿就跑,乐得十分猖獗,“有本事来追我啊!追不到我吧!哈哈哈!”
又七八个人勾肩搭背地进入驻地,愣愣地瞧着他们满场跑圈,“怎么回事,新游戏吗?”
“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说着就全冲下了场,好一阵鸡飞狗跳。
“这些醉鬼闹什么。”五木耷拉着眼,抚了抚耳朵,挡掉满耳魔性的大笑,眼神一瞥,看到了湛长风留下的传音符,走过去打开一听,皱了皱眉,“她刚刚来过了吗?”
。。。。。。正疯闹的一群人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
跟她后面进来的缘觉和尚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一出家人来凑什么热闹,本来只是想出门化圈缘,与人论论道的,结果半路遇到顾翰星几个魔道人,一把就将他虏来了。
“各位道友,稍歇一下,稍歇一下!”
佛音如雷,轰然灌耳,将一群疯脱了的修士给镇住了,缘觉慢吞吞道,“湛道友可来过了,有说什么吗?”
将进酒跑累了,酒也醒了两三成,嘟囔道,“真来过了?那我没看错啊。”
“这不地道,来了怎么不见见我们!”顾翰星摸出铭牌疯狂点邀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召来啊。”
“哦哦,对。”
“快邀战快邀战。”
五木看着这群人脸红脖子粗地捧着铭牌埋头狂按,抽了下嘴角,喝醉的人都那么智障吗,人家还能立马从天而降不成?
然后,她就看着湛长风忽然出现了。。。。。。
湛长风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一群酒鬼,只能略过他们跟唯二清醒的五木和缘觉打招呼。
五木瞧着她背后还没消失的黑色通道,脑中灵光一现,“你是神眼者?”
“谁!我跟她大战三百回合!”顾翰星一道魔焰就攻向了湛长风,湛长风闪身避开,行啊,喝醉了攻击一点也不弱。
他那么一攻击,全场人激动地开启了乱斗,最后都不知道谁在跟谁打。
早早脱开身的湛长风站在军府门前,问五木。缘觉,“他们喝了什么东西,怎么放任自己醉成这样。”
五木吊着眼,嗤笑,“将进酒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万年猴儿酒,几杯下去,酒劲逼都逼不掉,还好我只喝了小半杯。”
湛长风颇感稀奇,“我还以为道友不食人间烟火呢。”
她以前表现出来的性子,着实不像是会和人喝酒聚会凑热闹的。
“哼。”五木摇摇头,“我是看在他们‘自愿’体验我的傀儡。机关的份上。”
“说来你究竟邀了多少人,还有,你要自立为侯?”
“谁愿意来就来。”湛长风道,“这个通道不能长久保持,我现在在黎海,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冰寒荒原,你们是想跟我一起走,还是自己去荒原,如果不打算去,也可以先和我回黎海坐坐。”
“等这些疯子醒了酒再说吧。”
突然一个人喊道,“这是什么!”
“黑洞!”
湛长风一看,那些酒鬼全一窝蜂挤进通道了,“好了,一起走吧。”
第660章 悟道幻境()
湛长风刚出通道,先听一声惊奇的大喊“海水开了”,又是七嘴八舌的嚷嚷,紧接着是咚咚的落水声,好家伙,一群人全都跳海里了。
海水剧荡,应当是那几个真君在联合诸位高手破秘府的防御。湛长风一看海中,没有他们的身影,醉都醉了,找地点还找那么准。
“海里几千人在争抢一座秘府,二位待会儿看顾着他们一点。”
五木和缘觉面面相觑,深感无力,这都撞上什么事了?
彼时,东无。西无。北无。中无四位真君并南无禅师,携了在场的三十六位半步神通和生死境高手,各施所能,合力破秘府,威能盖天,气荡千里,掀起了一场海底风暴,礁石海草被碾得了无踪迹,就连那一些离得近。没有躲的修士也遭了殃,轻则吐血,重则肢体分离。
“莫后退,再施加一把劲儿,成败在此一举!”东无真君紧咬着牙,秘府的外层防御已经裂开一条缝了,惊人的灵威从里面泄出来,毫无疑问,里面定有仙葩奇珍。重宝良器!
几十高手愈加卖力,苦苦支撑着这条缝,以期将它撕得更大,当是时,一伙人横冲直撞而来,枪影刀光。魔焰灵火,凶兵之厉。宝器之威,轰然爆发,立即将缝穿成了洞,倏忽入内。
众修士无暇揣测他们是什么人,生怕落后一步,机缘成空,争先闯进秘府,远处观望的几千修士一看真君和生死境都进入了,也卯足了劲儿往里闯。
冷不防三四声惨叫叠起,八九声兽吼嘶哑,秘府石阶上流下血水,叫还来不及踏入的人仿徨惊恐。
“是护院兽!”
“好可怕的压力!”
湛长风与五木。缘觉落到秘府门前,此中灵植宝具特有的灵威和凶兽威压相互交织,仿佛分离出了一个新的凶险空间。
“两位小心。”湛长风记挂着那些醉鬼,先一步进入秘府之中。
秘府占地三百里,内部宫阙林立,仙葩灵树肆意生长,凶兽逞威。
这一群修士进来,如蝗虫过境,将能挖的都连根带土挖走了,一边还要忙着跟凶兽殊死抵抗,地上的血涂了一层又一层。
湛长风绕开地上的碎肉,一边寻找将进酒等人的踪迹,一边沿着中轴线向里走。
一般的建筑布局中,中轴线上的殿舍都有重大的象征意义,她一路过去,座座殿室的大门都开着,里面狼藉一片,明晃晃的被搜刮过的景象,像寻宝夺宝这种事,哪个拼的不是速度。
湛长风身形一晃,瞬息出现在主殿前,主殿巍巍可畏,由内至外流转着神秘的气息,如一块重石压在心头,她入殿中,看见五岛神通和诸位生死境高手都在。
东无。西无。北无。中无真君紧闭着眼,立在正前的金阶上,上方悬着一枚灰纹之石,它同时也是神秘之息的来源。
南无禅师站在一旁,看起来不争不抢,没有动作。
殿中还有十二根金柱,封印着功法和宝物,但想拿到是不容易的,她看见柳拂衣。顾翰星等人呆立在金柱旁,似乎在接受什么考验。
顾翰星已在这座殿中,将进酒等人虽不在,然也被她找到了踪迹,暂时都没事,她将注意力放到灰纹之石上,一旁的五木叹道,“竟然是天然悟道石,我去试它一试。”
缘觉也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来。”
天然悟道石携大道至理而生,是体悟大道的绝佳途径,再观这枚悟道石的灵威,恐怕内中已蕴道理法则,凡是修士看见了,无不心动。
湛长风亦不例外。
“慢着!”东无岛的赵大力拦在他们之前,喝道,“哪里来的野蛮人,真君前辈在上,也敢随意往前闯!”
西无岛的苟惑勾着笑,绵里藏针,“金阶仅九步,哪里站得下那么多人,其他想一试的朋友,还请等等吧,你们说是不是?”
五大岛一起治理黎海,同仇敌忾,苟惑开口后,全都聚了过来,挡在了金阶前,其他黎海修士不敢与之争锋,或另寻他宝,或作壁上观。
五木习以为常似地冷冷说道,“我闯各界时,也常常遇到仗势之辈,总归没什么好下场的。”
“道友,休说大实话,人家长辈还在这里呢。”缘觉低垂着眉眼,好言相劝,“我们不如退一步,找个会说人话的,再仔细商量。”
赵大力怒火中烧,不敢质问南无禅师,便对他座下的大弟子道,“三石师父,南无寺对门下之徒管得很松啊。”
三石和尚淡淡摇头,“这位师父不是南无寺之人。”
赵大力一听,顿时大喝,“呔,哪来的野和尚,尖牙利嘴得很啊!”
缘觉是谁,未参加苍莽斗法前,他是圣地一系里的大悲寺敲钟灵童,红尘炼心中舍身济世,道心成佛,为普世佛国的佛子之一,谁都可能是野和尚,他偏不可能是。
南无禅师隐约能感觉到这个陌生和尚的佛性,不愿赵大力如此说他,便开口问缘觉,“如此杀伐之地,何必与人相争呢?”
缘觉反问,“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该来便来了。”
缘觉道,“该争便争了。”
南无禅师闭口不再言语。
这就是态度的不同了,南无寺属于因果密宗,行事讲究缘法,他来了,但不一定会争,这得看他的“缘”。
而缘觉是心觉密宗一派的,以红尘渡自己出世,此后,更注重自我的解脱,争与不争,全由己心。
“什么来了不来,争了不争,这就是你不该争的地方。”赵大力笑中掺着狠,“有此闲工夫,还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五木问湛长风,“这些人能杀吗?”
她还是比较体贴地考虑到湛长风要在此界立业,不能随意得罪人,故而如此一问。
“没死结不好杀。”湛长风道,“尊无亲无故之人为前辈,是修养,不尊是正常,且九阶金阶只占了四,仍有空位,何来已满之说,还望五岛的各位退开一步,你可以在你自家的地盘蛮横,何必来此丢人现眼。”
说话一个比一个气人,赵大力如何忍得了,抬掌就攻来,湛长风随意引下一道雷霆,电光狂暴,瞬息将他轰成了飞灰。
原来愤愤满心的众人被余威扫到,呼啦,惊骇逃开,空出一圈,心魂甫定之时,听到她淡漠地说,“这样,就可以杀了。”
湛长风冷觑过去,无人敢与她对视,她便自行站上一阶金阶。
这金阶竟别有乾坤,一踏上便如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眼前出现高不可攀的山体,顺着石梯向上望,灰蒙蒙的,没有尽头。
“我义野王,即使为在野孤君,亦纵横一生,少有人敌,今在此坐化,留我生前重宝遗泽后辈,有能者取之。”
这段话刻在第一阶的石梯上。
湛长风望了眼高山,抬步往上,每走一步,如负千斤,才走出百步,身上已然背了一座山。
结果第一百零一步,赫然出现了一个“她”,二话不说就朝她杀来,实力与她全盛时一模一样!
不可逾越的幻中幻吗?
湛长风负重与“她”斗法,强力将“她”击溃,刚踏上第一百零二步,两个“她”同时冒了出来。
石梯延绵无尽,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外头,五木和缘觉在湛长风之后上了金阶,某几个散修趁着五大岛的人没反应过来,也抢步冲了上去。
五大岛又气又急,若不是站上金阶的人被莫名的力量保护,他们非得将这些人踹下来不可。
“此事绝不能算了,无视真君其罪不可恕!杀我等同袍,罪该万死!”赵大力的同门李山激昂愤慨,“我等必须向真君请命,为赵道友报仇!”
他心底是觉得赵大力活该,非要在这里显示自己的忠诚,断绝其他修士的机缘,其他修士碍于五大岛的威严,确实不敢多言,可终有不妥,给人专横跋扈之感。
好在另几位真君俱在场,位势俱尊,他人不能与之同列也说得过去,苟惑也顺势用“站不下”给了一个台阶。
可谁知道,这三人都是硬茬,根本不将五大岛和几位真君放在眼里!
但就算赵大力率先出手,缺了理,死了活该,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落人一个“冷漠无情”的把柄。
也许有人是真愤怒,也许有人是要跟李山一样彰显自己的义气,殿中一片喧杂,“说得对,我们要请真君为赵道兄做主!”
“即使赵道兄行事有瑕疵,却罪不至死啊!”
“有什么可以商量嘛,非要死人。”
一人还找上了南无禅师,“大师,您可都看着呢,咱五大岛同气连枝,您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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