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他需要王磷同帮忙的地方并不算麻烦,无非只是与其串通好整件事的原委,以防北京或者省府方面会派人下来查证。
王磷同在听完袁肃叮嘱的话后,立刻表示义不容辞,并且会尽快把这些话转告下去。
回到司令部大院,陈文年、郭文远二人早已等候迎接多时。
袁肃与众人一起来到营口的办公室,先听取陈文年汇报自己不在滦州这段时间的军务。
陈文年在这十多天里,最主要的两件工作就是监押魁字营、左营,以及后来关于成立三个团的建制。自从魁字营和左营接到命令返回昌黎县去后,他便将精力全部投放到一团和司令部的编制上面。
纵然一团团长赵山河同样不在滦州,但在陈文年的坐镇之下整编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
现如今,团部以及团辖下各营都已经清楚目前军中的变化,所有该改的、改变的、该强调的地方,陈文年一处不落的全部处理妥善。
“公台兄,真是辛苦了,你一人独撑滦州大局还把所有事情处理的井然有序,实在是功不可没。”听完陈文年的汇报,袁肃赞叹的说道。
“都是分内事,比起当年在七十九标,这点事反而还很轻松。”陈文年笑着说道。
“今日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老孙从今天开始也不是外人,所以有什么话我不会遮着掩着。如今咱们三个团虽然没有正式的番号,不过指挥部的名义和权力都还是要规范的清清楚楚,所以在三个团之上的司令部同样要尽快落实建制。”袁肃接着说道。
“袁大人所言极是,此事迟早都要落定下来,与其迟不如早。今后也好方便军令的传达。”陈文年点头表示赞同,
“这几日我已经琢磨了一份人事调动名单,今日趁着大家都在,索性就先落实下来。今后治安团司令部的名号就不必再提了,暂时就简称为司令部,一直等到上面确定番号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定论。”袁肃继续说道。
在场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虽然在他们看来,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可好熬到今时今日,就算只是一时的痛快也应当博取一个应得名份。
袁肃拟出来的名单与之前治安团的人事任命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增加了几个职能职位。陈文年出任全军总参谋长兼后勤司令;何其巩从第二营调入司令部,担任一等参谋官兼军法司、教练司两司总长;杜预为总司令第一副官兼司令部警卫连连长;郭文远卸掉滦州预备役司令,升任通永预备役总司令;孙德盛为总司令第二副官,照领第三营营长之职。
除此之外,赵山河升任第一团团长之后,一营营长交由孙静代理,第二营营长由孙连仲接任,滦州预备役司令则由葛金章担任。
听完袁肃的介绍之后,众人没有任何异议,这次人事变动几乎没有出乎意料之外,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即响亮又实在的名份,不可不谓是众望所归。
“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完善好各司各部的制度、人员。需要提一提的是民兵督练公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改为滦州预备役司令部。”袁肃言辞平实的说道。
“我知道了。”郭文远答道。
“预备役制度一定要重视,我袁肃就是靠办民防才打下一定基础,这份基础可不能忽视。我不仅要在滦州建立预备役,昌黎、唐海、乐亭,以及今后只要是我袁肃接手的辖区,所有县级单位都要有完善的预备役系统。伯济,这些事就全靠你了。”袁肃认真的看着郭文远,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请总司令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郭文远郑重其事的说道。
谈话结束,袁肃让众人先行退下,倒是单独让郭文远暂留一步。
郭文远很清楚袁肃是要询问关于护送王怀庆出关的事情,他本来也打算尽快汇报。
等众人都离开办公室后,袁肃开口向郭文远问道:“伯济,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滦州呢?”
“是九号的凌晨。卑职护送王怀庆一家人前往山海关,前后一共行了两天三夜的时间,昌黎县到关外原本不过一天多的路途,无奈王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日行不过三十里,因此才耽误下来了。”郭文远回答道。
“一路上,王怀庆可有发电报、寄信笺,又或者派人外出?”
“卑职并无发现如此举动。王家上下虽然遍口埋怨,时常听到有人说要去电报向徐太保告状,但每当如此时,王怀庆都会破口责骂家人,从始至终没有派人发过一封电报。”郭文远一丝不苟的说道。
“徐太保?莫非是徐世昌?”袁肃喃喃自语的说道,脸色渐渐起了几分思索。
徐世昌当年官拜太子太保,因此官场上的人大多都称其为“太保大人”。
袁肃确实没料到王怀庆跟徐世昌还有一层关系,不过好在徐世昌如今赋闲在家,直到袁世凯死后才逐渐重返政坛。这个时候就算王怀庆向徐世昌告状,只怕徐世昌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山海关之后,王怀庆可说过有什么打算吗?”袁肃又问道。
“听王家亲戚闲聊时倒是说过,好像王家会在山海关停住十多日休息,然后再去奉天定居下来。不过这些都是小道微言,王怀庆本人什么话都没有透露过。”郭文远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你先忙去吧。”袁肃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郭文远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只怕会让袁肃徒添烦恼,于是还是告辞退下。
袁肃独自一个人沉思了一阵,不管王怀庆有没有其他意图,自己眼下还得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取出笔纸开始草拟一份信函和一份电文,信函和电文的内容就是关于王怀庆事件的解释,两者将在明天一早分别发往省府和北京。
他很清楚这两份信电并不是决定自己成败的重要因素。因为他无论怎样来描述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哪怕是编纂的再好,最终也只能蒙混过一些人。而恰恰是那些无法蒙混过去的人,才是决定此次成败的关键所在。
这一步始终是要走出来的,之前已经拖了一段时日,用以巩固滦州、昌黎等地的统治权,再继续拖下去只会让省府和北京方面产生猜忌。现在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把博弈,无论成败与否,这条路都无法回头。
第44章,信到京城
自从南京国会迁入北京之后,这座充满古气的城市总算有了几分共和的新面貌。
西直门一直到中南北海的大街上,处处可见高高张挂起来的五色共和条幅;但凡京城主要的街道上,再看不到还盘着辫子的遗老遗少,就算有大多也都会藏着掖着一些;之前作威作福的旗人,现如今沦落到不堪入目的地步,有点力气的还能拉黄包车,老弱病残则只能沿街乞讨,什么格格、福晋到烟花之地混一口饭吃的大有人在。
时常能在街道看到三、五汉族青年围堵着一个干瘪清瘦的老头子,只因为对方脑袋还上一条麻绳似的枯燥辫子,轻则横指巧骂,重则拳打脚踢。被骂被打的人也断然不敢反抗,大多就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任由汉人来欺凌。
对于许多汉人来说,受了几百年的压迫,又经历了几十年丧权辱国的煎熬,被一声“驱除鞑奴”的口号一激励,自然而然将所有愤怒和罪怨一股脑的全推到满族人身上。现如今能直起腰干了,骂几句、打几下还算是便宜了这些人。
四月初,新华门总统府总算完成第一阶段工期,虽说还有许多楼舍需要打扫装修,但总算能入住办公了。这段时间铁狮子胡同外务衙门每天都有十多辆马车出入,将成批成批的陈设运往总统府。到十五号这一天,袁世凯依然没有急着动身转去新华门,其中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讯室还没有搬,有很多电文还等着他第一时间查阅。
如今摆在袁世凯面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筹备明年的国会大选,二则是整顿全国军务。
做为一个靠军队起家的临时大总统,他向来不喜欢“国会大选”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国家大事是断然不能交给一些“书呆子”和“主义者”们来操纵,清朝先有军机处,后又内阁总理大臣,国家决策只需要一小撮人来把握就可以了。
只不过他现在是民国的大总统,国会又从南京迁入北京,总是要给人几分面子才是。
关于中国各省目前的军政状况,袁世凯更是觉得迫在眉睫。
南京出现临时政府的那会儿,他就已经料到今后的中国不会安宁。前阵子冯国璋专程送来袁肃参加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考核的两篇策论,他在看过之后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割据”和“军阀”的严重性。
这件事拖延的越久,最终只会越麻烦。只有中央集权,这个国家才算是完整。
在袁世凯看来,袁肃所看出来的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但这个表面现象依然给足了警示。因此他不得不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侄子,袁肃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有点才华的。
外务衙门西走廊上,张一鏖带着今天整理好的文件迈着快步向南边书房走来。就在与南政事厅交接的拐弯儿处,他不期而遇的与冯国璋碰了一个照面。这段时间为了整顿全国的军务,冯国璋基本上每日都会出现了在外务衙门,协助大总统袁世凯出谋划策。
“冯大人来了?”张一鏖主动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是啊,张先生同是要去见大总统吗?”冯国璋报以微笑的说道。
“正是,这几天倒没什么特别急的事,要说唯一别扭的事那就是大总统侄子又闯祸了。”张一鏖深知冯国璋最近同样关心过袁肃这个人,前阵子还特意找到袁肃的学堂考核策论送过来,因此在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对其三缄其口。
“哦,又闯祸?这次是何事?”冯国璋奇了起来,他当真没料到在大总统雷霆大怒之际袁肃居然还敢如此大胆。他倒不是生气,反而显得饶有兴趣,心里禁不住的度测着这袁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些日子大总统好不容易许可了袁肃留在滦州,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才又委派前通永镇总兵王懋宣升任按察使,兼管滦州军务,本意无非是让王懋宣顾着点袁肃。孰料这袁肃居然持兵驱走了王懋宣。”张一鏖唉声叹息的说道。
“驱走了王马桶?”冯国璋先是一愕,随即似是而非的笑了起来。
他自是知道王怀庆其人,论资历对方与自己、段祺瑞、王士珍是同辈,只可惜这厮无学无术又过于贪婪,如今在北洋军里压根就没混出个样子来。如今堂堂按察使,手握一镇之兵,居然被只有两个营的袁肃驱走,这是何等的笑话?
“冯大人你还笑的出来?”张一鏖没好气的瞪了冯国璋一眼。
“料想这王马桶还是顾虑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不敢轻举妄动方才被赶了回去。这种事何必大惊小怪,大不了让王马桶再带队去一趟就是。”冯国璋不明就里的说道。
“王懋宣若还能再带队去一趟,那这事儿就不是一个事儿。问题是袁肃这次直接把王懋宣驱出关外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大刀阔斧的接管了通永镇巡防营近四千余兵马,现如今都将这些人马整编成三个团了。”张一鏖蹙着声音说道。
“什么?袁肃竟夺了王马桶的兵权?”冯国璋脸色骤然生变,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性质大有不同。如果袁肃只是把王怀庆赶出了滦州,那这只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罢了,可现在是袁肃赶跑了王怀庆还夺了人家的人马,这可是十足的大事件。
他很好奇,袁肃是如何用四百人的兵力夺了王怀庆四千人的人马,纵然王马桶再无学无术也不至于败的如此干干净净。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是无法得到答案,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袁肃究竟要做什么。
“若非离谱到如斯地步,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张一鏖摇着头叹道。
“此子太过猖狂了。”冯国璋深沉的说道。
正说话,二人已经来到南书房大门前,站在门外的听差见到是张秘书长和冯将军,连忙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走进书房时,袁世凯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批拟几份外交文件,看到张一鏖和冯国璋一起走进来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即继续处理手头上的文案。
第45章,一念之间
张一鏖正盘算着该怎么向袁世凯开口,犹豫了一阵之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禀告道:“大总统,滦州那边发来电报,又出事了。”
袁世凯握着毛笔的手抖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来看着张一鏖,声音低沉且缓慢的问道:“说说,又出什么事了?”
张一鏖把袁肃发来的电报递到袁世凯面前,无奈的说道:“还请大总统亲自过目。”
袁世凯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接过电报快速的阅读起来。
这份电报既然是袁肃发来,对整个事件的描述自然是避重就轻。首先就是栽赃王怀庆一到滦州便勒索本地政府,单单一晚上在听风小筑酒楼的招待费就高达三千元,其次还提到王怀庆持兵自重,耀武扬威的对待滦州官绅,甚至还公然提出各种名目的规费,要求滦州各县按人头均摊。
其次,袁肃还指证王怀庆敲诈洋商,借此希望能与洋商达成不为人知的合作。甚至还清清楚楚列出了王怀庆与洋商会面的时间、地点。既然上次他因为与洋人合作而遭到袁世凯忌讳,那这次自然可以移花接木到王怀庆身上。
之后袁肃还特意强调此次巡防营兵变,并非是他刻意所为,还是因为王怀庆经年累月贪污军饷、克扣军粮,以至于军心涣散。王怀庆带领三个营抵达滦州之后,对魁字营和左营偏私,任由二营在城中饮酒作乐,而故意冷落德字营,以至于在德字营管带孙德盛的牵头之下,他才顺应军心民意驱走王怀庆。
将情况“一五一十”的介绍完毕,袁肃还特意在末尾留下两句话:若大总统认为此事大错,他甘愿接受惩处,又或者委派他人接管巡防营,自己也必然服从命令;又若大总统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定当竭尽全力治理好通永镇和滦州军务。
电报前前后后只有数百字,然而袁世凯却看了足足十多分钟,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站在一旁的冯国璋、张一鏖二人心中都很纠结,本以为大总统会雷霆震怒,可是等了这么久似乎情况又有一些不对劲,一时间谁也摸不透袁世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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