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看了看林伯深,随后果断的说道:“大人,孙谏生要杀我们,仁卿中枪受伤了。”
岳兆麟脸色顿时大变,怒道:“岂有此理?我就知道这些人图谋不轨。仁卿伤势如何?”
袁肃从岳兆麟的话里已经听出了倪端,他连忙说道:“暂无性命之忧,不过流血不止。”
岳兆麟回过头对手下吩咐道:“你们,赶紧把林仁卿送到军医处去,快。”
几名士兵快步走进来,从袁肃手中接过了林伯深,抬着林伯深出了宿舍向标部营楼去了。
袁肃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时思绪万千,但是内心深处的仇怒依然未减。他之前好歹是很敬重有革命情怀的仁人志士,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虚假的东西实在太多,根本没有什么是绝对可信的。
要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时,岳兆麟走到袁肃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件事实在太过分了,我早先就说过这些人肯定有鬼,只可惜防不胜防,好在梓镜你没事。”
袁肃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在下还要感谢之前大人多次提醒,没想到这些人真的疯了,我虽不认同他们的革命方式,却也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竟然……”
岳兆麟叹息道:“梓镜,不单单是你没有想到,就连我也被这些道貌岸然的人骗了。哼,他们阴谋加害我麾下军官,实在是不能容忍。更可恨的是,这些人打着革命的旗号,竟然是为了一己私利,实在是可恨之极。”
袁肃知道岳兆麟的话只是在为其找一个台阶下,可见对方已经决定反对这次起义了。他问道:“岳大人,莫不是行动时发生什么事故了?”
岳兆麟的脸色很快变成一副大义凌然,他故意提高声音说道:“没错,白雅雨、胡鄂公还有施从云、王金铭等人,完全不顾军纪,岂不说不听从我的号令,甚至还在行军途中公然扰民,与古冶县几位乡绅的护院枪手发生冲突。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率队回来,现在又看到林伯深出事,我决定取消这次起义行动,如果白雅雨这些人敢抗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
【多谢各位大大的打赏,全力冲榜中哦!】
第11章,请缨出战
袁肃虽然不知道岳兆麟的话是否属实,但是只要稍微有点理智的思考,就知道这番话当中有太多不可靠的地方。不过,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最起码岳兆麟现在与他站在同一立场上,自己当然要支持对方的决定。
他同时也很清楚,岳兆麟是故意当着一众手下面前这么说,不管是革命还是反革命,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为自己正名。
当即,袁肃附和的说道:“他们根本不是革命者,是疯子。大人,如果再不制止他们疯狂的行径,咱们七十九标的弟兄被他们害死了!”
岳兆麟就是希望听到袁肃说这样的话,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能让咱们七十九标的兄弟无辜受害。梓镜,你先随我去标部坐镇指挥,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吩咐第三营做好策应的准备,如果白雅雨他们还是抗命不从的话,那我只能逮捕他们了。”
袁肃知道岳兆麟这只是一番客套话,他知道对方心里早已下狠心,说不定在返回标部之前就已经给第三营下达镇压起义军的命令。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跟着岳兆麟一起返回标部营楼,在通讯室设下了指挥部。
袁肃以为岳兆麟会先发一封电报到唐山,二十镇总镇以及七十八标都在唐山,要想镇压第一营和第二营的叛乱,单凭第三营的兵力显然是不够的。不过他发现岳兆麟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吩咐文案官起草了一份发往直隶总督府的公文。
尽管他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以岳兆麟的城府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准备?
就这样一直干等到凌晨一点多,忽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进了通讯处,顾不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向岳兆麟汇报道:“大人,急报,七十八标一营已经赶到古冶县,八十标的骑兵也到了丰润县。一营和二营的叛军现在合成一路,大约还有四百人,他们在古冶县受阻,现在正沿着官道向小马庄转移。”
岳兆麟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对一旁的副官吩咐道:“在地图上把现在的战况都标出来。”
袁肃这时才恍然醒悟,七十九标起义是在十一点左右,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七十八标和八十标的部队居然已经赶到古冶县阻截起义军,可想而知总镇那边早先收到消息,因此才有充足的时间命令七十八标和八十标赶来围剿叛党。
当然,他认为告密的人不应该是岳兆麟,岳兆麟如果要出卖革命党,早在这些革命党谋划时就派人逮捕他们了,犯不着还要等到现在。以岳兆麟的野心,对方自然对革命还是抱有几分奢望,妄想在革命成功之后被推举为一方领袖。
很显然,岳兆麟在带队赶往古冶县的路上突然发现情况不对,最有可能就是收到总镇已经派兵前来镇压的风声,故而赶紧改变态度站在镇压革命这边。而这也正好说明为什么岳兆麟不急着发电报到唐山求援。
至于究竟是谁告密,这一点并不重要。很多人在策划起义时显得大义凌然,但到起义到来时就会突然变得失去勇气。又或者总镇很早就知道七十九标这边的阴谋,只不过为了争取更大的功劳所以才按兵不动。
袁肃并不为革命党人感到可怜,他现在反而巴不得这些人不得好死,被人平白无故的暗杀,这种仇恨是绝不会轻易消去的。
岳兆麟走到铺着地图的桌案前看了一会儿,随即又问道:“张建功的营现在在哪里?”
先前的士兵答道:“我回来的时候,张大人正要去跟七十八标的人会合,现在可能已经在官道紧追叛党残部了。”
一旁的几名副官在地图上重新标记,岳兆麟淡然的说道:“白雅雨等人若是束手就擒,我倒是可以为他们请罪求情。如若不然,那就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时袁肃也走到地图面前看了看,忽然发觉情况有些不太对,他赶紧说道:“岳大人,叛军往小马庄发现转移,这态势似乎是要挺进到滦南县。”
岳兆麟得意的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他们逃到哪里,若不投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袁肃见岳兆麟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又补充的说道:“大人,若是叛党到了滦南县之后再转道北上,一路上畅通无阻,那岂不是很快又返回滦州了?刚才听说叛党还有四百余人,我们标部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这番话一出,不仅岳兆麟震住了,在场的所有标部军官也都慌了神。
众人仔细围着地图看去,小马庄距离滦南县只有十里不到的距离,而滦南县是滦州的城郊附属县,只要到了滦南县就等于到了滦州。
“你说的对,这些乱党贼子看样子是要打回滦州了。如今第三营和七十八标的部队还在后面追,滦州这边只有标部警卫队一支兵力,可警卫队上上下下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人。”岳兆麟脸色瞬间变的难堪起来,额头渐渐涔出了汗珠。
“大人,要不,我们赶紧向北边撤一撤吧?”陈副官紧张的说道。
“敌众我寡,确实要先避一避。”岳兆麟点着头说道。
“岳大人,不能撤啊!这次乱党起义我们七十九标本来就负有失职之罪,若是让乱党夺了滦州,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向上面交代?再者,乱党未必会撤到滦南县,他们起义失利,士气已乱,岂敢再回滦州,说不定是经小马庄继续南下,逃入山区隐遁。”说话的是七十九标标部参谋处参谋官陈文年。
岳兆麟一下子陷入了犹豫,现在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实在难以抉择。
袁肃默然寻思了片刻,上前一步对岳兆麟说道:“岳大人,在下有办法。在下知道滦州南郊有一段古城墙,是进城的必经之路,然而地理狭窄,易守难攻,岳大人可调警卫队火速赶往那里布防,只要死死守住城墙,必然能阻止叛党进城。等到张大人和七十八标援军赶到,里应外合之下必能全歼乱党。”
岳兆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
袁肃知道岳兆麟没了警卫队保护会很没安全感,于是他又说道:“为保险起见,倘若警卫队坚守不住古城墙,可提前派人返回标部通知,到时候标部再撤退也不迟。”
陈文年颔首说道:“岳大人,此法可以一试,就算最终守不住,但上面也会知道我们竭尽全力,必然不会多加怪责。”
岳兆麟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好,就这么办。”
袁肃再次大声的请示道:“在下愿亲自带队坚守古城,誓要痛杀这些乱党!”他故意让自己的脸色显出义愤填膺。
岳兆麟暗暗窃喜,袁肃带队去镇守南城,守住了功劳是自己的,守不住黑锅就是他的。他毫不犹豫的说道:“难得梓镜有这样的决心,那好,就由你来带领我的警卫队。另外,陈副官比较熟悉警卫队的情况,他也陪你一起去。”
袁肃心中暗忖:这小子还是不放心老子。不过他没有多犹豫,郑重的应道:“大人放心,我必然死守南城,绝不放一个叛党进城!”
岳兆麟虚作感慨的大声说道:“好,很好,今日过后我亲自为你表功。”
第12章,故设伏击
袁肃与陈副官一起出了标部营楼,正好在营楼大门口遇到标部警卫队队官赵山河。
陈副官拦下赵山河,直接将岳兆麟的命令告诉了对方,让其立刻去集合警卫队,带上所有弹药准备前往南城布防。
赵山河年纪不比袁肃大多少,不过却已经有七、八年的军旅资历,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刚毅的军人气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兵。他在听完陈副官介绍完情况之后,虽然同样认为应该在南城布防,然而却还有另外一丝顾虑。
“陈大人,若乱党拼死一战,一鼓作气突破我们南城防线,又或者他们分兵进攻,从其他地方迂回进城,那城内岂不是再无兵力可守?”他带着疑虑的表情问道。
事实上,他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担心标部的安危,警卫队全部调走,标部空无一人,自己着实放心不下。毕竟追随岳兆麟多年,他对这位上司是有感情的,宁可不保滦州一城,也要尽可能周全岳兆麟的安危。
陈副官怔了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袁肃脸色微有变化,他在心中暗忖:这赵山河还真是有点底子,竟然看破这一出。他之所以主动请缨带兵前往南城区驻守,当然不是为了保全滦州,更不是为了保全标部。经过之前的遭遇,他心中充斥着一股狠心,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与世无争是不可能的,势必要做到心狠手辣。
他早已盘算好一个计划,而赵山河的忧虑则是在破坏自己的这个计划。
“赵大人,当务之急是尽可能拖延叛党进城的速度,我相信第三营和七十八标的援军正紧追在敌后,只要我们在南城稍微阻挡一阵,援军很快便能赶至。就算他们分兵迂回,绕开南城墙也会延缓叛党的步伐,到时候与援军会合,然后循序扫荡,必能剿清余孽。相反,我们若只守标部,贼兵一路畅通无阻进城,一旦包围标部,我等犹如困兽,只怕援军还没抵达,标部便沦入敌手了!”袁肃正色的解释道。
“袁大人所言甚是,既然这是标统的命令,复甄你毋须多虑,尽快集合队伍就是。”陈副官听完袁肃的话,马上恢复心态,向赵山河催促的说道。
“这……好吧,卑职这就去。”赵山河最终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袁肃与陈副官带着两名士兵前往后勤处取马,一行人骑着战马重新回到标部大院时,赵山河已经将警卫队全员集合完毕。七十九标警卫队全员虽然不足百人,但却有十三骑战马,再加上是标统的近卫部队,武器装备基本上很齐全。
“陈大人,警卫队目前有多少弹药?”袁肃记得岳兆麟说过陈副官是了解警卫队情况的,因此他向其问了道。
“呃,这个,那个,赵复甄,队里目前还有多少弹药装备?”陈副官平日根本很少理会后勤军务,一时也回答不上,只好将赵山河重新叫过来。
“回大人,现有子弹三百六十颗,木柄手雷十二颗,其余军官手枪子弹合计应该是八十颗。”赵山河回过头来,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袁肃看着赵山河点了点头,心中颇有赞许,这人竟然连军官手枪的子弹数都能记得,果然是尽职之人!
“传令警卫队,全体跑步前往南城。”袁肃骑在战马上面,大声的下达命令。
“是。”赵山河大声应道,他来到自己的战马前翻身上马,然后招呼警卫队士兵按照顺序开拔出发。
袁肃、陈副官在十几名骑兵的簇拥之下先行出了标部大院,其余士兵紧随其后跑着。
出了火车站,沿着滦州城主干道一路向南。此时滦州全城早已闻声而动,虽然各家各户没有点灯,但借着星月之光依然能够看到许多人躲在门后窗边向外窥探;城中的大户召集了所有男丁,或持枪或持刀在自家院内戒备,生怕有人趁乱抢X劫。
从火车站赶到南城郊,袁肃一行人用了大约一个钟点的时间。到达古城墙时,许多士兵已经累的不行,歪七倒八的自顾自喘着粗气。如今这个年代的士兵不仅体能素质不行,平日里的训练也很不到位,可以说自编入队列之后,士兵们基本上再也没有组织过任何训练。
袁肃掏出他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三点钟。
“让之前骑马的士兵全部下马,去四周搜集可以利用的障碍物,木架、石块、土灰都行,再找几个人去城外当前哨,其余的人原地休息五分钟。”他侧过身来对赵山河吩咐道。
“是。”赵山河对袁肃有条不紊的吩咐很认同,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然后调转马头安排去了。
袁肃与陈副官一起沿着这段古城墙转了一圈,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形,务求能做到最大化的发挥地理优势。
滦州古城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而南城的这段古城墙虽然经过几代翻修,但终归是老古董似的建筑,不仅大部分墙身是泥土砌成,更是有不少地方出现溃塌。再加上城墙本来不高,整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