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看着余小鱼大大咧咧的转身离去,心中不由暗笑:这是一个性情女孩。
中午过后,袁肃本打算前往小坎村检查那批军火,不过他刚刚准备出发,没想到孙连仲在先一步赶到了州府衙门,正好与出门的袁肃撞了一个照面。
孙连仲语气急切的告诉袁肃,昨天从昌黎带回来的那批军火出了问题,不仅数量上不对,而且其中还有一部分枪明显是旧枪。
一旁的王磷同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大惊。
袁肃同样皱紧了眉头,他很清楚以余小鱼的江湖义气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王怀庆昨天偷偷掉包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袁大人,你说这该怎么办?”王磷同促声问道。
“那些旧枪一共有多少支,可以用吗?”袁肃保持着镇定,他向孙连仲问道。
“大部分是能用的,不过枪型各式各样,就怕子弹对不上号。”孙连仲叹息的回答道。
“子弹应该不会对不上号,”袁肃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知道巡防营的步枪虽然款式过旧,而且制式乱七八糟,但通常都会选用可以配置统一口径子弹的步枪,口径不一样的只怕早就私下处理掉了。“缺了多少数?”
“总共只有四百五十六支枪。”孙连仲回答道。
“袁大人,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王磷同郑重的说道。
“算了,事已至此再折腾只会浪费时间,更何况民兵不需要那么好的枪,这四百五十六支枪暂时足够了。如果不够,到时候再购进第二批就是。”袁肃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他并不是不想把这件事解决清楚,只是再跑一趟昌黎不仅会更麻烦,而且还会显得自己没气量。反正这批枪用来装备民兵已经绰绰有余,最起码现阶段是够用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在心里还是深深记住了王怀庆一笔,对方的地盘距离滦州不算远,昨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自己相信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摩擦。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也绝对不会畏怕王怀庆,只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旦有机会,自己一定会除掉这个祸患。
王磷同见袁肃心意已决,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故意作势的哎声叹息一番。
随后,袁肃继续前往小坎村检查了这批武器,好在还有两百多支步枪是未开封的新枪,他吩咐赵山河让第一营的士兵先将新枪装备起来,把替换下来的旧枪放回木板箱里。
赵山河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袁肃购买新枪的目的是留给七十九标用。虽然他认为袁肃此举太过狡猾,但考虑到民兵确实不需要那么好的枪,于是心里也没有太多过不去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时间,袁肃再次召集督练公所诸人开会,听取了最新招募和后勤事宜的汇报。督练公所的一应物资直至今天已经全部置办完毕,之前向高顺预定的冬装大部分完成改剪,很快就可以出厂。
民兵的招募工作,截至今日已经统计有一千八百人报名,而葛金章、郭文远、高顺等人基本上对前几天报名的人完成了筛选。目前各报名点已经停止报名,最终被核定的人员便从现有的一千八百人当中进行进一步筛选。
要不是考虑到现在经济条件不允许,袁肃一定会有多少人招多少人,如今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他最初的打算并不是培养一批民兵,而是建立一种预备役的制度,等日后有了更为牢固的基础,再进行征兵的时候必然能方便的多。
袁肃让郭文远主要负责编排入营训练的顺序,葛金章和高顺则负责对这一千八百名青壮做最后的选拔,过程不必太麻烦,哪怕多招募一期人也无妨。
在二月份到来的前一天,从奉天发出的子弹总算送到滦州。张作霖不像余小鱼那样没有太多门路,他直接将子弹装上火车来运输,交接的时候方便了许多。
这批价值两万元的子弹同样被送到了小坎村第一营储备,经过简单的点算,步枪子弹一共一万六千发,重机枪子弹一共一万零五百发。步枪子弹每千发优惠了八块钱左右,重机枪子弹倒是免费赠送了五百发。
袁肃让赵山河留下一半步枪子弹做为第一营的常备弹药和七十九标的储备弹药,另外一半则用在民兵督练公所的训练,以及民防储备弹药上面。至于重机枪子弹则全部先储藏起来,等待天津那边的重机枪运过来之后,这些子弹就能派上用场了。
装备了这批子弹之后,七十九标立刻就能从之前萎靡的状态中恢复战斗力,而这才是袁肃计划的一部分。
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这些人之所以争先恐后的来应征,正是因为担任民兵不必离家太远就能混一口饭吃,而且一旦到了农忙季节依然可以继续下地耕作。
如果袁肃之前打出的是招募新兵的旗帜,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效果,毕竟在这个年代参军不仅没有具体的服役时限,而且拿不到多少饷银,好不如守着家了的一亩三分地划算。也只有那些穷的叮当响又无牵无挂的人,才会投军只求能够果腹混日子。
转眼间到了二月一日,这一天是民兵督练公所正式开始第一期训练的日子,袁肃带领所有督练公所的官员迎接第一期接受训练的民兵入营。整个过程很简单,并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热闹。
等民兵在校场上列队集合完毕后,袁肃发表了一番简短的演讲,讲话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无非是告诫所有民壮担任民兵的职责意义,以及未来两个月训练期间需要遵守的规范。虽然每天只会训练八个钟头时间,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但绝不允许夜不归宿或者夜晚偷溜出营,届时南郊营区会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监督,违规者重罚不饶。
除此之外,他还郑重的告诉所有人,一旦走进督练公所的大营,再没有完成两个月的训练之前,是不允许有中途退出者。
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要强迫民壮一定完成所有的训练,而是尽可能做到不浪费资源,招募一名民壮不仅费时费力,还付出了经济上的代价。如果有人中途选择退出,那这一切就变成了无用功。
训练计划早已经安排妥当,郭文远和葛金章打下了草案框架,袁肃则亲自做了一些补充。两个月主要训练内容分成三个部分,其一是体能训练,其二是枪械训练,其三是思想教育。前两个部分自是不必多说,至于思想教育方面并不是像民兵灌输政治上的东西,而是要培养他们“服从命令”和“遵守纪律”主观思想。
在体能训练方面,除了常规的跑操之外,袁肃还亲自示范了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等强化训练的方式,并且鼓励民兵私底下利用这些锻炼方式进行娱乐,甚至赌钱都可以。
训练强度自然是由弱渐强,起初几天可以轻松一些,但袁肃的要求是一个月之后民兵可以达到负重五公斤长跑六公里的效果。
等过几天开始执行晨跑时,袁肃只要没有特别的事务,一定会亲自前来带队。一方面可以通过一起训练在增强与民兵的感情,另外一方面他自己也需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只有强健的体魄才是一切发展的根基。
反正对于他来说,民兵督练公所开始正常运作之后,平日里并无什么要紧事可做,既然是自己发起军民X联防计划,亲临其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天中午,袁肃以私人积蓄向附近酒楼购买了一些熟肉食,为第一天入营的民兵们加餐,他与葛金章、郭文远等人都留在这边,与民兵们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从这天开始,袁肃筹备已久的军民X联防计划总算稳健的运转起来。
第73章,谘议之事
两天之后,从保定和永平府派来的专员抵达滦州,为滦州谘议局成立进行实地考察。
滦州地方官绅都十分热情的迎接了这几位专员,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还私底下送了许多封红包。而这几位专员也不虚此行,竭尽所能的大吃大喝、收受贿赂,之后拍着挺起的肚腩表示滦州谘议局早就应该办起来的。
正是因为这几位远道而来的专员,总想表现一番自己是“上面派来的人”,故而在酒足饭饱之余向滦州士绅们透露了一些足够震撼的小道政治消息。据传闻紫禁城内早已人心涣散,太后和摄政王已经决定退位,眼下正在择期宣诏;此外袁宫保与南方和谈结束,至于是什么结果很快也会公布出来。
滦州士绅们听说了这些重磅消息,多多少少有几分影响,他们都是守旧之人,要说这天下没有皇帝,还真是有几分不习惯。甚至有个别一些顽固者,当时便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起来,好在那些专员早已见惯不怪,只是在一旁戏谑的笑看着。
隔了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个小道消息便被刊登到了滦州本地的报纸上,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几乎所有人都受到这件事的感染。
袁肃知道这个消息时,并不是在报纸上看到的,而是在杜预每天整理的报纸主要新闻简介和评论里读到的,由此可见就连杜预都知道这是一件头等大新闻。
袁肃当然知道清王朝马上就要结束,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算不上新奇,自己现在巴不得这一天能早日到来。只有清王朝垮台了,中国才会迎来重新洗牌的局面,到时候他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的机会,机遇稍微好一些的话,甚至一跃便能成为显赫的大人物。
省府、知府派来的专员来滦州花天酒地了几天,之后便打道回府而去。仅仅隔了一天的时间,永平府就发来盖棺定论的消息,允许滦州筹办谘议局。这个消息通过本地报纸的宣传,一下子成为滦州头等大事,反倒让正式开营不久的督练公所渐渐消散在人们视线中。
毕竟督练公所之所以能够成为一时热议,那是因为老百姓们眼巴巴的渴望能进营管一日三餐,顺便再送一件冬装,然而如今训练营已经招满,那些没能进营的人自然不再有任何奢望,还不如装模作样的跟邻里乡亲们谈谈谘议局的事。
对于滦州的知识分子和大部分青年来说,谘议局的成立代表着民主时代的到来,尽管这个民主机构并不是十分理想,但历经几千年封建帝制,能有这样的突破性已经算很不错了。
接到知府的告书之后,王磷同与滦州士绅全部都换上一副精神奕奕的姿态,着手张罗谘议局的选址、筹备以及选举等相关事宜。不过所有这些事情,基本上全部都在官绅们的操作之中,到时候所谓的选举仅仅是逢场作戏,该是谁担任议员早已有了内定。
王磷同倒是抽空找到袁肃,把目前谘议局筹备的进展告诉了对方,并且似是而非的表示袁肃同样可以参加谘议局议员的竞选。
虽然这个年代户籍制度不是很严格,更何况只要有权有势其他什么规定都是浮云,但是袁肃从来没想过参加谘议局,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王磷同只不过是说一句客套话罢了。在他看来,谘议局只是一种虚设的象征,实质上终归还是实权者的统治工具罢了。
因此,袁肃婉拒了王磷同的好意,只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祝贺之言,并希望谘议局之事能尽快水落石出。
转眼间到了二月七日,严冬的天气总算有了些许好转,久违的阳光拨开沉甸甸的乌云,将结冰的大地带来一阵温暖。之前的几天时间里,袁肃坚持每天早上都前往督练公所带队跑操,起初只是在南郊跑一圈,直到今天才逐步增加距离,从南郊一直跑到城中。
这些民兵大部分都是庄稼汉,常年日晒雨淋在农地里劳作,都是有非常不错的体能底子,因此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开始往城内跑并无什么大碍。
事实上,军队训练的时候不应该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而去,一方面是杜绝扰民,另外一方面则是训练的保密性。袁肃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两点,只是觉得这两点用在民兵训练上面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相反,他故意让每天的跑操经过城内,目的正是希望城中的百姓都能看到民防事业的进展。
眼下跑操仅仅只是刚开始阶段,民兵们能够保持大方阵基本不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袁肃会尽可能将这些人训练的更规范,到时候整整齐齐的跑步队列经过大街小巷,那必然可以制造出一种震撼的效果。除此之外,他正是要通过此举来让民兵有自豪感,逐步消弱好男不当兵的旧有观念。
这天在跑完晨操之后,袁肃打马返回标部大院,虽然他最近在标部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但身为七十九标标部硕果仅存的领导军官,还是要尽量花些时间照应标部这边。刚刚来到标部大院门口,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岗哨附近,仔细一看竟是张府黄管家。
黄管家同样看到了袁肃,连忙快步迎上前来,帮袁肃牵住缰绳,笑容可掬的说道:“袁大人可算回来了,小的在想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就要误事了。”
袁肃笑着问道:“哦,黄管家,我这是要误了何事呀?”
黄管家说道:“今日是大夫人返回保定的日子,我家老爷与一众亲戚已经在火车站送行了,老爷说让小的来找袁大人同去送行。”
袁肃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叹道:张举人还真是一个讲究的人,不过这不是坏事,怎么说张举人也是我当自己人来看待了。当即他立刻说道:“原来如此,时间很紧吗?若是不急,容我先进去换一身衣服,这一身汗渍就怕见不得场面。”
黄管家呵呵的说道:“还不太急,是十点钟的车,眼下车可能还没有进站。不过有劳袁大人快些才是。”
袁肃颔首应了一声,继而打马进到标部大院,回到宿舍之后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衬衣,披上林伯深送给自己的狐裘披肩,这才走了出去。重新回到大门口,与黄管家一起步行前往火车站了。
守卫标部大门的哨兵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等到袁肃和黄管家离去之后,他们立刻情不自禁的议论了起来。
“啧啧,瞧瞧,看来张举人真把咱们袁大人当自家人了。”
“本来就是嘛,袁大人是宫保大人的侄子,张总督又是宫保大人的表弟,这么算起来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这下可好了,袁大人肯定要飞黄腾达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以后袁大人吃肉,咱们跟着喝口汤也好呀。”
“去你的,袁大人跟咱们标统大人可不是一路的人,袁大人怎么会让咱们喝汤,依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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