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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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当国-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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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瑞的辞职在这个时候只是一个导火索的作用,将北洋内部众多官僚心中所潜伏的担忧一下子勾了出来。

而随着这些官僚迸发出来的担忧,很快又引起了北洋各派系军阀的蠢蠢欲动。

一直以来都有几个遭到袁世凯“打压”或者“控制”的军阀,都在寻找机会打破目前的僵局,建立全新的北洋秩序。之前这些人仅仅只是私底下的抱怨或者盘算,本也曾计划趁着南方革命阵营发起反帝制反袁的军事行动之际,来一次“临阵倒戈”来胁迫袁世凯就范。只可惜南方革命阵营的那些人实在不争气,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也才只有一点动静罢了。

现如今总算看到了新的计划,那就是北洋集团内部的许多官僚因为段祺瑞离职一事萌发出猜忌和人人自危,哪怕这仅仅只是少数人的小规模情绪,可也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人云亦云,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人从中故意作祟,这种情绪很快就会愈演愈烈。

到了九月三十日,新华门总统府再次就帝制的进程召开发布会,宣布登基大典筹备处正式成立,筹备办公室就设置在距离总统府不远的中央公园。袁世凯委任孙毓筠为筹备处主席,朱启玲为总筹办长。当天下午,登基筹办处在中央公园召开成立大会,到会者有周自齐、梁士诒、杨度及政事堂各局长等两百余人,一番繁琐的流程下来,筹备处各部门人事安排皆落实到位,而实际安排的办事员人数已经超过了四百余人。

在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筹备处大张旗鼓为袁世凯登基典礼忙碌,由于事关“旷代盛典”,该处经费充足,办公房屋之华丽,饮食之讲究,虽最阔绰之交通部,也无法比拟。而这种阔张近乎浪费的筹办方式,很快便引起了许多质疑的声音。

于是袁世凯立刻指示部院,要求:“务以简撙节为主”,“用副归真返朴,轸念民生之至意”。但整个登基大典预算还是超过了五百余万元,其中祭典费二十六万元,修理大殿工程费一百零五万,调度费一百一十七万,飨宴费更是高达二十万,各项接待费超过五十万,犒赏费将近七十余万,大礼关系费一百六十六万万。

在这五百余万元的预算之中,许多费用基本上都是落入筹备处的亲属办事员口袋中。筹安会主席杨度以及孙毓筠、梁士诒等人都连续向袁世凯呈交清算建议书,本来筹备处额定的办事员最多不超过三百人,如今足足多出了一百多个闲杂人等。更让人感到怀疑的是,这一百多个闲杂人等要么是某部长的弟弟,要么是总统府亲属,又或者是某督军推荐的人。

所有办事员在原有部职薪资的基础上,都还有筹备处的额外津贴。而那些多余出来的办事员,所享受的津贴却比其他办事员原有薪资加津贴还要多。

在这份《清算建议书》中,杨度、梁士诒等三人还算是保留了几分情面,没有把话说的太直接、太明显,一方面自然是害怕得罪这些大员,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不让此次筹备活动弄得内外不堪。所以仅仅只提及了关于津贴这一部分。

而事实上,此次筹备登基典礼的预算之中,许多公款是被任意挪用又或者是罗列出七七八八虚假的账目。这才是预算费过高的真正原因,反而在《清算建议书》中只字未提。

尽管袁世凯现如今沉浸在即将登上皇帝宝座的喜悦之中,但是在看过这篇《清算建议书》之后,并非因为一时喜悦冲昏头脑从而没能看透其中真正的利害。中国目前一年能真正入库的国家税务都没有五百万之多,却仅仅因为一个典礼仪式竟然要花费五百万,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这其中的奢阔、浪费、黑幕肯定多不胜数。

只是袁世凯最终依然没有严肃进行整顿,除了要保证典礼顺利进行和让一众拥戴帝制的官属尝一尝甜头之外,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一旦外界大肆追踪报道这件事,好端端的典礼喜事,到头来却变成了一次重大的腐败事件,后果不言而喻。到了十月中旬,政事堂礼制馆早已将皇帝登基、臣下朝贺、祭天、祀孔、临朝仪仗等制度拟好。许多礼制全部是参考周朝和秦汉时期,不过再经过众参议官和顾问的建议之后,袁世凯还是加补一道申令免除臣下觐见时跪拜礼。又过了几天之后,袁世凯下令改总统府为新华宫。同时发行纪念金币,金币正面以他身着海陆军大元帅服的头像作图案,并有“中华帝国”、“洪宪纪元”八字。还派人赴景德镇烧“洪宪”瓷器。此外,册封皇后和嫔妃,立皇储以及选拔女官等皇家事务,都在进行,计日程功,只待择吉日加冕登基了。

第44章,曹锟劫见

段祺瑞在递交了辞职书之后,又在京城前前后后逗留了一段时日。尽管他坚持反对帝制,又与袁世凯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但若只是因为这些事而让自己永远离开政坛,显然是小题大做,也违背了个人的政治愿望。

他很清楚袁世凯对自己的猜忌只是一时,等到帝制真正闹出祸端了,袁世凯真正能信任的人最终还是自己。北洋集团内部的情况,他这个北洋之豹再清楚不过,平日里不说也做任何表露并不代表一无所知,下面哪些人心中有鬼、哪些人蠢蠢欲动,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之前因为他本人还在中央,刚愎的性格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镇住局面,所以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事实上也的确有这样一层原因在其中,碍于段祺瑞的威信和面子,无论是直系的一些军阀又或者是皖系的一些部曲,即便有对袁世凯的不满也会先忍气吞声。冯国璋南下江苏后,中央政府这边因为段祺瑞的一手操办而渐渐变得皖系独大的局面,可也恰好避免了直皖争斗越来越恶劣,使得北洋内部更有凝聚力。

可是现在冯国璋不在北京,段祺瑞也被迫辞职,原本还算稳定的局势自然渐渐生出裂痕。

段祺瑞不是一个情绪用事的人,他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离职来给袁世凯一个教训,北洋内斗只会让整个北洋集团愈发消弱,这一点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逗留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希望袁世凯能尽快对局势有所察觉,及时做出悔改。

只可惜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中央公园那边一天比一天热闹,连中华帝国的国号和洪宪的年号都正大光明的打了出来。袁世凯别说有悔改之意,哪怕派人来见一见段祺瑞都省了。

这让段祺瑞感到很是失望,同时也对北洋内部越来越明显的裂痕充满忧虑,只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是好?只要袁世凯没有悔改之意,就算他放下颜面去求袁世凯让自己复职,最终仍然是不可能改变目前的局势。

到了十月下旬,他最终无可奈何的定下了启程离京的日期,决定在二十八号动身前往天津,至于是否要返回鼓籍等到了天津之后再另外决议。

就在二十八号当天,段祺瑞雇了马车装载好行李,在几名仆从和侍卫陪同之下动身前往马家堡车站。然而刚刚抵达马家堡车站,却发现车站外面的街道上早已等候了许多车辆,更有一队武装扈从在外面夹道列队,一见到段祺瑞这边的马车,立刻有人上前来迎。

段祺瑞听完侍从的汇报,挑开马车车窗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脸色略有几分疑惑。

他之前之所以闭门拒客,就是不希望自己的门生和部下会来登门劝留,更不希望门生和部下趁此机会在面前大发牢骚,痛斥袁世凯的种种不满。即便是今日决定离开,他也专门做了一些吩咐,对自己的行程安排加以保密。

正在猜测究竟是何人在此等候,车外传来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卑职熊炳琦恭候芝泉公多时。请芝泉公恕罪,未经芝泉公允许,卑职擅自更改了芝泉公前往天津的车次,特意安排了加挂花车。造次之处,还望海涵。”

一听是熊炳琦的名字,马车的段祺瑞脸色立刻变的阴沉起来。他推开车门,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之下走了马车。只见马车正前方立着一骑,马背上之人年约三十岁,短眉凤眼,正是熊炳琦。熊炳琦见段祺瑞下后之后,急忙的也从马背上落地,躬着身子向段祺瑞行礼。

“这么说,是曹仲珊叫你来的吗?”段祺瑞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

现如今熊炳琦仅仅只是曹锟的副官,别说在段祺瑞面前熊炳琦只是一个晚辈,就连年纪比段祺瑞还要大三岁的曹锟见了面都得反称段祺瑞一声哥哥。以段祺瑞的性格,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最不喜欢别人乱来,这熊炳琦擅自修改了自己的车程,又是再自己最不想见客的时候擅自跑来造访,自己怎能有好心情!

“实不相瞒,曹大人正在车站内恭候芝泉公。”熊炳琦恭恭敬敬的说道。

“哼,他不是在湖北吗?这会儿怎么又回京城了。你是后生晚辈不知道我的脾气就罢了,他这个当长官的难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打搅吗?”段祺瑞冷森森的说道。

“此事曹大人当然明白,也甚是感到抱歉。不过若不是因为有要紧事,曹大人是断然不敢如此造次,还请芝泉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是。”熊炳琦连忙说道。

“有什么重要事?这会儿最重要的事还不是大总统要当皇帝么。”段祺瑞不掩揶揄的道。

“还请芝泉公移步站内,等芝泉公与我家大人见了面,自知分晓。”熊炳琦说完这番话,躬身稍微闪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段祺瑞人已经到了这里,而且又必须再次等候乘车南下,总不能因为曹锟和熊炳琦的阻扰而抽身返回。他没有再对熊炳琦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示意侍从赶着马车继续前进,然后自己迈步在熊炳琦的带领下往火车站站楼前去。

以曹锟的身份和权势自然不会是在候车室迎接段祺瑞,熊炳琦带着段祺瑞径直走进了站长室。门口四名警卫员好位置,火车站的站长早已不见踪影。在这个时候只怕是远远没有资格能参与这样两位大人物的碰面。

曹锟在看到熊炳琦带着段祺瑞走来后,连忙推门而出相迎,见到段祺瑞后客客气气说了一些奉承和劝慰的话,又是一脸诚恳的表现出无奈之态。倒是段祺瑞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早先他本人与曹锟的政见就不太相和,再者一个是皖系一个是直系,之间多多少少是有隔阂。再加上这会儿正满怀不悦,理所当然没有与曹锟客套的心情。

二人相继走进站长室,曹锟请段祺瑞落座,又派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段祺瑞最爱喝的桂花茶端了上来。

“本来曹某确是在湖北,不过这段时日登基筹备处屡屡电文催邀北上参加典礼,就连大总统本人也写来信函,诚惶诚恐之下唯有却之不恭。”

“若你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我想你我之间也无甚可谈了。”段祺瑞喝了一口桂花茶,直言直语的说道。

“呵呵,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打扰老哥哥你了。说来,老哥哥跟大总统之间必是有一定误会,这其中只要说的清楚了,事情也就罢了。老哥哥何必还要急着动身离京呢?”曹锟与段祺瑞共事这么多年,自然了解段祺瑞的脾气,也因此没有把在乎段祺瑞的态度。

“曹老三,找我有事索性就直接言明就是,何必还要东扯西扯。你曹老三都能打听到我今天在这里乘车,又岂会不知道我跟项城之间是因何事而起的矛盾?你我都是老相识了,就毋须再来虚的。”段祺瑞有几分不耐烦,毫不掩饰情绪的冲曹锟说道。

第45章,萧墙之内

“呃……,呵呵呵呵,”纵然曹锟自诩很了解段祺瑞的脾气,但段祺瑞这么不给面子,多少还是让他下不了台。他敷衍的笑了一阵之后,接着也不再装腔作势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还是老哥哥你性子最直爽了。既如此,我曹老三也不再绕弯子,索性直接与老哥哥你议一议大总统称帝一事。”

一提到袁世凯称帝,段祺瑞心头都大有业火丛生。不过考虑到之前熊炳琦说过是要紧事,而且曹锟专门打听到他今日从马家堡车站离京特意跑来见面,自己势必还是要了解清楚对方真正的意图。因此即便是有火气,他还是保持着一份耐心。

“是吗?你大老远的都从湖北赶回来参加典礼,项城称帝的事情你还要议什么?”段祺瑞语气依然冷冰冰的说道。

“虽然我曹老三在湖北待了快两年的时间,但对于大总统筹谋帝制一事早有耳闻,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好端端的又无缘无故,大总统怎么会突然这般鬼迷心窍?若大总统筹谋帝制当真是为了我中华富强振兴,这我无话可说,也必然会义无反顾的支持。怕就怕……唉,这只是大总统一己私欲呀。”曹锟感叹的说道。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段祺瑞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了曹锟一眼,加重语气问道。

“唉,我曹老三虽然平日里没什么主见,又不像老哥哥你这么有文化、受过高等教育,俨然就是粗人一个,所以时常的表现入不了老哥哥您的法眼。可我曹老三身为北洋军人,就算喊不出为国为家的大口号、大道理,但最起码也知道一定要顾全北洋的大局。大总统这次密谋称帝,事先可曾与我等打过招呼吗?没有,那我等岂知这推行帝制之后会不会给北洋招致大祸呢?”曹锟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提到北洋大局,段祺瑞自然颇有感慨,他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巩固北洋的统治权,甚至为此不惜屡次冲撞袁世凯,招致袁世凯猜疑和排挤。他对曹锟虽然有个人的成见,但正如曹锟所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北洋的臣子,在这个时候肯定要为北洋的大局着想。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你对帝制一事也颇有不满了?”

“唉,不满自然算不上,就是担心罢了。老哥哥你这几年在北京自然不知道,之前外面的议论还都只能微言罢了,自打大总统宣布执行帝制之后,南方算是闹得不行。不止如此,就连湖北那边也都是吵翻了天,整天都有学生、青年上街游行,闹得人头都大了。王子春三番两头的来找我诉苦,说局势再怎么闹下去,指不定那天这些人就要砸督军府了。”曹锟绘声绘色的说道,就彷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是吗?”段祺瑞微微皱起眉头问了一句,诚实的说他的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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