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只要康吧?
流风的名字他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失败透了。
贤妃摇摇头,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隔靴搔痒。
过了一会儿,有个压低的尖利声音在屏风外面道:“陛下,老奴是高常世”
高公公请进来吧!
贤妃急忙代答。
高常世进来,提着一个六层食盒。
躬身行礼:“贤妃娘娘您也来了?”
“嗯,刚到,华太后娘娘让本宫来看看骊妃和陛下。”
老太监点点头,贤妃看见他面有戚容,道:“高公公,你伤心归伤心,还要克制,不然陛下他怎么振作起来?”
说着,两人把食盒里特腾腾的素斋拿出来,摆在御案上。
贤妃拿着玉碗,拿着翡翠镶金的象牙筷子给皇帝布菜。
她举着筷子道:“这双筷子又到陛下这里了,您前一阵子跟鱼妹妹闹别扭,她就随身带着,那一次,到梦芷宫,还告诉臣妾,这是陛下给她喂饭用的,陛下自己也用,所以说这是间接”
接吻她自然说不出口,但尊听的懂。
“所以,陛下,为了鱼妹妹,您就用一些吧?您质疑她对您的感情,可是您不知道,那时从成荃口中知道您被刺客伤了,她都急疯了,大着肚子,穿着寝衣,披头散发,抢了一匹马就闯宫门,十万火急来蓝山看您,她这是为的什么阿?”
尊道:“她不是来看脱脱贺飞的吗?”
贤妃道:“可是,成荃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贺飞将军也受伤了,鱼妹妹又从何处知晓?她骑上马,说,她只去看您一眼,确定没事,就即刻回来。”
尊接过那一双筷子
有内监传话:“陛下,骊妃娘娘醒了,要见您。”
高常世忙道:“你这个猴崽子!传这种病人的胡言乱语做什么?骊妃娘娘刚刚小产,怎么能面见天子?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后,请天师除了邪煞方可。”
内监忙道:“这些都跟娘娘说了,可她说,必要陛下现在就去!”
高常世刚要再说,尊放下筷子,“告诉骊妃,朕洗一把脸,马上来”
一到牡丹亭,皇后也在,外面下雨,她身上一点儿没湿,她是坐着严密的马车来的,像是庆祝什么,穿的艳丽非常,满身金凤凰刺绣的大红千祥翟衣纱裙,圣宜凤冠,风光无限,艳光四射
她跪下给皇帝请安。
尊看了一眼,“起来吧。”
几个人进去屏风后面,看见脱脱渔长发散在裸肩上,锁骨以下缠着白色的胸带,靠在床上,盖着一个黑底绣金凤凰的小锦被,脸色苍白如死人,头发丝让汗黏连在腮上,唇白如纸,被牙齿咬破,还在滴血。
看见美风仪的英俊皇帝,带着仪态万千,香风四溢的美丽皇后进来,她的眼睛就如失去幼崽的母豹,怒火仇恨,还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是的,一夜之间,她的爱全没了。
只要看见她,尊霎时就心软了,心什么的,要不回就送你
几步过去,坐在她后面,小心翼翼,扶着她,让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这一个轻微动作,脱脱渔疼的叫出来:“嬷嬷”
脱嬷嬷急忙揭开盖在腿上的锦被一瞧,双腿之间,哗一下,殷红的血液咕咕流出来
惶恐道:怎么又流血了?
急忙撤换垫子,幸亏平时有准备,用瓣细草以及吸水珊瑚粉末作为填充物缝成了许多垫子。
尊的心像被钝刀割了,双臂紧紧搂着,脱口道:“宝贝儿,你别吓朕!刘一守呢,他在哪里?”()
五百五十章 悔恨()
尊的心像被钝刀割了,双臂紧紧搂着脱脱渔,脱口道:“宝贝儿,你别吓朕!刘一守呢,他在哪里?”
皇后心里呸呸呸,肉麻之极!
玳瑁跪地回禀:“陛下,刘太医正在亲自煎药,一会子好了,给娘娘服下,就可以止住宫血。”
去看看,好了没有,要他快些!
几个宫女急忙跑去催。
和皇帝的惶惶相反,皇后异常平静:“陛下,慌什么?刚刚落胎,出血很正常,宫里的其他嫔妃生产,都是这么过来的,若个个都赖在陛下怀里,糊得龙袍满是污秽,一身邪煞,那陛下就算吉人天相,也禁不住这么糟蹋。”
尊拿着一条湿巾给脱脱渔擦汗,用唇试她的额头还是滚烫,心里更慌了,骂道:滚出去!贱女人!
就算是铁打的,毕竟是女人,皇后整个人被这六个字撕碎了。
刚要走,就听见脱脱渔冷冷的声音:“你站住!”
她回头:“现在本宫跟你吵架,不是明摆着找不自在吗?”
“不是吵架,康他死了”
脱脱渔说出这名字,哇!地一声哭出来,不自禁把脸贴在尊的胸膛
尊摸她的脸蛋,又吻她的头发,百般抚慰:“乖,你刚落了胎,不能伤心
脱嬷嬷也抹着眼泪道:“娘娘,您和陛下都这么年轻,孩子以后会有很多的。”
尊重重点头:“只要鱼儿想,朕会让你生下很多很多孩子,然后永远陪在你们身边,寸步不离,所以,不许哭了”
脱脱朔华本不忍,可他二人情谊绵绵的样子,联想到自己落胎时候,虽然是假的
心一下子硬如钢铁。
用帕子捂住鼻子,“骊妃!有什么话快说,本宫可不愿意在这气味儿难闻的地方久待,更不想听你鬼哭狼嚎。”
脱脱渔收了悲伤,屏退了左右。
“长话短说,康的死,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像是知道她会有此一问,皇后冷笑:“哼!他是被萧柒柒用枕头闷死的,大理寺都结案了,你怎么会攀污上本宫?”
“要是所料不差,萧柒柒应该是去救康的。”脱脱渔头上冒出虚汗,身下流血,肋骨处疼的打摆子,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救?骊妃用词得当。”
皇后眼睛看着尊,“陛下,骊妃这么理直气壮的,她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尊眼睛红红,皱着眉峰,“你退下”
可是脱脱渔哪里肯依?“说清楚!”
皇后道:“这事情要从你身边的脱敏说起。”
脱敏?
“是的,一开始脱敏钱雇人找了三个浑身烂疮的乞丐,让他们死在了一间破庙里,大肆宣扬,一夜之间,使得疫病流行的流言满天飞。等陛下避痘出宫,他就联络貂美人的四名侍女,和禁军都统帅脱脱贺飞,趁夜刺王杀驾”
脱脱渔抬头看尊,用眼睛问他:为什么要瞒我?
“不告诉你,是怕你胡思乱想,你怀着身孕,不能生气。”
脱脱贺飞的事,她一直隐隐觉得不妥,
现在疑虑总算是解开了,御前禁军防备森严,怎么可能让刺客轻易混进去,还有,貂美人的宫女跑到演阵厅去奉茶,本身就很奇怪,原来,貂美人作为父亲送来的嫔御,目标太大,若她有问题,必瞒不过皇帝的眼睛。反倒是她的侍女,若是有家人被父亲挟持,那就是死忠,而且毫不显眼
皇后道:“那几个宫女以奉茶名义,打听众人喜好,然后在茶里放了蒙汗药,独独贺飞叔叔的茶是好的。陛下和众人假装喝了茶,被迷倒,等刺客过来要杀他们的时候,就突起发难。不过,到底是父亲找的人,一个个身手不凡,即使处于劣势。有一个更是蜀中唐门弟子,临死之前,启动了暴雨梨针的大招,要和大家同归于尽,帐篷里又窄仄,陛下是为了救几个世家子弟才被暗器伤了右臂。而脱脱贺飞手下的一千反军,团团围住了陛下所在的大帐,但被曹安民将军事先安排好的兵黄雀在后,围在锅里痛打,他们负隅顽抗,被杀了一小半,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了。”
脱脱渔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羞赤,“陛下,臣妾非得从别人嘴里听见这些?”
尊欲言又止。
她惨笑道:“所以,贺飞叔叔煽动军队叛乱,刺王杀驾失败,被软禁后,还莫名其妙成了福王,父亲必怀疑他已经归顺陛下,而福王,感念陛下不杀之恩,肯定咬出脱敏及父亲在大兴府的所有细作,陛下已经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尊点点头。
脱脱渔又问皇后,“既然痘疮流行是假的,那康呢?为什么他又出宫到了御医署?”
“还是脱敏,他想和萧柒柒里应外合把康弄出宫,就暗暗给九指玳瑁她们递消息,在康用的糕点里掺上少许的西域千年醉,致使他高热昏睡,浑身起红点,骗过御医,以疑似痘疮患者的由头,安排康顺利出了宫真是会谋算呐!”
脱脱渔长长叹口气:脱敏是顺利把康弄出宫了,可是萧柒柒却着了你们的道了,被你们夫妇俩玩弄于鼓掌之中,那,杀了康后,你们打算把萧柒柒怎么办?也杀了吗?”
皇后道:“当然不会,她是丹图郡主,只是她杀了寿王,寿王的母亲德仁太后在金凉国那是人人敬仰的楷模,而父亲又不得不娶了这个杀人犯,啧啧啧,想想,以后琉地的百姓会不会因为有一个这样的主母而觉得羞耻?”
三个人默默相对,脱脱渔道:“陛下,臣妾现在感觉自己要死了,可还是硬撑着,为的是弄清康的死因。”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陛下!您和皇后瞒了臣妾多少事?臣妾甚至连康出了宫都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还接到来自宫里报说寿王平安,您把臣妾像犯人一样关起来!封锁所有消息,不然臣妾一定会陪着康一起出宫,守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又失声痛哭,悔恨交加,这样的自己算是真心爱康么?丢下他就独自跑到蓝山来了,和皇帝爱恋无极,一刻也离不开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有她没我()
脱脱渔又失声痛哭,这样的自己算是真心爱康么?丢下他就跑到蓝山
再一想,天杀的脱敏怎么可以给康做发热起疹子的假像?明明从前已经叮嘱过他,别把康作为一枚棋子下棋,而且,他下棋怎么下得过脱脱朔华?
尊紧紧搂住她,哄孩子一般,“别哭了,肋骨会疼的”
皇后道:“骊妃真是不识陛下一片爱护之心,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那是痘疮隔离,只有御医和医女能接近他。再说,象飞伯父亲自领着五百军士守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脱脱渔哽咽着:“这张邪报上说,萧柒柒是假扮医女混进去杀了康的,她可以假扮,旁人自然也可以。”
像是存心把她气死,皇后听了她的分析,嘴角一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脱脱渔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和一个人在说话。
“萧柒柒第二天走,头一天参加了一天告别宴会。而寿王是才住进去的,他们前后楼,她逮个空子,假扮成医女,混到寿王床边,那里也有一个医女,正等着她自投罗网呢!她更傻,看见寿王死了,都不知道跑,却把真正的值夜医女叫来,施救,可是回天乏术,她也被当成杀人犯给看起来了。”
“本来,本宫一力主张杀了那个贱女人,因为现在完全有足够的理由杀了她,可是,陛下仍然选择以大局为重,答应了你父亲魏王的请求,用并州和盐州的一半来交换他的王妃。如今,江华已经作为并州盐州刺史带着华从豹启程上任去了。”
脱脱渔拔尊腰里的刀,打算杀了他和脱脱朔华。
却被尊紧紧搂住,“别动,你现在连一只蚂蚁也杀不了。”
陛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您选吧
皇帝沉默,皇后依旧维持风情万种的笑容。
启朱唇道:“常言说,别试图叫醒装睡的人,脱脱渔,陛下早就选了,你不知道吗?苇原宫的女主人,金凉国的国母,史册上将会留下我们夫妻二人的名讳,百年后,帝陵里将是我们夫妇合葬,你算哪根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陪陛下睡觉的娼伎,陛下新鲜劲儿一过,记得你是谁呀!哈哈哈”
脱脱渔终于明白了,杀了康,嫁祸萧柒柒,逼父亲交出半个聚宝盆,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俩计划好的,眼前的俊男靓女,真的像两头五彩斑斓的吐着信子的大蟒蛇,一公一母。
她厉声喝道:“脱脱朔华!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那个假医女是谁,你也不该瞒我了吧?还是你丧心病狂,亲自出马,杀了脱脱英姑姑的孩子!?”
“呦,你长没长脑子啊?康被御医署的人带走,懿坤宫里所有的人都被隔离,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本宫也没长翅膀。”
脱脱渔点点头,“那就只能是宫外的人干的,想想,康是皇族,他所在的隔离区象飞伯伯亲自领兵严加看守,一般人绝对混不进去。”
皇后:“可见,除了萧柒柒,没人有机会做案,而且被抓了个正着,你却像疯狗一样乱咬。那本宫问你,朔明哥哥是谁杀的?说下大天来,本宫也不信,没有魏王爷的首肯,华贵佑敢那么做!”
脱脱渔怒道:你要报仇,找我就是,康他是无辜的!
皇后冷笑:“找你?陛下把你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日日夜夜一刻不离。”
眼见她绝对不说出真凶,脱脱渔回头,“陛下,求您,告诉臣妾,谁干的?”
尊不答,皇后高声道:“骊妃你难不成怀疑是陛下?他也在避痘!一步也不曾离开这里。”
又大笑:“骊妃,本宫劝你,别问了,问出来了之后,那必是你接受不了的事实!”
脱脱渔回头看着尊,望着和她缠绵入骨了整整一年的枕边人,那一张脸越看越俊美,越瞧越可怕,自己有多傻,还每天教康喊他爸
她难堪地望着他,脸上已经由雪白转为痿黄,一咬牙:“陛下,您从前说等生完就把臣妾赐给流风哥哥,可是真的?”
皇帝卡壳,心里想:你这么说,让朕怎么答?
皇后笑道:“既然他二人余情未了,那陛下就把骊妃赐给流风大人吧?他现在琉州接替了哥哥的职务,北道副都统帅,兼琉州副使!别看都是副的,却是领兵二十万之众。”
脱脱渔眼睛如要喷出火来:“你们夫妻真是鹣鲽情深!陛下不想回答的,就由皇后代打!”
尊忙道: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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