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杜尔想改口,但提起喻儿他也说不出话来,他的确喜欢着鬼精鬼精的丫头,也将她当作自己孩子来养的,但她亲生父亲出现了,他跟着瞎掺和什么。
“对啊,爹。”喻儿看着他,懵懂可爱的样子越发让他心软。
吴羽尚在道:“朕倒不担心别的,只担心你本身为武将,若将你束在皇宫里,怕有不愿,怕为难了你。”
杜尔苦笑道:“不为难。”
一切为了孩子。
她微微笑着拟圣旨。
她渴求一人不管她如何不堪,还会一直爱她,他能接受她最不堪的模样,自然也配得上她最好的模样。
即便她没办法将所有情感交付,但她至少可以将所有世俗所以为的美满给他。
第二日,朝堂哗然,吴羽说一不二,再无更改可能,众大臣也知道她的性格,她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典范,简直是妥妥往暴君的道路上发展。
众大臣各司其职,准备皇帝和皇夫的大婚。
恰逢太平时期,既无战乱,也无天灾,吴羽便难得松快两日,与公子焦谈兴也浓了两分,公子焦不愧为经天纬地之才,不论说什么都能交谈一二,吴羽多年视野见多识广,公子焦也不弱,两人交流只觉酣畅淋漓,许久没有遇见这样合胃口的人了。
政事在公子焦的帮助下,隐隐有了盛世的几分模样。
很快,便是成亲大典之时。
杜尔尚在劝她:“公子焦是合适人选,不论内政外政皆能帮助陛下。”
吴羽单拉着他的手道:“别的朕倒不怕,只怕委屈了你,毕竟杜爱卿随着朕可一直在委屈啊。”
吴羽难得开了句玩笑,即便杜尔知道是玩笑也不能随着开。
他道:“不委屈的,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吴羽只是无声的笑着。
杜尔看着她,越矩问道:“陛下如今有什么得不到的么?”
“当然,朕要这四海升平,百姓乐业,后世提起来只会赞朕是个明君。”
她未尝没办法当暴君,事实上以她的性格,当暴君更容易,可是每次在这样的事上权衡时,她还是忍不了想要好好做。
为东华帝君?
为墨渊遗留下来的自我?
是耶?非耶?
谁知道呢。(。)
第四百零二章路过种田流完()
杜尔赞道:“陛下真的不一样了。”
这不废话,灵魂都不一样了,能一样吗。
大典过后,吴羽派人将土郎中接了过来,土郎中二话没说的就来了,吴羽见着他许了他一个太医之位,以她所见来说,土郎中是担得起这个职位的。
土郎中也没有拒绝,只道:“陛下,请允草民一事。”
“说。”
吴羽没有失望,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正常,她不止一次遇到过。
他道:“请告知丞相之墓,我想去看看他。”
吴羽沉吟道:“你二人认识。”
他只是长叹一声道:“好友罢了。”
吴羽福至心灵:“这便是那巫山和沧海。”
土郎中默然不答。
秦生,炎国上任丞相,敏而好学,博而谦逊,曾为太学第一人,与妻伉俪情深,所娶仅一人,为止先帝暴戾自尽于君前。
吴羽问:“他知道吗。”
土郎中答:“他知道。”
短短三个字道尽了心酸,纵使知道又能如何,即便决意与他一起,但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阻拦着。
千万别以为成仙成佛便可以恣意,孰不知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天条压制着。
吴羽竟觉得悲从中来。
“他。”土郎中才说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有些情深,难以启齿。
倘若真要说起他们之间的事,她虽有许多可以说的,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世间事便是这么没道理,真喜欢一个人,想起他来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
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吴羽不追问,因为她懂得这样的感情,唯有饱尝过相思苦果的,才能够去理解别人的痛苦。
她能够对着不相干的人讲情话,对着东华帝君却常常置气。
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与众不同的,她知晓。
她道:“你待着,明日朕陪你去。”
旦日,不过十来人,秦生死后也是入了秦家的祖坟。
秦家世代为丞相。
当代丞相道:“本来为二叔择好了坟,但他却留下遗言只要这块儿地,二婶也搬到这竹屋了,二婶本就是烈性女子,如今更是不许让我们去。”
他遥遥的指了一下,那里有竹屋有坟墓。
吴羽挥手道:“退下吧。”
丞相退下,吴羽让人将祭祀物品一一奉上后将人驱赶开,想来土郎中是不愿意有人打搅他的,所以即便是吴羽也只是远远看着。
竹门打开,艳丽的女子全身缟素的出门,苍白着脸,与土郎中几句话后,土郎中跟她进了屋,足足有两个时辰才出来。
土郎中脸色无虞,只是坐在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听不分明,大抵讲的都是过去。
吴羽便回到马车里喝一杯酒。
竹屋里的人也不出来,紧闭着大门。
好似一瞬间天地间只有自己,他想着,可不就只剩下自己了么。
竹叶飘落下来,抚了一身还满。
叶落后,执酒敬故人,抚碑叹。
苍茫流年岁渐安,记不起,当年笑颜。
他真的有些记不住那个人样子了,曾以为不会忘的人啊。
他长叹一口气,喝下酒,清酿的竹叶青,味道不错,像极了他那年的笑,同样不错,却看不见了。
一杯感君,初相见的救命之恩。
二杯谢君,后来的长相伴之情。
三杯敬君,谢公卿之思百姓事。
三杯完,他起身。
秦生,我与你果真应了那年庙会上求的签文,有缘无分。
他上了车,叩拜眼前的女子。
自此不再多话,炎国皇宫里多了一个哑巴御医。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人真的是一眨眼就长大,喻儿在成长路上难免走过偏路,却仍旧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太女。
国家在吴羽的治理下海宴昌明,暂时太平。
喻儿越发内敛,她问她:“娘,我可以下一任仍立太女么。”
“可以。”
喻儿笑了,志得意满,她道:“倘若可以,我便改炎国为凤梧国,世世代代女子为尊。”
喻儿见多了世上女子低下,故有此愿。
凤梧国,果然是前数之间有定律,不怪乎她前缘如此。
欠了的,总要偿还。
吴羽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样去了。
是日,明宗驾崩,举国哀悼三日,所见之处,全城缟素,百姓含悲。
倘若一人死去,举国同悲何尝不是一种肯定。
七日之后,出殡。
“你现在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
他手上捧着灵牌,披麻戴孝走在队伍中,漫天纸钱飞舞。
他为她送葬,这个人曾是天底下最骄傲的人,却让他这样粗鄙的人一直留在她身边,他何德何能。
他与她相伴多年,提起她竟有一种不知从何谈起的感觉,他到底不了解她。
他们之间恰似亲情,恰似友情,恰似爱情。
却并非亲情,并非友情,并非爱情。
倘若非要算,大抵只有崇敬,近乎盲目的崇拜。
余下的都没了。
她回到系统空间,东华帝君与紫薇帝君都在。
她微微笑着,细长的眼越发魅惑。
两人本来在说话,东华帝君见了她之后微微颌首,转身走入房间。
紫薇帝君道:“我闻东华言,你都想起来了。”
“基本上的都想起来了,余下的么。”她顿了一些,“余下的也会想起来,就是时间问题。”
“你这样。”紫薇帝君神色难辨的看着,他感叹道,“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不懂你,才明白你喜欢什么,所以才会每次都输给他。”
“其实跟这个没关系,只是我不爱你罢了。”吴羽热衷于插刀。
“也许。”紫薇帝君语焉不详道。
“不仅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
紫薇帝君微笑着,看不出喜怒。
吴羽慢慢悠悠补充道:“我喜欢你,但远不足以说是爱你,因为我爱的人不是你,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是爱的只有一个;而你,固然喜欢我,但是你的顾虑远比我多,兄弟之情,天庭条令,甚至你连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别人你都不知道。如果没办法给别人爱,你又何必要求别人给你这样的情感呢。”
紫薇帝君手中折扇一开一合,叹道:“你还真是不会变。”(。)
第四百零三章三人对话()
无数亿年前,墨渊对他讲过同样的话。
吴羽盘腿坐在地上,细长妖娆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她对待朋友总是格外宽容。
她问:“我听你的意思,仿佛我所经历的世界就是我的每一世。”
紫薇帝君点头。
“我所附身的每一世都是我?”
“是。”
吴羽若有所思道:“南宫悠也是?”
“是。”
“那她为什么会成为零。”
紫薇帝君看着她,眸色间是大彻大悟:“因为她是你这么多世的抗拒排斥,死去之后在天地之间飘荡汇聚成型,所以她反对着导致她那么痛苦的源头——天界,已经不止是第一次了。”
“恩。”吴羽不再多问。
紫薇帝君固然是喜欢着她的,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比男女之间的爱还要重要,他是神,他是帝君,他不是凡间沉溺于此的普通男人,所以他格外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你们也陪在我的身边?”吴羽又想到此点,于是问道。
紫薇帝君果然重视朋友,他没有提自己,他只提东华帝君,他道:“他曾在你无数转世里为父为夫为母为兄为弟为姐为妹为师为徒为友,遇见而不打扰。你们不记得彼此,有时结一段尘缘,有时错过,他在天上看着你的喜怒哀乐悲伤痛苦难过感同身受又无能为力。你所经历的世界不过是你这些年轮回未能觉醒时的冰山一角,你所转世的世界不可计数。”
后来他又道:“想来好笑,倘若说你花心滥情,但他不在的世界里,除去你心善不忍别人受苦外你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别人。”
吴羽叹道:“未必没有喜欢过别人,只是总差了那么一点儿。”
“也许。”
“我前世明明让他不要再渡我。”吴羽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半晌才说话。
紫薇帝君叹道:“那是你的劫,亦是他的劫。”
岁岁长生岁岁劫,长生劫。
“在劫难逃?”她笑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眶下留下阴影,她的神态却十分轻松,带了一些娇憨。
紫薇帝君忽感叹道:“也许是我错了,我早该发现你只有在他出现的时候才会露出笑来,大概只是因为我是不重要的人。”
“”吴羽这下是真的没话了。
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微笑,也只好微笑了。
所以紫薇帝君除了笑也就只好笑了。
吴羽突然叹口气道:“你倘若说我没变,其实我也变了。”
“其实你的确变了一些。”紫薇帝君符合道。
“哪里变了?”吴羽问道。
“你没有以前潇洒了。”
吴羽默然,爱一个人决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步的,也就不是爱。
这个词离她好远。
紫薇帝君尚在劝解她:“当年你硬生生的受那一千二百刀刮骨刀,你将身上情丝抽出,你说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从此不沾****,于是一语成谏。他为你勾勒出万千世界,只要你懂情,可惜。”
“我还是不懂,对吗。”
紫薇帝君点头。
吴羽叹了口气:“我并非不懂情,我正因为懂,才不会去见他,他常说我不懂,我看他才是真的不懂。”
因为懂情是附骨的毒,知道自己中毒无药可医,狼狈又矫情的看着旁边未中毒的眼清冷看着,真的是咬碎银牙恨不得拉着那个人一同下地狱才好。
不沾****才会超脱,可惜她是不能了。
有一种爱叫做为你造世界,很有意思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
可是她不需要,她要的只有他的爱,而不是这些虚妄。
“他未必不喜欢你。”紫薇帝君劝道。
“他需要我,仅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我,我之于他在或不在都无所谓。”这话说得她咬牙切齿,尽管脸上一派风轻云淡。
东华帝君已经站在门外。
她含笑看着他,本来不含喜怒,面上却多了两分挑衅。
紫薇帝君道:“你们还是好好聊聊吧,老是不欢而散也不是事。”
他凭空消失在原地。
两人各据一方沉默对视。
她问:“东华,这么久你有过后悔吗?”
东华帝君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寻找什么,最后只是道:“你问我心里面有没有过后悔,那肯定是有的,我只后悔一件事,当年你从诛仙台上跳下时我松开你的手,没能拉住你。”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再为仙神。”
“不,不是的。”东华帝君道,“我本可以救你脱离轮回之苦。”
他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她有些不懂,只是瞬间微微红了眼眶,她执着的像上一世一般的问道:“难道我这样不好么,难道只有墨渊值得你爱,我们,每一世的我便不值得了么。”
“每一世都爱,不管你变过多少模样,不管你是美是丑,都爱你,因为那个人只是你。”东华帝君的情话一样很好,只是他讲得越好她越伤心。
即便你是骗我的,我也该心满意足了,吴羽想。
我要情,你不给。我要欲,你不给。
那些世里我让你一次次被我踩在脚底,可惜,依旧不能阻止你并不爱我这个事实。
她心里面其实是明白的,也许她还是太矫情了。
想来又有些可悲,想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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