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音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洛林松开了拉住她的手,她捂住眼睛,忍不住低声啜泣。
洛林张了张嘴,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次,向来主意多的他,也没了办法。
“对了,对了,”狐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我可以再去对公主用魅惑术,让她放了阿茕,对,对!”
她猛的就向王宫的方向跑去,洛林被她吓了一跳,赶忙拦住她:“你这样冒失的过去,先不说能不能成功见到公主,上次能成功,也是占了她没有防备的先机,接下来,她肯定会防着你和夫人。”
“洛林……”狐音茫然的回头看着洛林,“阿茕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从不作恶,我们只是默默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却要被别人害怕?被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碎言碎语?”
“为什么那么多人,仗势欺人,他们却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甚至会谦卑讨好?”
“就因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呢……”
第38章 茕玉·叁拾肆()
月光洒落在屋檐上,像一层银纱,朦朦胧胧,看起来静谧又美好。
洛林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一层纱蒙住了,让他变得迷茫而踌蹴。
“为什么,我们从不作恶,我们只是默默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却要被别人害怕?被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碎言碎语?”
“为什么那么多人,仗势欺人,他们却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甚至会谦卑讨好?”
“就因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回放那天狐音的话。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向狐音解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们又凭什么说阿茕她们定是会害人的妖物?
难道要他亲口同她们说,这人间,不值得?
他想起阿茕和狐音纯粹单纯的笑,又想起了阿茕的遭遇、狐音空洞的眼神……
她们有什么错?
错的,分明是他们。
……
“啪!”一声脆响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混账!”声音发着颤,可见是气的狠了,“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堂堂公主,赏花宴上,推倒夫人和洛家的女儿!还往她们身上撒的那是什么!”
“父皇!”意涵公主跪在地上,闻言不甘心的抬头看着陛下,“是那两个贱人害儿臣!”
“你!”陛下胸口不住的起伏,呼吸也变得更重,“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是作为公主该说的话?当初你母亲教你的礼仪,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儿臣……”意涵公主咬唇,“儿臣知错。只是,父皇!那李夫人真的是妖物!儿臣那日是被她控制了才会失态!一定是这样!只要,只要让我再给她用一次药……”
“够了!依孤王看,疯魔恐怕是你吧!来人!把公主带回她的寝宫去,公主最近精神不大好,给孤王看紧、照顾好了!”
意涵公主依然跪在地上,面前是被摔碎的茶盏。
她捏紧手心,死死咬着牙。
几滴鲜红的血从她手心滴落,滴在了她的衣摆上,化作一朵娇艳的红花。
……
顾骁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南疆的叛乱实在莫名其妙。除去先前被他斩杀的将军的旧部和原本就同王朝不和的一些小国部落,不少原本同王朝能和平相处的,也参与了这次的战事。
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顾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除了差错,明明……他们都没有理由滋事挑衅啊。
他烦躁的揉揉头,一旁侯着随时听命的小兵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战战兢兢微微发抖。
“阿骁阿骁,别总是皱着眉头嘛!笑一笑?”
顾骁突然想起阿茕经常说的话,不由舒展了眉,勾起了一抹笑。
一旁的小兵抖豁的更厉害了,将军这怕不是……疯了?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太可怕了。
顾骁奇怪的看了一眼小兵,这天也不冷啊,怎么抖成这样?莫不是病了?
于是善良的顾小将军“大发慈悲”:“你先退下吧,早些回去休息。”
那小兵吓的直接跪倒在地:“将军!我我我……”
顾骁挑挑眉,心想他大概是真的病了,站不稳、话也说不利索了。
“退下吧。”
说罢,顾骁也不再去看那小兵,继续专注于面前的战报。
第39章 茕玉·叁拾伍()
时光飞逝,恰如白驹过隙。
当顾骁回到阿茕的小院,看到的,却是满庭萧索,而他心上的那个姑娘,却不知所踪。
心中的不安,仿佛要具象化成一只吃人的猛兽,将他吞没。
顾骁顾不上其他,冲到洛府,等不及让下人通报,找到洛林,抓住他的肩膀:“洛林,她呢,阿茕呢?她在哪儿?”
顾骁的力量大的出奇,洛林被他抓的狠狠抽了口冷气。
“疼疼疼……你先松开我……”
顾骁松了手,却依然紧盯着他,眼神犀利又迫切,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惶惑脆弱。
洛林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同顾骁说,狐音现在又是那副样子……
千言万语都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他也只能摇摇头。
“你先冷静一下,同我过来。”
顾骁目光沉沉,看着洛林的模样,多少也确定了,阿茕是出事了。
洛林把顾骁带到了一个小院,远远的,他们就闻见了浓浓的药味。
顾骁心里一紧,莫不是阿茕又受了什么伤?他快步想要冲进去,却被洛林拉住。
洛林摇摇头,只是说:“不是阿茕。”
顾骁稍稍安了心,却也更加烦躁不安。
洛林上前扣了扣院门,等了一会儿,门竟自己开了。
洛林回头示意顾骁跟上:“里面的,是狐音和她们常说的那位鸢尾姑娘。”
顾骁满心想着阿茕,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多关注。
“阿茕她被公主用计,在百姓面前现出了原型,现在被关进了囚鸟死狱。”洛林在小屋门前停下,抿抿唇,他大概知道,顾骁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们到了。”
小屋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位身着浅紫色罗衣的清丽佳人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进来吧。”
顾骁还愣在原地,被洛林拉扯进了屋子。
屋中的软榻上蜷着一只火红漂亮的狐狸,但狐狸的眼睛紧紧闭着,皮毛也不那么有光泽了。
“阿音现下已经好了许多,不久应该就能醒来了。”鸢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洛林大概把期间发生的事情都同顾骁说了一下,包括赏花宴上的事情,包括狐音那些让人心疼的问题。
“后来,是我的疏忽,狐音独自跑去了囚鸟死狱想要救出阿茕姑娘,”洛林伸手抚了抚小狐狸的背,“等我发现她不见了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重伤,化作现在的样子倒在了死狱附近。”
“我们在山上怎么也等不回她们俩,狐音的命灯一度险些灭了,”鸢尾挥开洛林的手,冷漠的撇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顾骁,“我算是会医术,也多活了些年岁,就下来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阿茕她现在……”顾骁好久才憋出一句话,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许久都没发出过声音一样。
“还在死狱里。”洛林有些忧心的看了一眼顾骁,他知道好友心里肯定不好受,“子钰,对不住,我没能护好她们。”
鸢尾在一旁冷笑一声。
顾骁回过神,拍拍洛林的肩膀:“不,你尽力了。多谢。”
“至于剩下的……”顾骁的眼神猛的变得狠厉,杀气不受控制的溢散开来,一字一句,字字诛心,“我说过,她若是再敢做这些事,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第40章 茕玉·叁拾陆()
刚一听见鸢尾的名字,孟清辉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听说了她的行事神态,孟清辉却愣了一会儿。
那个时候,那座山还是有名字的,叫做沧澜山。她也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少女。
而她记忆里的鸢尾,也还是那个不能化形的小灯芯花灵,每日陪她待在山上,听她读医书,陪她说话,陪她等那个人。
她还记得鸢尾笨笨的,药理怎么也记不住,人体经脉也总是记错,灵力吸收的也总是比旁人要慢。鸢尾说话软软的,甜甜的,声音听着很是舒服。
原来……她走后,鸢尾已经能化形了,还变得同曾经的她那么像。
说起来……囚鸟死狱啊……
顾骁见她在发呆,便也先停下,不再开口。
孟清晖回过神,抿唇笑了笑:“抱歉,走了会儿神,将军请继续吧。”
……
铁链摩擦移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铁笼“哐”的一声,靠在了石台上。
可是这样大的声响动静,都没有换来里面抱膝坐着的人的一点点反应。
这样说也不太对,铁笼移动的时候,她还是惨白了脸攥紧了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
等笼子停稳了,她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松了抓着衣服的手。
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了铁笼,笼里的人开始微微颤抖。
黑影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牢门。
笼子里的人终于抬了头,但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光亮,只有一片死寂。
狐音赶着上前几步,她看到阿茕的样子,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下来了。她跪坐在阿茕的面前,手指颤抖着,想要抚摸阿茕的脸。
阿茕隐隐约约看到一抹暗红色,脸颊上忽然一暖。在想出面前的这是谁之前,眼泪先掉了出来。
鸢尾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她冷冷瞥了一直沉默着的黑影一眼,冷哼一声,转而柔和了神色,说:“阿音,我们先带阿茕离开这里吧。”
听见“离开”,阿茕突然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嘶哑的,痛苦的。
……
顾骁没能去接阿茕回来,只能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狐音她们把阿茕接回家。
等他看到阿茕如今的模样,沉了脸,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
洛林同几个护卫用尽力气才把他拦下来。
“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顾骁声音冷静,但他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洛林也忍不住心里一凉。
“子钰,你冷静一些!”
“……”
顾骁确实不再向前冲,半晌,他冷笑一声:“我确实还不够冷静。”
洛林稍稍松了口气,却听顾骁继续道:“怎么能这么便宜了那个女人,她该生不如死。”
阿茕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抓着狐音的袖子,低着头,别人同她说话,她也只是低低的发出几个音节。
阿茕在死狱里呆了许久,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比如,眼睛不适应阳光、对狐音的极度依赖、暂时的失语,还有……她对一切的感知,都变得迟钝。
阿茕灵动的眼神不见了,变得灰暗无神。
这样的阿茕,顾骁怎么能不心疼。
而害阿茕吃尽苦楚变作这样的意涵公主,他又怎么会放过。
第41章 茕玉·叁拾柒()
“将军,你这是何意?”
“陛下,阿茕是臣此生唯一挚爱,臣一生所求,不过是能同她相伴白首。”
“将军,无论如何,意涵都是孤王的公主……”
“陛下,臣不傻,也多少知道陛下心中的顾虑。只要能为阿茕讨回这口气,臣对天发誓,顾家将世代为陛下效忠,绝无二心。”
“……且先容孤王想想。”
…
草长莺飞。
皇城里的百姓渐渐忘记了先前的许多八卦,茶前饭后讨论的话题又换了一茬。
比如说,谁家的姑娘同情郎私会被抓了个现行;
比如说,哪家的布庄,又出了新的衣裙样式;
又比如说,立下汗马功劳的顾骁将军,要尚公主了。
传言公主有许多的陪嫁,光是李夫人为她准备的添妆便叫许多人看红了眼。
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李夫人的宫殿中。
“一梳梳到老,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鸢尾拿着树爷爷特意做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阿茕的头发;李夫人则拿了眉笔,细细的为阿茕描妆。
“妾身福薄,就不为你梳发了,”李夫人捧起阿茕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
阿茕脸有点红,带着羞涩又幸福的笑,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期待。
距离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已经过了许久,虽然阿茕还是害怕去黑的地方,也变得不如以前活泼,但她已经在慢慢走出阴影了。
今天,她就要嫁给阿骁了。
……
意涵公主得意的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
她骄傲的抬着下巴,进了殿外的马车。
马车驶出宫外,慢慢的,开始颠簸起来。意涵公主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刚想掀起车帘叱责,却突然闻见一缕馨香。
意识消失前,她看到了一个浅紫色衣裳的女人,冲她冷笑。
再醒来时,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有些慌张的站起来,伸手四处试探。
她摸到两根粗壮的柱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等她适应了黑暗,才看清,她正在一个雕花铁笼中。
她的周围,还有许多这样的笼子,笼子里或坐或躺的,都装着人。
忽然一阵巨响,接着是人的尖叫声、落水声。意涵不自觉的低头看了过去,却看到了那人被食人鱼迅速噬咬干净的画面。
触目惊心。
“这里是哪里!来人啊!给本宫来人啊!”
“父皇,父皇呢,父皇快来救儿臣啊……”
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
“顾骁!你和那个贱人,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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