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慕苦涩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总是不由自主的不安和疼痛,我的双眼总是不由自主的在你身边找寻她的身影。”
“我总是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见她,若是可以早一点,或许她就不用这么痛苦。”
夜澜沧心一抽一抽的疼,密密麻麻像四肢蔓延,让他面色有些发白:“你……”
“你知道吗?”沈朝慕缓缓看着夜澜沧:“浣姬……她……其实很恐惧杀人。”
夜澜沧瞳孔一缩,要说的话再度消弥在喉间。
“可是为了能够呆在你身边,强迫自己挥舞长剑收割性命,而每当杀了人,她总会厌恶自己。”沈朝慕想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将自己整个扔进湖中的场景,至今想起来心脏都是疼的:“久而久之,她觉的自己满手鲜血,恨不得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是又贪婪的希望能在你身边多待一会。”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再爱你了,她爱你,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你面前。”
“可是你却将她拱手让人……”
“……”顾槿最后乞求的抓着他衣袍的动作不停在夜澜沧眼前浮现。
“夜澜沧,你是不是想她死了才好?”
“我没有。”夜澜沧反驳。
“那她有何错,让你这般利用她,将她置于这般危险的地方。”沈朝慕微微垂眸,一阵疲倦让他身子晃了晃:“罢了,我说再多,你只怕不曾亲眼所见,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但愿,你不后悔。”
夜澜沧看着沈朝慕远去,看了一眼冷清的王府,习惯性微微侧身,距离自己半步的少女俨然不在了。
天地辽阔,万里无云,如此一来,他如今竟也是孤家寡人了。
夜澜沧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对着空中缓缓松开,半响又握紧。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松开……不要松开我的手。”
那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耳边浮现,让夜澜沧猛地闭上眼睛。
如果真的做错了,对不起!
可是,我仍必须如此。
比如让皇兄抢走我身边的东西,如此一来,照皇兄的脾性,定会将你宠爱如宝,来让我痛苦。
如此一来,我便有借口起兵造反。
比如说,夺爱之仇。
顾槿换上了华丽繁华的宫装,依旧素面朝天,头饰仍然简单。
即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气质,也没有妖异魅惑的夜澜沧在身边,她的美犹如空谷幽兰,瞬间绽放,光华无限。
清荷殿之所以命名清荷殿,是以荷花取名,在宫殿的右侧,又一大片莲池,正值盛夏,莲花幽幽绽放。
而在一旁的槐树下,有奴才早就做好的秋千,顾槿来到清荷殿,最爱的就是坐在秋千,乘着阴凉,看着原本含苞待放的荷花慢慢成花。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顾槿都在皇宫呆了半月有余。
粉荷看着顾槿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华服飞舞在空中,长叹了一口气。
第十七节 一砚笔墨为谁候(十七)()
所有的人都道清妃娘娘一夜受宠,惊才艳艳,冷若冰霜,一时成为后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就连以前的萧妃都不能相比。
赏赐一日一日不曾断过,她看着都心动无比。
可是唯独她侍奉的主子愣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用膳时用膳,起床时起床,休息时休息,她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有其他的表情出现。
大概夜皇也是如此想的,想要博美人一笑,什么新奇的物件天天往清荷殿送,如今那库房都快放不下了。
可是,清妃娘娘仍然一个表情也没有,甚至这么多天了,她从来没有听她说一句话。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粉荷又是一叹。
一回头,果不其然,那明晃晃的龙袍正昭示来的人的身份。
每天这个时候,皇上只要一下朝,都会来陪清妃娘娘。
这个时辰,可不就是夜皇来的时候么。
粉荷微微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夜皇摆了摆手,看着正赏景的顾槿,走了过去。
顾槿晃秋千的力度刚刚用完,听到后面的声响,头也不回,脚尖轻点地面,秋千瞬间跟着晃动。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夜皇看着这样的顾槿,眸光微微柔和:“想来朕没有做错。”
不出意料的没有回答,夜皇都习惯了。
自从这人被他强行留在皇宫后,她就不说话,无论是宠爱也好,威胁也罢,都不曾言语。
弄到最后,竟然是他妥协了。
不过,今日他说的,他相信她一定有兴趣听。
“最近我那好皇弟可谓是手段狠毒,估计是因为朕从他身边抢走了你,所以他由暗处转为了明面上,想要莫朝篡位呢。”夜皇一手背在身后,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的手,实则是在看顾槿的反应。
顾槿脚尖落地,秋千戛然而止,停的稳稳的,顾槿这才慢慢看着夜皇,算是这半月来第一次给了夜皇正眼。
夜皇低低一笑,看起来格外的温和,可顾槿无比清楚,这只是看起来罢了,眼前的人,这个笑容,没有丝毫的温度,反而看了让人生寒。
“这么些天,你终是愿意看朕了。”夜皇慢条斯理的晃了晃,好似要等着顾槿开口问才能证明自己赢了一样。
顾槿看出夜皇的打算,又收回了视线,显然不打算开口。
比耐心,谁不会。
这么多个世界走下来,她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耐心了。
夜皇眼底一沉,走近了一步:“这朝中尽在朕掌握之中,夜澜沧想要扭转乾坤,只怕还是蠢了点?你……觉得他会不会成功呢?”
顾槿低眸沉思,原剧情里夜澜沧不成功,现在她也不觉得夜澜沧会成功。
即便她有的时候生生打乱了剧情,可是它总能在某个时候回到原地。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剧情里夜澜沧认为自己收拢的那些朝臣尽在掌握,实际上不过是夜皇安排好的。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想要夜澜沧死掉。
夜皇这个人,身处上位者已久,夜澜沧以前不是对手,现在或许只能算是旗鼓相当。
说实话,顾槿也不认为,夜澜沧就会那么蠢会信任这些在朝廷收拢得朝臣。
他连一个跟在身边七年的浣姬都不信任,又怎么信任一批不熟的人。
说到底,不过是夜皇想要试探她,一场心理战罢了。
不过,一切都要有个结局的。
顾槿抬起了头,看着夜皇,终是开了口:“你不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吗?”
没有尊称,没有尊敬,也没有惧怕。
顾槿就那么淡淡看着夜皇,眼里好似看破了一切。
她如今只是代替了原剧情方筱悠的位置,剧情里夜澜沧起兵造反的情节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夜皇一手轻抬顾槿的下巴,低下头,仔细看着顾槿的脸:“你难不成还认为他会成功不成?”
顾槿动也不动,前世的浣姬死了,记忆就停留在死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夜澜沧成功没有。
“当然。”顾槿眼里毫无波澜,就像最开始那般全心全意信任并且相信着夜澜沧。
夜皇低低一笑,语气慢慢都是嘲讽:“当年他怎么被朕设计丢了太子之位,他母后怎么死在朕的手里。”
“如今不论过了多少年,他依旧斗不过朕。”
顾槿眸光微闪:“当年……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夜皇缓缓勾唇,眼里满满都是得意:“朕什么也没做,那傻子就信了朕,自己将自己弄死了,干朕什么事呢……”
“朕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吩咐了一些事罢了。”
“皇上,你相信吗?”顾槿从秋千上起来,站在原地,散落的青丝被风轻轻扬起,头上不过是只簪了一根流云簪。
夜皇抬眸看着顾槿,眼里还有笑意。
“你往日的所作所为,天都会一笔一笔给你记着,总有一天,会有人像你讨回来的。”顾槿换换转身,看着粉荷吓得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面无表情:“痛苦也好,憎恨也罢,你播出去的事什么,将来得到的回馈自然也会是什么。”
“你在恐吓朕?”夜皇眯了眯眼,神色不明。
顾槿伸手抓了一下头发:“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
夜皇冷冷一笑:“朕倒是要看看,有谁能让朕痛苦绝望。”
“……”顾槿看着这样的夜皇,不得不承认这两兄弟太像了,一样的绝情,一样的冷血。
可是夜澜沧到底跟夜皇不一样,夜澜沧是被夜皇逼得成了这样,而夜皇大抵天生就是如此。
夜皇嘴角上扬,听着顾槿如此说,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让她知道,当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反正这个人终究会死,在夜澜沧反抗的时候,她就是最美的人质。
“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夜皇问顾槿。
顾槿不可置否:“皇上想说便说,不想说,即便浣姬想知道,皇上也是不会说的不是吗?”
“你如今能这么告诉我,这代表着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对吧?那浣姬想和不想有什么区别?”
第十八节 画一生情入颜容(十八)()
夜皇呵呵一笑,递给了身边内侍一个眼色,看着他们退下去,只留下两个人。
有些陈年往事,在心里憋久了,也会想要说一说的。
而顾槿,如今在夜皇眼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的诉说对象。
“你可知道夜澜沧为什么那么恨我吗?”夜皇眸光看着莲池,回忆慢慢延伸。
顾槿看了一眼夜皇,坐回了秋千上:“因为你杀了他的母后。”
她仍不知夜澜沧当年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些天多多少少从夜皇口中,旁人口里,知道那个端庄贤淑的女子是死在夜皇手里的。
只是,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过去。
她仍记得夜澜沧带她来宫宴看到皇宫的那个眼神,孤寂而绝望,憎恨而厌恶。
起码她看不出他真的想要那个位置。
“朕早说了,这一切可不是朕做的,朕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真正让南元皇后死的原因是夜澜沧。”夜皇眼里带了趣味,饶有兴致的观察顾槿的表情。
顾槿一怔,手握紧了秋千的花绳。
夜皇接着道:“我只是让他信赖我,然后每天送给他一件礼物,那些让他珍重的礼物,然后那些东西成了定罪物。”
“那些证明南元皇后与外人有染的东西,可都是她最爱的儿子,夜澜沧亲自放进去的。”
顾槿换换抬眸,看着夜皇的笑脸:“你就这么开心吗?”
夜皇蹙了蹙眉:“恩?”
“将一个人对你的信任踩在脚下,将他的真心捏的粉碎,你就这么开心吗?”顾槿一双眸子透亮,好似透过夜皇看到了更远的东西。
“开心,当然开心。”夜皇张开了双臂,衣袖轻甩:“整个天下都在朕的手心,为何不开心。”
“朕只是不甘心罢了,凭什么他一个排行在后面的,只是刚出生的人就可以封为太子,而……”
夜皇抬眸看着顾槿:“而朕,无论做的有多好,被太傅夸赞多少次,父皇仍不会看朕,他看的永远是一个在襁褓里的婴儿。”
“凭什么?就凭他是从南元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吗?就凭朕的母妃只是一个妃子吗?”
顾槿缓缓垂眸,看着这样的夜皇,只是静静的看着。
“所以,那个时候朕就决定了,朕要毁掉他。”夜皇眼里满满都是恶意:“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可是看着他那样信任朕,朕突然想看见毁掉他希望的样子。”
顾槿声音极淡:“所以你用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来夺取王爷的信任,让他在心里崇拜你这个大哥。”
“然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没错。”夜皇点了点头:“有些蠢货总想着在朝廷获得支持,以为这样就可以掰倒夜澜沧,他们真的是太蠢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父皇,他爱南元皇后,爱夜澜沧这个太子,他寄予夜澜沧无比大的厚望。”
夜皇想着记忆里那个不苟言笑的父皇,心里一涩:“如果只是在朝堂上出手,只怕这辈子都不能让夜澜沧滚下太子之位,而他们也绝不会朝后宫出手。”
“谁会想到从后宫出手呢?那些人,自持着身份,所以这给了我机会。”
“十几年的谋划和做戏,我该说皇上绝情还是冷漠呢?”顾槿轻轻一笑,笑容里有了一丝同情。
“你同情朕?”夜皇脸瞬间一沉,伸手快如闪电的掐住顾槿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朕?”
顾槿没有出手,在隐隐约约知道了夜澜沧遭遇了什么,不知为何,他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不敢信任身旁的人了。
对的,夜澜沧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敢。
被自己的哥哥,自己从小到大崇拜的哥哥欺骗,而且是整整十三年。
因为这份信任,导致自己的母亲离自己而去,怎么可能还能信任别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的罪魁祸首做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反而觉得夜皇可怜。
太可怜了……
“皇上真的是想要这个位置吗?”顾槿垂了垂眸,喉咙的力度并不大,想来夜皇暂时是真的不打算伤害她的。
“哈?”夜皇冷笑一声:“那个位置,谁不想要。”
“那……做了那么多,每时每刻都在谋划怎么接近王爷,这真的只是为了那个皇位吗?”顾槿不相信,所以觉得夜皇可怜。
这个人,白活了这么多年,至今都不曾知道要的是什么?
要是真的为了皇位,那么在得到的那一刻,若是看夜澜沧不顺眼,像打发其他皇子那样,让他们早早离了皇都即可。
又何必将夜澜沧留在皇都,总是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变着法子来羞辱他。
不过是嫉妒罢了……
夜皇嘴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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