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听到阮瑾年,重重的说老太太将近古稀之年,脸色都变了一变。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太就是身体再好,也比不得三姑娘年轻少艾。
姓何的中年妇人心里也抖了一抖,转眼想到,自己跟老太太沾亲带故,就是此刻忠心耿耿的投靠了阮瑾年,人家也不会信她。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有退路,而她只能在老太太这条路上走到黑。
想明白了这点,她更加肆无忌惮的道:“三姑娘,你这样拖延是没用的。老太太发话了,今儿你就是说出朵花来,终究还是要去跪祠堂。我看你是个机灵的人,难道还非要逼得我让外面的婆子进来拖你去吗?”
狠角色康嬷嬷闭嘴了,阮瑾年看着上蹿下跳的何氏,坐回罗汉床上,轻描淡写的道:“祖母不喜欢我,但她也不会糊涂至,因为我孝顺,不敢冲撞了她,而让我去跪祠堂。我看你这嬷嬷,还是回屋问问再做决定的好。”
姓何的中年妇人狰狞的道:“既然三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婆子大声喊道:“你们都是聋的吗,还不快拖三姑娘去祠堂。”
阮瑾年坐在罗汉床上,瞪着涌进来的婆子,嘲讽的道:“咱们家真是败落了,连个奴婢都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了。”
姓何的婆子作势要来拉阮瑾年,阮瑾年看着屋子里目瞪口呆的丫鬟,冷声道:“这些奴婢作践我,你看还这样看着,是要等我亲自和她动手吗?”
周颖最先反应过来,她年纪小个子矮,一头撞到何氏肚子上,糖藕和米糕是个不怕热闹的,拉着何氏和她扭打起来。
康嬷嬷看何氏闹得不成样子,怒声道:“何氏你闹够了没,老太太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何氏让几个小的拽着,又被春草和纸鸢朝肚子打了几拳,分外恼怒,见康嬷嬷还说她,也吼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敢凶我。”
康嬷嬷老脸都狰狞了,不过她跟着潘氏几十年,不是何氏这样浅薄的人,因此平心静气的看着阮瑾年道:“三姑娘,今儿是何嬷嬷不对,奴婢代她想你道歉,还请你缓手我带她去回禀老太太。”
阮瑾年温和的笑道:“看在你老的面子上,今儿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只希望下次别再让这么目中无人的下人进我院里来,我怕带坏了我这屋里伺候的人。”
康嬷嬷早就知道何氏有些小聪明,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不过现在老太太忌惮她,宠信何氏,她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何氏办砸了事,希望老太太能重新掂量她和何氏的份量,别那么着急卸磨杀驴。
临出门前,康嬷嬷回头看了眼阮瑾年,在清晨初升的阳光下,她瓷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起来比老太太还镇定威严。
今儿被她这么挑拨离间,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盘问她,康嬷嬷心里暗自盘算着,完全忽略了何氏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回到康宁院,康嬷嬷料定何氏会先发制人,于是抢在她面前跪在潘氏面前,道:“老太太,奴婢没管好了何嬷嬷,给您丢脸了。”
潘氏锐利的看了眼康嬷嬷,又抬起头问何氏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康嬷嬷见自己都这样了,老太太还是越过自己先问何氏,就觉得心凉。
何氏嘲讽的看着康嬷嬷,夸张的道:“老太太,你不知道,咱们三姑娘对康嬷嬷可上心了,康嬷嬷孙儿病了,她亲自请了妙手回春堂的大夫去给他看病,而且刚才三姑娘要打杀花娘,康嬷嬷一说话,三姑娘就放了我。”
潘氏居高临下看着康嬷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孙儿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给你请个大夫看看去。”
康嬷嬷埋着头,胆战心惊的道:“奴婢孙儿不过是有些咳嗽,奴婢本没放在心上,哪晓得三姑娘为啥给他请大夫。”
潘氏拨了拨手里的紫檀佛珠,看是随意的问道:“大夫可说了你孙儿得了什么病?”
康嬷嬷心里很挣扎,她究竟该不该说实话,说实话老太太肯定会更加忌惮她,不说实话,何氏也是听到的,她一嚷出来就更不得了了,说不得老太太立即就灭了她一家。……器!!!11
第八十四章 抉择()
不行老太太开始行动了,她不能坐以待毙自家像庄嬷嬷一家一样,被她一锅端了。
可是府里唯一能压制老太太的长房老太太病了,长房大太太去了京城,二太太忙着管家照顾病人,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管她们一家的死活。
康嬷嬷眼里闪过阮瑾年那双黑白分明,分外清澈的眼睛,心里有些动摇,或许三姑娘是个可以投靠的对象。
可是她做了那么多孽,三姑娘能真心接受她吗?
眼底下再也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了,时间紧迫,她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就算挣不出一条活路来,她也不能让老太太好过。
康嬷嬷看着又陷入昏睡的孙儿,问儿媳妇道:“妙手回春堂的大夫还没请来吗?”
来宝娘走到门边,看到老婆子领着昨天来的那位张大夫来了,高兴的道:“娘,张大夫来了。”
康嬷嬷起身站在床头,看到走进来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有些怀疑他的医术,皱着眉头笑道:“张大夫年纪轻轻的就出来看诊了,不知你师父是哪位?”
张大夫最不就是别人怀疑自己的医术,他提起刚放下的药箱,冷冰冰的道:“令孙病情危急,老太太要是不放心在下的医术赶紧另请高明的大夫。”
来宝娘望着康嬷嬷道:“娘,张大夫医术很高明,昨天来宝差点闭气了,就是张大夫抢救回来的。”
康嬷嬷慎重的看了眼儿媳妇,见她是认真的,对张大夫笑道:“张大夫,老婆子见识浅薄,你大人,千万别和我计较。我家孙儿就拜托给你了。”
说到这里,康嬷嬷红了眼睛。
张大夫背着药箱,看着康嬷嬷平静的道:“老太太,在下定会全力救治令孙,还请老太太多点信任,千万别在在下治到一半的时候喊停,否则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康嬷嬷看了眼卧床不醒的孙儿,含着泪点头。
张大夫又查看了一遍来宝,发现他比昨天还严重了些,赶紧开了药,拿给候在一旁的老婆子,又吩咐康嬷嬷等人出去,他解开来宝的衣服,开始施针。
康嬷嬷站在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张大夫一针一针的插进来宝身体里,忍不住哆嗦。她别开脸,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进去阻止张大夫。
也幸亏她别了开眼,才没看到张大夫把中空的银针插进来宝血脉里,引着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看着血液变得鲜红了,他赶紧拔了银针,撒了一把黄色的药粉在来宝流血的地方。
张大夫满头大汗的打开门,康嬷嬷进屋闻到血腥味,看了眼张大夫,赶紧凑到来宝床前。看着来宝脸色不再枯黄,反而有点苍白,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老婆子端着温热的药进来了,来宝喝了药,睁开眼虚弱的喊了声娘。
来宝娘惊喜的问道:“来宝,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来宝摸了摸胸口,点头道:“不怎么闷了。”
张大夫擦干了汗水,背着药箱道:“承蒙惠顾,二百两银子。”
来宝娘愣住了,看个病怎么这么贵。
康嬷嬷虽然薄有积蓄,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她自持身份不好意思砍价还价,看了眼愣愣的儿媳妇,只好委婉的道:“张大夫,这二百两银子,可是包含了来宝日后吃的药?”
张大夫看了眼康嬷嬷道:“我的诊费,至于药费,你们自己去结算。”
来宝娘惊声道:“扎几针这么贵。”
康嬷嬷也是这个意思,两人都目光炯炯的望着张大夫。
张大夫也是无语了,他那针是随便乱扎的吗?他要是一个没扎好,这小孩子就死了好不好?她们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收这点钱已经够实惠的了。
康嬷嬷到底做不来丢脸的事情,因此她看到张大夫露出嫌弃的神色,就吩咐儿媳妇拿来了银子。
送走了张大夫,到中午的时候,来宝已经能坐起来了,他喝了小半碗稀粥,又睡下了。
康嬷嬷坐在床头,琢磨着她该怎么做,才能取得三姑娘的信任她愿意出手庇护他们。
来宝娘看着老婆子和丫鬟收拾好了屋子,坐在康嬷嬷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好好的,来宝怎么会中毒?”
康嬷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缓和了脸色叹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这是老太太要卸磨杀驴呐。”
来宝娘吓了一跳,她握紧了捏在手里的手帕,靠紧康嬷嬷,不敢置信的道:“不能吧,儿媳妇见过一回老太太,看起来那么个和善的人,怎么会这么狠心。”
康嬷嬷看着她这胆小的儿媳妇,又叹了口气,儿子是个忠厚老实的,当初怕他被儿媳妇压制,给他聘了个和善的。如今遇到事,又觉得儿媳妇太和善了也不好。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谁能撑起来。
康嬷嬷还没想好怎么瞒过老太太的耳目,和三姑娘说上话。院子关着门被敲得震天响,老婆子一声逼着一声的问道:“谁呀?”
康嬷嬷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她是老太太身边第一红人,府里的人谁不看她三分脸色,断不敢在她家门口撒野的。
果然老婆子打开门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中年汉子进来。
康嬷嬷蹒跚着走出去,小厮埋着头说了声,康大爷从马上摔下来了,撒腿就往外跑。
康嬷嬷跪在康大面前,摸了摸他冰凉的面孔,眼睛泛酸却流不出泪来。
她想到六年前那场烧毁庄嬷嬷一家的夜火,心道不能再等了,也许天黑了,她们一家的就是和庄嬷嬷一家一样的结局。
跟着老太太三十多年了,她连一个心腹都没培养,一心一意为着老太太着想,没想到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想来真是可悲可笑。
康嬷嬷想到了妙手回春堂的张大夫,她麻溜的起身。
来宝娘跪在丈夫面前,看着婆婆走了,心神无主的喊道:“婆婆,你去哪儿?”
妙手回春堂,张大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康嬷嬷,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是谁,跪我做什么?”++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使用的,、、,,、、
第八十五章 奇人()
康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大夫,道:“大夫,你不是刚才给我孙儿解了毒吗,怎么转眼就不认识老婆子了?”
张大夫从小钻研毒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在毒术这方面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他有个坏毛病,就是容易记不住人,熟人还好,陌生人见过一两面,没给他留下特殊印象的人,他很容易忘记。
所幸的是,他对治过的病人印象都很深刻。康嬷嬷提到解毒,他就想起来了。
“哦。”张大夫恍然大悟道:“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莫非你孙儿又毒发了。”张大夫皱眉道:“不可能啊,我已经彻底的给他解毒了。”
康嬷嬷想,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三姑娘能请张大夫给她孙儿看病,那么他即便不是三姑娘的人,也该和她有些关系。因此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张大夫他立即帮她转到三姑娘,最好能让三姑娘见她一面。
张大夫听了莫名其妙的道:“你们家的事,跟我有什关系?你说的三姑娘我也不认识,昨天是个小姑娘拿着二百两银子我去给你孙儿看病的。”
怎么会是这样?
康嬷嬷想了想,三姑娘身边倒是有人住在外面,但她却一个都找不到,如今除了信任这个张大夫,她别无选择,因此果断的道:“大夫,只要你愿意送信给三姑娘,她一定会给你二百两银子的赏银。就算三姑娘不给,老婆子也会给。”
张大夫不感兴趣的道:“我又不缺钱,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我是看病。”
天下有这样的奇人,康嬷嬷又气又无奈,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耽搁,她想到长房三少爷的怪病,骗张大夫道:“大夫,你有所不知,三年前咱们三姑娘得了一种怪病,那病不发作的时候像个好人一样,发作起来浑身冰冷,却不停的冒汗,咱们府上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求过了,可的大夫都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病?”
张大夫潋滟的眸子里,迸发出好奇的光芒,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伸虚扶康嬷嬷一把,热情仗义的道:“老太太,你赶紧起来。天底下有这样狠毒的人,在下既然知道了,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要不是求他帮忙,康嬷嬷定然不想和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打交道。
张大夫听到康嬷嬷描述病症,就觉得那什么三姑娘该是中了一种稀罕的毒,他背起药箱推开单间的门,管也不管还站在屋里的康嬷嬷,喊医馆的小厮为他准备马车去阮府。
江余氏告诉阮瑾年,二门上守门的婆子来说,妙手回春堂的张大夫在门外等着,还莫名其妙。自从钱大夫来了,她就再也没请过外面的代付了,这个张大夫有什么事?
她转念想到康嬷嬷中毒的孙儿江余氏引着他进来。
阮瑾年带着纸鸢坐在穿堂暖阁里,张大夫看到阮瑾年皱了眉头,很不高兴的道:“你就是什么三姑娘?”
这是什么语气,她又没请他来,怎么反倒嫌弃起自己来。
阮瑾年淡淡的道:“张大夫要见我,是什么事?”
张大夫大步上前,捏着阮瑾年的手腕不放,端着茶水来的纸鸢吓得失手打了茶杯,细细的柳叶眉隆起,怒声喝道:“你这登徒子,快放开姑娘。”
阮瑾年见张大夫不像登徒子,阻止了纸鸢,声音清冷的道:“张大夫,你逾越了。”
张大夫甩开阮瑾年的手,皱着眉头愤怒的道:“老婆子骗我。”
阮瑾年越发皱起眉头,她懒得和这疯大夫计较,端起茶杯准备送客。
纸鸢更是手握鸡毛掸子,警惕的防备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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