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年在心里暗暗道,经历了一世痛苦,我又回到小时候了,回到您还在,爹还在,我还没病的时候了。现在一切坏事都没有发生,她还可以改变命运。
这一世她会折了前世那双翻云覆雨手,保护身边的人他们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画屏见姑娘精神头好了,端着温好的药,笑问:“太太,这药姑娘还要喝吗?”
谢氏连声道:“要,当然要喝。”
阮瑾年看着药啊了一声,皱着眉头嫌弃的道:“我又没生病,喝什么药?”
谢氏捏捏她的小鼻子,故作恼怒的道:“你刚摔了头,可把娘亲吓坏了,快喝了这碗药娘亲放心。”
阮瑾年前世里是个病秧子,一天三顿的喝药喝到闻到药味都想吐,现在她连药的味道都不想闻,别说让她喝了。她摇着谢氏的手臂,撒着娇道:“我现在都好了,才不要喝药。”
谢氏被阮瑾年磨得没法子了,见她气色也好了,精神头也正常了,也就由着她,宠溺的道:“好好!咱们百龄没生病,不喝药。”
阮瑾年听到谢氏宠溺的叫她百龄,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自从父亲母亲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百龄了。虽然那时候她只有五岁,却没有人宠着她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看着阮瑾柔吃零嘴,她也想吃,可是没人给她买,只能吸溜着口水忍过去。被欺负了不知道该找谁说,一个人躲在屋里哭泣。生病了没人管,自己躺在床上慢慢熬过去。看着别人在父母的羽翼下欢笑,她独自躲在树荫下抹泪。
阮瑾年摔跤了,谢氏又是担心又是操心,折腾了大半天,加上还怀着孩子,现在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抚摸着阮瑾年的头发,疲倦的道:“百龄,你再休息会儿,娘陪着你。”
阮瑾年见她娘满脸憔悴的样子,顺从的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高兴的道:“娘亲,我们一起休息吧。”
谢氏见女儿知道体贴自己了,开心的笑着点头。
画屏和青鸾过来给谢氏宽衣脱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到床上。
阮瑾年紧紧的依偎在她娘身边,皱起了眉头。
她记得母亲是在祖母六十寿辰的那天晚上,难产而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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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馈()
阮瑾年闭着眼睛闻着母亲身上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心里盘算着,她祖母会有些什么阴谋。
腊月的北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谢氏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黄昏了,睁开眼看到画屏、玳瑁带着红杏、绿桃坐在杌子上,围着熏炉做着针线活,青鸾坐在画屏身边,给她分线,珊瑚拿着打络子的线望着熏炉傻笑。庄嬷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色不安的望着手中的木牌。
画屏见谢氏醒了,忙放下手中的小衣服,和青鸾过来服侍她起床,一边吩咐道:“珊瑚,快去把温水端来,太太要洗脸。”
珊瑚苗条,细长的眼睛微微上翘,眼神十分勾人。她站起来哼了一声,扭着腰把熏炉上的温着的水端了过去。
青鸾看了眼珊瑚,皱着眉头想,珊瑚最近是怎么了,不仅越来越懒了,还动不动就撒气。
青鸾接过珊瑚手中的铜盆,伺候谢氏洗了脸,画屏又重新给她梳了妆。
庄嬷嬷见丫头们收拾妥当了,把手中的木牌递给谢氏,皱着眉头道:“太太,这是老太太刚才让双福送过来的对牌,说是从今儿起,三房的事由您掌管。”
谢氏坐在罗汉床上,接过对牌仔细的瞅了瞅,嗤笑道:“我这婆婆可真有意思!谁家媳妇不是没怀身孕的管家,怀了身孕就暂时移出管家的权力,好养胎。到我这儿就成了,没怀的时候好好休息,怀了你就给我操劳吧。”
谢氏把玩着手中的对牌,横眉怒道:“她究竟是有多不想我生下阮家的骨肉啊,一次两次的不肯罢手,也不怕传出去人家笑话?”
庄嬷嬷提醒道:“太太,腊月二十三既是小年夜,又是老太太六十岁的寿辰,事情恐怕会很多。而且今儿已经腊月二十了,老爷最迟后天就要到家,到时候太太忙于管家,恐怕就顾不上老爷了。”
谢氏把手中的对牌重重的砸在罗汉床的茶几上,听到响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阮瑾年,见没吵醒女儿,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除此之外,恐怕她还会在寿宴上做手脚我颜面尽失。要知道我已经快要临盆,如果不管家,是不用去参加寿宴的。”
庄嬷嬷忧愁的问:“那您要接手吗?”
谢氏紧握着对牌咬着牙冷笑道:“她出手什么时候给我留过回转的余地?我估摸着她这会儿应该“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我今儿不把家管起来,明儿外面就会传我不孝的谣言。”
庄嬷嬷无奈的叹气,这都什么事啊?她听说过不喜欢媳妇的婆婆,还真没听说过不稀罕孙子的祖母。她家太太肚子里怀的可是她阮家的嫡孙子,还这么折腾,可真是怪了。
这件事这么说定了,庄嬷嬷又道:“太太,姑娘屋子里伺候的人还关着呢,你看怎么处理。”
谢氏回头看了眼睡梦中的阮瑾年,摸了摸肚子,叹气道:“既然百龄没事,这事儿就放过了。何况百龄实在太调皮了,这么折腾一回,想必这些人也都会更谨慎她们看着百龄,我也放心些。”
庄嬷嬷吩咐小丫头绿桃去把阮瑾年屋子里的人都带来。
玳瑁掀开帘子进来回禀:“太太,厨房把晚饭送来了,您看该摆在哪儿?”
谢氏随口道:“堂屋怪冷的,就摆在暖阁外间吧。”
画屏问:“太太,姑娘睡了大半天了,午饭也没吃。要把她叫醒吃晚饭吗?”
谢氏走到床边,摸了摸阮瑾年的脸,心疼的道:“不用了,才摔了头,估计她也不想吃。给她把粥温在炉子上,等她醒了喝一碗粥就好了。”
阮瑾年本想让母亲休息一下的,没想到自己倒睡着了,还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身边没摸到母亲,心中很是不安,睁开眼坐起身来焦急的喊道:“娘亲。”
屋子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谢氏见女儿睁开眼睛,精神满满的喊自己娘,差点喜极而泣。天知道她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摔了头就蔫蔫的一直睡觉,心里多担忧。
但想到女儿的调皮劲,她极力忍住高兴的情绪,板着脸用力拍打她的,斥责道:“你个调皮精,以后还敢不敢翻桌子跳凳子?”
阮瑾年没想到娘会打她,又是羞涩又是欢喜,在她前世活过的十几年里,还从没人因为担心她而责罚她。不过见屋子里的人都吃吃的笑她,她娘还没有罢手的意思,干脆两眼一闭,往床上一倒,假装昏迷。
谢氏被吓得差点心脏都跳了出来,直到看到女儿颤抖的睫毛,才知道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轻轻地捏了捏阮瑾年的小鼻子,好气又好笑的道:“真是要被你这个调皮精气死了。”
阮瑾年很享受这种被娘担忧疼爱的感觉,忍不住嘴角高高的翘起,红润的圆脸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暖阁的帘子被撩开了,穿着藏青色厚棉袄同色褙子的庄嬷嬷走了进来,神色忧愁的道:“太太,咱们三房大厨房掌勺的吴氏和杨氏告了病假,老奴打探清楚了,她们是得了痢疾。”
谢氏挑眉道:“大厨房里掌勺的吴氏和杨氏会同时得痢疾,而且还是在我接手管家的第二天,我才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庄嬷嬷在心里叹道,她家太太真是命苦,堂堂辅国公谢氏嫡女嫁到阮家来,却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婆母,这日子真是难熬得没法说了。
阮瑾年刚听到母亲说她接手管家,吃惊极了。她祖母那么热衷权势的人,怎么舍得把管家的权利交出来。
谢氏扭头就看到翻身仰躺在床上,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阮瑾年,心中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噗嗤一声笑道:“好百龄,娘亲不打你了,让娘亲抱抱。”
阮瑾年高兴的爬到谢氏腿上去,搂着谢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阮瑾年和谢氏都怔住了,阮瑾年在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她不会回到小时候,连性子都变得像小孩子了吧。刚才爬到母亲腿上,搂着她的脖子亲她,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啊,就像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
谢氏乐得抱着阮瑾年亲了又亲,亲得她满脸的口水。乐呵呵的对庄嬷嬷道:“这样,之前定下来的菜谱不能用了。而且厨房里人手不够,咱们要重新选人,重新定菜谱,重新采购。”
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很简单,反正母亲有的是钱,可以在外面找个很有名气的酒楼他们把寿宴包下来。这样又得了名声,又不用吃苦受累。
现在麻烦的是,她只有三岁,怎样才能不惹眼的告诉母亲这个主意。
阮瑾年抓着头上的小珠花,万分苦恼,年纪太小了就是这点不好,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要是这会儿她有个七八岁,还可以告诉娘亲从别处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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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端()
庄嬷嬷皱着眉头道:“今儿腊月二十一了,后天中午开席,有些菜明天晚上就要准备好,实在是太赶了。”
谢氏沉吟道:“菜谱必须马上定好,厨房缺人先让咱们小厨房的人顶上,定了菜谱交给温嬷嬷她从庄子上掉了新鲜的食材进来。”
阮瑾年肚子里咕哝一声,圆圆的眼睛一亮,心里暗道就这样了。一双小手把她娘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撒娇道:“娘亲,我饿了,我想吃醇香阁的点心,伴月楼的肘子。”
谢氏点了点阮瑾年的额头,道:“小馋猫,家里又不是没吃的,净惦记着外面的零嘴。”
阮瑾年吸了吸口水,不讲理的道:“娘亲,二姐说伴月楼的肘子好吃极了,很多人都去那儿定宴席。”
谢氏听阮瑾年这么说,拍了拍脑门,懊恼的道:“我们怎么尽忘了去外面定酒席了,这样只管让他们把菜谱拿来,选了我们想要的菜样就行了,别的事一概不用操心。”
庄嬷嬷赶紧道:“温姐姐今天出去了,老奴现在就去把这件事办了吧。”
谢氏点头道:“路上小心,快去吧。”
处理好这事,谢氏吩咐道:“画屏,快摆饭吧。”说完笑着逗阮瑾年道:“可别把我的小馋猫饿坏了。”
画屏看着青鸾和玳瑁把饭桌抬了进来,红杏、绿桃抬着食盒进来,别有意味的看了眼暖阁外。
谢氏把阮瑾年放在罗汉床上,吩咐道:“传伺候姑娘的人进来。”
绿桃哎了一声,撩开帘子去外间带着伺候阮瑾年的乳娘和丫头们进来了。
阮瑾年一边吃饭,一边看进来的丫鬟嬷嬷。暗自疑惑,为什么对这些伺候自己的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为首一个鹅蛋脸,穿着葱绿薄棉袄,微丰的少妇带着身后的丫鬟们,跪下道:“奴婢江余氏给太太请安太太责罚。”
谢氏放下碗,威严的道:“都抬起头来。”
江余氏和身后的丫鬟都抬起头来,谢氏抚摸着肚子,不徐不疾的道:“这次姑娘没事,我也就不再罚你们了。望你们以后都小心谨慎些,谁要再有不妥,我直接发卖了出去。”
江余氏带着丫鬟们叩首,感激的道:“谢太太,奴婢们必定小心谨慎,照顾好姑娘。”
谢氏点头,道:“去照顾姑娘吧。”
谢氏才端起碗,又一个穿着浅黄袄裙深黄褙子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急切的道:“太太,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和二房的二姑娘在厨房里打起来了,厨娘们刚清点出来的碗盘杯盏碎得满地都是,您快去看看吧。”
谢氏放下碗,怒道:“岂有此理,瑾灵还是个小孩子,她也好动手打人。”
阮瑾年看到谢氏气得白了几分的脸,按在隆起的肚子上的手,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前世她午夜梦回,总会闻到浓重得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听到娘亲不舍的尖叫百龄,声音在她梦里久久的回荡,随后府里的下人说,她娘难产死了。
以前她以为那是因为她太思念娘亲了,才会做这种梦。但看到现在发生的一幕幕,她明白了那应该不只是梦,还是她最深刻的记忆。想到临死前阮瑾柔说的话,阮瑾年明白她祖母的计谋了。
先让娘亲怀着弟弟管家她身体疲惫不堪,想必母体受损,腹中的胎儿也会体弱,出生的时候力气会减弱。再吩咐心腹从中作梗娘事事不如意,心情烦躁,这样腹中的胎儿更加虚弱。最后再让她落水奄奄一息,作为压倒她娘意志的最后一棵稻草她不得安心生产,以致于最后会难产而亡。
不得不说阮瑾年猜对了大半,不过潘氏这个人经历了第一次算计谢氏的失败,这次准备的更加充分。
画屏赶紧去外套间取来谢氏的银鼠裘皮披风替她穿好,和红杏、绿桃跟着谢氏往外走。
阮瑾年赶紧叫道:“娘亲,我要和你一起去。”
谢氏严厉的道:“外面正下着雪啦,出去小心着凉。”又放柔了语气道:“你快吃饭吧,娘亲很快就回来陪你玩。”
再次叮嘱江余氏,道:“看好姑娘,仔细给她喂饭。”
江余氏应道:“太太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谢氏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江余氏看着谢氏出了门,又对屋子里的青鸾道:“青鸾姑娘,姑娘这儿有我们伺候,你们快去吃饭吧。”
青鸾看了看伺候阮瑾年的丫鬟,脸上带着笑意对江余氏和气的道:“太太慈悲,饶恕了你们,你们可要仔细的伺候姑娘,不辜负了太太才是。”
江余氏嗯了一声道:“青鸾姑娘说得是,昨儿早晨姑娘摔着了,奴婢们也很忧心。”
青鸾点了点头和玳瑁出去了。
看着青鸾她们走了,江余氏端着饭碗坐在罗汉床前的凳子上喂阮瑾年,阮瑾年看着眼前的乳娘,从她手里接过碗,清脆的道:“乳娘,我自己吃。”
看着阮瑾年吃好饭,百无聊奈的坐在罗汉床上,之前伺候她的丫鬟们纷纷围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浅红色细布棉袄同色褙子,脸蛋又圆又胖,笑起来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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