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外翻着，都开始有着淡淡的腐烂味，有血的地方就有淡黄色的脓水，坏死的组织，像被泡了水的辣条一样，白中渗着半点红，红中渗的半点白。”
李肆说不下去，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莫名的晶莹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一旁，他的手抬起，将液体抹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李肆充满绝望和无助的声音，在傅国生耳畔久久萦绕，他想象着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让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付国生以前只知道李肆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他比谁都狠，比谁都果断。
这样一个人，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个令人惧怕的存在。
而现在的付国生又看到了，李肆心中竟然存在一丝善良。
在他的世界里，善良是不存在的，因为在这个世界，软弱已经成了一种过错，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你不斩草除根，别人就会挖坑埋你。
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
付国生感慨良多，想了很久……
李肆伸出长长的舌头，填了一天自己唇边的水珠，当咸咸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开时，他低沉地道：
“我都在怀疑……如果，这不是冬天，是夏天的话，那肉少，会不会生出蛆虫，那密密麻麻的扭动着的白色物体，在一丝一点的啃食着他已经腐烂发黑的肉，肉被吃掉了之后，剩下的白骨……”
付国生听不下去，这种充满画面感的描述，让他不禁想呕吐起来，但是，他只不过是瞪大了双眼，将干呕深深的咽了回去，而后充满厌烦得立马脱口而出：
“行了别说了，你做的对，你做的对！”
“是呀，我就做的对，我给你们救了一个人，运了整整一车的毒品，而后呢？”李肆凌厉的目光像一把瑞士军刀一样，分分钟的凌迟着付国生。
自知理亏的付国生一下子语气和缓了不少，他呵呵的笑着，想缓解一下目前尴尬的氛围，可是冷冽的目光依旧，感受到寒意的付国生，打了一个冷颤，脸上习惯性的笑意消失了，满是愧疚地说：
“这次事情，确实是我办的有些欠妥，我，我……”
那就“我错了”，迟迟未从他的嘴里说出，付国生不知道他是端着老大的架子，还是好久没说出过这三个字，反正就是说不出来。
李肆也没管这些细节，他之前或许是真情流露，又或许就是一些煽情的举动，反正现在目的达成了呀！
他话锋一转，一副地痞收保护费的样子，无赖地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有用啊！”
“那可是枪，枪声一响，一个子弹就穿到了我的肚子里。”
“如果那个子弹歪点，我今天会站在你面前吗？我想我他妈的都去见阎王了吧！”
听到李肆抱怨的付国生，扶了扶快要倒在地上的紫砂茶壶，然后无奈地说：
“这种意外的发生也并非我所愿啊！”
这句推卸责任的话，让李肆更加心寒，他冷哼一声之后，又是一脚，直接踹翻了茶几。
茶几上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儿，噼里啪啦的落了一遍，上万的，紫砂茶壶套件就那样变成了几个一文不值的碎片。
李肆甩掉了外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剑眉星目，怒意横生，他大声的质问道：
“你说的太好了，最近意外是突发情况对吧，那发生之后你都死哪里去了。”
“我他妈的在医院躺了将近15天，你们看过我吗？警察看我的次数都比你多！”
“还有，我拉的货车上莫名出现一整车毒品，你们置我于何地，你们事先告诉过我吗？你们始终就是把我当外人，能用就用，用完就扔了。”
付国生哈哈大笑，他的笑声打断了李肆的抱怨，他张大的嘴，有着气吞山河的气势，诡异的笑声，让这个诺大的办公室，有着鬼屋的恐怖。
付国生笑罢之后，站起身来，拉开了，一边虚掩着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幅繁华的都市美景。
办公室所在楼层很高，他就那样俯视着，踩在自己脚底下如蝼蚁一般的人类。
那些小人密密麻麻的忙忙碌碌着，从四面八方而来，又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付国生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扭动了一下身子，就在这时，一只麻雀煽动的翅膀快速飞来，“砰”的一头撞在了玻璃上。
小麻雀的脑浆四溅，蹭破头皮的血在玻璃窗上流下了一个20cm的竖向血道子。
而后，随着重力，跌入在公路旁路上，习以为常的自由落体之后，它被冷漠的路人，不曾低下头看地面的路人，一脚一脚一个接着一个，踢到了柏油路上。
柏油路上的车，更看不到这个娇小的尸体。
第210章 兴师问罪（4）（）
10万的车，20万的车，30万，100万，400万的车，这些车，在这具尸体面前是一样的。
黑色的橡胶轮胎会驶向它，会将这个尸体碾得面目全非，化作一滩血水。
李肆看到这些后，呆住了，他看到沾有血的麻雀撞到玻璃后，画面就开始模糊掉，剩下的画面零零碎碎的拼凑着一个悲剧。
这些好像是自己看到的，又好像是自己想象到的。
但是无论多么诡异，他都觉得那只麻雀将会是自己的命运。
他轻叹一声之后，旁边的付国生，将鼻梁上架着得金色边框眼镜摘了下来，拿着一个眼镜腿晃了晃，说道：
“这一趟你也没白跑。”
说完这句话，付国生就从兜里拿出来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在了李肆手上。
他将头扭向一边，眉一高一低的抖动了两下，瞬间变得很严肃，低沉地继续说道：
“这里面有100万块钱，收下吧，当作赔偿。”
“一百万？”李肆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他没有想象到这个数字代表的金钱会是怎样的一大摞，应该会装满一整个行李箱吧。
李肆用两个指头夹着那张贵重的银行卡，从疑惑到欣喜，最后到愤怒，他想着自己当小弟，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头，面色变越来越难看，如果现在就选择软弱的臣服，那大头不就一直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了吗？
他的指头开始松掉，银行卡就那样掉落在脚边，他都没有低头去看一下，而是直接拎了付国生的衣领，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在他脸上淬了一口唾沫。
冷着脸的李肆没有管付国生扭曲的面容上，将会是什么表情，他肯定会生气？
他想象着他一怒之下会把自己怎样？
他早就明白自己与这个付老大之间的关系了，付国生是猎人，而自己是刚刚逮捕的一批野狼，他要么用自己，要么杀自己，他现在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完完全全就是为了驯化自己。
如果自己百依百顺，都显得不够真实了，所以他要叛逆，他要立威。
他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平平白白多了那么多钱，你拿那么多也就算了，那大头，还有其他人呢？坐享其成。”
付国生退了几步，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巾，折好之后，擦掉了嘴上细小的唾沫。
付国生没有生气，平平淡淡的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微微一笑。
李肆看不懂这个笑，这个笑是那样的诡异恐怖，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问道：
“你在笑什么？”
付国生抬起了手，放在李肆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他感觉到了李肆的紧张，他摸了摸李肆紧绷的胸膛，像一个书生一样，温婉的笑道：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放松点。”
李肆一动不动，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付国生后面的话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接上这句话，所以占着的他选择了观望。
付国生则顺势拉住了李肆修白的手，将他往沙发的位置上扯。
李肆的手被突然握住时，李肆微往后撤了一下，但是付国生牢牢的又把他抓了回去。
无可奈何的李肆重新又坐上了又大又软的沙发上，付国生像是宽慰眼前的这个人一样，继续温和地说道：
“这次你拿的钱是最多的，除了我以外，任何人的钱都没有你多。”
李肆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是吗？”
傅国生见李肆不信，便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还继续补充道：
“对，就是你最高。”
“比大头还高吗？”
付国生如捣蒜般的点头，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便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捡起来那张李肆不要的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又重新回到了李肆手里，他紧紧的握着，而后慢慢的摊开了，他看着银行卡的卡号，抿了抿嘴。
付国生看在李肆欲言又止的样子，说：
“密码六个零。”
李肆听完后，冷冰冰的脸上再次充满了灿烂的笑容，他表面上在笑，此刻的自己拥有了一百万块钱，而脑神经却真实的在盘算着，这银行卡的卡号。
他可以从这个银行卡的转账记录里面，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买毒品的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付国生在此次贩毒的过程当中，是当任一个中间人的关系，上托买家下拽卖家。
所以只要靠着付国生这个人，毒品的产地解决了，毒品的销路问题也解决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其实心里多多少少也存在的愧疚，毕竟这个付老大惯着自己的小性子，也没怎么亏待过自己。
李肆眸色低沉，用指头摸了摸银行卡凸出来的卡号，留恋的看了一眼之后，仔仔细细的揣回了自己的兜里。
当付国生看到李肆收下了这张银行卡后，眼角深深的鱼尾纹淡去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用指尖摸了摸已经长了的眉毛，嘴角的弧度再次勾起：
“上一次我不是让到让你帮我，绑架一个人吗？”
“是呀怎么了？”
李肆回答的很爽快，让付国生有些错愕，他眼睛微微眯了两下，再次说道：
“其实当时是打算让你去绑架杨梓的，却因为当时有一批货急着出手，我也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就选用了你。”
虽然这一切和李肆猜想的差不多，但是这句话从付国生嘴里说出来，李肆还是被震惊到了，原来这一切真是他，他眼前这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
李肆轻晃了两下头，不解地问道：
“我就是一个新人，你没必要用我呀，你明明有那么多熟人可以用。”
付国生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呛住了一样，不停的咳嗽，几声之后，他喘了几口气，面色沉稳地说着：
“正是因为你是新人，才没有人去怀疑你。”
李肆恍然大悟，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因为自己是警察，是卧底，所以自负的张飞没有严格的搜查自己，而是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其他三辆货车上。
第211章 杨梓失踪 （1）（）
正是因为他们胆大的竟然敢直接去走高速，而其他正常的货车走的却是小路，才出其不意的让警察扑了一个空。
李肆经过简单的思虑之后，叹了一口气，眼神当中稍稍露出崇拜之意，他惊叹道：
“你真会做生意，竟然在这个上面也打价格战。”
付国生知道李肆在说什么，所以点着头继续解释着：
“巨大的价格落差，会形成一种假象，这种假象恰恰是我们需要的，因为再怎么装的镇定，都是有破绽的，除非他根本就不知道。”
“欧！”
李肆长欧一声，表示听懂了，付国生这才知道意识到，话题跑远了，他脸上的笑开始不自然。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紫砂碎片，紧紧握在手中，碎片越来越小，他又像天女散花一样，将细小的紫砂碎片洒了出去。
而后长话短说，吩咐了一声，就让李肆和大头出去准备东西，什么麻袋胶带，捆人的绳子，打人的棒子，收拾了一堆东西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大头之前就派人一直跟踪着杨梓，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一个不怎么出名的酒吧喝酒。
杨树林不放心自己的宝贝闺女杨梓，自然也派了几个保镖一直尾随其后。
当那个线人再次传来消息时，大头兴奋了，他笑出了声，大喊着“出发”。
两辆套了牌的面包车就出发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车停了。
大头与戴着口罩的线人见面之后，小声说了几句，就让李肆和两个兄弟带好黑色口罩，拿着浸泡过迷药的白色纱布，和捆人的绳子，从KTV后门，悄悄潜入灯光灰暗，人口众多，嘈杂一片的大厅。
李肆的手机又是叮的一响，手机振动后，他点开了微信，看到了大头发来的那张照片，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穿着大牌的，艳丽的套装。
李肆当然知道这是谁，她是杨梓，他快乐的终结点，他的过去。
他的腿越来越重，迈的步子越来越小，他在后面磨叽着磨蹭着，他想让前面的那个兄弟先动手，这样的话，杨梓就不会有认出自己的可能了。
那个兄弟刚拿起纱布，打算蒙住他的口鼻时，大厅的灯光瞬间一下子被点亮了，昏暗的大厅瞬间明亮了。
那个穿着艳丽服装的大牌女生扭头一看，二话不说指着戴着口罩的李肆就大声嚷嚷着：
“对，就是他，他就是要绑架我的那个人。”
李肆看到这个女孩的脸时，瞬间惊呆了，石化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旁边那个和自己一起行动的兄弟拉着他不往外跑，他可能会像看门的石狮子一样，一直“蹲”在那里。
周围的人处于一片震惊中，愤怒的抱怨声，好奇声让周围吵嚷着，他们的声音盖过了女孩儿的声音，你还拿起周围，刚喝了几口的杯子，朝着地上就砸，砸一下不行，她就夺过了服务员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将托盘里所有的杯子，都砸掉了。
七八个杯子落地之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周围一片哗然，他们都很默契的闭上了将要说话的嘴，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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