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一惊,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担心祝繁这个鬼机灵看出什么来,赶紧着转移话题说:“哎呀,叫你一天少看那些个东西,让先生晓得了又有你受的了,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这不吃不喝的,赶紧的起来吃饭。”
说完,也没等祝繁说完,直接就出去了。
刚好祝谏这个时候从外头进来,往屋里扫了一眼,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遂看向关门的荷香,问:“她在干嘛?”
荷香不想祝繁被骂,就替她撒了谎,说:“最近几天着凉了,有点发热,正躺着。”
闻言,祝谏的眉毛打结得更厉害了,“不舒服就看大夫去,捂屋里做什么,你去……”
“祝先生在么?”
祝谏的话没说完便被院子门口来的人给打断了,两人循声看去,竟见那小厮身后不是旁人正是这几日被村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的祝三少的父亲祝老爷子祝舒。
“叔,您……”祝谏看了看荷香,欲言又止。
荷香是个会看脸色,当即便道:“我去泡茶!”
说完,人已经转身往厨房跑了。
祝谏回头往祝繁屋子看了看,随即把祝舒请到书屋,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问道:“叔,您怎的有空往这里来的,那件事……”
祝舒长叹一声,坐下后无奈道:“晋之啊,我也是没办法啊,第五天了,你考虑得如何了?”
说起这个祝谏就难言了,隔着小茶几坐祝舒边上,道:“瞧您说的,我家那小孽障……”
祝舒叹道:“都是为人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放心,就像我上回跟你说的,我们祝家是不会亏待她的,弧儿中意她,定会将她视若珍宝,你也想那丫头以后过得好不是?”
祝谏一脸为难,“话虽如此……”
“我承认,”祝舒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把人给说服了,“比起你家那小丫头来说,我家那个年纪是大了些,但你想想,大有大的好处不是?丫头跟了他也能长不少见识,既是读书人,便不能拘泥过多繁文缛节,对大人们来说,孩子们能过好不就行了?”
“这……”
“叩叩”
敲门声打断祝谏的思考,是荷香端茶来了。
祝谏起身开了门,荷香眼观鼻鼻观心地快速往两人脸上看一眼,遂放下茶又就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阵安静之中,两人都是为了子女,两人心里都不能平静。
好一会儿后,祝谏抬眼看向祝舒,问:“真的,会对她好么?”
祝舒眼神坚定,闻言后郑重地颔首,“会,你若不信,我二人大可立下字据为证。”
祝谏赶紧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笑了笑,他神情略微无奈,“自己家的人我还是清楚的,说实话我之前也想过那丫头以后会找个什么样儿的,她性子倔,向来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但若真如您二位所说那丫头对三少也有意的话,事情估计也就不是这么难办了。”
作为父亲,他自是希望自家姑娘以后能嫁得好人家,祝韶风固然是好儿郎,但若要与他家那小孽障相配却是不妥的。
那祝三少虽说身子骨差了些,但好歹没什么大毛病,这回犯病也全然是因他家那小孽障,即便那人今后真有个什么,就祝家那富贵,小孽障的日子也不会差。
既然这样……
“那,晋之的意思是……”祝舒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几番思索后,祝谏狠狠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道:“既然如此,这事便如此定下,待我先与那小孽障说道说道,叔且回去宽慰一下三少,届时有何决定再行登门,您看如何?”
为今之计暂时也只能如此了,祝舒现下已然不惧怕什么人言可畏了,只要能把人小丫头的爹说通,这事儿也就好办的多。
于是当下两人便达成了共识,祝舒方才一走,祝谏就让荷香把祝繁叫到了书屋。
祝繁心里有事儿,实在不想听她家老头的长篇大论,反正说来说去也是那些话,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于是就说:“有事就快些说,我不舒服得很。”
对于她的态度祝谏表示很不满意,但想到喊她来的目的,也就生生将到嘴边的要责备的话咽了下去,开门见山道:“祝家三少病得不轻,听闻要找人冲喜,这事儿你知道么?”
废话,能不知道么?
祝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这事儿她早两天就听说了,一出去到处都能听到说这事儿的人。
只是,冲喜么……
心里的那点儿烦躁被一种不知名的感觉代替,说不出的感觉,酸酸涨涨的,想哭。
“我听人说,有人看到你翻墙进祝家宅子,可有这回事?”
方才想着,祝谏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让祝繁当即一震,抬头诧异地看着他,很没心眼儿地不打自招,“你怎么知道?”
祝谏脸色顿时一变,果然……
“哼咳!”祝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道:“那有啥,反正我又没偷东西,他祝家那么有钱,就不允许人进去看一眼啊?”
听听,这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说的话么?
也是应了那祝家老爷子的话,否则就祝繁说的这,祝先生能把这大道理讲个一天一夜。
只是现下祝谏计较的显然不是这件事,而是祝老爷子说的另外一件事,便问:“你跟祝三少,关系很好?”
祝繁心里“咯噔”一声,抿了抿唇表示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说:“你要说话就说话,能不这么拐弯抹角的么?”
她就是这样,如果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就会表现得比平时还要理直气壮,故意说一些激怒人的话,抿嘴,抠手指,都是她说谎的证明。
祝谏将她这些小动作收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遂顺了祝繁的意开门见山道:“我打算跟祝老爷家结亲。”
祝繁一愣,有那么一刻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就听祝谏补充道:“你跟三少。”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祝繁当场怔在那连眼睛都忘记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要跟祝爷爷家结亲,什么叫我跟三少?”
祝谏蹙了蹙眉,说:“你不是喜欢那祝三少么,结亲,自然是你同他。”
如此说,应该够直白了,而祝繁的脸色也够白的,几乎在祝谏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就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
“砰!”
“谁说我喜欢他的?”祝繁颤抖着唇,忽视手上的疼痛狠狠瞪着祝谏。
祝谏不解,“这不是……”
“我知道了,”祝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一记冷笑打断他的话。
“是拿了什么好处吧?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事你会这么好心?他是我三叔,是跟我差辈儿的长辈,我俩在一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364章 番外10 平生不会相思()
这个问题祝谏自然想过,否则早在祝舒第一回在学堂门口拦他的时候就点头了。
只是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嫁进祝家,待那三少的身子好些了今后便有机会去大地方,也能见得更多,学得更多。
不管怎么说,他只要有人真心诚意地对她好,为她想着,以后也能过好日子就成。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连解释都不听他的便对他生了这样的误会。
祝谏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祝繁,便见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定是祝爷爷许了你前途对么?读书人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功名么,想想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你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功名都没有,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自己……”
“祝繁!”到底是听不下去了,祝谏“腾”地站起来怒喝道:“怎么说话的?!”
他吼,祝繁也吼:“是,我是不会说话!但最起码我不会像你一样唯利是图!就是说你卖女求荣也不为过!”
“你!”祝谏气得浑身都在抖。
祝繁一咬牙,毫不松口地道:“死了你的那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说罢,也不给祝谏说话的机会,猛地转身开门便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繁繁!”
荷香听到父女俩的动静从屋里出来,结果只与祝繁擦肩而过,便走到书屋门口,就见祝谏在屋内双手负后气得原地来回踱步。
“孽障!孽障啊!”
荷香大概猜到跟祝舒老爷子来这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却想不到,正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祝谏突然看了过来,“你进来。”
“啊?哦,哦……”荷香向来就是听他的,这个时候就更不敢多说话,听话地进去后把门给带上。
祝谏停下来问:“你跟那孽障最亲,你给我说实话,她跟那祝三少究竟是怎么回事?”
荷香心里一紧,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这……这个我也……”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祝谏气呼呼地截断她的话,那双平日里很是温和的眸子已经被怒气给占满了。
荷香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说话。
“你……”祝谏也是无奈,张了张嘴后最后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是对你发火,没事了。”
荷香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下意识便道:“先生,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祝谏抬眼看向她,也知自己方才的语气过重了,无奈地叹息一声后抬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放柔了声音道:“没事,是我着急了,吓到你了,对不住,不想说就算了吧。”
荷香闻言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视线不禁落到了那只碰过她头发的垂下来的手,心里复杂到了极点。
“没事了,”祝谏扯了扯嘴角,“做你的去吧,我想静静。”
如此一说,荷香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看着祝谏说:“您别气,繁繁不过是心直口快,她本……没有恶意的。”
这话祝谏听得多了,也没当回事,点了点头后就背对着荷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荷香咬了咬下唇,很不是滋味地出去带上了门。
而祝繁这头,当着祝谏的面她还能坚持着,结果一跑出自家院子眼睛就红了,尤其一想到那个人现在都要靠冲喜来治病她的心就跟被什么揪着一样疼。
可最让她伤心的却并非这一点,而是他明明都这个样子了她却帮不了他,更不能照着她家老头说的那样真为了给他冲喜而嫁给他做妻子。
她是不怎么考虑问题,做事也不喜欢顾及后果,但唯独这件事不能。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突然做出那样的动作来,可她明白她跟他的事要真让人知道了对他会造成怎样的负担。
她自己无所谓,可她不要他受到丁点儿流言蜚语的伤害,更不能让他成为老头的踏脚石。
不要,不要不要!
想着,祝繁狠狠往脸上抹了一把,朝着祝宅的方向飞奔而去,而后直接到了宅子的后门。
祝弧先前早就交代过守后门的人,只要祝家二姑娘从这儿来就必须得放行,且不能将她的行踪传出去,否则就等着杖责吧。
三少脾性不好,别看一天温温和和的,实则却是个冷性子人,他说话往往比老爷子跟秦氏说话都还要来得让人害怕。
所以祝繁这会儿一来敲门,那守门的小厮开门见是她直接笑呵呵地就把人给放了进去。
一路从后院赶到朝升院,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祝繁也没忘记躲开途径的下人们,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朝升院时祝弧的情况这时候也好转得差不多了。
祝繁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窗户边的书桌跟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笔却只字未落。
旺生心里不是滋味地喊了一声,“少爷,祝姑娘来了。”
就这一声,祝弧立马抬起头来,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看到祝繁的那一刹那充满了神采,只是在要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将自己的感情控制住了。
旺生眼观鼻鼻观心,再多不放心这个时候也知道不是他能待了,于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祝繁后便走了出去。
“繁儿,”旺生走后祝弧才开口,一如既往地优雅温和。
祝繁一个没忍住红了眼圈,然心里的决定却让她生生忍着落泪的冲动,大步走到他面前,说:“我不会嫁给你的。”
轰,祝弧只觉脑中忽而有什么东西炸开,震得他眼前发晕,脑中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他头一次这般怀疑自己的耳力。
祝繁鼻子酸涩,眼见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气硬给憋了回去,锁着那双好看的眼说:“我不喜欢你。”
不对,我喜欢你。
“我不会嫁给你的。”
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让他们戳你的脊梁骨。
“即便要冲喜。”
你身子这么好,怎么可能要用这种法子呢?
“也轮不到我,而我,也不可能嫁你为妻。”
我不知道,可我想照顾你,我们不成夫妻,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可是这些话,祝繁说不出口,她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搞不清楚他的,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祝弧颤颤巍巍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才未让自己倒下,“为何?繁儿,你看不出,我心悦于你么?我……”
我头一回如此喜爱一个人,便想同你在一起啊。
“心悦我?”祝繁咬紧牙关看着他,问:“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祝弧无力颔首,“是。”
祝繁便笑了,说:“可我不喜欢你,我只当你是长辈,我敬你重你,但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也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想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三叔我……
“你,不喜欢我……”祝弧身形踉跄,若非身后有一把椅子,他便这样坐到地上了。
白得异常的玉面上连同那本就浅淡的唇色一块褪下,苍白如纸,他喃喃自语,凤眸中是死沉的绝望,如此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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