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的半个身子都钻进了衣柜里,听了这话后在里头边找衣裳边闷着声音说:“我就这样儿了,谁爱娶就娶,不娶拉倒,没求着谁要。”
切,她才不会去看婆家的脸色呢,反正她嫁的是那个人,又不是公公婆婆。
荷香无奈摇头,见她拿了衣裳穿上后想着今儿个到底是人家家里办事,就起来去帮她给梳了一个规矩好看的发髻。
祝繁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头上的桃花流苏小簪叮当作响,她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出门前她不想吃东西,荷香硬拉着她吃了两口才出门。
秋高气爽,阳光从大树枝桠上交错落下,斑驳了路上行人的脸。
祝繁慢悠悠地往曹家走,途中经过某个方向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朝那方看去。
可惜那宅子大门紧闭,门口连只狗子都没有路过的,她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收起目光踢着小石子百般聊赖地走着。
抵达曹家时人到的已经差不多了,基本都是跟曹家有亲戚关系的,到底嫁得不光彩,祝繁也没去多计较什么,到了后就自顾自地找了一处角落坐着,等吉时到。
“繁繁姐,是不是觉得不好玩?”
正是无聊,边上响起一道脆生生的童音,祝繁扭头一看,原来是曹二丫。
曹二丫是曹家一个远方表叔家的女儿,今年四岁,之前来过几次,祝繁认识她。
“还行,”祝繁对孩子向来不怎么热心,尤其这孩子还是曹家的孩子,尽管年纪还小,但她却是热络不起来。
但小孩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她扯了扯祝繁的袖子,说:“繁繁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四岁的孩子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子奶声奶气,软软糯糯的,又有礼貌,听上去也没那么讨厌。
祝繁的视线从抓着她袖子的那只小手上扫过,难得没有拒绝,“说。”
曹二丫裂开嘴笑,侧了侧身用另外一只小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淡淡的小眉头皱着,说:“毽子,毽子被我不小心扔到那棵树上去了。”
祝繁挑了挑眉朝那个方向看去,的确看到那棵树的枝桠上挂着一个鸡毛毽子,她明知故问:“想要我帮你拿下来?”
曹二丫扭过头看她,“可以吗?”
祝繁撇了撇嘴,无聊地点了点头,“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也好。
第201章 叫板,这事咱没完!()
“繁繁姐小心,”小孩在树底下抬头望着上面,奶声奶气地叮嘱。
祝繁觉得好笑,无聊地勾了勾唇,熟练又麻利地三两下就上了树,但却在去拿鸡毛毽子的时候不知道被上面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不痛,但流血了。
曹二丫下来一看,小脸儿立马一脸被惊吓的样子,“繁繁姐,你怎么弄出血了?”
祝繁抬手看了看,不过一道小小的划痕,根本不起眼,她摇了摇头,把手指上的血用手抹了去,摆了摆手没管小孩继续走回了刚才的位置坐着。
曹二丫还想说什么,却被刚过来的大人给领走了,今天人多,小孩子在外头有些挡路。
“怎么样怎么样?”屋子里,曹天娇见人进来,赶紧起身问道。
曹春花拉着曹二丫,让小孩子拿着毽子自个儿在屋里玩,她则走到曹天娇面前,小声说:“放心,已经好了,一会儿到了张二麻子家的时候你就直接……”
她做了一个动作,剩下的话就没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曹天娇紧了紧袖子里的东西,抿着唇点头,但随即却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确定胡天顺不认识这个东西?”
曹春花一听,点头:“确定,那卖药的说了,这是他从南方热林带回来的,咱这儿没那玩意儿,就胡天顺那玩意儿,绝对不会认识的,何况那卖药的也说了,只要处理得好,是绝对查不出死因的,到时候你弄完后记得把她手里的东西擦了就好了。”
曹天娇这才放了心,点了点头后重新坐回了床上,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她这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不是害怕,是兴奋!
祝繁本是想在这儿晃一圈走了形式就回去,但没想到坐着坐着就又有人找上来了。
“你没有搞错吧?干嘛要我去?我不去。”
媒婆说送亲的一个姑娘刚才家里出了点事儿回去解决了,人数不齐不吉利,找了一圈才找到了祝繁,要她替了那姑娘的位置,跟着送亲队伍送曹天娇去张家。
祝繁当然不乐意了啊,她跟曹天娇什么关系,有亲到送她出嫁的程度么,显然没有啊。
媒婆堆着一脸肉,眉头都快打结了,从红红的大唇里喷出唾沫星子来,“祝二姑娘啊,你就帮帮忙吧,你瞧瞧这儿,都是成了亲的娘子了,哪儿能送人啊,你就当行行好,成不?”
“我不,”祝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跟她关系没那么好。”
笑话,送曹天娇出嫁?
她是脑子有坑才会答应,要知道曹天娇为什么会嫁给张二麻子?还不是因为她想整她。
对于一个随时随地都想害她的人,她还不会蠢到送她出嫁的地步。
“祝二姑娘,你……”
媒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周家老太太跟几个老太太一起来了,心头灵机一动,胖胖的身体一转身直接就朝这那方去了。
“嘿?你这人!”祝繁赶紧追上去。
可惜那胖媒婆看上去胖动作倒是灵活,没几下就给跑到周老太太跟前了,祝繁伸手去拽她的领子,被老太太一声低斥给吓得松开了手。
“祖母,她……”
“没大没小的,过来,”周老太太声音不大,但眉头一皱祝繁就怕,不想惹了老太太生气,只得听话地走到她跟前。
那媒婆看这形势,立马就在老太太问完话后把事情的经过大致给说了一下,最后道:“老太太,这事儿不难,就送送人,把人送走了就啥事儿没有了,你就帮忙说两句吧,啊?”
送亲的柳家丫头家里老娘突然从田埂上摔下去了,听说摔得还挺严重的,这事儿当然不得不回去。
周老太太听完,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扭头对祝繁说:“多大点儿事,看把你恨的。”
老太太想的不同,她虽晓得曹家这丫头跟自家丫头不对付,但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人了,送走了也就没什么了,何况今儿个这么多人在,那丫头也不会做出什么给自家丢脸的事来。
祝繁没老太太那么会想,撇了撇嘴说:“我不管,反正我不去,他们爱找谁找谁。”
老太太皱着眉头,没理会着急的媒婆,就那么端端地盯着祝繁看,祝繁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最终还是拿老太太没办法。
“行行行,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么?值得你这样么,到底我是你孙女还是她是你孙女啊?都不站在我这边的……”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得大声了,因为老太太还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都快发毛了,赶紧地转移了视线不客气地对媒婆说:“还要多久,赶紧的吧。”
媒婆一听,虽不高兴祝繁的语气,但谁叫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呢,只得压下心头的不满把人往屋子里带。
祝繁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奈何老太太还站在那看着,只得顶着发麻的头皮跟那媒婆一起往屋里走。
曹天娇的屋子她不是头一次来,但这也才第二回,第一次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跟祝芙一起来的,那会儿大伙儿都小,没那么多心思。
再次进来,祝繁往屋里打量了一圈,发现看哪儿哪儿都是红的,再看别处的时候眼前就绿了,弄的她老大不舒服了。
“来来,把这个别上,”媒婆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朵红色的用布做的花儿过来,用别针往祝繁胸前别。
祝繁嫌弃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距离吉时还有两刻中,外头越渐地热闹了,媒婆出去跟别人说事儿去了,屋子里就剩了曹天娇跟祝繁两个。
祝繁坐在外头的桌子边,无聊的抠着桌子边,瞧着坐在床边的人动了动,有盖头遮着,没能看到她的表情,但祝繁估摸着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现在很得意吧?”
过了会儿,床那边传来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带着明显的隐忍。
祝繁扭过头看过去,面无表情,依旧抠着桌子边儿,“一般,对付你,没什么成就感。”
曹天娇一听,牙差点没被她给咬崩,“你就得意吧,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件事。咱没完!”
如果不是祝繁,她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今天,她说什么也要给这个贱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行啊,”祝繁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没完就没完呗,我还怕你不成?”
无聊。
“你!”曹天娇气结,最后却是硬生生把那口气给咽下去了,转而说道:“现在的你,也该得意了,我姑姑被你弄得惨遭休离,祝华被你弄得嫁给了一个死人,就连我也被你摆了一道,祝繁,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又打算针对谁?”
祝繁听完笑了,双手趴在桌子上,下巴枕在了上头,笑着看着对面一身红嫁衣,盖着盖头的人。
“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她说,“你确定是我先动的手?我说,你们家的人都能要点儿脸不?你们家老太太看着虽然还精神,但也经不起你们这样气啊,万一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可就惨了。”
曹天娇气得牙咬咬,红盖头下的那张脸都快烧起来了似的,“祝繁,你……”
“好了好了,姑娘赶紧准备准备!”曹天娇没说完的话被进来的胖媒婆给打断了。
祝繁在心底翻了一个大白眼子,就着媒婆的安排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曹天娇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走吧新娘子,该去见你心爱的新郎官了。”
说话间已经将曹天娇给提溜了起来,手上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省。
曹天娇疼得龇牙咧嘴的,但碍于媒婆在场只好生生忍着。
祝繁逮着这茬儿使劲儿往她胳膊上拧,弄得曹天娇不得不挣扎着扭动身子。
不想却恰巧被门口的曹鹰给看到了,当下就拉下了脸,“混账东西!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的脸经不起你再丢了!”
“爹,我……”曹天娇不敢挣扎,但想说明情况,只是才开口,吹弹的乐队就把喜乐给吹奏了起来。
“吉时道——”媒婆一嗓子嚎开,曹天娇要为自己辩解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祝繁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曹天娇的胳膊,曹春花趁人多的时候挤到曹天娇身边,在祝繁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曹天娇另一只胳膊,很快就走开了。
呵……
祝繁收起余光,暗暗冷笑一声,心道,这姑侄俩向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果然啊,安安分分出嫁什么的,是不会存在的。
媒婆在台阶下喊着走人,祝繁收起心思虚扶着曹天娇下了台阶,在一片乐声中朝院子外的那顶简陋的大红色轿子走去。
“嬢嬢,痛,呼呼……”
除了喜庆的乐声外,耳力甚好的祝繁在一片热闹中听到一道隐约的,略微熟悉的童声。
边走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刚才让她帮忙拿毽子的曹二丫正红着眼把小手伸到抱着她的婶子面前。
第202章 闹剧,新娘子真烦()
“哎呀,出血了,这是怎么弄的?”曹二丫婶子掰着小孩小小的指头问。
曹二丫摇头,把毽子塞到婶子手里,“不玩了,痛。”
曹二丫婶子把毽子塞进了怀里,拿着小孩的手指头呼了两口就继续看热闹去了,曹二丫抱着婶子的脖子往新娘子这边看。
祝繁收起视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道不起眼的小伤口,动了动手指头,抿了唇将曹天娇送到轿子前,在一片热闹声中撩开帘子把新娘子扶了进去,趁着这档儿顺着她的手腕朝某个地方摸了摸。
“你干什么?!”
曹天娇一惊,扭头就冲祝繁喊了这么一声,当着大伙儿的面打破了新娘子出门直到婆家前不能开口说话的规矩。
乐声顿时就停了,曹鹰面如菜色,曹天娇娘赵氏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了,所有人脸上的笑几乎在同一时间凝结,再往曹家人身上看去的时候就都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祝繁松开手,摊了摊手耸肩说:“我什么也没做,不信你们可以来检查。”
她很坦荡,一副任由他们搜身的样子。
曹鹰的脸色更不好了,正要开口发脾气,懂得察言观色的媒婆赶紧在这个时候出声打圆场,“没事没事,无心无心,不影响什么的,继续吧继续。”
说着,她转身把曹天娇往轿子里塞,“赶紧进去吧,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这下子可得记好了啊,不能开口!”
曹天娇顺着她的力道被推进轿子里,心头砰砰作响,透过红色盖头朝外头那道隐约的身影狠狠瞪了一眼,待轿帘子被放下来后她赶紧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还好还好,没有被那贱人给顺走。
“起轿——”
媒婆高亢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轿子经由来帮忙的四个人抬起来转了一圈开始往张二麻子住的半坡方向去。
曹天娇捏紧手里的小瓶子,死死咬紧唇,眼里泛起凶光,唇角跟着勾起一抹狠毒的笑。
祝繁,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得体无完肤!
喜乐漫天,秋日杲杲,久违的喜乐冲淡了数日前那场冥婚的悲哀,也冲散了那场丧礼的悲痛之气,人们总算是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但愿这件喜事能将今后的晦气也一块儿给冲散了。
祝繁瞧着另外一边走在前头的媒婆那一脸菊花儿似的笑,又回头看了看那些吹奏喜乐的,还有那巴巴往他们这头跟过来的人跟站在曹家院子口前的曹家人。
可惜了啊,搓着没有感觉的那受伤的地方,她在心里感慨道,这场亲事只会成为一场闹剧。
约莫一刻钟时间,轿子停在张二麻子家门口。
张二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