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祝繁恍恍惚惚,体内的躁动渐渐平静,她迷迷糊糊睁眼,入眼的便是一身红衫的男人站在窗前。
狐之亦收了手,任由那张开的罩子罩在小姑娘上方,坐到了床边将她抱起来,“繁儿,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了?”
掌管天下情事的狐王大人自然已经嗅到了自家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变化,但他却还是不放心,那药性极烈,也是小丫头体质与常人不同,否则哪里会坚持到来找他。
“三叔……我,我……”祝繁感觉有些眩晕,但好的是体内的灼热躁动感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让人无法忍受了。
狐之亦眼瞧着她身上的黑衣褪去,眼中的红色也渐渐消散,最后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
他知道,是他的繁儿回来了。
恢复普通人类的祝繁是看不到悬于上方的灵罩的,只见得他着一身红杉,将那张白皙的玉面映衬得越发的俊朗绝美,脑子里竟是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来。
心头顿时就是一慌,抬手紧紧抓住狐之亦的胳膊,费力地坐起来看着他,慌乱地摸着他身上的衣裳,不安地道:“你……你……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
上次的梦太真实了,所以她现在一看到她家三叔穿成这样心里就慌了。
狐之亦也晓得是上次的事给她心里留下阴影了,所以他连忙将人抱过来,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温声道:“不是梦,繁儿别怕,三叔没事。”
祝繁不信,从他怀里起来愣是看了好一会儿,“不是……不是梦,不是梦你做什么穿成这样啊?这……这是新郎穿的吧,你要成亲了?你想成亲了?你想跟谁成亲?”
也是她方才一直恍恍惚惚的,所以根本没注意到男人打从今儿晚上一见到她就穿得这一身,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成亲的时候男人才会穿红色。
狐之亦哭笑不得,心想说他打从出生就喜着红衣,哪里是成亲来穿来的。
“繁儿别急,”他摸着小姑娘的脸,轻笑着说:“便是想到了以后跟繁儿成亲时会是个什么模样,所以才让人特意做了这件红衣来试穿,我当然想成亲了,跟我们家繁儿,繁儿呢?”
灵罩还在徐徐地为祝繁的身上灌注以解她体内残余的药性,祝繁看不到,但身上还是有些失力,坚持不住地靠在了男人怀里。
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不明白,“我?我怎么了?你……你这是……想跟我成亲了所以才穿成这样的么?”
狐之亦颔首,低头在她还沾着一层薄汗的额头上亲了亲,“嗯,繁儿呢?想不想跟我成亲,成为三叔的妻子?”
也是他方才一时情急,所以才忘记将身上的红衣给化去,此时此刻,也就只有这个借口能说得通了。
祝繁没想过会听他突然说起这事儿,甚至……甚至还想着这事儿试穿新郎才穿的红衣,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红着脸往他怀里埋,“想……”
做梦都想。
“呵……”狐之亦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方才想说什么,怀中的小人儿便又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三叔,我……我……”
她被祝韶风那种烂人碰了,甚至还差点……
这种事,她不想瞒着他,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她怕他生气。
狐之亦大概也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嘴角的弧度敛了起来,“繁儿,你实话告诉三叔,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还想问,你为何会在中了那种药的情况变成那等模样,又为何会在那等模样的情况下来找他。
就上回所见及神王所探得来的消息看,小丫头在变成那副模样时是全然没有她还做人时的意识的。
那么,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还愿来找他,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另一面心里,她还是认得他,还是将他视作她最重要的人的?
祝繁不知自己在方才那种被掌控的情况下变成了何种模样,只见他如此认真地问,再垂眸瞧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揪着男人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
狐之亦覆上那只手握在手里,“繁儿,三叔很高兴你有事来找我,但三叔不希望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瞒着三叔,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是什么样子,你……”
狐之亦有些不敢想,黑媚说有人阻拦着她去救小丫头,若非小姑娘自己有能力出来,待他赶去,是不是他所想的事就已经发生了?
他不在乎小姑娘清白与否,便是她真的被那混蛋给怎么样了,他也照样会如从前那般待她。
只是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就她如此烈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可以忍受自己看着她疼,却做不到看她自己疼。
所以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也不想再说出来,怕的就是她多想。
祝繁以为他是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赶紧用无力地双手抱着他,说:“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我不该大晚上出来的,不该没留个心眼儿,让三叔担心了,对不起……”
狐之亦摇头,收紧了手臂将人紧紧地抱着,亲吻着她凌乱的发,“不是这样的,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是三叔没能保护到你,我……”
“不是!”祝繁从他怀里抬头,连连摇头,脑袋都摇得晕乎了,“不怪你,三叔,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才着了祝韶风跟祝华的道……”
说到最后,她虽显得底气不足,但却是恨得牙咬咬,连着眼神也变得冷了。
之后又像是想起了自家三叔还在这,眼神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正想说什么,就听得男人如是说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三叔,不准隐瞒。”
祝繁抬眸,方才折腾了一番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力气,瘪了嘴说:“可不可以不说?”
大晚上的人因为好奇祝华去干什么了所以跟了过去,后来没想到竟然就那么轻易地着了别人的道,还差点就被祝韶风那样的人给那什么了。
这……这么丢脸又令人气愤的事,她能跟他说么?!
“不可以,”男人毫无商量地就给了她一个否定的回答。
祝繁瘪嘴,觉着自个儿差点栽在祝韶风那样的男人手里是件极其丢脸的事,何况她也怕他知道后会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所以……
“三叔……”拽着男人的袖子晃了晃,她想装可怜把这事儿给混过去。
但男人显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板着一张脸看着她,也不说话。
祝繁最怕他这样儿了,咬了咬唇后说:“那……那你先答应我,知道了后不可以生气,绝对不可以动气,不然……不然以后有什么事我就不来找你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时候身上难受着,直觉就想来找他了,等她醒来后就已经在他这儿了,那个时候没有考虑这么多,这会儿一想,到底是觉得冲动了。
“你敢,”温和的男人板着脸时脸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温润,多了几分冷冽,倒是把威胁他的人给吓到了。
“好嘛好嘛,”祝繁妥协,讨好地晃了晃他的袖子,由着他给自己整理衣裳,自个儿则把今晚发生的事给他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祝韶风对她做了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就两三个字带过了,最后说道:“三叔,你相信我,我真没有让祝韶风得手,他什么也没做成我就来找你了,我还干干净净的。”
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自然明白,虽说平时看上去她没把这种事儿给当一回事,但心里却清楚得很,不然她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对付曹天娇。
但怎么说面对的也是喜欢的人,她不想自个儿被误会,一点儿都不想。
像是怕他不信,小丫头还抬手准备去解自个儿的衣裳,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什么不妥。
“繁儿!”狐之亦方才本还在愤怒中的,这会儿见小丫头竟然为了让他相信,连宽衣解带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脸上顿时一热,没好气地一把抓住那只小手,“臭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祝繁先是一愣,而后满脸通红,垂了垂眼帘不大自在地说:“自然是知道的,这不……这不是不想让三叔你误会么,所以就……”
“傻子,”狐之亦宠溺一叹,将人揽进了怀里。
第160章 大事,祝韶风死了?()
“你当三叔说喜欢你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么?”狐之亦抱着怀中之人,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说,“好在今晚没有出什么事,便是真的有什么,你以为我会在乎?”
臭丫头,将他当成那等肤浅的人了。
祝繁无力在窝在他怀里,听着从他心口处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说话时从胸膛中传出的震动,耳边有些发麻,心里有些甜,揪着人的衣襟没有再说话。
狐之亦松开人在她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抹去她额角的薄汗,“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祝繁一听,赶紧着就要下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了……啊!”
话才刚说完,脚都还没落到地面,身子的无力就让她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狐之亦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逞什么能,人都这样儿了还想逞强?”
祝繁有些气喘地靠着他,“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三叔你么,夜深露重的,你身子又不好,万一送我回去了反倒把你身子弄出个什么好歹来,那我多愧疚啊。”
当然,还有心疼。
狐之亦轻笑,往她脸上揪了一把,“你啊,就晓得惦记我的身子,怎的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呢?行了,你三叔我还没虚弱到这等地步。”
说完,人已经站了起来,没等祝繁说话就伸手一把轻易将人给抱了起来。
祝繁反射性地搂住他的脖子,“我们……这样怎么跟旺生哥他们解释啊?”
刚才来得急,也就没有想那么多,估计是她那会儿担心被人发现异状,所以从屋顶和窗户进来的,看这时辰都大半夜的了,她突然出现在这里……
“谁说我们要从正门出去了?”狐之亦挑眉,未见得怀中小人儿惊讶的神情便已经走到了窗户前,开了窗便翻了出去。
祝繁惊讶地捂嘴,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想再说什么的,但见二人已经出了屋子,也就不好发声。
院子里很安静,丫鬟们好像也都做完了一整日的活儿没有再走来走去,行至后院门处,祝繁还在想她家三叔就算能翻窗,那也不能翻墙啊,他们不还是得跟守后门的打照面?
但显然,是她想得多了。
别说跟那守后门的打照面了,就是他们大摇大摆地开门出去,那人也不见得醒来。
见已经距离宅子有一段距离了,祝繁这才敢开口,惊讶地说道:“三叔,我们也太幸运了吧,我以前去看你的时候也没这么顺利啊。”
那会儿虽说她藏得够隐秘,到他屋子也算得上顺顺利利,但却从没像今晚这么大摇大摆过,还这么顺利的啊,难道是因为她家三叔的关系?
狐之亦轻笑,夜能视物的眼睛将那张小脸上的讶异看得分明,不由觉着好笑,沉吟道:“嗯……估计连老天也在帮我们,不想让我抱着繁儿太折腾。”
实则却是他将那些人给弄晕过去了,他可不想大半夜的把人折腾起来,之后又各种解释。
麻烦。
祝繁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见两人已经出来了,于是捏了捏他的肩,“你放我下来吧,我够沉的,别把你给压坏了,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让一个本身就是病人的人抱她一路,她会心疼死的。
“好好待着,”狐之亦没给她下来的机会,抿紧了唇抱着人走得稳稳当当的,“你这点重量算什么,三叔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别把你男人想得这么没用。”
“我男人……”祝繁一听到这几个字,没出息的心头一跳,脸上顿时也跟着烫起来。
狐之亦听到了她这小声得近乎呢喃的声音,垂眸见其一脸羞涩的模样,心情大好,低头凑到她耳边问:“嗯?难道我说的不对?我不是繁儿的男人么?”
低沉悦耳的嗓音,便如沉沉的大钟,沉稳的音节重重地拍打在人的心头,祝繁觉得好奇怪,刚才明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身体,这会儿一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又没力气了。
她不好意思地把脸钻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裳不说话,心想:这么难为情的话,这个人是怎么说出口的,以前他可是从来都不会说这种话的。
狐之亦将小姑娘的羞涩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然当视线触及到小姑娘脖子上的那一点点微红时,他的眼神即刻冰冷了下来,唇角往下一拉,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呵,祝韶风是吧,敢动他的人……
许是药物的影响,祝繁迷迷糊糊的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不等走到家门口就睡过去了,所以根本就不晓得男人究竟是怎样将她送回屋子里去的。
黑夜中,狐之亦将人放到床上,俯身在其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而后转身隐匿与夜色之中。
黑媚适时而下,“主上。”
狐之亦冷冷瞥她一眼,“知道该怎么做么?”
暗黑的夜色之中,男人一张脸冷如冰霜,清冷的嗓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尤为清晰冷冽,黑媚知道,他这是已经气到极点了。
往日里的狐王大人生气,不过一笑而过,何曾见过他这般凛冽的模样,照着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何生气一定要皱眉呢,笑一笑十年少,他可不想以后因为生气变成老头子。
所以他一贯的习惯就是,生气时笑得越开心那就表示他的怒气程度,而等到他彻底没了笑容的时候,那就是比笑时还要来的恐怖得多。
空气中因他的怒意涌动着,周遭的生灵受到其影响瑟瑟发抖,黑媚后背也是一凉,忙道:“属下遵令。”
男人连“嗯”都没有“嗯”一声就径直往宅子的方向去,黑媚垂着头恭送他,却在片刻后又听到他的声音。
“别把那个女人弄死了,繁儿还没玩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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