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拍了进去。
她脱光衣服,和惜蝶仰卧在床上,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将相机拿起。惜蝶细声叫着,晃动着小手想要夺相机,月楼也学着她晃动手,然后迅疾地按下快门,把这一刻定格了下来。
她看着照片,手有些虚,床铺也很凌乱。
但自己和惜蝶都在笑。
这岂非已足够?
才一眨眼的功夫,惜蝶就在月楼怀里睡着了。她透明的口水又沿着脸颊缓缓下流。月楼俯下身,伸出舌头帮她舔净。
她让孩子侧卧,以方便训练她过几天翻身,抱着她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已流了下来。
月楼站在湖边,指着天上五彩斑斓的云霞,兴奋道:“惜蝶你看,傍晚的天空可真漂亮啊!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再去船上拍几张照片吧!”
她微一招手,湖中戏水的两个少女便把画舫划了过来。
少女轻巧地跳上岸,娇笑道:“来,让我抱。”
月楼笑着把惜蝶放入她怀里,灵燕般飞上了船。
茶恰好煮好了,茶香伴着水蒸气青烟般飘入月楼鼻里。月楼给自己和两个少女各倒了一杯。
另一个少女走进船篷,手放在背后,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少女笑啐道:“你拿着什么啊!”
“没什么”。另一个少女神秘地将手从背后移了出来。
“原来是朵莲花啊!”
月楼轻斥道:“你怎么把莲花摘下来了?”
少女眼圈已红了,吃吃道:“我,我只是想把它放在床前晚上闻它的香味。”
“你坐下吧”。月楼轻笑道,“你摘下它,它明天岂非就枯萎了?你不摘它,它岂非还能开段时间?”
少女流泪道:“是我错了。”
月楼柔声道:“别哭,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吗?”
少女抹了把眼泪,道:“小姐,你是来拍照的吧?”
月楼恍然道:“是啊!趁荷花还没有闭合,太阳还没有落山,你赶快给我拍几张!”
少女轻皱秀眉,道:“可是老爷难道不来吗?”
月楼垂下头,默然良久,缓缓道:“他和朋友喝酒去了。”
“哦!那就我来拍吧”!少女立刻站起身,从月楼手里夺过相机。
湖对面亦是一片盛开的莲花,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曲廊。月楼还在小山上修建了一座七层宝塔。
她和少女把船划到湖心,使相机恰好能括住莲花、长廊、宝塔,瀑布。
此时,夕阳给万物披上了一层彩妆,让一切更加唯美可爱。
月楼让惜蝶挨着自己前胸,靠着雕栏站好。少女旋即拍好三张,笑着给月楼看。她虽拍得快,可构图,光线都妙到毫巅。
月楼赞道:“看来我应该请个摄影家或画家来教你。”
少女朗声笑道:“好啊,其实我一直在偷偷学画呢。”
月楼肃然道:“那我明天就给你请个画家,不过你可要认真学啊。”
少女神采奕奕地说:“我一定会的!这可是我的梦想呢!”
仆人岂非也是有梦想的?
乞人岂非也是有梦想的?
月楼看着她,目中透出赞赏的颜色:“你们玩,我回去了。”
少女亲了惜蝶一口,笑道:“小姐可要好好爱她哦。”
另一个少女瞟了她一眼,啐道:“那还用你说。”
少女满脸通红,道:“我只是太喜欢她了。”
月楼回到家时暮色已浓,可四处寻找也不见聪山的踪影。
“他到底哪里去了。”
她将惜蝶交给女仆,去暗房冲洗照片。
一个小时之后,她把冲洗好的照片用夹子夹好,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晾衣绳上。
月楼细细翻看着今天拍的一沓照片。
自己一大早给惜蝶穿衣服时的、帮惜蝶洗脸时她哭的样子、少女把水珠弹到她脸上时她手舞足蹈的模样、自己给她画指甲时的,把她放在洁净的地毯上她咧嘴要哭的……
每看到一张可爱的照片,月楼都会把它给惜蝶看。惜蝶总会凝注半晌,稚叫一声,猛然伸长胳膊夺。有时月楼闪避不及,惜蝶便会将照片揉得不成样子。
月楼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注视惜蝶,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挑拣照片,将它们珍藏到自己心里。
“来”。月楼把女儿抱在桌子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着她的小肚子,道,“妈妈再给你量身长。”
她拿起皮尺,让零刻度恰好与惜蝶头顶成一直线,另一端与惜蝶脚底成一直线。
“是60。1公分呀”!月楼翻着记录惜蝶身长体重的笔记本,欣喜道,“与昨天,前天没区别,可比起大前天却多了一毫米呢!看来你每天都在长。”
惜蝶看到母亲的笑脸,伸出小手求抱。月楼把她抱起,轻摇着,咬住她的脸玩,惜蝶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再给你称体重吧!”
院子里传来聪山的脚步声,月楼没有理他,拿出将秤盘换成编织筐的秤,把惜蝶放了进去。
聪山默默走到月楼身旁,拿起秤,看着秤星道:“5。71千克。”
月楼兴奋道:“你看你看!比前天重了7钱呐!”
她扫了一眼近一个月的记录,郑重道:“女儿可是每天都在长大,你可不能老发脾气。”
聪山低下头,注视着女儿明澈的眼波,目中充斥着一种无法动摇的意志力。
月楼抱住丈夫,丰腴的身体完全融在他身体里,柔声道:“我也知道你希望孩子完全按你的意志成长,可你是否想过,你的思想是在漫长的寂寞悲伤中形成的,本身就存在诸多缺陷。”
聪山淡淡瞧了妻子一眼,目光投向了惜蝶。
车窗禁闭,车里暖洋洋的。
月楼注视着惜蝶晕红的睡脸,含笑道:“她睡得可真香呢!”
聪山冷冷道:“睡着不好吗?你那朋友肯定折腾得她一天睡不着。”
月楼道:“昨天是你自己要下山的,还生什么气。”
她用纸巾擦掉窗上的雾气,指着湖对岸绿树掩映中的一栋天蓝色红顶小楼,道:“那就是云雁的别墅。这三颗大西瓜就劳烦你拿进去喽。”
聪山道:“不着急,咱们先在这片别墅区逛逛。这里幽静清爽,和青岛的八大关别墅群很相似。”
“现在是早晨,自然清凉了。可多清凉的地方又怎能抵得过西安七月38度的天气?”
“咱们就在车上看看,晚上再步行逛。”
月楼笑道:“好啊!那你开慢点,我把窗子打开。”
大道上车子很少,晨练的人也很少。
能住起这里的自然是极有钱有权的人,他们又怎么会一早起来晨练呢?
大道两旁是法桐、栾树,白蜡树等制造的浓荫。别墅之间的小路上则是合欢、银杏,苦楝等营造的清凉,还有各色盛开的夏花。
月楼道:“你把车子停下,我们稍微走走吧。”
聪山道:“好的。”
月楼抱着孩子行走在法桐的阴凉中。
法桐号称‘行道树之王’,营造的清凉自然优于世上大多行道树。
月楼道:“你说要父母带孩子,我就带她一年;你说要父母跟孩子睡觉,我就陪她一年,是不是很听你的话呢?”
聪山垂下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道:“是。”
“她满一岁时我要把她交给娘,你同意吗?”
聪山没有说话,但眉头却皱得很紧。
“你不同意我也要送的,等她上幼儿园时再接回来。”
“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些不负责任吗?”
“不觉得”。月楼的回答很干脆。
她的眼里闪着光,道:“你不是喜欢国外吗?我们可以趁这两年环游世界。你还可以教我弹钢琴,我喜欢肖邦的优雅宁静,不过偶尔弹弹贝多芬也不错。我们还可以去世界各地的艺术馆参观,故宫、卢浮宫、森根堡,埃尔米塔什……”
“看各个地方不同的民俗风情,品每处每家别样的鲜美饭菜……”
“别说了。太阳已出来,温度马上就会升高。咱们还是赶快进你朋友家吧!”
37 褐红女私()
聪山提着西瓜,月楼正准备按门铃,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穿明黄色睡衣,头发散乱的年轻女人跳了出来,搂住月楼的腰,抿着嘴道:“你要来也不说一声。如果不是我突然想擦玻璃,看谁给你们开门。”
月楼扑哧一笑,道:“这就叫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哈哈哈”。女人笑道,“人家说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脾气会变坏,你的脾气反而好像更好了。”
月楼吃惊道:“是吗?孩子是自己生下的,为什么脾气还会变坏呢?”
女人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
月楼道:“这一定是无稽之谈。孩子是母亲的命,怎么可能脾气变坏呢?倘若脾气变坏,岂非会对孩子不好?”
女人捏了下惜蝶的鼻子,道:“孩子太麻烦,我以后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打他屁股的。”
月楼扬起眉道:“那当你的孩子就太辛苦了。”
“哪有”?女人不服气道,“会打孩子的妈妈又不只我一个?”
“你家怎么这样”?聪山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客厅里有一张L形的又长又宽的橙色沙发。沙发拐角紧挨左面墙的拐角,右端接近靠墙的玻璃楼梯。四面墙上,天花板上满是各种动物玩偶,简直就像小型动物园。
一平米见方的白瓷砖地板出奇的洁净,可以当做镜子描眉,打口红。
月楼笑道:“她是很稚气的女人。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倘若还能保持少女时的可爱,岂非很不容易?”
女人从月楼身旁探出身,瞧着聪山,板起脸道:“还是月楼懂我。”
“你既然不喜欢就走吧,不过要把西瓜留下。”
聪山尴尬地看着月楼,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月楼不高兴道:“你至少也该让聪山坐会,给他泡杯咖啡吧?”
女人眨着眼道:“那就听你喽。”
月楼拉起聪山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女人清美的歌声和打咖啡豆的声音在空气里荡漾。
聪山道:“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样奇怪。”
月楼娇笑道:“这不是奇怪,而是个性。每个人岂非都该有鲜明的个性?无论别人看得惯看不惯。”
不一会儿,女人的脚步声吧嗒吧嗒得在楼上响起。
她焦急地招手道:“姐夫!快上来端咖啡呀!三杯我怎么端得了?”
聪山没有理,月楼推搡道:“快去帮忙啊!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你去,我照顾孩子。”
月楼用食指在聪山头顶轻敲了一下,娇嗔道:“你这个男人。”
咖啡的醇香溢到厨房外,女人正跪在凳子上,摇着双腿,欣赏窗外的风景。
月楼把手放在女人温热的背上,轻轻道:“咱们下去吧。”
“姐夫怎么没上来?”
“你不是看不惯他吗?”
女人嘟起嘴道:“是他看不惯我。”
“那你还要他上来呀?”
女人摊开手,无奈地说:“他是姐姐的男人,既使看不惯我,我也没有办法。”
月楼柔声道:“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我们下去吧。”
她刚端起咖啡盘,不知怎得,手忽然一滑,咖啡洒在了手上。
女人吓得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拭去月楼手上的咖啡,关切道:“很疼吧?”
月楼强笑道:“是的。”
“那我去给姐夫说,让他上来端。”
“别说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可是你受伤了,他就应该知道啊!”
“那也要看是什么程度的伤。”
“好吧,那就听你的。咖啡我来端。”
女人将咖啡杯整齐地摆放成一条与茶几边相平行的直线,使杯把手与边呈九十度夹角。
聪山忖道:“这个女人看来有些毛躁,可做起事来却有条有理。”
女人道:“惜蝶四个月了吧?”
月楼轻叹道:“是啊,孩子满月你来过,再之后就一次也没有来。”
女人眨着眼道:“你还不知道我?每天一两点起来,然后就收拾屋子、洗澡、化妆、逛街、喝咖啡、看电影,跳舞……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月楼白了女人一眼,道:“再好的理由也比不过一句不想来。你如果真的想来的话,就算下着冰雹也会想办法来的。”
女人辩白道:“我每天都想着去你家,可天好像一转眼就黑了,所以才会一拖再拖,三个月都没有去。”
月楼双手夹住女人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微笑道:“我当然清楚你的脾气,你又何须辩解呢?”
女人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了解,体谅我的。”
她端起咖啡,递到聪山手里,甜笑道:“姐夫,快尝尝我的厨艺。”
聪山接过咖啡,缓缓喝了一口,道:“挺好喝的。”
女人眉开眼笑:“那你就带着姐姐和惜蝶经常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聪山道:“好的。”
他喝完咖啡,立刻起身,朝女人微一鞠躬,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女人皱眉道:“你可真小心眼呢。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却真的要走。”
聪山笑道:“我如果真的小心眼的话月楼怎么看得上呢?”
月楼道:“他是真的有事,你就别为难他了。”
“那我送你”。女人穿了件红色衬衫,梳了一下头发。
车子缓缓停在了月楼和女人面前,聪山将头探出车窗,柔声说:“你好好玩,我下午再来接你。”
“嗯,你路上要小心呐。现在车可一天比一天多了。”
“好的,你记得和惜蝶中午睡上一觉。”
女人狠狠一跺脚,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又不是要分开十年八年,至于这样吗?”
月楼掩嘴笑道:“你和你老公难道不彼此关心?”
女人的声音犹如盛夏突然炸开的绿豆荚:“当然关心,可却没有你们这么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