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神山和尚也被震得胸口隐隐作疼。
“阿弥陀佛!”
空绝僧大叫一声,缓缓坐下,一身功力全都散掉,已成废人,而他的面容,在几息之后变得极为枯槁,绝难活过一盏茶时间。
“空绝。”苦海和尚往前走上几步,面色冷酷,“想不到你临死之前还能爆发出这等力量,倘若不是我功力够深,恐怕已被你重伤,三五年内,休想痊愈。”
“唉……”空绝僧长叹一声,说道,“我已竭尽所能,可还是杀不了你,可惜,可惜。”
苦海和尚微微一哼,又往前走上几步,说道:“笑话,你要是能杀我,我还能被人称为神僧吗?”
“神僧。”空绝僧嘲笑道,“你也配叫神僧?”
“我若不是神僧,难道你是?”苦海和尚说道。
“我当然也不是。”空绝僧神色坦然,“我出家为僧是为了赎罪,我双手沾满血腥,落得今日下场,乃命中注定之事。”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苦海和尚问道。
空绝僧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遗言。”
“既然没有遗言,那就瞑目吧。”苦海和尚说道。
可是,空绝僧并没有立刻死掉,而是淡淡一笑,问道:“小次郎,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苦海和尚一怔,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会好好照顾你。”
“但你没有做到。”
“不错,我确实没有做到,我就快死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苦海和尚冷笑一声,说道:“我将来是好是坏,与你无关。”
空绝僧叹了一声,眼神开始涣散,说道:“小次郎,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大计是什么,但我最后还是要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你害过人,早晚有一天,你都会受到惩罚,你根本逃不掉。”
苦海和尚大笑一声,说道:“我从来不信因果报应,我也不怕。”
空绝僧又叹了一下,目光渐渐暗淡下去,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再也开不了口。
很快,这位老僧便断了气。
王默“眼见”这位大师就这么死掉了,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但他仔细一想,却觉得空绝僧活了九十九岁,已经比绝大多数人活得长了,无论是怎么死的,都是一种幸运。
空绝僧的死,或许就是一种大彻大悟。
苦海和尚走上前去,伸手在空绝僧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确定空绝僧确实已经死了,这才面露诡笑,说道:“你一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阻拦我。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哥哥,我会好好安葬你。”
话罢,迅速退了出去,没入夜色之中。
只见神山和尚走到空绝僧的遗体边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就像是在跟空绝僧超度亡魂。
未几,苦海和尚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他的三徒弟法成。
苦海和尚伸手往空绝僧一指,法成心领神会,上去把空绝僧抱起,展开轻功,离开现场。
等法成走远以后,苦海和尚才与神山和尚交谈起来,用的是扶桑话。
王默听不懂,正在猜想间,却见十几条人影朝这边过来了。
苦海和尚与神山和尚见了,也就停止交谈,一起望着远处。
不大一会,那十几个人来到了太子塔附近,为首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囚牛公子。
囚牛公子身后之人无一不是高手,段位最高的当属韦司隆,两个神龙使,也就是天青明和地生树,也在人群之中,地位仅次于韦司隆。
“咦?”王默暗想,“囚牛公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也想毁掉太子塔吗?”
“阿弥陀佛,大公子驾到,贫僧未曾远迎,尚祈大公子恕罪。”苦海和尚双手合十,笑容满面,完全看不出他才刚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是你?”地生树叫道。
“不错,正是贫僧。”
地生树待要说些什么,忽听韦司隆问道:“你就是观音寺的那位神僧?”
“贫僧法号苦海,见过韦老施主。”
“你认得我?”
“贫僧以前听卢施主提起过韦老施主的大名。”
韦司隆皱了皱眉,目光望向神山和尚,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于是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是哪一位?”
“他是神山大师。”苦海和尚说道。
“原来是神山大师,不知神山大师来自何门何派?”韦司隆又问。
神山和尚没有吭声。
只听苦海和尚笑道:“神山大师无法开口。他无门无派。”
“原来神山大师是个……”韦司隆没说下去,居然也被苦海和尚与神山和尚骗了过去。
“苦海大师。”囚牛公子终于出声,“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人,就是你吗?”
“不敢。”苦海和尚说道,“贫僧请大公子到此,实是有重大的事要宣布。”
“大师请说。”
然而,苦海和尚却犹豫了一下,似有什么顾虑。
“难道除了我们之外,大师还叫了别人?”囚牛公子看出什么,问道。
“是的。”苦海和尚点了点头。
“苦海。”地生树面带不悦之色,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既然请了大公子,为何还要叫别人?你知不知道大公子已经是新的四海神龙?得罪了大公子,你观音寺还能继续存在吗?”
苦海和尚忙道:“贫僧怎敢得罪大公子?贫僧只是遵照卢施主的吩咐办事而已。”
“大师最近见过家父?”囚牛公子问道。
“不瞒大公子,贫僧最近确实见过卢施主。”苦海和尚说道。
“放屁!”王默大骂,可他出不了声,再怎么骂,也只有自己听得到,别人根本感觉不到。
“什么时候?”韦司隆问道,看上去颇为不信。
“前夜。”苦海和尚撒起谎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老主人跟你说了什么?”天青明问道。
“卢施主要我把各位公子请来,有一件重大的事宣布。”
“是你宣布还是老主人宣布?”
“是贫僧。”
“老主人不露面吗?”
“卢施主说过,除非各位公子做到了一件事,他才会现身出来。”
韦司隆等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猜不透卢隐这么做的目的。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人来了,人数更多,少说也有二十个。
到了太子塔附近以后,为首之人乃蒲牢公子,威风凛凛,活像个大将军。
蒲牢公子身后所跟之人均是北海龙王的手下,但北海龙王没有来,可能已经回北海去了。
“原来劳西门还活着。”王默暗想,“这么看来,空明岛一战虽然死了许多人,但死的都是些虾兵蟹将,重要人物并没有死几个。”
“咦!”蒲牢公子叫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来。”囚牛公子说道。
蒲牢公子望了一眼苦海和尚,面带狐疑之色:“把本公子叫到这里来的人就是你?”
“确实就是贫僧。”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龙父的神龙令?”
神龙令?
王默暗暗诧异。
那神龙令是卢隐的信物,除非是信得过的人,或者特殊原因,才会得到一枚。
难道卢隐以前与苦海和尚有过什么交易不成?
“贫僧苦海,乃观音寺住持。那枚神龙令是卢施主送给贫僧的,可以说是礼物。”苦海和尚笑道。
“礼物?”蒲牢公子满脸不信,“苦海,你别信口雌黄。本公子问你,你可知道世上有几枚神龙令。”
“至少五枚。”苦海和尚说道。
“胡说!”蒲牢公子冷笑道,“明明只有四枚。”
“加上贫僧手中持有这枚,不就是五枚吗?”
“哼!”蒲牢公子更不信了,“你所得到的神龙令,一定是假的!”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苦海和尚笑道,“如果四公子真认为贫僧手里的神龙令是假的,又怎么还会到普陀山来呢?”
蒲牢公子没想到苦海和尚这么能说,不禁语塞。
但是很快,他就冷冷说道:“本公子暂时不管你的神龙令是真是假,本公子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快说。”
“现在还不行。”
“怎么不行?”
“因为人还没有到齐。”
“谁还没有来?”蒲牢公子一脸不高兴。
苦海和尚笑道:“除了大公子和四公子,其他六位公子尚未到场。”
蒲牢公子怪笑一声,说道:“我看你不用等了。”
苦海和尚问道:“四公子何出此言?”
“他们想来的话,早就来了。”蒲牢公子说道,“况且有一个人,就算你知道他身在何处,你也请不到他。”
“四公子说的这个人是?”
“老五!”
“狻猊公子?”
“不错。”蒲牢公子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虽然是他的兄长,但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他一次。你想把他叫来,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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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公子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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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四海神龙第五子叫做狻猊。”王默暗想,“这么一算,囚牛是老大,睚眦是老二,嘲风是老三,蒲牢是老四,狻猊是老五,狴犴是老七,负屃是老八,螭吻是老九,至于老六叫什么名字,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个老六要是也来了的话,相信待会就能知道他叫什么。”
只听苦海和尚说道:“如果狻猊公子没有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时辰一到,贫僧自然会公布卢施主吩咐的事。”
蒲牢公子待要说些什么,忽见三道人影自远处过来了,速度颇快,不到数息时间,就已来近。
居中那人正是嘲风公子。
至于左右两人,却是谁都没有见过。
王默是见过嘲风公子的,所以知道嘲风公子是谁,当他“看”到嘲风公子时,不由怔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位嘲讽公子已经走了,原来没有走。他身边那两个人是谁,看上去有有点怪怪的。”
那两个人确实有点奇怪。
一个身材很高,六尺七寸,腰间悬着一把长剑,行动如风,看相貌也就是五十出头。
一个身材很矮,不足五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小巧玲珑,就跟玩具似的,样子也是五十多岁样子。
“三哥。”蒲牢公子眼见嘲风公子来近,先是一愣,接着便笑道,“你怎么这般有空,也到了普陀山。”
“我早就来了,只是你来晚了而已。”嘲风公子淡淡说道,脸上依然是嘲讽之色,从未变过。
“三哥。”蒲牢公子扫了一眼嘲风公子左右两人,问道,“这两位是谁?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没等嘲风公子开口,那高个子说道:“在下姓左,名叫左不伦。”
紧接着,那矮个子说道:“在下姓右,名叫右不类。”
不伦不类?
王默听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不由有种想笑的感觉。
蒲牢公子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他待要再问一下,忽听韦司隆说道:“三公子,你还认得老夫吗?”
只见嘲风公子瞟了一眼韦司隆,说道:“当然认得。”
“那你还认不认得大公子?”
“他是我大哥,我当然认得。”
“既然你还认得大公子,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是我兄弟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大公子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他已经是新的四海神龙。”
闻言,嘲风公子发出一声怪笑,说道:“四海神龙只有一个,那就是龙父,没有人可以取代龙父的位置。”
“这么说,你不打算承认神龙大公子的地位?”
“我承认他是我大哥,但要我承认他是神龙大公子,他必须先打败我,否则一切免谈。”
韦司隆面色一沉,说道:“神龙大公子是卢兄指定的继承人,你对神龙大公子不敬,就是对卢兄不敬。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尊敬神龙大公子,岂不是没有规矩吗?”
“规矩?”嘲风公子一脸嘲笑,“什么是规矩?韦司隆,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我知道你段位已经是‘坐照’高段,但那又怎样?你还真能对我动手不成?”
卢隐“在世”的时候,没人敢这么跟韦司隆说话,否则就会被卢隐处以重罚。
但卢隐“离开”没多久,韦司隆的地位就大不如前,现在还被嘲风公子出言教训了。
韦司隆心中当然有气。
“只要大公子一声令下,老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照样把你拿下。”韦司隆说道。
“那好啊。”嘲风公子说道,“我倒要看看大哥怎么下令。”
囚牛公子不想与嘲风公子起冲突,忙道:“韦老、三弟,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只是小事一桩。”
“是啊。”苦海和尚笑道,“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真正的大事,还在后头呢。”
“苦海。”嘲风公子说道,“你少啰嗦,你把我们叫到普陀山来,到底有何居心?”
“三公子,你误会了。”苦海和尚说道,“我只是遵照卢施主的指示办事,能有什么居心?”
“既然没有居心,那就痛快点,把你要说的事说清楚。”嘲风公子看上去比蒲牢公子更不耐烦。
只见苦海和尚抬头看了看夜空,说道:“时辰尚早,八位公子只来了三位,我们还可以多等一会。”
嘲风公子想说什么,但转瞬间,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双手背负在身后,闭上了眼睛。
蒲牢公子见嘲风公子没有发作,心想:“这家伙脾气比我大,连他都沉得住气,我当然也要沉住气。既然苦海老和尚说要多等一会,那就多等一会。”
想罢,也闭上了眼睛,一副养神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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