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宫女进去了。
武英殿前已经站了好几位公侯夫人,都是一身正品大妆公服,笑着互相道着贺喜,揣着手炉说着话,薛老夫人见都是往日里相熟的夫人们,也都曾请了她到府里说经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快步上去,她可是有些时日不曾露过面了,也不知道如今京都贵府和宫中都有什么消息,她得赶紧上去打听打听。
只是还没等她走上前去,那几个公侯夫人见到她却一脸惊诧,然后状若无事地散了,都忙忙避开了薛老夫人,对她殷勤上前来视若不见,把薛老夫人那一脸亲切温和的笑生生僵在了脸上。
只是怎么了?薛老夫人一时回不过身来,脸上**辣地挂不住,这几位可都是往日里对她十分亲近的夫人们,时常也是走动着的,怎么忽然这样毫不留情面地躲着她了?她愣在当场,好一会才又是气恼又是疑惑地走到一旁去。
沈若华在她身后不远看得真切,微微露了笑,看来薛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在京都都传开去了,之前施粥贪墨银子用了霉坏了的米粮险些害出人命来,虽然那几位公侯夫人不曾明着说出来,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自然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后来侯府里又传出侯爷薛茂业把她给关了起来,一连好些时候不见她出门来,也自然都信了,她的这些事现在都已经是京都贵府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哪里还有人敢再与她来往。
“是三夫人呀,可是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你了。”沈若华身后传来招呼声,她转身过去看时,见江夏伯府五夫人胡氏正笑容满面地过来,“方才远远瞧见像是你,我还不敢认呢,听她们说今日皇后娘娘召了你进宫来,才知道真的是你呢。”
沈若华微微笑着跟她见了礼:“你不也在这里。”
胡氏一把拉起她的手向着几位公侯夫人那一处去了,亲亲热热地道:“我们府里世子夫人可巧也是身子不爽利,我家婆婆索性带了我来了,可不就见着你了。”
沈若华抿嘴笑了笑:“我府里老夫人还在那边呢,我就这么走了不好。”
胡氏哪里由得她就走了,笑道:“这边有几位夫人一直想跟你说说话,好容易能见到你,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你婆婆还能吃了你不成。”不由分说把她拉到了人群里,给那几位夫人介绍了。
与见着薛老夫人不同,那几位夫人听说是广平侯府三夫人沈氏都是笑脸相迎,亲切地与沈若华嘘寒问暖,时不时还问一问福王府与沈家的事,沈若华倒也不吃惊,微笑着一一回答了,说话举止都是滴水不漏,从容有礼,倒让那几位吃了一惊,对沈若华更是认真了几分。
站在一旁孤零零的薛老夫人脸色已经阴沉至极,往日很受欢迎的她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连一个过来说句话的人都没有,那些夫人们都是客客气气跟她打了招呼就找了由头避开去,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肯,好似她是什么瘟疫一般,连沾边都不肯,反倒把沈氏那么个没用的人当成了要紧的,个个与她笑语连连,很是热情。薛老夫人远远看着,恨不能把沈若华生吃了,只是这里不是广平侯府,是众目睽睽的武英殿前,她只能忍着气站着,心里暗暗恨着,思量着等一会见了谢贵妃必然要好好让这些没长眼的人看明白,后悔她们这样怠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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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相见(第二更)()
沈若华与那几位公侯夫人笑着说了几句,胡氏凑到她跟前来,低声道:“你听说了临江伯府二夫人的事没有?”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眼睛望着沈若华动也不动,就等着沈若华问她。
沈若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整日在府里,连院子里的事都料理不完,哪里知道外边的事,是有什么事?”
胡氏就等着她问,拉着她就急急说着:“你居然还不知道,京都的贵府里可都听说了,临江伯府二房可是闹得不可开交了,自打先前福王府世孙与郡君的洗三宴之后,她就害了疮疡之症,时好时坏的,那一回去你府里瞧着还好,哪曾想后来竟然连太医都治不住烂开了,连脸上都生了烂疮”她说到这里,凑近沈若华来低低道,“听临江伯府伺候的丫头说,她那张脸烂的看见就害怕,连下人们都不敢多看一眼。”
沈若华低下头去,望着裙摆的目光里精光流转,自然是越来越糟,那药引发的疮疡本就不能见风,若是能清清静静在房里养上两月,待来年开了春就会渐渐好起来了,可是孙氏心思恶毒,行事狠辣,又一心惦记着要陷害别人讨好寿宁长公主,哪里能在房里待得住,自然是每况愈下了。
“你说这样临江伯府高二爷还能留着她吗,这不就想着要和离,”胡氏自顾自说了下去,“偏生二夫人往日咱们瞧着是个温柔和顺的,哪成想为了这个居然与高二爷闹了起来,说是只要高二爷要与她和离,她就吊死在伯府里,宁死也不肯和离回宣州府去。”
沈若华有些吃惊,高宏宣也并非什么良配,他与薛文昊臭味相投,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伯府里收了几房姨娘了,在外边还有相好的粉头,与孙氏也说不上琴瑟和鸣,为何孙氏这般执着不肯和离,宁可被高宏宣嫌弃也要留在临江伯府?
她皱了皱眉,道:“如今又怎么样了?”
胡氏说到得意之处,笑着道:“还能怎么着,听说高二爷被她闹得不安生,索性在府外住下了,回去也只去几位姨娘那里,连二夫人的房门都不进去,高老夫人身子也不好,管不了这些房里的事,就由着他们这样闹了,倒是传出来成了个笑话。”
她瞧了眼沈若华,想起那日在广平侯府看见的事,道:“男人们呀就是喜新厌旧的,看见个新鲜的哪里会不惦记着,只是外边的哪里及得上自己家里的,还是放宽心的好。”
沈若华听得出她这是在劝自己,可见胡氏对她还是有善意的,她笑了笑,道:“五夫人说的是,放宽心的好。”
正说话间,不远处过来一位女官打扮的宫女,走到她们这边向着沈若华微微笑着:“可是广平侯府三夫人?”
胡氏一见那位女官吃了一惊,忙笑着道:“是杜姑姑呀,姑姑安好。”对着这样一位看似寻常的宫中女官却是少有的恭敬。
沈若华也向那女官微微一笑:“杜姑姑。”她自然是认得的,这一位是许皇后贴身女官杜婉侍,也是自小伺候在许皇后身边,跟着皇后一起进宫来的,在宫中也很得脸的。
杜婉侍与胡氏微微笑着见了礼,这才又与沈若华道:“夫人请随婢来,皇后娘娘与福王妃在殿中等着夫人。”
沈若华这会子倒是有些吃惊了,她原本以为皇后只是听说了她的事,借着谢恩之时见一见罢了,没想到皇后会在觐见谢恩之前就单独唤了她进殿去,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召进宫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在胡氏羡慕的眼神中,沈若华低着头跟着杜婉侍往武英殿中走去,一路经过的公侯夫人们无不侧目注视着,目光里有羡慕有打量也有猜测,她们都听说了广平侯府三夫人被皇后娘娘钦点入宫,只是都想不到为何皇后娘娘要见这么个身份寻常的侯府女眷,这会子看见这一幕,心里都犯起了嘀咕,毕竟这后宫与前朝可是息息相关,说不定这就是什么预兆。
武英殿是每逢年节重典之时命妇们朝见皇后之地,极为高大雄伟,在宽敞的大殿旁有一间小小的偏殿,这会子半阖着殿门,有几位女官模样的宫人站在殿门前伺候着,见杜婉侍带着沈若华过来,忙推开殿门请了她们进去。
杜婉侍在前边进去了,沈若华神色不动跟着进了殿中,只见小小的偏殿中摆放着一张软榻,榻上搭着大红彩绣龙凤和鸣靠背引枕,铺开雪白狐皮袱子坐褥,脚下摆着三足鎏金珐琅火盆,一旁的炉鼎中还燃着百合香,正中坐着个年轻的贵妇人,一身明黄金线云纹凤袍,头上高髻上簪着明晃晃十二尾含珠凤凰正钗,眉目清秀娟雅,只是身形略有些不足,正与一旁陪坐着的福王妃说着话,见沈若华进来才停住了,微微笑着望向她。
福王妃坐在一旁,见了沈若华笑得眉眼弯弯,连连向她招手:“快过来,过来给皇后娘娘见礼。”
沈若华看着眼前的许皇后,心中微微一颤,终于见到了当初熟悉的人了,这位嫁进宫中三年的中宫皇后许氏与永嘉郡主算得上是十分熟悉,每逢皇后去慈明殿给太后请安,或是年节大典之时,她们都会碰面,只是那时候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是以这样的身份与许皇后相见。
“妾身沈氏见过皇后娘娘。”沈若华屈膝拜下,垂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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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祸福相依(第三更)()
福王妃笑着拉着沈若华在自己身边坐下,与沈若华道:“皇后娘娘最是和善,你不必拘束,只管照实回话就是了。”
沈若华低声应着,在宫女端过来的小杌子上坐下,依旧低着眼帘,并不四处打量,也没有半分惧怕慌张之意,一如既往地沉着平静。
许皇后打量了几眼沈若华,见她神色淡定自若,心里倒是有几分惊讶,笑着道:“听福王妃说三夫人通晓医术,还曾救下福王世子妃与小世孙郡君的命,不知三夫人师从何人学得医术?”
沈若华微微欠了欠身:“妾身只是随远房舅父学了些粗浅的医术,谈不上通晓,还请娘娘恕罪。”
福王妃也知道沈若华不愿多谈这个,笑着道:“你就是谦虚,能有那样的医术与胆量,只怕这女子之中也只有你了。”
许皇后轻轻扯起一丝笑,声音有些低:“从前永嘉郡主医术精绝,却是拜了兰昆仲为师,又学了苗医,才有那一身好医术,可惜”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蹙眉,有些怅惘的模样。
福王妃听到提起永嘉郡主,也不避着沈若华,低声道:“娘娘当初为何不请永嘉郡主帮着看诊问脉,必然能有法子的。”
许皇后也好似没有在意沈若华就在一旁听着似得,道:“她是太后娘娘最得用的,我是怎么也不敢与她说的,何况那会子我也是才进宫来,哪里想到会这么久也没能有个动静。”
沈若华身子微微一僵,她猜到了许皇后召见她的用意了。许皇后是辅国公许达之女,当年先皇崩逝,留下太后与年幼的皇上孤儿寡母势单力薄,偏偏那些年长的亲王皇子都是重权在握,封地富庶,个个虎视眈眈,太后为了让皇上能够稳坐龙椅,笼络住辅国大臣,便定了与辅国公府上这门亲事,让许皇后进了宫,也让辅国公死心塌地用手中的兵权为皇上守住了皇位。
只是许皇后进宫之后与皇上相敬如宾,却始终不曾怀上一儿半女,入宫三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让后来被选入宫的贤妃与德嫔怀上了身子,还生下了皇子与小公主。中宫膝下空虚,六宫自然不安宁,这几年来生出别的心思的人大有人在,许皇后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果然,福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与沈若华道:“你在这里,我也一直拿你当王府的自己人,也就不瞒着你了。是我禀了皇后娘娘,今儿召你进宫来,也是想让你替娘娘把把脉,看看究竟如何。”
许皇后也望向沈若华,没有再开口,等着她开口。
沈若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答应着:“妾身遵命。”
小宫女送了脉案上来,沈若华请许皇后伸出手腕,替她请脉,目光低垂着细细分辨着脉象。许皇后见她坐在自己跟前,低着眼帘,神情专注的模样,不由地打量起来,不知为什么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只是又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因为眼前这位广平侯三夫人沈氏的确是头一次被她召见,实在不可能曾见过。
许皇后忽然想起来了,当初永嘉郡主在世之时,她与皇上一同去慈明殿时,太后也会让永嘉郡主替他们请个平安脉,那时候永嘉郡主也是这样坐在自己跟前,伸手把着脉,专注地垂着眼,看起来与这位三夫人还真有些神似。她想到这里,不由地微微一笑,但愿这位三夫人也能有一身好医术,能替她圆了这几年来的念想。
沈若华诊完脉后,微微蹙眉没有开口,许皇后顿时担忧起来,看了眼福王妃,福王妃道:“三夫人瞧着脉象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过了一小会,沈若华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没什么不妥,只是娘娘的脉象略显沉迟,许是湿寒之气太重,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行。”
许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道:“卢院判每每请了脉也都说我身子湿寒之气太重,还要多加调理,只是吃了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也不见好,不知三夫人可有什么好法子。”
福王妃笑了起来:“我也听说,湿寒之气太重不易有孕,想来还得解了这症结才成。”她望向沈若华,“你只管开了方子,要什么药材宫中都是尽有的,若能调理好皇后娘娘的身子,可是你的福气了。”
沈若华哪里不知道她的苦心,素来不插手宫中之事的福王在眼下这种各方互相制衡之事,把她举荐给了许皇后,就是为了让她日后能够多个依仗,也好不会被康王与寿宁长公主所欺压逼迫。她沉吟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妾身这就写了方子,只是这汤药怕是要吃上些时日,这些时日别的汤药就不要再用了,不要坏了药性。”
许皇后对她的医术还是半信半疑,只是见福王妃说得很是笃定,又是一副十分信任的模样,也就默许了,吩咐了身后伺候着的杜婉侍:“这几日太医院送来的助孕汤药也停了吧。”杜婉侍答应着。
沈若华又嘱咐了几句,才写了方子交给了杜婉侍,这才退到一旁坐下。她心里却是有些复杂,许皇后的身子并不只是寻常的湿寒,她把脉之时便已察觉,那湿寒之气实在太重,怕是长期用着什么大寒的药物,才会一直不能有孕,若是再用上些时日只怕彻底坏了身子了。记得她当初曾经给许皇后诊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