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我就要释怀了,我就要原谅你了,为什么你不能再坚持一下?乔希!谁允许你离开?是谁准许你离开的你不是要恕罪吗?没有亲口听到我的答案,你怎么能安心闭上眼睛?
钟子臻惨笑一声,猛地摇头,不,他不相信!乔希不可能死!
“砰”巨大的摔门声响起,似乎将整个房子都震了一下,不过眨眼,房间之中就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那一纸遗书缓缓落在地上,与还在震颤的木门,无人关心,只有急促而迅猛的脚步声传递过来,原来越远。
石杨被突然冲过来的钟子臻吓了一跳,他端着一大盆透着薄红的脏水正下楼,见此急忙往旁边让了一步,可刮在脸上的疾风依旧让他眯了眯眼睛,二楼走廊尽头就是乔希的房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化不开的沉重。
乔希的离开让大家都大受打击,他知道。
末世的残酷他不是第一次面对,伙伴在面前死去,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从他家乡一直南下到基地的路途,他见过了太过死亡,也见过了太过人性的丑恶,这样的生活让他变得冷漠,以至于现在若是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能毫无波动。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是不同的。
看着昨天还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那样冷冰冰的躺在床上的感觉,真是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乔希的时候,并不是让人高兴的场合,他只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堪,他从不曾说过,多么憧憬和羡慕乔希,明澈的双眼和队友的维护与尊重,都说明乔希是个未被污染的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本能的厌恶这样的人,对比之下他的肮脏不是一目了然吗?可是接触了之后才知道不是。乔希反而是那个让他觉得舒适的人,乔希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他想象之中的感觉,就像是水,淡然无味却包容一切。和他相处之后才知道,要做到不喜欢乔希太难了,他不是被保护的小百花,他冷静而睿智,胆大却又心细,他清楚的感受着末世的残酷,却又神奇的保持着末世未到之前的那份正常和从容。这样的人,有钟离昧这样的骑士守护,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还记得乔希的笑,不那么灿烂,却总是很温暖和明朗。
石杨甚至一度认为,乔希是末世所剩不多美好的馈赠,可如今,这样的乔希,也终于被残酷的末世剥夺了生命。他是小队最年轻的队员,都感受到无法言喻的心痛,何况是一直以来的杜大哥他们呢?
这个时候,语言是那么苍白,以至于他一句话都不能说,都不敢说,只能沉默的做一些小事,可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就如同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逝去就停止。现在,就让他把时间留给那三个人吧。
钟子臻猛然推开木质房门,用力之大,让那扇还算牢固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小小的房间之中家具少的可怜,一张单人床,窗下摆着写字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一目了然。床边两个高大的男人,让乔希那张单人床显得特别拥挤,杜亦茗坐在床边让乔希仰躺在他双腿上,双手扶着乔希的身子,钟离昧站在床前,用干净的毛巾包裹住乔希的头发,看得出两人应该刚为乔希洗头完毕,正让乔希坐起身来擦干。
他看上去不错。皮肤瓷白,甚至反射出
第260章 魂归处()
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事情,就是后悔。
命运的眷顾更是可遇不可求。钟子臻一直明白这一点所以知道自己即便有幸重生一次一路走来也是谨小慎微不是所有的不幸都有机会被挽回害怕钟离昧再次遭受不幸,害怕杜亦茗受到暗算这个末世之中,处处都是危险足以丧命。
不是没有想象过乔希死去的可能。可从不是这样的情景。所以钟子臻也从没想过乔希的死会让他这么悲伤是不是乔希的这封信彻底的说明了乔希的苦衷和挣扎以及今生的乔希的无辜他用自己的冷漠和防备谋杀了满腹自责的乔希,是不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上犯的错误和负罪感,才让他这么难过?
还是早就在前些日子的相处之中,对乔希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只是一直不承认也不正视才导致现在痛入骨髓呢?钟子臻不知道只觉得冷极了,哪怕现在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他的身边他也觉得偌大世界一个人独孤的可怕。
他这算是亲手杀死了喜欢的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钟子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冻僵了,除了窒息般的沉闷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放在了钟子臻肩头,用力握了握。
钟子臻缓缓抬头,是杜亦茗。可又似乎多了一些什么,有些奇怪。
“子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杜亦茗垂下眼睑,手下缓缓用力,将乔希拦腰抱着从钟子臻怀抱之中解救出来,轻轻的放在床上,理了理乔希的衣服,将乔希的双臂放在身体两侧,退后两步站在了钟子臻的身旁,声音沉闷,“乔希一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如果这是乔希自己的选择的话。
杜亦茗看着乔希安详的如同睡着一般的表情,如果这样的乔希能够真的安息的话,那他还能做什么呢?杜亦茗的双手在身侧狠狠的握成拳头,心中的悲恸几乎要将他淹没,这种仿佛失去全世界一样的感觉
这一次,他依然没能救得了乔希。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呢?杜亦茗眼眶通红,想起了那该被称为前世的事,对于乔希的隐瞒和压抑就看的更加清楚,越发心疼乔希的同时,也理解了乔希这样活着,被子臻一直防备的活着,未必会有现在好。
为了救子臻死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应该为乔希感到高兴的,终于能够将自己从罪孽之中解放,用自己生命的终结来了结所有一切。哪怕他那还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也随着乔希的离去将永远被封存。他没法责备他。
上一世最后,乔希也有过一丝犹豫,可是他没发现那一丝挣扎,让自己死于非命,也没能拯救乔希,让他被生活拖入沼泽。他也没法责怪钟子臻,钟子臻是他最好的兄弟,带着记忆归来,防备乔希,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憋屈到了极致,却连一个发泄口都没有。杜亦茗想笑,心中却越发疼痛,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吧?他本来有机会的,两辈子都有机会,能够帮助乔希杜亦茗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胸中,抬眼之时,眼中心中的波动都已经恢复平静,仅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这个夺走乔希生命的末世,他会让它结束,让乔希向往的美好世界回归,尽管那个世界,也并没有带给乔希多少温暖。
可这若是乔希所希望的。他什么都会去做。乔希也不会希望看见任何人为他的死自责,他不愿意自己的死变成对朋友的折磨。尽管乔希从不曾说过,但杜亦茗知道,他会按照乔希的意愿,做自己该做的事。
尽管没有乔希的世界,仅仅是失去了颜色的画作,余下的不过一片黑白。
钟子臻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紧紧咬着牙钟子臻跪撑在地上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拳头上传来钻心的痛,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不是他的错?怎么会不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想要进行最后一次的试探,乔希怎么会跟着他们去做那个危险的任务?若是他没有那么、那么混账,优先对乔希用灵泉水,乔希怎么可能会
慢着!灵泉水!钟子臻心中一个激灵,他明明对乔希用了灵泉水,他曾经试验过的,只要不是彻底死亡,哪怕还有一口气在,都能够救回来的!
不过只有一瞬,钟子臻又泄了气,活着的人不会有那样冰冷的温度,把人的血液都冻结一般的冷。灵泉水也不是万能,没法子起死回生钟子臻心灰意冷,身边的人却有了动作,钟子臻抬起头来,却发现杜亦茗将乔希抱了起来。
发现钟子臻的视线,杜亦茗脚步顿了一下,解释道,“乔希的遗愿火化后随海漂流。”出于私心,他会保留一小部分,这样就可以当做乔希还在他的身边不那么孤独了吧?
钟离昧忙点了点头,一直把乔希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人死了,总是会腐烂的,他不想看到那样。乔希永远都应该是这样干净的,而不是被可恶的微生物寄生污染,慢慢腐烂掉。
钟子臻惊诧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杜亦茗,发现杜亦茗脸上全是认真,立刻闪身挡在了杜亦茗身前,跪的太久,突然动作之下钟子臻脚下一个踉跄,却还是拦住了杜亦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看着杜亦茗的眼神称得上狠厉,“不可能!不许你们这么做!”
杜亦茗没有说话,钟离昧沉痛的看着钟子臻,几乎又要哭出来,哀声道,“哥,可是乔希他已经死了啊”
轰隆一声。钟子臻浑身颤了颤,可双脚依旧一步未动,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261章 魂归处()
乔希他已经死了啊。
钟离昧的话如同闷雷响彻在钟子臻内心,震的他五脏沉沉欲呕;他僵硬的挡在杜亦茗的身前;却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乔希死了……他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可就要这样将乔希送至火葬处烧成一把灰吗?这样的结局;太凄惨、也太让人难以接受。
昨天都还好好的人,那么年轻美好,就要这样被大火吞噬,一点存在的证据都留不下吗?即便清楚乔希死去;杜亦茗他们的想法不仅是乔希的意愿,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即便心里明白,钟子臻又怎么能那么平静的接受——
那是乔希啊!钟子臻低下头去;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
杜亦茗也不说话,就那样抱着乔希站着;两人相持许久;钟离昧终于心态崩溃;走至钟子臻身边握住钟子臻胳膊;“哥!让开吧!让开吧……难道你要把乔希放在这里,亲眼看着他、他变得面目全非吗?就让他——”
钟离昧的话钟子臻何尝不明白?即便心中再怎么难过,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牵连乔希的遗体也不得安宁,那对乔希何尝不是一种侮辱?遗体……钟子臻心中苍凉无比,他竟然用了这个词语,不也从心中承认乔希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吗?
对面的窗外天光大亮,到了刺眼的程度。
灵泉水没能救回乔希,乔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已经过去将近一天了吗……以现在的天气来看,恐怕乔希的身体也保存不了多久了吧?所以亦茗和离昧他们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也迫不得已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吧?
钟子臻的脊背弯下来,整个人似乎被笼罩在阴影之中,他身子晃了晃,终于脚步往旁边移动了下,让开了道路。这个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钟子臻觉得格外艰难,随着钟子臻让开的动作,他的身姿似乎也变得颓废而伛偻,瑟缩在门后,如同见不得光的暗影,独自品尝所有的苦痛。
钟离昧心头闷的难受,他虽然同意……但他真的没法亲眼看着乔希被……他看了一眼杜亦茗,他抿着唇站在了钟子臻的身边,移开视线盯着脚尖。
杜亦茗深深的看了钟子臻一眼,抱着乔希的双臂紧了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开脚步,与钟子臻擦肩而过,迈出了那扇门,心中的苦涩无处可诉,高空悬丝无路可退,只能眼眶酸涩的苦笑一声,世间所有的无奈全集中在这里了吗。
明明是很介怀,却不能够责怪自己的兄弟,也正是如此,吝啬也不甘于自己的安慰和开解。乔希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死归咎与任何人身上,也不愿意任何人为他的离开有一丝的自责和抱歉,他想按照的乔希的希望做。可是他的心中却明白,乔希的死,始终在众人心上划下刻痕,成为一道无法逾越却不会被轻易提起的槛,横在所有人心上。
他们自然还是一个小队,相互信任,团结的在这残酷的末世之中摸爬滚打,以求一条生路。但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
一切都不一样了,却还是要以一样的方式去生活。
这太滑稽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杜亦茗很快到了走廊楼梯便,却突然听见身后“嘭嗵”一声响,急促的脚步声凌乱无比,紧接着便是钟子臻的大喊,“亦茗等等不要走!乔希还没有死!”
钟离昧也从房间之中追出来,看见钟子臻这样魔怔,心中的悲伤几乎溢满,他从后面抱住钟子臻,沙哑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哥,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脚步停滞了一秒,杜亦茗掩住眼中烦闷不堪的压抑,再次迈动脚步。他能理解钟子臻的后悔,恨不得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就算不承认事实,又能改变什么呢?——除了让还活着的人始终沐浴在悲痛之中外,还有没有一丝作用?
软弱,也该有个限度。逃避,只会让人更加窝火和愤怒。他不想把自己所有的难过和怒火全都洒在乔希在意的人物之上。
“不,我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离昧,亦茗,”钟子臻看见杜亦茗的动作,着急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不对吗——乔希他、他死了多长时间,他的身体没有出现僵化——离昧会不知道,亦茗你应该清楚,一个人死去后,身体之中的三磷酸腺苷(atp)不断分解而不能再合成,肌肉就会收缩,尸体会变硬。一般三至四小时出现,四到六个小时扩散到全身,十二至十六小时高峰——你们知道的,乔希他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你们看看、你们想想,乔希的身体……”
钟子臻的话说的杂乱无章颠三倒四,但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再明白不过——本身这就是个常识,经过钟子臻一提醒就更清楚了——
乔希的身体,别说是僵硬了,除了冰冷外根本跟普通人没有两样。两人的心就像是被绳索望住,猛然提到了半空之中,杜亦茗抱着乔希的双手开始颤抖,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却在此刻心底又涌出了潮水一般的畏惧,让他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发酸、颤抖、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杜亦茗低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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