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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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姝-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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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妙之愈发觉得不对劲,这秋千的绳子好端端的怎会断了,淳于妙缘方才神色惊慌又是为哪般?

    难不成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

    姜妙之抬手抓着麻绳的断处,细细一看,却见麻绳断处甚为平整,这岂是经久磨砺意外断的,这分明是用刀割断的啊!

    淳于妙缘仓皇而去,难道是她割断了麻绳?

    可她适才神色慌张,说明害死淳于子楼并非她本意!

    这秋千平日只有她闲来无事之时才会坐上来荡荡,淳于妙缘认定是她害死了淳于妙纾,是以几次三番的想致她于死地,而今又莫名其妙的割断了秋千的绳子,她想害的,莫不是她?

    姜妙之怔怔,汀月在旁察觉异常,又见她拽着麻绳,便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姜妙之面色丝毫没有波澜,淡淡的回道:“这绳子是让人用刀割断的。”

    汀月微微一愣,想到淳于妙缘适才举止反常,惊道:“小姐怀疑是三小姐?”

    姜妙之冷冷一笑,道:“若今日不是子楼贪玩,恐怕死的便是我了。”

    汀月皱着眉,连忙道:“那咱们赶紧去告诉老爷啊。”

    姜妙之望着她,道:“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咱们。”

    汀月不甘道:“以小姐的性子,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姜妙之放下麻绳,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道:“眼下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慎氏亦是寻来,走到后院望见大惠氏抱着淳于子楼哭着喊着,本想上前安慰,可走了两步却又有些迟疑,驻足不前,忽见姜妙之站在老槐树下,便调转了方向,往姜妙之这儿走来,问道:“妙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子楼怎么就撞到假山上了?”

    姜妙之望着麻绳,淡淡道:“若非意外,便是人为。”

    慎氏听言一惊,明白了淳于子楼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可思忖着何人有此动机,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晏氏。

    正当此时,淳于越亦是匆匆赶来,望见淳于子楼惨死,当即询问淳于妙绣,道:“妙绣,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妙绣想到姬氏适才那个巴掌,而今还记恨着,便添油加醋道:“是大嫂,大嫂让子楼坐在秋千上,她站在后面推,可绳子突然断了,子楼便……便摔在假山上了。”

    淳于越拧紧了眉心,抬眼看向姬氏,却见姬氏面无表情的望着子楼,他便道:“屏善,妙绣所言,可是真的?”

    话音落下,姬氏竟朗声近乎发狂的笑出声来,却是苦笑道:“是啊,子楼是我害死的!子楼是我害死的!他是我害死的!哈哈哈!是我害死子楼,我该死,我该死!”

    说罢便转向假山,这便一头撞上去,淳于越大惊,洺沚见势连忙抱住她的腿,呼道:“少夫人!少夫人!”

    姬氏哭道:“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是我害死子楼!是我害死子楼!让我去死!”

    淳于妙绣斥道:“你既要寻死觅活,就死远点儿,可别死在咱们淳于家,还得咱们替你收尸!”

    “妙绣!”淳于越怒斥:“你闭嘴!”

    姬氏闻言却不再挣扎,反而是瘫坐在地上,仰头癫笑良久,而后转头看着淳于妙绣,言道:“元宗死了,你们尚能收留我们孤儿寡母,暂借我们母子一瓦遮头,一席裹身,现如今子楼也死了,你们淳于家便容不下我这个未亡人了吗!”

    众人皆未言语,姬氏说罢又朗声癫笑,继而讽道:“可笑你们淳于家乃书香门第,咸阳大户,却空有盛名,实则妻妾明争暗斗,虚伪至极,害死我夫元宗,而今连我儿子楼都容不下!可稚子何辜!你们是凶手!你们全都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淳于妙绣斥道:“你胡说什么!子楼侍弄害死的!你而今却要赖给我们!”

    “够了!”淳于越忍无可忍,冲着淳于妙绣吼道:“妙绣,你到底何时才能识大体!”

    “父亲!我……”淳于妙绣哑口无言,终是拂袖而去。

    淳于越而后望着姬氏,却是满脸的歉疚,轻叹一声,便吩咐洺沚与洺池道:“你们两个,扶少夫人回屋歇着。”

    “诺,”二人应了,这便搀扶着姬氏走了。

    淳于越而后看向淳于元弼与妫氏,道:“元弼,你们去劝劝她,”说罢,扫了大惠氏一眼。

    淳于元弼与妫氏这便走去大惠氏身侧,唤道:“母亲,莫伤心了,”说着,便要扶她起身。

    岂知大惠氏仍哭得喊着,竟一把将他们夫妇二人推开,骂道:“你们都给我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们管,不要你们管!我只要子楼……我只要我的乖孙儿……”

    淳于越听言倍感心酸,唯一的孙儿没了,淳于家嫡系的香火也断了,他何尝不伤心!

    他轻斥:“孺霁,你这样成何体统!稚儿夭亡,白发人岂可为黑发人哭丧!”

    自古有习俗,稚子夭折,理当赶紧找一个非直系的亲属带人将其草草安葬,家人不可为其哭丧,也不可为其办丧事,如若不然,那便是犯了忌讳。

    大惠氏仿若未闻,依然抱着淳于子楼痛哭流涕,淳于越没辙,只好给淳于元弼使了个眼色,淳于元弼会意,硬是将大惠氏拉开,妫氏而后自她怀中夺了淳于子楼。

    大惠氏哭喊道:“子楼!子楼!你放开我啊!放开我!把子楼还给我!把子楼还给我!不要把他带走……不要把他带走啊……子楼啊……我的乖孙儿啊……子楼……”(。)

第八十六章 送葬() 
关于淳于子楼的引路人,据咸阳当地的风俗,理当请一个非直系亲属,且应当是个未曾娶妻的壮年男子,淳于越请来的是姜衍。

    可姜衍到底是宋国的公子,总归不是姜家的人,这件事情本不该让他掺和进来,可风水先生毕竟这样建议了,况且,除了姜衍,也无旁人合适。

    姜衍而今是姜挚之子,虽非淳于氏嫡出,可礼节上,也唤淳于越一声“舅舅”,淳于越的孙儿死了,他做这个引路人,再合适不过。

    他亦符合未曾娶妻的壮年男子这一点,又是习武之人,足可镇压稚子的怨念。

    姜衍应邀前来,到了淳于家,见的是这一大家子的人站在前院,有哭哭啼啼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暗自冷嘲热讽的。

    姜衍进了府门,自人群中一眼便望见了姜妙之,却只是望了一眼,便闻淳于越唤:“姜衍。”

    姜衍听唤,望见淳于越已朝他走来,他便也朝他走去,唤道:“舅舅。”

    说罢正要作揖,淳于越连忙将他扶着,示意他不可行礼,言道:“今日你是子楼的引路人,你最大,岂可与我行礼。”

    姜衍道:“舅舅言重了。”

    淳于越而后转头看向捧着素缟的家奴,家奴便上前来,为姜衍披上素缟,淳于越对姜衍作揖,道:“有劳你了。”

    姜衍将他扶起,道:“舅舅,折煞修远了。”

    修远,乃姜衍改名易姓后,为自己取的小字,出自屈原的《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姜衍说罢,侧首望见淳于子楼的棺椁,这便转身欲要走过去,风水师站在淳于越身后,自知他这是要启程,便道:“姜公子,时辰未到,不可先行。”

    姜衍停步,未曾言语,单是回首,望了姜妙之一眼,而后便转身朝姜妙之走去。

    姜妙之始终低着头,本不知姜衍走过来,姜衍走至她跟前,低唤:“妙之。”

    姜妙之这才抬起头,应道:“衍哥哥。”

    姜衍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慎氏望见了,微微一愣,却也没说什么,倒是淳于妙绣,望见姜衍将姜妙之拉走,一张脸顿时冷下来。

    姜妙之被姜衍拉到一边,待停步后,姜妙之便挣脱开他的手,姜衍方知自己适才有些失礼,这便开口问道:“妙之,子楼……”

    他说到“子楼”二字,姜妙之立马打断,他自知姜衍想问的是什么,便接话道:“是意外。”

    姜衍微愣,姜妙之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意外从秋千上摔下来,又意外一头撞在假山上。”

    姜衍听罢未语,看姜妙之这脸色,他便知她对她有所隐瞒,可他却也不好追问,毕竟这是淳于家的家事,而他,始终只是一个外人。

    可姜妙之这样说,却并非把他当外人,故而不愿多言,只是不想让他牵涉其中,再有一点,便是故意说给淳于妙缘听的。

    昨日淳于妙缘神色慌张被她瞧见,保不齐淳于妙缘如今已觉得她在怀疑她,她同姜衍说淳于子楼的死是意外,也只是为了打消淳于妙缘对她的芥蒂,以防她杀人灭口。

    淳于妙缘站在芈氏身旁,听闻姜妙之此言果然松了口气。

    “衍哥哥,”这时淳于妙绣亦是走来,姜衍听唤转身看着她,却见她唇边笑意分明,他随口道:“你还笑得出来?”

    要知道,淳于妙绣可是淳于子楼的嫡亲姑姑!

    淳于妙绣微微一愣,顿了顿,而后含糊得回道:“我……子楼夭折,我固然伤心,可衍哥哥来了,我倘若还是哭丧着脸,岂不是失礼?”

    姜衍淡淡一笑,似有深意的说道:“真羡慕你,不必为人而喜,不必为人而忧。”

    淳于妙绣听不明白,略带讶异的看着姜衍,正要询问,却闻风水先生唤:“姜公子,时辰到了,该送逝者上路了。”

    姜衍这便转身,走至棺椁前,淡淡道:“走吧。”

    抬棺椁的四人随即将棺椁抬起,跟随姜衍离开了。

    大惠氏仍哭哭啼啼的,唤道:“子楼啊……我的乖孙儿……子楼……”

    今日送淳于子楼上路,姬氏并未过来,目送姜衍引棺椁离去,姜妙之便转身欲要回汀园,忽见洺沚走来禀道:“六姑娘,少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姜妙之微微一愣,姬氏自昨晚被洺沚与洺池带回池园,便一直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而今终于想开了么?

    姜妙之跟随洺沚到了池园,进了院子里便望见姬氏面无表情的坐在院中的茶案前,看样子,还在为淳于子楼的死伤心。

    “大嫂,”姜妙之走去低唤,不敢出太大的声,生怕扰了姬氏。

    姬氏心不在焉的,仰头望着天,淡淡的说道:“你来了。”

    姜妙之应了一声,这便坐下。

    姬氏道:“子楼……送走了么?”

    “送走了。”

    “可是姜衍送他走的?”

    “嗯。”

    “他走得……可还安详?”

    “安详。”

    姬氏顿了顿,良久才道:“妙之,我又欠了你一条人情,还不知我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机会还了。”

    姜妙之听言不免怔忡,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辈子没机会还了?姜妙之的第一反应便是姬氏是不是要寻死!

    可眼下又不好直接询问,倘若她并未有寻死之心,那她这样问了,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大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姬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却尘缘,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度化亡人。”

    姜妙之怔怔,道:“大嫂果真想清楚了么?我见大嫂,尘事似乎不少。”

    姬氏淡淡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如何能反悔。”

    姜妙之未再多言,忽见淳于越过来,似有事要同姬氏说,姜妙之起身,福身唤:“父亲。”

    淳于越望见姜妙之,起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道:“妙之,你先退下吧。”

    “诺,”姜妙之这便离开。

    淳于越走至茶案旁坐下,怅然的唤:“屏善啊。”

    姬氏并未理睬,依然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天。

    淳于越轻叹一声,道:“你是元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室,纵使元宗已故,你依旧是我淳于家的人,淳于家永远有你一席之地,昨日是妙绣口无遮拦,她说的话,你莫往你心里去,为父待她,与你赔个不是。”

    说罢,朝姬氏微微俯身。

    姬氏微微垂首,不再仰头看天,却也没有看淳于越,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院中的槐树,平静的说道:“父亲言重了,我这个未亡人,本就是要走的。”

    淳于越道:“元宗已故,而今子楼也夭亡,是我淳于家对不起你,你曾道要为元宗守寡,此事为父也不强求,你毕竟还年轻,倘若你有心改嫁,为父绝无异议,只盼你将我淳于家视作娘家,得空了,常回来看看,不过是走是留,全凭你一人,你若要留,我淳于家自会保你衣食无忧。屏善,这儿就是你的家呀!”

    淳于越一席话,说得姬氏泪流满面,忽然站起身,跪在淳于越跟前,哽咽道:“父亲,屏善心里只有元宗一人,此生绝不二嫁,只愿为元宗守寡,孀居一生。”

    她本已决心削发为尼,而今竟为淳于越一番话动容,决心不复。

    淳于越亦是跪倒在姬氏跟前,老泪纵横,道:“我儿元宗何德何能,娶贤妻若你,只可惜,天妒英才,恨老天不长眼,夺了我儿,又要我孙儿子楼不幸夭亡,害你孤寡一生!”(。)

第八十七章 断气() 
淳于子楼的死已过去一阵子,近来府上一切皆如常,唯一不同的便是大惠氏,因淳于子楼的死悲伤过度,至今仍卧病在床,丝毫不见好转,听池园的人说,大惠氏昨儿早上还咳出血来了。于是姜妙之就琢磨着,这个大惠氏是不是快要领盒饭了?

    然而,作者君并不是这样想的……

    而今已是腊月,咸阳地处陕北,一到冬天,那叫一个冷啊!

    早上洗出去的裤衩子,晚上收回来一看就变成冰渣子了。

    姜妙之一早用完膳后便又爬回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窝里,暖炉就放在床边,着实舒服得很,导致她死活都不肯起来,好在大惠氏病了,不必去池园给她请安。

    想想自己在魔都,冬天穿件薄呢子便可以出去浪了。

    到这会儿中午,外头才暖和了些,汀月便进屋来唤道:“小姐,快些出去用膳了。”

    姜妙之裹在被窝里,可怜巴巴的望着汀月,道:“要不,你端给我?”

    汀月道:“可若是把菜都端来了,慎姨娘吃什么?”

    姜妙之顿了顿,道:“那我就不吃了吧。”

    反正饿一顿又死不了人,起床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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