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年轻时经常跳舞吧?”
赵明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茶,笑盈盈地坐下。“典型的生拉硬拽练舞综合征。”
“碍?唉…”
妇人眨巴着风致眼眸,从惊奇到无奈:“当年少不更事,只顾着讨生活,学舞又晚,又不懂得保养。好不容易撑起天姿园,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咯。”
“天姿园?!”
静若处子的某姑娘欣喜地跳起身,瞬间动如疯兔。“长年独占御前表演首席的天姿园?!”
“小姑娘打外边儿来的吧?”
夫人乐呵呵的,一脸骄傲。“我便是甘羽衣了。你莫非想学舞?”
一双经历风雨的眼眸不乏清亮,敏锐地打量着赵明月。
纵然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仍无碍身姿纤窈,气质灵滟,眼神明媚璀璨,如果舞动起来,该是何等的不可方物!
“非也,非也,”
嫩白葱指悠哉缓摇。“我想跟夫人谈笔买卖。”
跳舞她是会一咻咻啦,不过在画制舞衣面前,就要退让开去,成为纯粹的配角了。
先前怕被有心人认出,她在倾颦楼的画稿都是刻意改了风格的,难免缩手缩脚。如今有了这个机巧,她不曾显露于古人前的舞衣画艺,可不就能纵情恣意了!
小算盘打着,小心肝快活着,灿灿美眸左溜右转,益发生辉。
141 再世相逢()
日暮黄昏,花拢叶收,忙活了一天的人们也跟着倦意渐涌,唯见翥翾府内婆娑池边的俏媚娇姿,雪足藕臂,唇逸小曲,汗水与清波齐飞,热火朝天地洗刷刷。
“好咯,乖乖趴着晾干干。”
小心翼翼地将湿漉漉的小土狗擦干水迹包好,赵明月这才不急不慢地折回身,笑眯眯地拍拍高头骏马:“让你久等了哈,奔奔。”
死丫头,才教训过,又开始胆大妄为了,居然将他的马丢在一边,先去伺候那丑不拉几的小土狗,还敢随意给他的惊雷起小名儿!
蓬蓬密致高丛之后,某太子爷腹内默愠,面凉如水,幽远墨瞳却是无意识地闪溢着欢悦光彩,将深藏的情绪出卖得彻彻底底。
丑丫头不经意偏了偏头,他忙放轻呼吸,将青碧衣衫包裹着的昂躯往草丛中避了又避。
这里是翥翾府,他好像就是正主吧?
反应过来的酷庞陡沉,黧眉皱得死紧。
“哥,你平日对我眠花宿柳多有异议,如今怎么也做起这窥香伺玉的勾当来了?”
锦炫斯悄无声息地探出脑袋,一脸糗到某人的得意。“就是那没形没状的丑丫头,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风流桃花瞳望向扛着大铁耙卖力给惊雷梳理长长鬃毛的湛蓝倩影。“身材不错,皮肤很好,气质上佳,看着也挺活泼有趣。你说姨母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得乐个三天三夜呢?”
“我瞧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打点打点,回金钻去吧。姨奶奶派人捎信过来,说时刻惦念你呢。”
蓝云悠乜斜着神采焕发的不羁表弟,忽然觉得他颓堕的那段日子无比美好。
“成成,我不说了。小小礼物,权作赔罪。”
蓝大太子爷威风一陡,他家表弟即刻识时务地递上古朴泛黄的线装本。--不用说,跟他讨这玩意儿也是为了那丫头吧!
瞥过接了书册神色渐柔的自家表哥,锦炫斯乌眸眯起,打在专心致志忙活某丑丫头身上的视线猝尔冷寂。
阿嚏!
暖风熏人的,手热脚温的,怎么会突然鼻子发痒?
一定有人想背后算计她!
还挺机警。
小脑袋一转,衣锦夜行某侯爷下意识往他家表哥身后躲,玉手轻捏后颈的动作落入眼帘,似曾相识的记忆潮水般涌现。
半干未干的漆黑鬃毛绸缎般流过掌心,油光水滑地勾引着某大小姐蠢蠢欲动的脚丫子。
“哎,奔奔,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赵氏小丫鬟棉帕一丢,红唇凑近柔软的大耳朵,和风细雨地一番叽咕。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转身拍拍在她脚下打转的小土狗:“别跟上来,不然你会变成肉酱哦。”
“那丫头不会想--”
锦炫斯话音未落,便见蓝影旋起,红裾飘飏,某丫头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驾!驾!”
连鞍辔都不装,就拽着坚韧颈毛冲了出去。府邸深处的旷阔草原上瞬间多了一道虎虎生风、如电胜雷的雄姿。
“哇奔奔,你可真是静若小兔,动如疯牛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马不可站相哈!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回头我介绍漂亮妞儿给你认识!驾!驾!”
俊美奇骥像是听懂了般昂首嘶鸣,四蹄离地身形飘忽,几有腾云驾雾之势。
“回来!没听见你家主人的吩咐吗?”
蓝云悠拽回视线,弯腰捞起撒丫子欲奔的小短腿儿。“想教惊雷踏成狗肉泥么?”
墨瞳再眺,将黑鬃映衬下更加分明的玉手雪足纳得愈深,任摇曳如招魂幡的漆发撩动心神。
浑不察身旁的某人早失了调笑兴致,乌眸缠雾玉面痴怔,抚着手中瑰红丝帕的指腹颤动不止。
那娇笑放怀恣肆,多少回魂牵梦萦;
那嗓音如珠碰玉,何等悦耳熟悉;
这随风入怀的帕子,兰香浮动,几多沁心。
上天待他,终究不薄。
翌日午后,春阳温软,赵明月信步来到翠**滴的竹海边,抬眸凝望,对又高又直又坚韧的竹子君相当满意。
纯天然的钢管舞好搭档吖!
想了想,弯眉轻蹙,小蛮腰一叉。
保守如某绵绵,怕被她软硬兼施着来跳这有伤风化的舞蹈,居然偷偷跟蓝灼溜出府去,宁肯对着不知如何应对的追求者,也不要被她带坏。
“哼,懂什么懂,这可是艺术!”
轻哼着一展纤臂,鲜红飘带便温柔地缠上墨绿竹身。
这回总不会有人以为是白绫,中途打断她的兴致了吧?
粉晶纤姿腾起,两条藕臂自滑润纱衣下袒露,两根**随即盘上碧杆,时而随风舒缓,写意无比;时而叠起作型,充满力与美。柳腰柔软,窈窕成弧,或潇然挺胸远眺,或弓背垂眸自怜,可谓刚柔并济,妩媚与飒爽交相惑人。
舒心惬意之下,灵感频发。赵明月时不时顿住身形,掏出腰间纸笔淋漓挥洒,暗叹画舞衣不易,画古代舞衣更得亲身上阵。
“哎呀!”
纸笔随着倒立的动作掉落在地,赵明月以赤足勾紧竹身,伸长纤臂而不得,果断转动皓腕,飘带一端便迤逦而下,旖旎地缠绕住…捡起纸笔的修俊大掌。
熟悉的昳丽容颜倒映入眼帘,某姑娘心神一乱,嗵地跌落地面,颚下刺痛隐约,想是教竹根划破了。
坏了,不能让他看见!
赵明月迅速站起身,鞋不穿礼不施画不要,梗都不带打地背着他拔足狂奔,间或施展轻功旋高蹿低,轻盈之中不乏惊惶。
“你给我停下!”
咬牙切齿的怒吼清晰地回荡于耳际,赵明月甚至来不及戴上面纱,便觉背脊一僵,瞬间浑身无力地自竹梢坠落,被男人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接在怀中。
“奴,奴婢无心冲,冲犯侯爷,请,请侯爷放,放--”
大着舌头,粗沉着嗓音,某姑娘努力将小脸藏进温熨的胸膛,心下默声狠咒。
风流鬼,大色狼,花心男,不要脸,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强抱陌生良家丑女,迟早天打雷劈!
孰不知,抬头可见的妖冶面庞上,前刻还温柔得如绵软春水的桃花眼将她的鸵鸟样儿深深映入,激动、欢喜、心痛、微恼交相涌起,浓密长睫像是承受不住般,一任复杂而晶莹的水汽蓄满盈溢,无声缓缓流。
142 生有可恋()
“把脸抬起来。”
你说抬就抬?偏不!
扣住纤腰的大掌微微用力,赵明月不由惊叫,黢黑小脸一撇,阒然对上某双惊异的滟瞳。
“你的脸--”
锦炫斯阴沉怜惜的表情只存在了一个瞬间,便被越来越明显的讶异尽数吞没。
这下好咯,原形毕露噜。
某大小姐索性破罐子破摔,任修指在脸上轻轻摩挲,缓缓游移,不再躲避。
“咝--”
微糙指腹触到下颚,她忍不住倒抽气。
“这里受伤了?”
“不然你会认出我吗?”
小脸奋力转开,想甩掉那微痒浅刺感,却惊见泪如珍珠雨的俏庞。“你怎么又哭了?”
嫣唇嫌弃地一撇:“男子汉大丈夫…”
“又?”
某人瞬间破涕为笑:“那晚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昂,”
晶莹剔透的眼瞳深处,回复雪白玉腻的瓜子脸蛋儿点得不甘不愿:“大概是吧。”
“你这狠心的女人!”
强劲臂膀狠狠揽她入怀。“明明好好地活着,偏偏要我放下你!”
“知道我活得好好的,就别来打搅我。”
好不容易暂得平静,她可…
咳咳!
“锦炫斯,你巴不得我死啊!”
用这么大力气!
“不许再提那个字!”
锦炫斯忙松开手臂,面上风声鹤唳。“我再也承受不起。”
灿眸瞪他:“那就快放开我,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啊呀…”
小脸往宽厚胸膛猛扎。“有人!”
“滚!”
犀利眸光一打,百米开外的府丁打了个冷战,撒丫子飞离直通翠林的小径。
温热指腹轻柔而坚定地抬起俏洁小下巴,锦炫斯情难自抑地覆上润嫩嫣红。
许是教滴落面颊的滚烫泪滴怔住,抑或感受到了这倾心之吻中的错综心绪,赵明月美眸微愕缓眨,竟没有挣扎抗拒。
久违的幽香恍如隔世般媚惑心神,某些人越亲越来劲,轻含重吮,灵舌深入浅出,且陶醉且沉沦。
啪的一声脆响,俊冶绝俗的半边脸庞刹那间浮凸起一个清晰的巴掌。
“小流氓。”
锦炫斯暂停攻香袭玉,意犹未尽地轻舔血如滚珠的唇瓣,太息般盘桓缓绕的低笑里,透出无限的餍足。“谢谢你。”
谁对谁耍流氓呢?稍微给点颜色就狼性毕露的!
以为说声谢谢就分分钟变绅士了么?!
黛眉愠拢,淡红微粉的瓜子脸儿极力后仰。“快放开我,不然咬死你!”
“那就咬死我罢。”
稳坐巨岩的颀躯倏然前倾,将膝上娇人揽得愈紧。“浓儿,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并未遭遇不测,我死而无憾了。”
“是吗?”
璨滟凤眸微眯:“这有我的世间,你不再迷恋?”
“浓儿--”
沉雅声线呢喃,瞬时没溺在漆幽深渊里。“在我的疑惑解开之前,你要好好活在这世间。”
前尘相逢若是偶然,此番再见必为姻缘。
既然如此,她便顺其自然,不再避拒。
闯过生关,历过死劫,赵明月樱唇巧笑,俏脸嫣然,从来洒脱的心灵想得更开。
“底下人传言,你瞧上一名漂亮丫头?”
和暖夕光下,蓝云悠惯常幽沉的眼眸似乎多了些滢泽笑芒。
斜倚美人榻的男子微微一笑:“你府里有丑的么?”
漫不经心的语气和着舒惬慵散的姿态,蓝云悠忽然觉得,对面人那双空洞日久的乌眸神采焕发,少了以往的风流不拘,却无比鲜活饱满。
“真喜欢,就留着。”
“传言而已,不必太认真。”
锦炫斯微拢着眉坐起身。
小奴才,倒尽忠职守得很。
密睫轻转,齿白唇弯。“不过我倒真想跟你讨个人。”
“谁?”
“赵玉。美人儿看腻了,换换口味。”
“不行!”
酷飒面庞瞬变:“游戏人间多了,你不怕遭报应?”
“她便是我的报应。”
锦炫斯看向怒形于色的某人,冶丽笑容透着十分认真:“哥,我只要她一个,其他的都留给你。”
蓝云悠看了他一眼,湛然昂躯倏然挺立。“我只留她一个,其他的随便你。”
渊眸缠雾,柔唇噙笑:“那个女人,我不讨厌。”
潋滟乌瞳陡挣,泠冽锋芒若隐若现。
小流氓,招蜂引蝶的本领还是那么厉害!
“哥,这句话若传到姨母耳朵里,你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么?”
禁欲系某爷点头,轻而毫不犹豫。“总归不是坏事。”
纵贯宇内,遍及海外,世人皆知蓝煦太子爷讨厌女人。然而只有极亲近的才明白,当他亲口承认不讨厌某个女人时,那个女人对他的意义,绝不止不讨厌那么简单表面。
假如母后晓得,自然是惊涛骇浪,自然是…喜事一桩。
蓝云悠缓缓勾弯唇角,素日幽深如寒潭的墨瞳仿佛为破水而入的某块顽石,哦不,灵玉所撼,欢悦涟漪渐起。
究竟是太巧合的渊源,还是上天的刻意安排?
风烟冷寂里,锦炫斯静睇从未对他说过不字的卓群表哥,悠悠极目远望。清泊乌瞳深处,是不安揣测得以证实的沉郁暗流与重大决定瞬间成型的犀锐锋芒。
看来,他要对浓儿食言了。
“小玉在房里么?”
何绵绵穿过牡丹吊兰与玫瑰海棠交错盘绕的回廊,神思本正迷醉,复教凌空乍破的凉音惊愣,脑海好一阵空白。
太子殿下这是,体察婢情么?
“回殿下,小玉在屋里,只是--不太方便。”
才转过来的筋儿让无底墨眸一乜,即刻涌起想绷断的冲动,何绵绵行动快过思维地将手上的木盆往前一送。“奴婢灶上还熬着百合莲子羹,劳烦殿下了。”
言罢迅疾旋身奔远,心头哀苦连天:小玉呀,你可别怪我丢下你,你家主子忒吓人了!
不方便?
推开门的一刹那,蓝云悠便明白了何绵绵话里的含义,微蹙隐忧的修眉舒展开去,俊指无声弹紧房门,淡漠唇角愉悦勾起,火光隐约的双眸钉住某个方向,再移不开。
米白的墙壁上,一双笔直纤嫩的修长**紧紧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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