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豁出去般嘟哝了一句,见青隽神色依旧,口齿便清楚了些。
“小姐又怕夫人们来找她闹,就出府避难了。”
还怕她跟咏絮啰嗦着回府,不让跟着呢。
怕?
不定谁怕谁。
青隽目光流转,对嘴边勾起的消雪浅笑毫不自知。
“就你们两个在?”
不是刚抢了别人一批护院么?
“小姐说暂时没活干,让他们回家探亲了。飞甍跟在身边,以证明小姐不是回将军府。”
咏絮难得脆快顺溜地接过宛若的话茬,眸光不小心扫过某大爷瞬息峭拔的脸,立马识相地噤了声,暗自懊恼。
王爷最反感的,不就是小姐为了留在王府,宁受天大委屈也不回将军府吗?
扁着嘴尽情失落的小八哥遽尔回神,猛捏咏絮手臂。
原本还算气清风惠的小院,立时披霜覆雪。
那边厢,赵大小姐得了银子噎了人,正不知丫头疾苦地快活瞎逛,一路走一路搜罗,经过花鸟市场时,已经满嘴满怀了。
扑嗒嗒!
疑似翅膀扇过的动静。
赵明月眼疾手不够快,只捕捉到一团在自己面前稍作停留的乌影,嘴上衔着的半粒虾包就凭空失了踪。
回程时,赵大小姐左手提着热心老板执意要送的浓丽民族风布袋,里面装着自己搜罗来的,大小各异香味四溢的吃食;右手提着热心老板不太好意思要卖的精致鸟笼,里面装着自己捕获的,擅长偷吃更爱装死的丑鸟。
“你等着,今晚就给你红烧了!”
砰!
丑兮兮的小灰鸟儿骨碌下眼珠子,果断仰面就倒。
“敢装死,今晚就让你活不过来!”
嗯!果真如老板所言,颇解人语。
赵大小姐得意地回瞪腾空跃起的小家伙,分外乐呵。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一定要把你做成香…”
香喷喷的水蜜桃!
赵明月翕动着鼻翼,贪婪地猛嗅,不觉翘起唇角。
鲜香扑鼻的气味,恰到好处的甜汁,正是制成果干的最佳程度。
“老板,桃子怎么卖?”
一个箭步窜到摊前,赵明月笑弯的眼眸真如水蜜桃般透着甜美喜人的水光。
“小姐好眼光,这桃是老汉与婆姨自己栽种的,鲜甜得紧呢。小姐这就尝一个?”
“谢谢大叔。”
赵明月笑眯眯地接过饱满鲜嫩的蜜桃,在身侧盛有半盆清水的木盆里仔细褪去细毛,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顿时满口流汁,齿颊生香。
“大叔,这些都是你自个儿挑过来的吗?”
慢吞吞地啃完桃,赵明月指着摆满笸箩和竹筐的窄长石台,意犹未尽地抹着嘴。
“这些老汉可弄不动,是我儿子套了牛车拉过来的。他怕桃儿被压坏,特意备了笸箩,来来回回不少趟呢。”
还挺细心。
赵小吃货微垂着头,稍稍思揣了一下。
“大叔,你的桃我全要了。请你家小哥傍晚时送到绵延巷,会有人在那里接应。”
“小姐,这么多桃儿,吃不了要坏的。”
年届花甲的慈和脸孔一愣,连忙热心提醒。
“不碍事,我既花钱买了,断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桃儿的。”
赵小吃货笑得春暖花开,不由伸手又挑了颗小个儿的,轻轻丢到木盆里,愉快地瞅着清波浅荡。“大叔你算算…”
“老板你算下价钱,这些桃子我们全要了。”
咦?
赵明月回眸,入眼彩绣,成片辉煌。
“姑娘,这些桃儿我已经买下了。你还是看看别家的吧。”
“不是还在这儿么?”
主子模样的女郎绰约走近,风致杏眸倍显冷寂。“还是姑娘去别家看看吧。”
014 敢跟她抢,桃毛水伺候()
呦呵!
眼光这么精准?不止看上了她要的东西,还看出她现在根基不稳、地位不牢,暂时不方便硬碰硬吖!
赵明月琢磨了下自己的现状,又扫了眼广大路人同胞见怪不怪的眼神,稍识时务地礼节性一笑。
“那我们各买一半。既能各得所需,也不教老板为难。”
“没门!你算什么,敢同我们姚府讨价还价!”
嗯哼?
礼节性的微笑散去,薄薄寒雾顷刻拢住妍姿脸庞。
姚倩姝是吧?
她想起来了。
小八哥儿最爱跟她叭叭的青城高官豪富女之一。
抢白她的俏丫头,自然就是以“恶言恶语、没头没脑”而闻名全城的恶丫环代表,姚倩珠咯!
“你会算命么?”
赵大小姐突兀一句,阴测测冷哼。“我算什么关你何事?”
旋即,傲质眼波流向恶丫环家的刁小姐。“买卖总要讲究先来后到,姑娘请了!”
某些人,不方便硬碰硬,可更不值得虚与委蛇。
“姑娘多虑了。”
姚倩姝凉凉开口,微眯杏眸里闪出一丝笑意,看在赵明月眼里便如毒蛇吐芯,并没有让她产生任何侥幸放松的心思。
“我们姚府做事,向来无须讲先来后到。”
恶丫环补充说明得自然合理,气昂昂往她家小姐近旁一靠,大有“主仆齐心,抢货必赢”的势头。
“也是。”
赵明月挑眉,眸光在两张大同小异的俏脸蛋间了然逡巡。“先出生的,未必有小姐命;年岁轻的,倒有个泼丫头使。”
“你,你拐着弯儿骂我们?”
刁小姐冷脸,恶丫环暴喝,被踩到痛脚的羞恼不能更明显。
赵明月轻嗤,无语。
在场的父老乡亲明证,她明明讲得很直白通俗。
看样子,这丫头的理解力比她的话还稍见浅薄。
“大叔,就按我们先前说好的。这是定…”
“姑娘!”
摊主的下文卡在嗓子眼儿,赵明月的反应可没卡住。
大小姐她美眸一瞥身子一侧,伶俐地躲过不对劲的妖风,顺势悄悄一抖手帕,借着路人某甲的掩蔽,将鼓鼓的一小包煤渣泥粒混合物尽数招呼到了刁小姐身上脸上。
“啊!”
主仆俩同时惊叫,一个忙不迭地扑脸掸灰,一个急火火地东张西望。
“小姐,这里有清水!”
赵明月诡黠一笑,配合地给跌跌撞撞扑过来的两个人让道。
如此姐妹情深的感人场景,她怎么忍心破坏!
“姑娘,那水…”
“大叔--”
赵明月及时发声,“亲切”地对着摊主缓缓摇头微笑。
于是,刁小姐在众人的窃笑与赵大小姐从善如流的“关切”眼神下急不可耐地连撩带泼,又揉又搓,可算是恢复了白净面皮。
实打实的爱“面子”吖!
赵大小姐咂巴着嘴,且退且乐。
瞧瞧这桃毛水出芙蓉的五官,不比重重脂粉高清,哦不,清高许多?
“刚刚那些灰屑是谁丢在这里的?”
姚大小姐勉强整理完毕,素沉着脸,气急败坏的愤火呼之欲出。
“拉煤的。”
“砌墙的。”
“这是灾大街上,有点土啊灰的太常见了。”
“嫌脏就不要出门咯。”
矮油!
赵大小姐恶劣地翘唇。
姚大小姐这是群众基础太差呢?还是地头蛇程度不够深呢,?话一出口就如水落热油吖!
围观群众眼睛雪亮心肠火热,噼里啪啦炸锅个没完,姚大小姐虽不讲理也懂得不犯众怒之理,粉唇紧抿一语不发,只拿一双浸了水的眸子在人群中翻来扫去。
赵明月当然知道她在扫谁,就此顺她意将桃儿出让却也不是自己的风格,索性挺胸抬头踱回原位,好似她争辩饿了,去吃了碗馄饨才回来,全不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姚小姐,你我二人谁先来,大伙儿都明眼看着。我适才也想明白了,自古民不与官争,既然姚小姐真心想要这些桃儿,那我便让与你。只不过有一点,你要付与我相同的价款给这位大叔。”
“我们姚府从不白拿别人东西。”
刁小姐轻哼,白净面皮一晕,大有扳回一城的得色。
“大叔,刚才你算的,给我抹去零头,这些桃儿共计五十三两银,对吧?”
“碍…”
摊主老汉老实巴交地眨巴着眼睛,二度惊见明媚瓜子脸蛋儿“亲切”的笑容,不觉再次配合地噤了声。
“就这些破桃子也值五十两?你抢钱呢?!”
恶丫环炮仗般跳将起来,愣是将眼睛瞪成了琉璃珠子。
“二位适才不是抢得很尽心么?”
赵小土匪悠然敛睫,轻蔑转身。
“大叔,这位姑娘好像出不起这钱,真是糟蹋了她家小姐的好眼光了。你家的桃儿还是卖给我吧。”
“倩珠,拿一百两给老板。”
寒凉的音色怫然而起,赵小土匪心下嘿嘿,乐观其成地回首。
出手如其名的摇钱树大小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狭杏眼盛满暮色。“本小姐不但要买下这桃,还要比你多出一倍价钱。”
这样啊。
赵大小姐稍稍垂首,状似赧然地掰着手指头。
“那应该是一百零六两啊。”
站在别人屋檐下,闲闲盯着滴水瓦,赵明月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品着美食,饶有兴致地逗弄着绵绵雨帘下的燥急小丑鸟儿。“怎么样?我刚刚的提议你同不同意?同意的话就蹦跶下,这袋子里的吃食都归你;不同意的话就发挥你的特长,这廊檐外的雨水,你只管拿去尽情洗冷水澡。”
她不过小小地暗阴了下地头美女蛇,这爿的龙王爷就护短似地阻了她的归程;若再大大地明算下小丑鸟儿,龙王爷会不会义愤填膺个没完,教她在这栉风沐雨之所反省呢?
扑棱棱!
小丑鸟儿骨碌着小圆眼睛,识破恶质新主人心思般地上蹿下跳,撞得铁笼哐啷乱响。
“你同意啦?”
赵明月亲切地弯下腰,满意地轻拍鸟笼。“那就用事实说话,证明给我看。”
装死装得那么像,不加以利用着实不是她赵大小姐的作风。
小丑鸟扑簌着翅膀,趁某人没在意努力翻着白眼。--说证明就能证明吗?那也得有机会吖!
“姑娘有礼。”
有人穿过雨帘走近,打破一人一鸟的“和谐”互动。
“公子有事?”
赵明月慢吞吞抬头,目光触到那人身侧滴水成束的物什,腾地珑玲。
有礼管个铲铲,此时此境,有伞才是王道!
015 浑家风流名天成()
心有所图颜有所动,赵明月立刻直起身,笑得雨收云散。“公子有什么事?”
“姑娘为雨所阻,避于此屋檐下,与在下不可谓无缘。”
搭话的男子音清貌俊眉目含情,卓群身形阒然半侧,自然挡住不时打在赵明月发畔耳际的碎珠。
这人不是有事,像是找事呢。
赵明月勉力涵住笑意,婉转着娥眉,眼角瞥见斜上方高古陌生的奇特纹路。
难不成躲雨躲到他家门口了?
“姑娘若不嫌弃,还请到家中一坐。”
还真是…
“公子若不嫌弃,还请借雨伞一用。”
赵小白字姑娘扑闪下翘睫,果断工整对阵。
瞧瞧这一派风雅自拥的样儿,八成又是位有事别找没事别惹的主子,她还是躲远点儿为好。
“雨势不小,在下不忍姑娘独自离去。”
年轻主子粲然款笑,循循款留。
“那公子自便,这儿已然很好。”
某姑娘俏脸微沉脚尖一转,俨然不打算继续沟通交流。
笑得再好看再阳光灿烂顶个毛线用,真把阳光笑出来才算本事!
年轻主子朗逸面孔略怔,敞亮眼眸精微,和悦无声地退了开去。
赵明月赏着雨逗着鸟儿,悠闲吃完香甜的糯米糍粑,就便接了雨水洗净手,偏头看向某张瞬间移开的高彻容颜。“公子不忍我独自在此么?”
丫的看起来没完了!
“如姑娘所说,这儿很好。有姑娘在,更是极好。”
傀然而立的身姿爽气生态,不为天气所扰的闲适直追某躲雨姑娘。
“公子觉得老天爷宽厚,还是自己更宽厚?”
赵明月樱唇轻启,白眼将翻。
她不就是躲雨时恰好不识怪字么,犯不着教人看了左脸看右脸、看了局部看全面的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还需修为,该是上天宽厚些。”
灵动眼瞳圆合晕黛,微微困惑不掩恳挚。
“既然比公子更宽厚的老天都忍心见我这般,自有它的道理。”
“老天任姑娘这般,正是为了给在下效劳的机会。”
清朗喉音隐然失笑,不妨碍其主人风情不改,接洽得合理自然。
效劳你小妈!
赵明月暗哼。
连把伞都不借。
“若姑娘不愿到家中一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送姑娘一程?”
“公子美意小女子心领。我家么,公子的伞到即可,就不劳烦公子亲自过去了。”
赵明月悄悄踢着脚下的鸟笼,面不改色心泛浅波。
无情的雨多情的某人啊,真真阻她归程。
“既是美意--”
“公子!”
赵明月脆冽断音,曼妙呲牙。“你我并不认识,还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吧!”
俊气脸庞一愣,酽笑流转。“姑娘此言差矣,助人为乐与人为善于我而言天经地义。姑娘再要推辞,在下定会过意不去了。”
“公子真是善良仁厚得浑然天成啊!”
面对眼前这张自凭妖孽尽情造孽的脸蛋,自认见过不少世面的赵大小姐一时绷不住,揶揄时分竟也容欢黛笑,眼波将流。
毕竟少有人能尽显风情又不见猥琐吖!
“姑娘莫非天仙?竟知晓在下姓名!”
圆合眼瞳润澈透亮,惊奇口吻刻意夸张。“在下正是姓浑名天成,姑娘好眼力!”
“公子好脸皮。”
赵明月眼睑轻抬,似笑非笑。
随兴搭话不掩隆厚贵气,跳脱多言无碍风姿洒然,纨绔未可知,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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