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不忘吃药了,怎么这般不自在?不想同我讲话,就快点让开啦。”
“殿下吩咐你整理书柜,你这样出去,小心回头挨骂。”
“放心,我的活儿干完啦,保证你家主子满意!”
“哎--”
“又怎么了?”
察觉某人罕见地收起大嗓门,态度异常端正,赵明月不由将他看了又看。
“天快黑了,府里戌时启禁,你早点回来,不然就进不了门了。”
“我知道啊,这些丫鬟手册里都有写。”
小脑袋微偏,眸明齿皓:“多谢纪大人提醒。”
“那--你要去见人么?”
“我去见鬼!”
美眸睖睁着莫名其妙的某御卫,“纪大人,我认识一位老人家,已经一百零五岁了。”
“他为何这般高寿?”
“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不多问闲话。”
纤姿翩然而去,某多管多问人士瞬间石化原地。
“芮大娘!”
远远望见躬身园间的妇人,赵明月忙隔着野花摇曳的缤纷竹篱欢快挥手:“芮大娘,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哎呀,是月儿回来了!我很好,快来!”
粗茧手掌紧紧握住白嫩小手,芮大娘面上的愁云渐渐淡去。“我这几日时时想到你,正担心呢。你找到落脚处了?”
温慈秀目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莫不是遇到贵人了?”
赵明月松开她转了个圈儿,再拉她坐下。“我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有吃有住。虽然月钱不多,但主人家惜我识文断字,也没安排什么粗活,不过端茶递水,宽衣研墨而已。”
芮大娘欣慰地笑了:“那我可就放心了。你细皮嫩肉的,可吃不起那些粗活的罪。对了,是哪户人家呢?”
“是--顶大的一户人家。主子难伺候,护院凶巴巴。幸好管家还不错,见我进府有几日了,便允了我假,我才能回来给您报个平安呢。”
“大娘跟你说啊,大户人家是非多。你只管做事,不要多话,不要跟其他仆婢置气,更不要忤逆主人。倘若有不顺心的,就来大娘这儿散散。大娘旁的没有,就数时间多。”
“种的鲜果绿蔬也不少呢。”
某姑娘早在她交待的空隙蹦跶了个来回,满手泥土一脸甜笑:“府里的饭菜不大顺我胃口,劳烦大娘您给我加个餐呗。”
“好好好,今儿有什么都做上,咱娘儿俩慢慢吃,慢慢唠。”
一个加餐历时两个昼夜,赵明月再回去上班,嗯,上工,已经是第三天朝阳流金时分。
纪律就像守门待她般,见了人便带往韬云房,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神马情况?
“太子殿下,您在吗?”
“殿下,您不在吗?”
“爷,您到底在不在啊?”
得不到回应,赵明月收起探头探脑的架势,扭脸瞥见脚边的竹篮,不由展颜。
带去一篮绣样,换回一篮野花。
鲜嫩红唇微微勾弯,欢快的小曲随着各色野花的纷繁芳香流溢,凉寒沉滞的空气里,醺然暖阳与纯然野趣渐渐充盈,令人不由心喜。
“进来。”
嗯?
“进来。”
哦。
“呀,太子殿下您在呢。”
“你莫名消失两天,做什么去了?”
没有莫名哇!她跟管家大叔告过假了,纪律也知道啊!
127 解怨释结()
“回殿下的话,奴婢去郊外采花,迷路了,在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借宿了两天,才回到城里。”
“府里的花不够你采的?”
渊静视线劈过,某丫鬟没觉出与先前有异。
不过,同先前一样的眼神,也是让一般人够噎够喘的了。
“回殿下的话,俗语有言,家花不如野花香,信手拈来好春光。殿下闻闻,这天不收地不管的野花,是不是比园子里的琪花瑶草多了股自由的味道?”
“巧言诡辩。”
冰凉绝颜诸多不屑,适应能力良好的某姑娘权当看不见。“殿下的意思,奴婢可以去园子里采花了?”
反应过来的笑脸绽甜溢蜜,看进无尽幽瞳里,分外娇憨动人。
娇憨动人?
一个丑丫头,如何会教他产生这般感觉?
蓝云悠下意识扬眸望向高耸的天花顶。穹拱半开,阳光洒下来。
他一定是让这光芒晒得晕眩了。
抬手抓起桌上的纸张扔到某丑丫头怀中。“这是什么鬼名堂?”
某姑娘呲牙扭嘴,手上的野花瞬时散落一地。
“奴婢给您整理好的书序啊。”
娇躯微侧,小手忍不住轻揉胸脯。--如斯深厚的内力,该庆幸他扔的不是板砖吗?
明眸讶然对上墨瞳:“您不会看不懂吧?”
“字如其人,好意思说。”
“啊,这个不怪您,您不用不好意思说的。这种编序法很简单的,等奴婢教过您,您就知道它有多方便了。”
赵明月轻盈地奔至书柜旁,回眸一笑,急等献宝。“殿下您快过来呀。”
这丫头一天比一天蹬鼻子上脸。
蓝云悠心头怪异隐约,正想着要好好给她立些规矩,神思清醒时,便已屹立于书架边,与蹬鼻子上脸的某丫头咫尺相对。
“殿下您瞧,这些书奴婢已经重新排过顺序,查询标准呢就是纸上的这二十六个字母…”
咕噜噜…
“呵呵,殿下,快乐的时光过得挺快哈,转眼就该吃午饭了。”
“嗯,传膳吧。”
“奴婢告退。”
福完身,赵明月迫不及待地转脸预备狂奔。
都说了这方法很简单很方便了,某人也聪明得很,一学就会,干啥非得让她一直傻站着陪到现在?他玩够了瘾,她肚子可要饿扁了。
“你告什么退?膳厅伺候。”
“你让我伺候--奴婢可不就得伺候么。”
挡住心虚小脸的青丝飞扬,落得身后某人眸光幽深,满面清芳。
“爷,菜里不会又被您--”
“没有,”
凉寒美音听不出半点情绪。“你不是宁死不屈么。”
“也不是哇,真要让我选,被毒死也好过被饿死。”
“嘀咕什么呢?”
“没…”
乌溜溜的大眼飞灵:“既然如此,爷还让奴婢试什么呢?”
“咸淡。”
我看你闲得没事干!
赵明月暗诽着,欣然手起筷落。--谁会跟佳肴美味过不去呢?
江南风味,清雅精致,淡而不寡,得胃应口。
好整以暇地一 一品完数十道菜,赵小丫鬟满意地放下筷子,素掌轻摊:“不咸不淡,鲜香润喉,殿下请慢用。”
“那两道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不食荤腥--”
“好好说话。”
“奴婢不爱吃牛羊肉。”
琼鼻微皱,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那几道呢?”
静水般的深眸转向外观精美的甜品。
姑娘家不都爱吃甜食么?
“奴婢吃饱了。”
瓜子脸蛋儿徐绽,且笑且怅然。
站着吃东西果然比坐着容易饱,其实她可觊觎那几道甜点呢。
“下去吧。”
咦?
这么爽快,不为难她?
“奴婢告退。”
“以后不要上那两道菜了。”
“是。”
吩咐完近旁小厮,蓝云悠将视线从桌上的牛羊肉转向厅外的拐角。
跑那么快,是有多怕他再给她找事做?
午间小憩起,赵明月挽着昏昏沉沉的何家绵绵,一脸爽气。“就跟你讲了,午睡不能超过两刻钟,不然就会进入深度睡眠。你若强行清醒呢,就会头疼心躁;你若继续睡呢,就会更加疲倦,晚上还容易失眠。”
小手刷地扬起身侧彩鸢:“咱们去放风筝,保证你分分钟精神!”
“分--什么?”
“就是…很快。”
黑眼珠滴溜溜,乜斜到梅花洞门后的某人:“干什么贼头贼脑的,明着吓人玩够了,改换偷袭了是吧?”
“小玉,绵绵,你们可好啊?”
“纪大人。”
何绵绵连忙欠身,很有些受宠若惊。
“本来顶好的,见了你就不好了。”
“赵小玉,”
纪律眸光微闪,不冷山寒水的面庞称得上俊美秀逸。“我都不吼你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小女子心胸狭窄,没那个对着数次将刀架在自个儿脖子上的人强颜欢笑的度量。”
“呐,给你。”
“作什么?”
莲足后撤,赵明月戒慎地盯着递到自己颈前的厚重玄刀。“你不要以为你上头有人,我就不敢拿你这威胁人的证物去报官哦?!”
“你就拿着这把刀,随便往我脖子上架吧,什么时候你消气了,什么时候为算。”
“你以为我跟你家殿下一样闲…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干啦?”
小手一把将刀推开。“给我架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让我砍啊!”
“好,你砍吧。”
“这可是你让我砍的哟。”
“哎,小玉,别开这么大的玩笑!”
何绵绵惊叫着冲到纪律身前,准备被砍者稍见讶异,预备砍人者贼笑兮兮。“好啊,那就不开玩笑咯。”
将刀丢还原主,“看在咱们--”
俏眸儿扫过粉腮笼霞的某美妞儿,“纪大管家的面儿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真的?”
“昂,”
玉臂伸长,素掌沁香:“握手言和呗。”
“好了好了,两位终于放下成见了。”
何绵绵拍着小手,似乎比当事人更为欢欣。
“手里拿的什么?”
“哦,要送,还给你的。”
纪律将大大的风筝递过去,“之前不是弄坏了你的那只么?”
“纪大人还记得啊?奴婢真是不胜荣幸。”
嘴上揶揄着,赵明月已经接过风筝,喜滋滋地摸索开了。
金钱豹的图案,结实的材质,可比她那只小猫咪的威风多了。
“欸,我怎么没在市集上见过这么漂亮的风筝呢?”
何绵绵凑过来,也是一脸欢喜。
“我做的。”
“不规则的,放得起来吗?”
赵明月撇脸看向顾自得意的某大人,不无怀疑。“可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嗷。”
“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绵绵美妞儿期待地眨巴着秀眸:“小玉,咱们就玩儿这个吧?郊外的风大,那个小猫咪怕受不住风力呢。”
灵灿眼瞳瞅瞅她,回首莞尔:“纪大人也一起去玩儿吧。”
“这--”
“这什么这?这风筝这么大这么重,我跟绵绵两个柔弱姑娘家怎么放得起来呢?!”
大眼圆挣,“万一到时候放不起来,我还要找你退货,赔偿我们的心情损失费呢!”
“我当然想去。不过职责所在,我要留在府里随时待命,不能离开太久。”
纪律紧锁着浓眉,忽地眼神一亮,一扫失落神色。“要不就在府里玩吧?竹林后面有块草坪,足够我们放风筝的了。”
128 揽芳华()
韬云房内,蓝云悠静坐良久,似乎始终无法于一室沉寂里潜心读书思考。抬眸扫过手边瓶中已然满开的野花,霍地站起身:“来人!”
“殿下。”
“赵玉呢?叫她过来奉茶。”
“回殿下,奴才方才瞧见,她与同屋的丫头到后园放风筝去了。奴才这就去唤她,请殿下稍候。”
真有闲情逸致。
“算了,让纪律过来。”
“回殿下,纪大人也同她们一起呢。”
墨眉一拢,小厮只觉心惊,一径儿将脑袋低了又低。
“去看看。”
“是。”
碍?
爷这是要亲自去看看?
轩举身形湛然远去,小厮眨巴着眼睛愣怔了好一阵,才拔足追上去。
翥翾府后园青翠悦目,浓绿竹林深处的草原旷远无垠,似乎绵延到了天边。银铃般欢畅的笑声穿花拂草而过,空气里仿佛萦满自由飞扬的气息。
“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
赵明月扯着自己的小猫咪,指着只能勉强辨清轮廓的金钱豹脆声吆喝。
“不能再高了,线会断的!”
纪律看了看手中的轱辘,已经没几圈线了。
“哼,这么大的一只豹子,还没一只小猫咪飞得高,笑死人了!”
“就说让你找粗一点的线嘛!”
何绵绵抬头望着飞得确实比大豹子高的小猫咪,心急地抓住纪律的手臂。“再放线,超过小猫咪!”
“你放,我也放!”
巧致瓜子脸儿一扬,手中的线轴呼呼作响。
“嘿嘿,谁比谁高啊?”
小猫咪迅速变得更小,直至模糊成小黑点。
“戚,也就是我们的线不够长,不然肯定比你更高更远!”
“实力不够,不要找借口哦亲,你看我的小猫咪--”
“小玉,我看你的小猫咪,好像断了线了…”
啊?
得意的小脸顺着纪律的视线撇过去。“坏了坏了,真断线了!”
赵明月忙丢下线轴朝着迅速飘离草皮的线头猛追,追到池塘边,本能旋身飞起,一把将低空中的线头抓个正着,不大稳当地落在高峻的假山上。
“小玉当心呐!”
纪律脚下才动,一道冷蓝身影比他更快地飞了出去,当下便如遭雷击,同其余人一样僵然原地。
柔软纤细的触感,非脂粉非香水的幽芳,浸水葡萄般的黑亮眼瞳。蓝云悠定定地望着,不过一个瞬间,却似乎教他想沉醉千年。
“哎你帮我捏住,抓紧了啊。”
似乎也只是似乎。
怀中的人儿才脱离险境便扑腾着跳下,三两步捡了线轴回来,接过他指间的线头便开始大缠特缠:“让你跑,我让你跑,跑得出姐的手掌心吗?你以为你断了线就自由了?你丫就一折翼的天…断了尾巴的猫!”
“大胆!”
“就是,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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