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隽擦完了汗,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忍打断。随即见她困扰地皱眉,又忍不住开口:“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费神?交给我好了。”
赵明月瞥了瞥他:“你帮不上忙。”
被自家媳妇嫌弃,某人立刻一拍大腿,表示不能忍:“什么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
赵明月想了想,对哦,这人昔年的多情程度与锦大侯爷也是不遑多让的,于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我问你,尹芊蔚、宣秋蕊、楼凝舞、温柔香,性子是否刁蛮骄横?”
青隽张大眼睛,脑门儿又开始往外沁汗珠子。“媳,媳妇儿,提,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做,做什么”
“我没想跟你翻旧账。堂堂皇爷,有点出息成吗?”赵明月瞪他:“你好好回忆一下,她们对着下人或庶民时,怎么自称的?”
兆凌皇爷很爱看媳妇儿拈酸的小样儿,但又顶怕她过后不理自己,不免有些纠结。“我对旁人一向不在意,哪里知道”
赵明月哼了一声:“那她们对着你的自称,你总该知道吧?”
兆凌皇爷立时果断起来:“知道,但是不记得了。我对不在意的东西,一向记不住的”
写满“我只在意我媳妇儿一个人”的狗腿眼神再度换来他家媳妇儿的嫌弃。“果然帮不上忙。”
这还能忍!
兆凌皇爷黑眸儿一眯,一个虎扑便将人压倒,不由分说一顿深吻狠吮,直逼得那娇丫头快背过气去才稍稍缓下动作,邪乎乎地笑:“到底要做什么,快说!不然爷现在就办了你!”
“说了说了,哎呀你快住手,好痒。”
赵明月好不容易推开对她又挠又揉的狼爪,却是不敢再嫌弃人了。慢慢调整好呼吸,老老实实道:“方才我送小瑾回房间,听见她自称‘本姑’,觉得有些少闻。莫不是青城女子惯用的?”
青隽替她系好衣带,略一思索。“此种自称并非青城女子常用,亦非寻常女子所用。倒有不少心思手段殊异的江湖女子,自称了来立威。”
赵明月想起先前嘱托锦阿斯与蓝悠悠查探自家妹子与御水门的瓜葛,心里影影绰绰的,朝青隽道:“回头你给阿斯传个信,问问他小瑾与水艳媚是否有过往。”
倘若妹子与御水门有干系,她这个做姐姐的怕是要好好探探她的心思了。
青隽应了,伸手欲揽娇人,忽见她甜俏一笑,一脸向往道:“听说小瑾的师父是个奇男子,实力强盛,又对小瑾爱护有加,若是年轻英俊的话”
对面年轻英俊的男人脸立马黑成了锅底:“你待如何?”
赵明月叹息:“自然是给你找个妹夫了。”
锅底迅速转成亮堂温润的白玉,“为夫稍后便令人打探。”
赵明月璨笑着投怀送抱过去。“相公最好了,既温柔体贴,还善解我意。”
就是心眼儿越来越小了
340 逮个正着()
回到府中,赵明月便给柳清泉去了信,先大概问了她的近况,说过了中秋便去紫都看她,再细细描画了贯穿六大邦国的“布衣盛彩”之路。柳清泉的回信三四日便过了来,除了对她这个奇思表示大赞,还提出了“珠光宝气”的构想。为了保证奇珍异宝们在漫漫路途中的安全,专门的暗镖队伍与信息组织也有必要一并运行起来。详细情形,柳清泉节后要随墨凌风到青城拜见未来婆婆,两人自有细细研究的机会,倒不用她专程跑一趟紫都了。
赵明月自是抚掌大乐。如今她有玉骨军,柳清泉有御水众部,组建一支专业的行商卫队并资讯团,简直不要太有资源。
于是此后的数日,除了神照街的大仓库,赵小财迷最着紧的便是她家表妹的青城之行倒计时。
这日,趁着难得的暮秋暖阳天,赵明月带着清漪去吃了久违的泡泡小锟饨,然后转了弯往韬光巷走,准备给久违的方老头一个惊喜。
可惜天不从她愿,毫无预兆地便下起了雨,就像穹顶突然破了个窟窿,瓢泼而至,半点不婉约含蓄。
主仆俩只好躲进最近的茶馆暂避。好在有说书的,喝着淡茶吃些小点,再佐以门外的无根之瀑,躁中显寂,竟也颇有乐趣。
说书人正夸着青城的气候,言其秋阳温软称心,秋雨酥润入骨,清漪忍不住就嘀咕道:“酥什么骨,就这势头,砸断骨头倒是真的。”
赵明月手上攒了好几幅画稿要与方老头一块儿推敲,心头也直犯嘀咕,觉得这雨来得不是时候。下一瞬耳畔又传来清漪的惊叫:“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就不能正常点出现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旋即被她家小姐一指头戳到旁边去,“我也交待你许多次了,再这般同南宁说话,你过不多久就会被她弄死,根本等不到被吓死的那天。”
言罢便转脸笑对彩衣翩然、靓妆冷面的女子:“什么要紧的事,值当你亲自跑一趟?”
那女子习惯性地屈腿,随即教赵明月悠然晃动的脚尖“无意识”触到膝盖,便僵硬地直起身子,低声道:“玉主,雪落来讯,说蓝公子进了北城门。”
“什么?!那还得了!马车准备好了吗?咱们赶紧带小姐躲一躲!”
“躲什么躲,出息样儿。”澜漪家小姐淡定地拿白糖糕堵了她的嘴,朝南宁道:“派人吩咐门房,倘若他问起,就说我去了韬光巷的匠心小铺。”
南宁应了,翻出右掌引路:“马车在这边。”望望她家玉主丝毫不见惧色的俏脸,指指她身后的丫头:“瞧澜漪吓得,都翻白眼了,玉主就发发慈悲,且带她暂避一二吧。”
上道,不枉她费了一番心思,又是考查能力又是摸清底细的。赵明月眸光流眄,对自己手下的这支娘子军又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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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聆禅寺前。此时云收雨散,深山古寺里的空气格外清鲜。赵明月望着香客依旧云集的寺门,璨璨双眸禁不住往外冒金光。今日她家女财神约了众位官家夫人来进香,她去凑个小热闹、发发小广告,简直不要太方便!
拦了个小沙弥问了问,得知慧慈禅师在会见贵客,嘉英公夫人与其他官眷暂时喝茶等着,赵明月便往客房走。
经过慧慈的禅房时,她朝里头望了望,转脸同澜漪道:“也不知道是多贵的客人,竟能排在众位上品贵妇前头。”
澜漪眨眨眼,讶异地咦了一声:“小姐一向不爱关注他人,怎么忽地对个生人好奇起来了?”
她家小姐随即也觉察到了,吸吸鼻子道:“大概是教这寺里的香火气熏得昏头了。”
主仆俩于是接着走。只是还没迈出几步,身侧的松林便沙沙而动,一道人影转到两人面前,嗓音清朗地阻住了她们的前路:“久闻段大小姐美名,今日一见,委实三生有幸。”
赵明月吓了一跳,心道打哪儿来了个风流多情种。隔着澜漪的肩,抬眼一瞧,却是个面膛黑红、络腮胡子一大把、魁伟粗壮似愣头青的壮年男子。
那男子见她不应声,拿出腰间的折扇,扬洒洒抖开,再次作揖道:“在下本地人士,家住城南--”
“你长期客居在外,近日才回来?”赵明月虽觉此人样貌粗犷犷,音色与举止却文绉绉,殊为怪异,疑似二愣子,倒也不像个不端的,便好心提醒:“不知道我其他的身份?”
“在下并不曾远离家乡,自然知晓。”那人继续淡定地文绉绉:“段大小姐已于两年前嫁入兆凌府,乃二殿下十分钟爱的正妃。”
赵明月闻言,立刻后撤数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尔后,她下意识地瞄了眼禅房,似乎怕慧慈冷不丁跳出来瞧见,分分钟跑到青小隽面前打小报告。又似乎有其他更不对劲的、后果更严重的直觉…
见他还要上前,忙举掌制止:“这位公--大哥,可是患了不治之症,或者因了什么事而心如死灰?”
某位大哥摇头。
澜漪看得急了,手中的画轴直朝他脸上敲过去。“那你为何跟个二愣子似的在这里胡搅?活着不好吗?”
言罢便牵起赵明月:“小姐我们走,不要理会这个傻子。”
赵明月自然更不想同这二愣子多作纠缠。正转身向前,木门咯吱开启的声响便并着冰水般的熟悉男音传至耳边:“玉儿这是着急去哪儿?不打招呼便走人,却教这位兄台如何自处?”
“原来蓝主子就是那位贵客,可他不是应该在韬光巷吗?怎么就神奇地出现在寺里了?小姐你这下完蛋了…”
澜漪此妞,平日里就很话痨,紧张的时候就十分话痨,是以她家小姐丝毫不吝嫌弃。好在她啰嗦归啰嗦,行动力也相应的挺强,这会儿已经蹿到被蓝云悠的侍卫击倒在地的二愣子身边,瞪着他尚未阖上的双眼,手刀干脆利落地便劈了下去。然后又招呼侍卫们把人提留走,自己再一脸警惕地四下里查看,以防有其他人将先前的情形看去,影响她家小姐的清誉。--总之就是:丫鬟她很忙,无暇顾及小姐的慌张。
赵明月觉得弄晕那大哥等一系列动作很有必要,且相对轻松,澜漪明显的大智若愚。现在看来,除了安抚蓝大爷这个重任,她好像暂时没有别的什么需要善后的了。
于是,她整了整仪容,极是端庄地朝拾级而下的男子欠身:“不知蓝殿下在此,臣女有礼了。”
蓝云悠停在她面前数步处,面上是春风温软:“玉儿不必多礼。”
赵明月顿了顿,那种后果更严重的不对劲直觉二度泛起。依照蓝大爷的醋点,即便是压着气性,也不该这般和颜悦色吖!
还没想明白,和颜悦色的蓝大爷已经风轻云淡地越过她,接着往前庭走了:“此处不宜久留,回去再说。”
回去?
赵大万人迷美眸儿圆挣:这会儿一丁点不听她解释,回去还有她说的余地?定会教他二话不说拆皮扒骨的!
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风范肃穆佛礼了,赵明月转身三两步追上某大爷,一个虎扑便跃到人家身上,双臂揽着人家脖子,双腿勾在人家腰间,樱唇贴上人家耳垂,嗓音甜糯得教她自己都起腻:“悠悠,你不要生气嘛…”
蓝云悠笑,喉音和暖:“我没有生气。”
赵明月不相信地抬脸:“那你--”
蓦然瞧见廊下的贵妇,不由惊叫:“娘亲!”
岱眉绞紧手中的帕子,一向光风霁月的面庞此刻惨白中透着青灰,青灰里渗出赧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段娇乖,你在做什么?!”
341 名分,排位()
段家娇乖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装晕,什么都做不了。正要闭眼歪脖子,便被母亲身边的两名大丫鬟叫得一激灵。张眸一望,她家娘亲已经抢在她前面昏过去了。
这下子,赵明月琢磨着,别说是佛祖了,估计就是她那皇帝公爹来了,也挡不住自家老爹搬起砖头要将她砸晕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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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英公府前,兆凌府车驾稳稳地停着。宽畅的车厢内,兆凌娘娘依偎着她家相公,恨恨地控诉着对面某阴险腹黑男故布疑阵、调她离山、毁她清誉、气晕她娘的累累罪行,嘴巴都说得干了,才勉强打住,一副要跟他一拍两散的架势:“就今日这局面,你别指着什么‘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了,我看你以后连个奸夫都当不成!”
蓝云悠伸手去取方几上的茶壶,教青隽几乎同时落下的手臂挥开,便了悟,小姑奶奶这会儿决计不会受他的关切。于是又靠回去,面上那打从丈母娘现身就浮起的笑意越发明显:“玉儿,你这装晕的本领,可没从岳母那儿继承好。”
赵明月横他:“就算是装的,娘亲多少也动了气,更是费了不少气力来演这一出。你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成为一名演员有多难吗?”
岱眉装晕装得其实特别像,赵明月个医混子紧张担忧之下,一时也没看出来。不过她那俩丫头演技就捉急了,素昔沉稳妥帖、训练有素的,看见自家主子背过气去了,不紧赶着扶回房请郎中,反倒抱着人在地上嚎了半天,浮夸得教人不想怀疑都难。
青隽看赵明月喝下半盏水,抚着她的背道:“娇乖莫恼,蓝兄他们懂得轻重,不会闹出乱子的。”
赵明月见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一副知情者的模样,不免小吃一惊。再咂摸咂摸他的话,立时大惊:“你,你们串通好的?他们三个不会,不会也”
“会的,”蓝云悠回她赞赏的一笑:“就算是奸夫,也要有名分的。一个一个来效率太低,岳母还要承受多番刺激,自然是一次解决为好。玉儿有没有觉得我们很贴心呢?”
我觉得你们很糟心。
赵明月自然不会这样作死地回他。何况她将将忆起,前次锦大爷威胁她要偷偷拜见丈母娘时,她为表诚心,郑重其事地将此项列入了自己的十大议程,算起来大概得半年后才轮得上。
这么一想,赵明月顿时就觉得,遇到她这个没良心的,某五位人间贵胄才是真的糟心。
于是良心发现般挺起胸膛:“贴心,再贴心不过了。你们放心,今天不管娘亲什么态度,我都会坚定地挡在你们前面!”
便在这时,有人大力地从外面敲响车壁:“乖儿下来,为父同你说几句话。”
被指名的姑娘往她家夫君怀里一扎,秒怂:“才不下去。娘亲被我气成那样,爹爹绝不止动嘴骂骂那么轻巧。”
蓝云悠无奈地与青隽对视:说好的坚定挡在他们前面呢?
开门掀帘出去,独自接受泰山大人笑里藏刀的眼神洗礼。
赵明月将耳朵贴上厚重的车壁,也没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使了点内力,才察觉到快拳疾脚擦破空气的汹涌动静。不禁庆幸地抚着胸口道:“亏得我没下去,不然这会儿挨揍的可不就是我了。”
说着把耳朵贴得更紧了些,边听边道:“你说他俩谁能赢啊?爹爹年纪大了,体力上估计要差些。不过悠悠肯定会让着他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你爹虽然老了,但还不到需要谁让着的地步,你那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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