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冽轩流连在她腰间的双掌顿了顿,忽地一紧。
赵明月尚未来得及惊呼,就听得他噙了堪可融雪的谑音,越发没正形道:“那便不寻了。时间紧迫,别让一个外人搅扰了你我的独处光阴。”
什么善变是女人的天性,那是说这话的见识短浅。男人若是善变起来,那便是无耻无良至极,哪儿还有女人什么事!
赵明月正无语暗诽着,下巴又教那无耻无良至极的男人挑起。“得与本王十日独处,是不是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撇脸避开男人距离太过危险的唇,赵明月眉梢轻挑,朝他颈侧徐徐吹着气道:“王爷想与小女子独处,怕是没那么容易。”
趁着赤无耻目怔神迷的功夫,冷不丁屈膝抬腿朝他腹下猛攻过去…准度有余,可惜速度不足,教那厮轻松躲开了去。
似预料到此种局面,赵明月面上不见着恼,只抓紧时机跳下椅架,一路小跑着扑入先才眼角余光瞥见的白衣男子怀中。
“手怎么了?”
那男子悠着劲儿将她接过,伴着她在近门的雕木桌畔坐下,攒着眉心给她擦净赤足套上丝履,再细细检视她乌青的左腕与被棉纱裹起的右掌,原本温恬的褐瞳霍地扫向赤冽轩,凛气顿生。“蕾儿,你近日眼神似乎有些不济,竟将粗横蛮暴之徒错认成了我。”
赤冽轩扬了扬睫,不怒反笑:“正是如此。珣儿你将我错唤作昏聩武断之辈,委实该好好将养一番眼睛了。”
赵明月无声地呲了呲小白牙,立睖着璨滟得教人无法直视的眸子给他瞪了好几瞪,方侧回面颊,蹭着云凤泽耳际道:“不是他弄的。我是紧着躲花府千金的侍女们踢来的球,才不小心失了重心的。”
云凤泽凝视着娇人粉艳艳的唇,眸中仍是寒意残存:“那也同他脱不了干系。”
赵明月扯扯唇,不觉垂下颈子。
她家公爷英明,自然是同那霸王脱不了干系的。她这般说道,半点息事宁人的心思没有,纯是防着赤无耻打着治伤赔罪的幌子赖在她身畔,搅得她的后院狗血四起夫怨沸腾罢了。
可惜即便如此,某些人也不肯罢休。默声乜着亲昵依偎的两人片刻,蓝眸霍地一掀,瞬间便飞出能刺伤万物的冰渣子。“云寨主这般谋断,本侯佩服。想来御寇行凶一事,也不是我那些扈从妄言了。”
煽动匪寇作乱?
赵明月咦了声,不由惊异地坐直身子。
此番在北疆造祸的野匪流寇,其实与往年人数大差不差,却是训练有素、进退有方,声名甚至流传到了南域。她旬日前偶尔听闻,便直觉怀疑背后有用心险恶之徒操纵。
如今再一琢磨…
第288章 任是无情()
云姓某用心险恶之徒瞧着直直望着他的姑娘,抬指抬抬她的下巴道:“这么傻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数十日不见,我又俊俏了两倍?”
赵明月白了他一眼:“我瞧你又自恋了二十倍。”
于是不再“傻看”他,偏开脑袋继续琢磨。
不过几秒,脑袋又被拨正。“不用费神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云凤泽将娇人一本正经竖起的玉指收进掌心,含笑的眸丝毫不见心虚。
赵明月盘腿做好,语气越发一本正经:“此事万一被揭发,你会不会锒铛入狱、府邸查封、财产充公?还能不能养得起我?”
云凤泽失笑,轻点她的鼻尖。“养得起。放心,不过小事一桩,远不至于威胁到我的身家性命。”
赵明月哦了一声:“你这样说,我就有点不放心了耶。”
云凤泽拢了拢眉,凉凉瞥向自那桩“小事”里全身而退的北疆皇胄。“赤侯爷不仅险中得胜,如今更借故反击。看来我不该手下留情的。”
赤冽轩撩了撩长睫,没即刻反驳,赵明月便也不急着护短。却是眨巴着大眼,将目光在俩似敌非友人士间缓缓流转。
她家青小厨貌似给她科普过,往时赤姓定疆侯爷与白氏皤云寨主就曾因两国边界离乱匪寇的处理意见不和而多次针锋相对,虽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确真常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有趣的是,两人只在涉及匪事的场面如此互称这般互动。除此之外的场合,便是疏淡得连头也不见得会点。
那么耐人寻味的问题来了:二位贵胄到底是面上的泛泛之交呢?还是掩于俩傲娇灵魂深处的…相爱相杀呢?
璨眸儿眨啊眨,兴味熠熠且浓稠,如朗夜繁星。
赤冽轩瞧见段氏高仿大小姐这旁观并着看好戏的眼神,心头火便又蹿了几蹿,眼风蓦地掠到月光蓝绣球游廊下的另一道身影,冷冷勾起的嘴角愈见讽意:“珣儿,依你对云寨主与我的了解,你觉得他可以凭一己之力阻延我这般久么?”
段家玉珣一句“我对你有个铲铲的了解”还在嗓子眼儿盘旋,顺着某霸王的视线望见另一枚霸王,先是一滞,接着便一猛子扎到她家公爷臂弯里,眼皮紧阖,似乎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云凤泽轻拍着她的脸蛋戏谑道:“头晕,又想昏过去是不是?”
赵明月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我手腕疼,你快带我回去敷一敷吧。”
云凤泽皱皱眉:“我不擅长医术,不晓得该与你热敷还是冷敷,还是让云悠看看为好。”
“不好!”
抗议地睁开眼,瞥得翩然迈近的前老板,赵姓前侍女立刻再闭了眼睛哼唧:“我今日不曾午睡,现下困得紧,咱们快些回家吧。”
心道若这小气鬼再相逗,她便自己想辙,甭管装疯还是卖傻,先远离了这两强相对旁观者倒霉的无硝烟战场再说。
好在受伤加被连续抓包的霉运过了境,云大公爷只稍稍思虑,便大发慈悲地起身抱了她往门口走,俩霸王也没再拦阻。
赵明月自是深感意外,倒也没自作孽地回头去看。只当两位血气方刚的高手迫不及待要切磋一番,自个儿这是替他们清了场,不仅教他二人打得酣畅痛快,更将自己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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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确是打得十分痛快,可瞧着她家前老板这淤青的眼角与铁青的面色,看来她想从赤某人的纠赖中挣开,还得再寻它招。
秋阳恬淡的午时,赵明月正一粒粒用牙齿嗑着米饭思索,便听得清漪咦了一声,这厢才将热茶放到桌上,那厢便忧心地抚上她的脸蛋:“小姐近日怎么了?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是因为双手受了伤吗?”
蓝云悠瞟了瞟她:“手拿开。”
面色已由铁青转成铁灰。
清漪哆嗦着垂下腕子,指甲差点没刮着她家小姐的娇肌嫩肤。心下瑟瑟道:蓝主子对小姐的占有欲真是越来越吓人了,怎么连姑娘家的醋也吃…
云凤泽抿了抿晃了一小会子的茶水,再喂到赵明月唇边。看她慢慢喝着,褐瞳绽出温软的笑意:“你家小姐这几夜没休息好,难免羸弱些,于身体无碍的。”
“夜里没睡好?是因为手不能动不能碰吗?云主子您不是同蓝主子一起照顾--”
“快闭嘴吧笨妞!”
赵明月终于忍不住将一大口茶水喷向越发忧心的傻丫头:“再不去灶间提醒着,有人该要把鱼煎黑了。”
再如何不解风情,也该有个下限呐。轻烟是对的,果然应该将这笨妞送到金镶玉去实习一番。
二度受惊的笨妞脱兔般蹦跶远,赵明月回眸觑见两脸风骚加淫荡的妖孽,忆起自己连续三四个夜晚被从里到外由上至下“照顾”得四肢酸软体无完肤的悲惨状,下意识就想抓了筷子扔过去。
可是低头看看自己两只现在还使不上力的娇气手,只得恨声跺了跺脚。
“好了莫再着恼,否则真的对身子不好了。”
蓝云悠煦笑着从对过移到她身畔,仿佛先才的黑脸只是她被日光晕昏看见的幻影。“今日新探的玉矿要开山,我陪你去瞧瞧?”
“不去!”
赵明月愤愤别开脸,“我得乖乖午睡。省得有人再指责我趁空出去招蜂引蝶。”
“可是我还打算将那块木变石拍下来,当场送与你呢。”
撇到一边的璨眸儿闪了闪,立时晃出小片金光。“难道我不去,你便不能拍下来给我个惊喜么?!”
蓝云悠受教,才要点头,又拢了眉:“不过另有一片瓷松,我只大概瞧得出成色上佳,却判定不出具体品级…”
“咝--”
赵明月忍不住冲他露齿发威,却教那人一把拥过,啄了啄嫩颊道:“就请大小姐屈尊,替我去验一验那实物可好?”
滴溜溜地转着黑眼珠儿,赵大小姐一脸勉为其难:“好吧,看在你这个异乡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份上,我便陪你走一遭。”
话音未落,自己先绷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蓝云悠将花枝乱颤的小姑奶奶望着,生怕她乐岔了气去,不由抬臂想替她顺一顺。只是手还离着那蔷薇刺绣的绀青领口尺许远,便
第289章 厚颜闯宅()
“色狼。”
正对着某太子爷轻嗔薄怒,耳畔忽地响起咕咕声,赵明月略略低头,下巴便觉柔软而微痒。不过没等她再细看,趴在她胸口的小玩意儿就被闪电般掠至的男人粗鲁地拎离出老远。“小色狼,活得不耐烦了么?”
小小的猫头鹰不足十寸长,绒绒的白羽棕黄的圆瞳,此刻正奋力而徒劳地在云大公爷指间忽扇着翅膀扒拉着小爪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哎,不要。”
洁白纤掌在小可怜的尾羽沾上水面的瞬间将其托起,凤眸朝作俑者一横:“它这么小,会淹死的。”
小猫头鹰咕咕着往赵明月收起的臂弯里缩了又缩,愤愤地对一脸阴翳的男人吹细绒瞪圆眼:就是就是,俺只是个宝宝,为什么要这样对俺?
云凤泽暗沉着眉梢,又要去提它:“这东西来路不明,性子跳脱,身上又脏,对你的筋骨与伤口恐有害处。”
赵明月低头瞅瞅小可怜:“我瞧它乖巧得很呐。看这大眼睛,多萌。”
扭脸望望喜怒不辨的蓝大太子爷,果断把小萌物安置在桌上,继续跟它深情对视:“喂,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往何处去?你家主人是谁?你是男是女?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你该不会是嫌你的另一半长得丑才离家出走的吧?放心,以后我一定给你找几个--”
“先吃东西,菜要凉了。”
将剔好刺的小块鱼肉塞进欢脱不休的姑娘口中,蓝大太子爷忍不住学了云大公爷拎起小东西丢出老远。“吃饭时三心两意,容易消化不良。”
赵明月抗议的哼声还未出口,便见他作势要将小萌物抛到墙外去,忙举手表示听话,一心一意地细品起香煎鲑鱼。
还别说,经过蓝大厨神坚持不懈地挤兑嘲笑,她家青小厨出品的菜肴总算能勉强入口了。譬如这原本新鲜甜嫩的鲑鱼,虽然现下有些齁有些干,好似咸鱼般,但金黄的色泽还是颇有卖相的。
一心一意了半盏茶,大小姐乖巧地任蓝大太子爷替她擦好嘴,转身便朝委屈巴巴蹲在墙角的小萌物眉开眼笑。下一秒教云大公爷猛不丁按在腿上揽进怀里,终于捺不住小暴脾气了:“你们俩有完没完,不就是一只小鸟儿吗?昨日短短还舔了我的伤口呢,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反应!”
“你的伤口已经收痂了,无碍的。”
赵明月瞪了眼自相矛盾的某公爷:“既然跟狗狗玩都没事,那跟鸟儿玩就更没关系了。我与这小家伙甚是投缘,你们何故阻拦?”
蓝云悠与云凤泽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宠物随主--”
“既然你与我的宠物投缘,与我定也是极有缘了。”
清寒华音淡淡旋入,掩饰不住内里的欢欣与臭美。
赵明月起身睨着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某无耻,回首以眼神大刀猛砍俩大爷:“整日里就知道与我胡闹,安保措施都没做好!”
赤冽轩觑着云凤泽勾在玉人腰间的手臂,唇边上扬的软笑瞬时凛厉成直线。“光天化日之下便搂搂抱抱。若传扬出去,恐怕有损云公爷的清誉吧?”
“你不到处饶舌,谁知道?”
狠瞪着他,赵大护短重新坐回云公爷腿上,一点不担心损了他清誉地回抱住。“我跟我家情郎卿卿我我,谁也管不着。你大白天擅闯民宅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嫌自己心情太好,特意来找不自在的吗?!”
“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
赤冽轩眯了眯风暴海洋般的蓝眸,极力抑下将持续扰乱他心境的姑娘抢捉过来的冲动,凉声道:“我自晓得段大小姐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纵然如此,应承别人的事情,便不需要兑现了么?”
赵明月白了他一眼:“我说了不兑现了吗?只不过我近日心情不好,若是去见了你,难免也会影响你的情绪。”
似她这般为人着想,有人却并不打算领情:“莫非段大小姐一瞧见我便心绪不佳,待你我约定的时限过去,才会重新欢愉起来?”
“你既有此自知之明,何故再逗留?早些动身去寻你师妹,岂不更有裨益?”
毫无被拆穿的窘状,段大小姐冷嗤完主动上门找不自在的某人,把小脑袋蹭着她家情郎的肩窝,娇声道:“凤凤,我困了。咱们便进屋去卿卿我我吧,省得闪瞎了有些人的眼,他更要厚着脸皮赖下不走了。”
云凤泽自是温声相应,抱了她起身。
赤冽轩目送两人走远,忽地身形一动,在门前拦住他们,迅捷而轻巧地抢过赵明月腕子搭上脉。
“擎政王爷,请你放尊重些!”蓝云悠沉声厉喝,却没有即刻出手。云凤泽亦是垂了翘睫,默然立于原地。
对于两座醋缸的宽许,赵明月小有意外。更意外的是某无耻没有借机东摸西瞧,很快便松开她的手腕,不能再正经地注视着她:“珣儿,你当真乏了么?是否经常感觉这般疲倦?”
赵明月乜斜着他:“我有病么?装累…”
“那么你便当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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