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嫂为何冒称段二小姐?”
“胡闹!”
“就是!连皇嫂都能认错!你们…皇嫂胡闹,你们也跟着胡搅吗?”
添乱的祸首视线擦过清睇的眉眼,笑得愈见撩乱。“相公,哦?”
感谢青氏八辈儿祖宗,降了这么个妖孽到人间,让她临风转舵的本领与日渐增。
“对了皇嫂,车上有药酒,你要--”
“不要!啊!”
砰!
她上辈子一定掘了他家墓穴掀了他的棺材板子。
赵明月苦歪歪地将半边脸埋进膝盖,且愤闷且哼唧。
这下可好,小小的伤口被某人大力一摁,后脑勺随势一撞,前后齐痛,她不想晕头都难咯。
“相公,我可以自己走。”
她伤在头上,脚又没事。
“相公,大家要误会的。”
误会她即将得势,不知又要兴多少妖风。
“相公,我很重对吧?你是不是手酸了?放--”
“知道自己重就别乱动。”
高调施“抱”者滟眸微睖,将手中柔软紧了又紧。
他很少抱女人,招摇过市地抱着个女人大老远走回王府更是稀奇,偏那女人还心不甘情不愿地扭来动去,教他很不顺手。
却似爱上这种抱着她的感觉般,格外顺其鲜活劲跳的心。
“相公,”
媚明妍脸左右晃了晃,难以言表的可爱。“你可以专心看路吗?”
“那就少开口分我心神。”
青氏某大爷森幽开腔,目晃虚光。
“碍相公,这个路不是去小破…我屋里的。”
“嗯。”
是去他屋里的。
赵明月心中防火防盗的警铃顿作,震得她心肝儿乱颤。
危险不危险,无关黑夜还是白天,重点是谁在跟前。
“相公你看,这会儿阳光明媚春风送暖,我诚邀你去捐玉院喝杯下午茶,赏个脸吧?”
“你那个小破院?”
青隽眼睑低垂,嗖嗖刮着小风。
“对,你赐的小破院。”
他家媳妇雪颈高扬,馥馥扰视听。“晒晒太阳叙叙闲话,岂不快哉?”
“闲话什么?鱼如何飞到那人头上?你如何救那人于即倒?当街与陌生男子如斯亲近,你大约深感快哉了。”
“那条鱼只剩骨架了还能飞走,确是新鲜,是吧相公?”
赵氏债务人嫣婉谄笑,心脏大跳。
连撞直撞,她的脑袋瓜子荒疏了几许,救人于即倒那茬儿,她压根没印象。
八成是某冷眼旁观人士的幻觉。
026 深宫招色狼()
鹅黄嫩绿,姹紫嫣红,本是人间极境。奈何有人瞌睡不断螓首乱点,不可谓不暴殄美景。
赵明月盘腿而坐,似睡非醒地合拢着眼皮,时不时被马嘶铃振声搅得脑袋一晃,颊畔明珠便前悠后荡,滚出愤恼的波浪。
破猪圈自己早起上朝不够,还拉她一起下水受罪,美其名曰“暖车”。
暖,怎么不给他暖得自燃了呢!
暖,就暖吧,好过暖那个被窝啥的。
沉睡无门,晕陶陶的头壳本着空闲可耻的原则自动回放隔夜画面。
虽然他因为突来急报没听到满意的狡辩,咳,解释,可她二话不说就双手奉上五十两纹银,他也没说二话就收了钱急吼吼走人,为啥今儿一大清早就一副要吃了她的戾样咧?
想不通啊不想想通。
日光高起,花香鸟语,适睡度不增反减。
嘈嘈切切的细碎说笑声频频萦绕耳际,赵明月睡功深厚不碍听觉锐敏,惫懒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在勉强看清近旁人事时,滴溜满圆。
一群衣着贵丽的多姿美妇,小年轻小中年摇曳款步,三三两两扎堆低诉,看她的眼神多有闪烁繁复。
看什么看?
不就她们站着她坐着,她们醒着她睡了么。
“敢问,”
一名修短适中、净秀绝伦的云髻少妇似是犹豫了数番,终移步缓近。
“问呐。”
赵明月早已回惊转喜,精神百倍地起身迎向看起来不怎么敢问的潜在客户。
作为高级财迷,随时随地发现商机的锋劲眼光是关键标配。她早注意到了,该名少妇的眼睛一直没从她的衣服上移开过。
不仅仅是她,绝大多数看着自己的眼睛也都着落在衣服上。
“你的衣服是在哪家铺子做的?”
嘿嘿,她就晓得!
敢情政治经济不分家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吖!
两姓相聚,不合则离。
你我之间,一笔勾销。
前一句是她轻描淡写的醉话,他清醒地听着,怔目惊心。
后一句是她浅显随兴的昏语,他仍是清醒,愈觉乱心。
砰!
哗啦!
“隽儿,隽--”
“父皇所言甚是,儿臣以为--”
接二连三的碎瓷声与呼唤声迫得青隽瞬捷壜I瘢瑦斻隐约。
“朕说什么了?隽儿以为什么?”
“儿臣惶恐,”
惶恐不实,惶惑非虚。
青隽抬眼瞧了自家老爹,垂首见了地上碎片,思绪如是流转。
“你摔的。”
他是唯一目击证人。
凌寰帝青执眸光深渊,帝范不减而父慈渐显。
他家素性洒淡而叵测的知雅,面上初露的忧怛,一如他当年。
倍感亲切啊!
不胜唏嘘啊!
这边厢,父子二人各自思量;
那边厢,有美一人快活难当。
多么豪贵的潜在客户啊!
多么宽大的未来市场啊!
多么广阔的“钱景”啊!
赵明月瞅着将自个儿团团围绕的一小撮贵夫人,嫮目宜笑,黑亮瞳仁眼看由圆幻方,绽出炫目光芒。
就是…
美梦正盛的小财迷忽地身子一抖,打了个冷噤,肚子叫得明显清晰起来。
嗯?
她晓得这里的嫡妃正妻们个个端淑得像模像样,就连讨论起最冲犯女人智商的首饰衣物都诚恐诚惶,可齐刷刷扮起木头人是个神马情况?
扶膝而起,还没站直便感阴风阵阵旋于头顶,鸡皮疙瘩顿遍全身。
抬眸掠睫的瞬间,赵明月心下铮然。
她家顶爱掐指一算的神叨爷爷有训,冬天响闷雷是有妖精降生,喧嚣突归寂静是有幽魂过境。
比照而言,她家相公八成生于冬日打雷时;眼前这位,该是邪气四溢的幽魂一枚了。
“这位夫人…”
“见过祐凌殿下。”
赵明月时不我待地三退四绕,随着女眷们屈身行礼的大流弯腰低头,视线与打头招声的美淑贵妇会心交接,却也觑得慧透眸底直咧咧的沉重。
这情状,不太妙吖!
赵明月脑筋儿一搐,忆及居危的怪行轻烟的警语,想到根基未稳的新店,心思不免也沉坠了些。
青幽,世人口中讳莫如深又秽闻远扬的青焰大皇子不发一语拨开赵大小姐的层层(其实统共也没几层)多姿保护罩蹿到她面前,毫不掩饰面上狎弄的笑与眼中淫邪的光。
横行无忌,阴阳怪气。一言以蔽之:歹。
赵明月避无可避,倒也不见畏惧,气定神闲地玉立在原地,任某双流气獐眼剥琢来去。
“如此仙颜绝伦的美眷,不知姓甚名谁?”
阴测测的喉音刮过,潮湿腐烂的气息卓荦。
“段玉珣。”
赵明月简言淡语,疾首后撤的动作惹来数声低喘声。
“这性子,比这张脸还对本王胃口。”
青幽浮荡着眼眸收回勾挑雪致下巴的狼爪,涎皮馋脸更见兴致。
你这张脸,跟你的性子一样倒尽姑奶奶的胃口!
“说到胃口,妾身倒想起一道与殿下有着共通之处的民间美食。”
“哦?美人请讲。”
“臭豆腐。”
悄寻建瓴不着,赵明月收回视线,恶寒着神经自动忽略某幽灵的邪祟眼光。
“美人言下之意,本王名播四方、深得民心么?”
赵明月红唇一嘬葱指三晃,不置可否地虚笑。“烂皮黑心,臭气熏天,难登大雅之堂。”
“你!”
青幽猛拍近旁石桌,乍黑乍红的惨白面皮甚是斑斓多彩。“这般乱语胡言,就不怕本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这里是皇宫内苑,殿下屡屡擅入,言行诸多不端,对于皇室体统与皇家颜面,可也是不大敬呐。”
赵明月说得敦实笃切,女眷们嘈谈窃议得让某幽灵燥急蹿火,脸色闪烁换动得愈发缤纷跌宕。“本王向来怜香惜玉,不忍见美人受罪。比起惩口舌之利,本王觉得你这张诱人小嘴更适合说些甜言蜜语。美人儿你说呢?”
“呢。”
赵明月削肩无辜巧抖,言简意赅白眼暗翻。
明明与善类八竿子打不着,干嘛说得好像她好声好气温言软语他就会放弃打她主意似的,
呢……
噗嗤!
有别家美人忍俊不禁,窃笑终扩大成清晰谑乐。
青幽握拳扣掌,周身气流越显窒寂,怒气昭彰而淫质更盛地死盯着明妍脸庞。“你夫婿是谁?”
干啥?
说不过她就这么没礼貌地要找她老公的茬?
确定你这声色犬马的小身板打得过人家?
赵明月不吭不喘,抹搭着眼皮锐敏挪远。
再继续泡在幽灵某狼污浊腥臊的眼神里,她就算不会少块肉,近日多半也没胃口吃肉了。
027 竟然护着她()
“段--”
“段玉珣。”
气急败坏的狷戾嗓音被空山流水般清漪华逸的妙声须臾湮没时,赵明月喜上眉梢如获至宝,首次不待召唤便撒丫子奔了过去,笑逐颜开地搂住某副臂膀。“爷。”
如斯乖娇,乱他心跳。
青隽垂首锁定璨俏容颜,嘴上不语心下自绮,稍前的闷躁倏忽散去,惟余通体畅爽宁谧。
少顷,柔雾裹暖烟封的眼神陡转,滴寒视线刺向某块呆颓僵干的臭豆腐。“金翦御新得利器,大皇子闲极,正好一试。”
洗练威赫,氅冰冠雪。
全场敛声屏气。
青幽豆芽菜儿样的身躯不觉筛糠,咯吱攥响的拳头暗杂恼恨恐慌。
这个异母弟弟惯不拿正眼瞧他,偏还荣光无限,占尽天时地利。前次将他丢进金翦御迷阵里,吓掉了他半条命,此次他瞄上个迷得自己七荤八素的绝代美人儿,竟又被他先得了去。
兆凌王妃…
褐浊眼珠子一顿一转,倏忽闪出邪光。“二皇弟与弟妹成婚该有两年了吧?”
凝滞的空气霎时有了松动,有知情属眷互相递了眼色,不免一番喁喁私语。
青隽面上岿然,心下憬然,沉杳眸光不着痕迹飘向身侧娇人,粼粼难定。
赵氏某祸水危境一脱即刻得瑟,早驾轻就熟地抬了左手去捏建瓴手上端着的糕点,先前紧搂及时救场某爷手臂的右手也松缓开来,只象征性地虚环着。
后脑勺微烫的感知教她瞬捷撇头对上摇滟深眸,美味在口的心满意足与靠山在旁的心安理得炫出的笑靥如花开绽似水可掬,看在一众美眷眼里那叫一个鸳鸯交颈鹣鲽情深。
青隽抬眼撩睫,唇角勾出易见弧度。“大皇子对本王家事尚有心,想必荒坡一事已有对策。”
哎哟喂!
要不是感情不够深,要不是手里拿着蜜荔羹,她赵明月一准儿掌声响起香吻献礼。
怎么会有男人这样云淡风轻言平语和地就将侮蔑讽谩展现得淋漓尽致浑不见纰漏呢?
饶是她不晓个中因由,都想照着某张俊脸来上几拳,再帮幽灵某狼挖个地洞长眠了。
瞧瞧那位当事人,急赤白脸粗气乱喘,万一按捺不住冲上来咬他一口,还得连累她去寻狂犬疫苗呢。
“青隽,你休要猖狂。本王再不济也是嫡长--”
“大皇子如是自知着实令人佩服,本王自愧不如。”
浸雪凉音薄刃般划断后话,漫不经心翘起的尾字慵散散勾着蓄意掖住的敞亮就里。--这般不济,你也就是倚了嫡长子的身份才能站在这里。
某狼自是劣迹斑斑,你确也猖狂无端。
赵小吃货瞅着明嗤暗笑心照不宣的各家美眷,瞥过青幽忿恚肆虐狈态没溺的脸,悠荡视线在自家夫君脸上游骋个没完。
“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胆子不大早给你吓死了。
呱嗒着脸一句“回府”,一路上盯得人心里犯怵,深沉到一半阴翳开口,她手上的托盘差点就此倾覆。
“相公你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腹诽归腹诽,表面功夫还得尽量到位。赵明月狗腿地谄笑着将托盘递过去,五脏六腑里的不舍无边无际。
“我不饿。”
青隽不错眼珠地继续紧迫盯人。
“我饿了。”
他家王妃满意地收回托盘碎碎念。“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那…下不为例?”
赵明月适时卖乖,一本正经地作发誓状。
她打娘胎成型胆子就大,想得多做得更多,桩桩件件不胜枚举,就是今儿一早上还一连好几起,鬼知道某大爷指的是什么。
“有那么好吃吗?”
青隽瞄了眼托盘,眉峰渐拢。
自打眼前人瞧见了这些糕点,就没再看他一眼。他细细一想,不免怏怏。
“相公要不要试试?”
青隽倏忽倾身,暗敛的眸光转眼间鲜滟。
马车轻微颠簸,厢内旖旎流波。
车驻,某人正身归位,气爽神清。“味道的确不错。”
翩然下车前,不忘轻抚静默娇颜。“吓到了?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看看?”
吓,吓你孪生妹妹!
什么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分明跟幽灵某狼一样,色入骨髓,天性荡靡!
指尖触及的红嫩微烫浅痛,赵明月恨恨捶胸,内伤严重。
谁叫他不按她预想的出牌!
谁叫她寄人躯下暂难置身义务之外!
自我催眠完毕,某高仿货大小姐睡了回笼觉吃了早午饭,抖擞了精神准备出府巡店,却在将出府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