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礼物啊?”
锦炫斯这厢不无期待地打听着,那厢下意识望向云凤泽,在他怵怵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不安的脸庞。
清漪迫不及待地抱着一方漆盒奔至,赵明月接过来放在桌上,顺便捏了捏她贼笑涟溢的俏脸。
转脸对上两张看上去很平静的俊雅容颜。“天气渐热,方才两位爷又热烈切磋了一番,想必脚下已出了汗。我与丫头们特意为两位爷备好了便鞋,清新养眼,绿色凉爽,就请两位爷脱下靴子换上吧。”
云凤泽迟疑地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将视线转向清漪:“里面是什么?”
“仙人掌拖鞋!”
清漪回答得干脆,掀开盒盖儿的动作更利落。赵明月坏兮兮地笑望瞬间蒙圈儿的俩大爷:“够特别,够用心吧?二位爷还不快笑纳?”
锦炫斯笑了笑,那叫一个不忍直视。“浓儿啊,你如此用心地准备了这般特别的礼物,我实在舍不得它落地染尘,还是珍藏起来吧。”
“没关系的,”
赵明月笑眯眯地拎起鞋子放到地上。“我给你准备了好几双呢。”
“呵呵,真是有劳浓儿,辛苦你了。”
锦炫斯只是瞅着那碧油油的一坨,脚底板便隐隐作痛。飞快地转着眼珠子,捏着素洁小手又揉又搓地卖乖:“这鞋子虽漂亮,但却有刺,我若真穿上,回头既要劳累你拔刺,更会招你心疼…”
赵明月睨他:“我漂亮,也有刺,不见你敬而远之呢?”
“脚上扎了刺,拔出来便好;倘若朝堂教人戳破了洞,锦兄以为当如何为好?”
云凤泽移过粘在碧绿拖鞋上已久的纠结视线,片刻前还在撒娇卖萌的某侯爷瞬即清正了眉眼。“云兄所指,可是有人以邪术惑众,包藏祸心地混入各家亲贵之事?”
“什么邪术,人那是正儿八经的高深心理战术好不啦!”赵明月皱着鼻子抗议。
锦炫斯看看一旁的清漪,一把揽过她家新主子的巧肩往门口带。“看来夫人定是瞧出了端倪,还请不吝赐教。”
“不教,反正你也闲得皮痒痒,自己琢磨去。”
“夫人此言差矣,正所谓‘夫人一席话,日月也惊诧’呀!”
赵明月抬眸望着锦炫斯一本正经的昳丽容颜,目光溜到他挟在臂弯里的漆盒,顺坡下驴地勾着唇随他迈出门槛儿。
她也就是随便唬一唬他,真叫他套上那绿色环保的玩意儿,她的后续工作又岂止挑刺儿那么简单?
云凤泽眼看着伊人梨涡浅笑,侧颜动人地消失在视线内,连一个回眸都没留给自己,不免轻声叹息。
拿起绿莹莹的拖鞋慢慢抚摸,褐瞳孤清幽寂。
说好的给她时间空间,不嫉妒不拈酸,做起来却何其艰难…
不知不觉发着呆,无意识地将手中物事越握越紧。
赵明月好不容易将死缠着自己不放的锦幼稚哄得睡了回笼觉,拎着家用药箱回到打斗现场,才推开门便不由惊叫出声:“山贼你干什么呢?那是仙人掌,可不是我的掌!”
云凤泽转过脸望向她,懵懂而欣喜。“蕾儿,你怎么回来了?忘了什么了?”
“忘了安慰你、给你擦药了。”
赵明月挨着他坐下,扯过他手里的东西丢到一边,拎起他血迹隐约的修掌,忍不住呲牙:“你没有知觉了,还是自虐癖发作了?”
云凤泽看着她,摇头,微笑:“苦肉计,博你同情。”
“你不这样,我也已经相当同情你了。”
赵明月瞥了他一眼,垂眸从药箱往外掏东西。“这样优质,这样高富帅,喜欢的人偏偏不那么喜欢你,还不够让人同情吗?”
以药酒浸湿棉纱,用力捋过细毛针,赌气似的:“她有什么了不起,值得你如此费心耗神?!”
云凤泽一脸恬淡地看着柔软却不温柔的小手捏着针拿着镊在自己的手上挑来拨去。“她没什么了不起。她不那么喜欢我,我还那样喜欢她,我才了不起。”
赵明月扬睫注视静水流深的褐瞳,分明望见内里的潋滟波澜。扭脸拿过凝露涂抹着大手,脆音意外含糊:“那你也没有白费力,至少她已经放不下你了…”
“蕾儿!”
云凤泽眨眨眼,难掩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
虽然他自己亦瞧出了她对他的感觉渐渐不一样,但听见她亲口承认,踏实兴奋更无以言表。
赵明月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将其他物件一一放回药箱里,独捏着凝露瓷瓶晃了晃:“锦色门密制伤药,千金不换。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只收你五十两;人工服务费也不多--”
云凤泽自衣袖里掏出张银票在她眼前抖了抖:“一百两,不用找了。”
银票落在赵明月的大腿上,云凤泽以才处理好的伤手轻触她的脸颊,笑意盈盈:“自从认识你,我便养成了随身携带银票的好习惯。”
赵明月大感欣慰地点头:“此举可取,望君再接再厉。”
正眉开眼笑地叠着银票,便被一声尖叫震得头皮发紧,转眸便瞧见锦家大小姐气势汹汹奔近,一脸怨愤地叉起纤腰:“光天化日的,我哥就在隔壁,你们在搞什么?!”
219 装出来的温柔()
“搞暧昧咯,”
赵明月奇怪地看她:“你哥就在隔壁,你怎么还敢偷溜过来?”
“过来捉奸!”
锦黛丝一把拉开她,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云凤泽:“云大哥,我嫂子这么不守妇道,你还对她抱着希望作什么?!”
云凤泽瞄了瞄她,褐瞳漾起警告昭然的笑涟:“本公喜欢谁,还轮不到外人置喙。蕾儿若真守了妇道,我才全没了指望。”
锦黛丝因愠而红的俏脸立刻瑟瑟,刷了漆般惨白。
赵明月看看她再望望云凤泽,起身抱起药箱。“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锦黛丝竟没多作痴缠,丝毫不留恋地跟在她身侧,气鼓鼓地抢过药箱:“等下我哥见着,指定要说我不敬爱嫂子了。”
赵明月轻微无奈地摇头,深感自己对这小姑子应该就同她对自己这嫂子一样,爱恨交织吧!
两人跨进明月居,桌上的一应早点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澜漪端着茶盘站在廊下,点着下巴给她家主子递眼色。
赵明月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一道年轻靓丽的背影,还没开口,锦黛丝便蹦跶过去,将那女子拉到了她脸面前。“嫂子,这位是庄丞相家的独女,跟我哥从小玩到大的。”
那女子朝她微微颔首,嗓音和软地开口:“小女轻柔,见过夫人。”
啥情况?夫人她是锦某人的新欢,这颗饱满多汁的青梅莫不是那厮的旧爱?
赵明月心下疑惑,面上不打梗地回庄轻柔以浅笑,稍稍屈膝:“庄小姐抬举,民女惶恐。”
抬手招呼澜漪递上清茶。“若庄小姐不嫌茶水粗陋,还请随意用些。”
庄轻柔嗯了声,继续保持着娇娆的站姿,桃夭李秾地盯着她看,眼神离友好相去甚远。
赵明月才为俩幼稚大爷伤过脑筋,这会儿颇有几分倦意,也懒得同她眉来眼去地互相揣测,径自开口问询:“庄小姐大驾敝院,不知有何贵干?”
庄轻柔牵了牵面部肌肉,很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目光幽幽地从她身上移到腿边的朴拙木墩上,拿帕子扫了又扫,才袅袅婷婷地坐下。
赵明月当即便感牙酸眼涩,胃部一阵抽搐。
这姑娘,人世走一趟,不负所姓,委实能“装”吖!
锦黛丝抱着药箱站在一边,明显察觉,更准确地说,预测到了两人的不对盘,却远不如来前路上那般心安理得。
本来嘛,她是觉得有了这样世间少见的嫂子,庄姐姐对自家大哥数十年的梦想已然升级为幻想。但是,鉴于嫂子对云大哥的态度,出于自己对老哥的关切,一点于事无碍的小小考验,应该会让大哥与嫂子情比金更坚吧!
心理活动完毕,锦黛丝神情愉悦地接过澜漪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顺便端过另一杯递给庄轻柔,看她勉强抿了抿,轻鄙意味明显地皱着眉,不由偷瞄了眼自家大嫂,暗暗替她捏着汗。--虽然与嫂子相识不久,但对于某些该了解的东西,比如有钱用在刀刃上,比如人作自有她收,自个儿还是不敢懈怠与轻慢的。
纵使这是庄姐姐一贯的常态,锦黛丝也不禁摇了小脑袋,隐约觉得她有些…自作孽,万不该。
庄轻柔将杯子铿地摔在桌上推远,以继续作孽不放松的姿态看向对面自在饮茶的姑娘。“露姑娘这茶,不知出自何处?价钱如何?”
赵明月微微一笑:“无名茶摊,偶遇所得。价钱与味道俱都亲民。庄小姐可是觉得不称口?”
庄轻柔一甩帕子,浓郁的脂粉气冲着赵明月铺面而至,虽然不属劣质,仍对她脆弱的鼻腔粘膜造成莫大的刺激。
赵明月揉着鼻子偏了偏脸,耳朵孔儿更清晰地接收到非天然嗲音的洗礼。“我喝惯了皇上赏给爹爹的贡茶,平民的茶自是喝不惯的。不过我看露姑娘在这上面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依据自己的身份选茶。不过,露姑娘在选人方面,便没这般自知了。”
庄轻柔站起身,款款走到赵明月身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倘若同是市井小民,你缠着不放倒也罢了;可我金彤的锦衣侯,尊荣华贵,岂是你能纠缠不休的?!”
呦呵,这衅挑得!
赵明月懒得理这位明显没有经过实际调查的发言者,直接似笑非笑地将视线打向锦黛丝,那丫早拿广袖遮了脸背过身去,徒留给她一道虚光四射的背影。
赵明月霍地起立,动作之凶猛,表情之阴凉,怔得庄大小姐娇嗲着后退几步,满目怨责:“大胆刁女!你什么身份,竟敢冲撞本小姐!”
“我的身份,想必锦大小姐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而庄小姐你身为丞相千金,青天白日地闯入民户与我等市井小民说长骂短,是不是有失你自己的身份呢?”
赵明月挑着眉走向她,步子缓慢,气势昂然。“我这市井小民缠着锦侯爷不合适,你这位丞相千金对他纠缠不休,也不见得多有自知之明吧?”
“你,你…”
庄轻柔显然被赵明月不顾“身份”的咄咄之辞震得不轻,连连后撤到锦黛丝近旁,教她一把扶住。“庄姐姐,你不是说今儿起得早了些吗?我瞧你精神不太好,还是回家睡个回笼觉吧!”
就是,不然待会儿吵吵起来,把里面睡回笼觉的那个霍霍醒,可就有你受的了。
赵明月往院墙边靠了靠,边给庄大小姐让出通向大门的路儿,边下意识往二门洞里瞧了瞧。
她这一瞧不要紧,庄轻柔冷不防转过被锦黛丝推近大门口的娇躯,刷刷便往二门里奔。“你让我往外出,我偏要到房里坐着去!”
这话甭管是说给锦黛丝还是赵明月听,俩大小姐曾经争抢过的俩丫头都慌了神,一边一个扯着庄大小姐的玉臂,不让她往里进。
庄轻柔挣扎不脱,竟尖利着嗓门开始破口大骂:“你们两只看门狗,看清楚我是谁了吗就敢拦!瞎了眼没脑子的,真把那贱民当成千金大小姐了!”
“就是看清楚了你才只拦一拦的,若没看清,她们便直接上嘴咬了。”
赵明月抢到庄轻柔,哦不,装温柔面前,冷冷地盯着她:“本姑娘的房间,不便外人随意进出。庄小姐若觉得遭了折辱,我倒愿意请里面尊荣华贵的那位侯爷出来替你主持个公道!”
220 三角鼎立()
“侯,侯爷?”
庄轻柔愣了愣,瞬间从疯兔转为红眼兔:“你说侯爷在你这儿?”
赵明月睨着她:“你要不要进去确认一下?”
“不,不用了…”
某大小姐连连摆手撤到一路给她科普过来的锦门黛丝身侧,一脸怨念地瞪视。
锦黛丝无辜地眨眨眼:“庄姐姐,你不是许久没见过我哥了吗?现在机会来了!”
目送自家嫂子奔进屋,抬手箍制住庄轻柔欲转向院门的身躯。
虽然因为对嫂子的小小不满而稍微抹黑了她一点,但庄姐姐嘴里的纠缠不休也是教她汗颜。在嫂子暴走的当下,她怎么能让这挑衅者离开,自己独自承受大哥的怒火呢!
赵明月踩着风火轮般飞到床边,一把撩起杏色罗帐,气呼呼地瞪着顾自酣然的某祸害。
祸害很快默契地感应到了她,猿臂一伸便将娇躯拉趴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亲得一脸陶醉。
见他这样,赵明月怒焰更盛,扬起玉掌便往昳丽俊庞上重重落下。
锦炫斯瞬即醒转,讶异地望着小姑奶奶:“浓儿,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啦!”
赵明月恨恨咬牙:“眼睛也不睁,都不看看是谁就亲。万一是别的女人呢?这样没原则,怪不得老相好那么多!”
“老相好?”
锦炫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跳下床,一脸惶恐:“君子不念旧恶,我从前的账都处理干净了,浓儿你可不能轻信别人挑唆。”
“我可不是君子,”赵明月冷哼:“赶紧去把外头那笔旧账处理了,再来跟我说你值不值得相信的事儿!”
锦炫斯望着一脸愠色的娇人发了发呆,飞快系好半敞着露出精壮胸膛的中衣,皱着眉头套好外袍。
这样不长眼地搅坏他意欲色诱夫人玩亲亲的好事,他倒要问问那人是不是向天借了胆子!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院子里时,锦黛丝正挡着庄轻柔的去路,软硬兼施地要她再多待一会儿,撇眼瞧见自家大哥阴晴难判的脸孔,招呼声不觉期期艾艾。
庄轻柔教入耳的称呼一震,瞬即僵硬着身躯,无措着神情曲了曲膝:“轻柔见过侯爷。”
心中那点“侯爷肯定不在这里,这刁民八成是在唬我”的侥幸心思灰飞烟灭殆尽,惟余惶悚渐重。
锦炫斯看见她的一瞬,面上几无意外,神色却分外难看。“你如何知晓这里的?谁准你来的?”
冰凌凌的视线往她旁边一射,锦黛丝立马怯怯地缩了肩膀:“哥,我说漏嘴了…”
“是漏嘴还是多嘴,回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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