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门外某位把耳朵贴在门上却突然间感动到泪流满面的女仆长,房间里的大小姐仍旧自说自话。
“你不知道咲夜有多厉害,不然你不会仅仅用‘很了不起’这样的说法。咲夜她”
当然,莫茗并不是来和吸血鬼小姐来聊她们家的女仆的。
“我听说,在幻想乡有一处鲜为人知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地灵殿的洋馆,和你们这里很像,”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大小姐,莫茗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那里同样住着一对妖怪姐妹。有意思的是,她们俩和你们很像,两人虽然好像同属一族,但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能力。”
“那又怎样?”虽然不知对面的人类意味何在,但蕾米莉亚下意识的排斥有人拿自己的妹妹和别人相比这样的事。
“没什么。但我听说,那一对姐妹关系非常好。”
蕾米莉亚瞪着莫茗,似乎仍然在说——那又怎样?
“早上时,姐姐会叫妹妹起床,然后妹妹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早餐。”
莫茗开始胡编乱造。
想必这位大小姐不会跑那么远去亲自确认这样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
“吃完早餐,姐姐和妹妹两个人会去洋馆外散步。有时候姐姐会和妹妹讲一些故事,有时候则是妹妹缠着姐姐玩游戏。”
“妹妹的性格比较天然,其实是不怎么懂事的。她经常无意识的给姐姐惹祸,有的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小事,有的则非常严重,甚至影响到她们和别的妖怪的关系。”
吸血鬼大小姐从刚才起就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不是在听,只是盯着桌子的一角发着呆。
莫茗继续口胡。
地灵殿那对姐妹的具体情况没人清楚,但也正因为没人清楚,所以此刻莫茗放心的胡编滥造。
内容不是重点,重点是要达到效果。
“妹妹每次闯了祸,都会受到姐姐的惩罚。但是,每次姐姐惩罚完自己的妹妹,都会和自己的妹妹说一句话——‘我爱你,妹妹’。”
“然后,第二天清晨,姐姐依旧会去叫妹妹起床,这就是她们一如既往的日常。”
强忍着肉麻的不适感,莫茗编造了一小段,想先看看对方的反应。
很明显,效果拔群。
蕾米莉亚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是在想着自己和妹妹的事,还是在想着那对地灵殿姐妹的事,抑或是把自己和妹妹代入了那对姐妹的日常中
吸血鬼大小姐的脸色时红时白,不停变换着。
莫茗继续把玩着手里那只钢笔,也不说话。
过了一阵,似乎回过了神。
莫茗感觉到了对面的尴尬。
当然,那只是转瞬即逝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瞪圆双目的怒视。
“你想说明什么?!”萝莉领主紧握双拳,恶狠狠的盯着对面那个可恶的人类。
庆幸的是这个人类似乎突然对他手里的笔开始感兴趣,并没有继续投来目光,这让雷米稍微感到轻松了点。
“大小姐不要误会,我完全不是想要讽刺或者挖苦,我只是想向大小姐证明一下,妖怪姐妹相处的更好模式其实是存在的。”
莫茗依然没有抬头,这时候看着对方只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大小姐似乎一直以来认为,现在您和妹妹大人的相处已经是最合适的情形了。但是如果大小姐能够配合,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这也是我此次来的意义。”
“我和妹妹的关系不需要外人多嘴!”大小姐不高兴。
“讳疾忌医,”莫茗用笔敲了敲桌子,提醒着对方不成熟的态度,“我只是个不成器的区区人类而已,重要的是大小姐和您的妹妹能够和好如初,或者说关系更进一步,这才是我们都想要达成的愿望。”
“你个人类有这么好心?”
“咲夜答应我事成之后支付十万円报酬。”老实说动动嘴皮子就能大赚一票,简直是没理由拒绝的活。
蕾米莉亚点了点头。
对方的动机是钱财,这点反而让自己安定了下来。
不过是一个为了钱财的人类而已。人类都是丑陋而且贪心的,这点暂且不论。
十万円是小事,如果真的能够如他所说的话
下定决心后,蕾米莉亚不再彷徨。
红魔馆的领主,就是这么有魄力和威严的人物。
“需要我怎么做?”吸血鬼女孩正色问道。
小女孩模样的妖怪,第一次摆出了请教的姿态。
点了点头,莫茗打开资料夹:“要先问几个问题做个调查。之后的做法取决于调查的内容。”
“问吧。”俨然一副引颈就戮慷慨赴死的神色。
莫茗差点被逗乐,这个洋馆小领主挺有意思。
不过毕竟是专业人士,知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笑场。
如果让这个小姐姐认为自己内心里有取笑她的想法,双方初步建立的信任就会立刻崩坏,那可就糟糕了。
莫茗严肃的翻着什么都没写的资料夹,俨然十分专业的样子:“第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妹妹比之刚才地灵殿里的那个爱闯祸的妹妹,哪个更优秀?”
“啪”的一拍桌子,吸血鬼女孩站了起来。
当然,她站起来后个头反而显得比坐在椅子上时更低了。
所以大概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震慑效果。
“你真的不是来找茬的?!”
没想到这位领主大小姐比自己所预想的更加易怒。
还以为活了五百岁的日月,会沉淀下来更加优雅的姿态呢。
“所以说?”继续响起了莫茗的提问。
“还用说吗?!没有人比我的妹妹——芙兰朵露斯卡雷特更加优秀!”
貌似她刚刚才说过自家的女仆是最优秀的吧?
不但容易冲动发怒,而且说话也没有逻辑性。但莫茗可不是来找茬抬杠的。
相反,对方的这句话让他很满意,继续转着手里的粗笔。
“哦?是吗,既然如此,能告诉我妹妹大人的优秀之处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多举几个例子。”
“这个”大小姐似乎变得有点扭捏。
“不要害羞。别忘记这是个隔音的房间,而我也只是个治病的医生而已,是个渺小到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可以忽略不计,”莫茗面无表情,封闭的空间和轻松的谈话氛围会让眼前的小姐姐也能够放松下来,“现在要做的是帮你确认自己的心情而已。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的妹妹是最优秀的,肯定能够举出足够多的例子。或者说其实你内心里并不认为你的妹妹很优秀?”
“胡说!”虽然是很有气势的声音但因为太稚嫩所以难以显得有威严,但这样的大小姐依旧义正言辞,“我的妹妹是最优秀的!”
身后的小翅膀一震一震的,似乎在表达着主人波动的心情。
“芙兰很可爱!世界第一可爱!以前的芙兰还喜欢和我撒娇!撒娇的芙兰也超可爱!”
一口气说话太快,蕾米莉亚微微喘息着。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把话说开,反而心情就像止不住一样想要倾吐而出。
放开了心防的雷米,审视着自己内心深处与芙兰的关系,此刻的她感觉到了芙兰竟是如此的可爱和迷人!
“但是,最近大小姐好像和妹妹大人发生了点矛盾吧?”莫茗提出问题。
“那个是我的错!但是就算这样,逞强的芙兰也超可爱!闹别扭的芙兰也超可爱!抖s的芙兰也超可爱!”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这种气氛的机会难得,莫茗决定抓紧提问。
“那么,除了可爱,贵妹就没什么别的优点了吗?”
“怎么可能?!”蕾米莉亚怒视着眼前的人类医生。
这家伙总是借机贬低芙兰,让她无法忍受。
“芙兰超级强!如果她用全力就可以杀了我!但她没有!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怒视着莫茗,雷米恶狠狠的道:“因为芙兰珍惜我!就像我珍惜她一样的珍惜我!”
莫茗很受教的点了点头。
雷米满意了,继续滔滔不绝:“芙兰超级可爱!世界第一可爱!”
说完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之前说过了这个话题。
脸红了。
不过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小时候哄芙兰睡觉的时候芙兰超可爱的!还有还有”
看来对方似乎是打算在“可爱”这一方面重点论述了。
这倒并没有什么妨碍,不如说反倒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
检查了一下自己手里一直把玩的那支笔——呃,具体的说是一只录音笔,电量似乎不太够了。
搞到这玩意着实不易,还是用咲夜给自己的定金才从香霖堂那里买到的。
充电太麻烦了。
是拜托了店主霖之助通过重重关系才委托到了封闭的河童妖怪,历经千辛充才充好的电。
为了让录音笔保持足够的电量,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我知道了,芙兰小姐的确如您所说的,有着足够闪耀的优点。那么现在,差不多要再确认最后一件事。”
被打断的雷米又鼓起了嘴,但最终还是停下了自己的滔滔不绝。
“问吧。”
“即使妹妹非常顽皮四处惹祸而且屡教不改,但那个地灵殿的姐姐依旧非常喜欢自己的妹妹。蕾米莉亚大人,您认为自己对芙兰大人的爱是否及得上那个姐姐对妹妹的爱呢?”
忍无可忍!
本来已经息怒了的蕾米莉亚“啪”的拍烂了桌子的一角。
按耐住心中强烈的想将眼前的人类暴揍一顿的冲动,蕾米莉亚的双眼的血红色似乎都因为愤怒而加深了颜色。
“我对芙兰的爱是世界第一的!谁都比不过!”
“哦,这样啊”莫茗拿起笔,走到吸血鬼少女的身前,“再次声明一下,这个房间是绝对隔音的,所以不必有任何顾忌。那么最后一个提问,如果说话的音量的高低可以表达您对妹妹的爱的程度,请把您爱着妹妹这句话用你觉得合适的语调说出来吧。”
“我!!!!!!!!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爱着我的妹妹——芙兰朵露斯卡雷特!!!!!!!!!超级爱!!!!!!!!世界第一的爱!!!!!!!!”
是无比尖锐的女孩的声音。
已经破音了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因为用力过度,最后破音的嘶哑声音反而不够大。不满意的蕾米莉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的喊着。但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吸血鬼姐姐的声音因为嘶哑而没法喊出十分高的声音了。
于是就这样,一个姐姐对一个妹妹的感情的真实流露,在这个被蕾米莉亚自认为封闭的小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被嘶哑的声音吼了出来。
冷静下来的吸血鬼大小姐十分尴尬。
当然,此刻还是不得不强作镇定。在外人面前保持威严,关系到红魔馆的体面。
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杯里的红茶,然后恶狠狠的看向这个可恶的人类。
“然后呢,接下来我需要怎么做?”声音好了些,但还是有点嘶哑。
“哎?哦,不用了。”莫茗在收拾东西。笔也好,资料也好,都装回了背包里。
“开什么玩笑?”蕾米怒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先问问题,问完之后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吗?为什么现在说不用了?你在戏耍我吗?”
“并没有,”以免激怒大小姐,莫茗转过身以表示郑重,“的确是要根据问题来决定您需要怎么做。现在我根据问题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都不需要做。”
“开什么玩笑?这样就可以了?”
“是的。接下来我还要和妹妹大人谈谈才行。不过大致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安排一下,可以的话我还想赶回神社做下午饭,不然说不准又要被灵梦骂了。”
“现在就要去见芙兰?”
“是的。我需要和芙兰小姐单独谈谈,当然,咲夜答应过我的,会保护我的生命安全,这点还请务必做到。”
“人类,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但是如果不奏效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安啦安啦。”
幻想乡的钱很珍贵,十万円的购买力可是非常之高的。
老实说还以为多大的事,需要十万円薪酬。到头来不过是一对傲娇姐妹而已。
莫茗本来是做好了两姐妹已经离心离德的准备而打算来修复裂痕,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
裂痕没看到,倒是差点把自己闪瞎。
这让本打算重新做一把“心理咨询师”的莫茗颇有“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这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密室之中,金发幼女模样却实际上有着495岁的吸血鬼女孩抱着布熊,看着坐在三米远之外的莫茗。
老实说,根据咲夜所介绍的妹妹大人的能力,也许对方想要干掉自己的话这点距离根本不够看,但莫茗还是觉得有点距离更有安全感。
更何况,咲夜承诺过她会在关键时刻使用能力救出自己,虽然并不清楚那位女仆有什么能力,但既然能被蕾米莉亚推崇备至,莫茗只要硬着头皮相信一次。
哎,赚个钱也不容易啊。
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对面的小女孩先开口了。
“如果你想要取得我的信任,应该把姿态放的更自然一点。首先不应该离我那么远。”
没想到竟然被教训了。
明明是妹妹,但从她的眼睛中可以看到她的姐姐所没有的清明。
似乎不是个好忽悠的主。
“我并没有想取得你的信任,我只是因为咲夜答应的十万円薪酬才来的。”
“真没意思,”名为芙兰的吸血鬼撇了撇嘴,“那么我可以吃了你么?我还是最近才知道我经常吃的是人血,我还从来没有吃过活人身上的血。”
“恕我拒绝!”
“你以为自己有还手之力?或者寄希望于门外面的咲夜?”
莫茗吃了一惊。心律稍微加快了点。但此刻不能慌乱,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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