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靳长宁是孤儿,是养子,现在这个女人叫靳总为哥,而且又另外冒出了一个妈来,那自是叫人生出无限猜想的……
“郦洛,你有完没完?”
萧璟欢拦在前面,极度不快的直叫,一大早蓄满的好心情全被她给败坏了。
居然跑这里来堵人了,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我不跟你说话。”
郦洛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了她一眼之后,将目光直直的落到了靳长宁身上:
“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妈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跟我过去见她?妈说了,你今天要是不跟着去,哪天她要是没了,你也不用来给她送葬守孝,澜家权当就没生过你这么一个儿子……”
萧璟欢听着气得直发抖,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用亲情来绑架。
“很好,那你可以回去告诉你妈:一个只管自己悲喜,不知道体谅儿子悲喜,强逼着他做违背自己意愿的母亲,动不动就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儿子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一个衬职的母亲。”
也许这么说,很没礼貌,可礼貌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的。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她这边要还是想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下场肯定会被打得凄惨。
她萧璟欢宁做小人,不做君子。
“哥,这女人,这么大不敬,你就不知道要管管的吗?还是,这也是你的意思?从此以靳家为家,再不以澜姓为家了?”
郦洛恨叫着,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仇深似海。
萧璟欢心里感概极了:自己前世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一世居然就傍上了这么一个小姑子?
她刚想反唇讥嘲过去,一直静默的靳长宁终于接上了话:
“妈怎么了?”
“妈被你气得昨儿个都没起来。我们只好连夜把人送回上海这边看了医生。哥,妈的身子本来就弱,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妈气没了,你才觉得高兴啊……”
郦洛伤心极了,眼神里露出了哀哀之色:
“你自己想想吧,想当年,咱妈也曾娇艳如花过,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模样?是谁害的,你就不心疼吗?那可是我们唯一的亲人……真要把人气死了,你的日子,就能安心过下去了吗?”
嗓音是那么的幽怨,一双眼睛更是红肿一片。
由于她长得好看,这么一扮柔弱,居然让旁观者皆有了同情之心,看向她时大都生了几丝怜悯。
这让萧璟欢很是郁闷:这人太能演戏了。
“在哪所医院?”
靳长宁再问。
萧璟欢猛的转头盯了一眼:什么意思?他这是想去吗?
郦洛则马上回答道:
“xx医院。”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另有一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稍晚,我会过去看妈的……”
靳长宁给了这样一个承诺,就拉着璟欢往电梯而去。
郦洛自然是不满的,她要的是立即把人带去,可眼前这个情况,看样子是带不走的。
她张了张嘴,想叫,终没叫,跺了跺脚之后,只得闷闷地转身离开。
*
“你真要去?”
待到了总裁办公室,关上大门,萧璟欢一脸认真的问径直坐到办公桌前的靳长宁。
郦洛的态度这么恶劣,她想想就来气。
“欢欢,那是我妈。她病了,我若不去,那就是大不孝。”
他靠在那里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的立场是相当为难的。
“你就不怕她又不放你回来吗?”
她怏怏然很是不高兴。
之前失踪了这么几天,害她担心了这么久,才回来又想过去,这人这是犯得什么傻?
“这样,等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他站起,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说着他心里的盘算。
“我们一起?”
萧璟欢皱皱鼻子,直摇头,不同意:
“不行的,她们见我恨之入骨,我见她们则是心有厌恶的,我去的话,保证会和她们闹起来。长宁,我活了这么些年,这是第一回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我萧璟欢处不来的人。我去了,恐怕只会让你为难。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她挺想劝他也别去的,可是,想想,不太可能。
他可是一个大孝子,对不是亲生母亲的她的妈尚那么孝顺,何况那是生养他的亲生母亲。
唉,这个中的矛盾真是太大了。
想想就让人头疼。
“陪我过去吧!到了病房,你不用叫人,至少现在不用。我去受骂就行。这个结,一日不解开,这个事,就一日没完。”
道理是很对的。
“好吧好吧!”
思来又想去,最终她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下了头:
“上刀山下油锅,我都陪你。”
“谢谢!”
他轻轻的拥住她,脸色一径是凝重的——好好的一天,就这样被人给破坏了。
这一刻,萧璟欢突然想啊:她和那两个女人是不是八字相克啊,好端端的生活,她们一冒出来,就把她的好日子全给搅和乱了。
适时,手机铃声响起,来自萧璟欢的外衣口袋,她去取来看,是公安局那边打来的:
“萧小姐,你姥爷靳名先生醒了,要求见靳长宁律师。麻烦你带他过来见一见。我们联系不到他。”
*
近中午,萧璟欢和靳长宁去了医院,警方的人引着靳长宁进去了,萧璟欢挺想跟着进去一起听听的,可不能,她只能待在外头等。
也不知姥爷都和长宁说了什么,他一进去,就不见再出来。
一刻钟……
半小时……
一小时……
两小时……
靳长宁进去之后足足待了有三个小时才走出来,而她则在外头饿着肚子,眼巴巴望着,任由各种想法胡乱的转着……不安感,紧张感,充斥在血管当中。
“欢欢……”
她正走神,靳长宁来到了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
“终于谈完了?”
“嗯,谈得都忘了时间……”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走,去吃饭。”
他牵她往外走去,沿途和警局的熟人说了几句话。
等进了电梯,见四周无人,她便问了起来:
“姥爷精神还好吗?身体状态如何?”
“还好还好,爷爷基本没什么大碍……”
他回答,给以一个温温宽慰的微笑:
“你放心吧,没大事的。”
“可你们都说了什么?怎么就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她好奇死了。
直觉告诉她,姥爷一定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给他听了。
“说了很多很多……也明白了好些事……回头再和你细细的说吧……”
他深深拥紧她,直到有人进了电梯,才放开了她。
从底楼出来,两个人去了地下车库,先去吃饭,然后去买手机补卡,再然后,他把邝美云叫了来,对她说:
“等一下,我们去医院,你的任务是好好的守着欢欢。”
邝美云应下。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另一所医院。
车停下,靳长宁坐在那里仍是纹丝不动,就像老神入定一般。
应该说,这一路过来,他一直不吭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
萧璟欢轻轻对他说。
“嗯。”
他仍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后,取出了手机,打了出去:
“我来了,你们在哪?好,我知道了。”
想来是打给郦洛他们的。
挂下后,他冲她淡淡一笑,拍拍她的手臂,先下了车,再去为她开车门。
这时,手机响了,他接通,听了一会儿,只简单应了一句:
“知道了,一会儿见。”
就挂了。
“走吧!”
他牵起了她,微笑着往住院部那边进去。
“谁呀?”
“你猜!”
“猜不到。”
“等一下,你就能见到了。”
“吊我胃口?”
他笑着点头:
“对。”
*
病房通道上,老远,萧璟欢就看到郦洛守在门口,燕不悔就在边上低低的和她说话。空气里回响着各种细碎的杂音。
“长宁来了……”
伴着老燕一声叫,郦洛转过了头,一看到萧璟欢,那脸立马拉长了起来,噌噌噌就迎了上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燕不悔甚是无奈,紧跟过来,嘴里直叫:“阿洛,这里是医院,别闹……”
“知道是医院,他还敢带着这女人上来……哥,你这是活生生想把妈气死才甘心是不是?”
郦洛忍着怒气低低直叫,手直指萧璟欢:
“要不是这个女人,妈至于会被气成这样吗?哥,你……你赶紧让这个女人离开……否则,你就别想见到妈……”
靳长宁哪会被威胁到,面无表情的走了上去:
“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说,欢欢必须在场。云皎,收一下你那臭脾气,以及你的陈见。如果你觉得看着我们在一起碍眼,你可以走开,不必听我说话。”
那一心向着萧璟欢的语气,叫郦洛脸色大变,气急的差点跳起来。
靳长宁并不多加理会她,只问燕不悔:
“燕伯伯在吗?”
“在里头陪着妈呢!”
“哦,那我们进去……”
至始至终,靳长宁牵着萧璟欢。
待走了进去,果然看到燕归城坐在床头边上,正低低的和母亲说话。
听得有人进来,燕归城抬头看,待看到萧璟欢时,脸色也跟着沉了一下,但并没有喝斥。
母亲则侧耳倾听着附近的声音,嘴里试探着在问:
“是阿宁来了?”
“是我来了……”
靳长宁示意邝美云扶着萧璟欢往边上候着,自己则走了过去,坐到了燕归城刚刚让开的位置。
谁知才坐下,一个耳光,立刻就“啪”的一下掴了过来:
“你还有脸过来?”
一声厉喝,是那么的凶恨。
萧璟欢脸色一变,几欲要冲过来出头。
靳长宁冲她摇了摇头,嘴里直道:
“妈,您打我可以,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和您澄清一下:靳爷爷不是我们的仇人……”
………题外话………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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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又一记耳光落了下去,看得萧璟欢怒火中烧,眼里直冒火,拳头捏得青筋都要横起来了。
这女人,除了生了长宁,除了人生最初那几年给长宁带去过温暖之外,余下的那二十六年,在尽教养责任的可是她母亲——她凭什么打他们家的人,凭什么偿?
邝美云却拉住了她,凑过头低低说了一句撄:
“再等一下吧!”
她咬了咬牙,想争辩。
等什么一下,再等我老公都要被打成猪头了,我妈都没这么打过他呢……
没等说出来,那边,那个女人又爆出了一句厉喝,声音嘶哑无比:
“事到如今,你还在那里替仇人开脱,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不孝子?”
她气得直拍被面,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居然还挤出了两朵眼泪。
郦洛见状,忙驱上前,扶住了母亲,帮着母亲在背后轻轻拍着,眼睛冷冷瞟了一眼边上守着的萧璟欢,嘴里忿忿的就应上了一句:“哥,你怎么就这么爱气妈……”
靳长宁见母亲如此激动,一下沉默了。
此时此刻,看着母亲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孔,他的心,是无比难过的,换位思考的话,想来他也会对这样一个满心帮衬着仇人的儿子生气的。
人呢,因为出发点不同,因为视角不同,因为对已知事件的了解深度的不同,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想法,各种不一样的偏见。想要消除这种差异,就得摆事实,讲道理,就得让对方认同自己的看法。
“妈,您先别急着生气……冷静一下可以吗?然后,我们来理智的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等我们讨论完之后,您再来判断,我说的对不对……”
靳长宁很耐心的想得到母亲的同意,在这件事上,他只能循循善诱。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你为什么还要……”
做母亲的就是想不通啊……
没说完,被打断了:
“妈,我是律师出身,太知道证据的重要性。
“可往往局内人,由于视角盲区等原因,容易被某些所谓的证据蒙蔽双眼。
“所以,有时候,我们得换个思路、换个角度来研究,来思考,这样也许可以发现我们之前忽略,或是从来没有留心过的问题……
“妈,就当这案子已经结了,可一旦被告方找到了有利于他们洗刷冤屈的证据,一样可以申请推翻重审的……
“这是我们每个公民的权力……
“妈,如果您是法官,如果您自认公正无比,那就请您给我一个为他们申辩的机会。
“本来,应该是由靳爷爷来申辩的,可现在他躺在床上,又被看管着,我作为他的律师,我有责任来帮他将这件事说个清楚。”
律师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尽数彰显了出来。
乔荞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任何说辞去反驳,只得恨恨的咬着牙,点下了头:
“好啊,那你说来听听……”
“谢谢妈……”
一丝笑意在靳长宁脸上泛起,第一步,他走的还算成功。
郦洛拧着眉,已然露出了不快,不过因为母亲都同意了,她也不好反对。与她,也挺想听听哥哥这是想要怎么给靳家开脱的。
靳长宁转过了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站在边上的燕归城:
“燕伯伯,有一件事,我想再问问您。”
“什么事?”
燕归城淡淡道。
“当初,我妈被人囚禁起来,您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靳长宁重提了当年事,想把个中底细弄个明白——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我是跟踪靳名才找到那处地方的,然后发现你母亲被囚在那处废弃的化工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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