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那个阳光男孩:
“我叫朴襄。木卜朴,郭襄的襄。很高兴认得你……”
她伸出了手。
那双手上,套着一副薄薄的黑色手套。
伍年好奇的望着她,除了眼睛,她从头到尾,全都包得不见半寸肌肤,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日,这样的打扮,还真是太古怪了。
“我也很高兴。”
伍年握了握她的手,却有一股冰冷传递了过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嗯!”
朴襄轻轻点头:
“我怕冷,出门就得全副武装。”
整理完画具,背上背包时,她转头又睇了一眼那个静立在晚霞中的昂扬男子。
这会儿,男子身边多了一个阿娜多姿的女人。
两个人正在低低的说话,很亲呢,也很相配。
“我走了!”
朴襄轻轻道,努力把心下的酸涩压下。
“你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
朴襄望着渐渐西下的斜阳,目光忽变得幽幽的,似流露出了几分忧伤:
“明天的事,谁能知道。也许睡上一夜,人就没了……命运,有时不是自己想争取就能争取得到的……特别是关乎生死的事,最难琢磨了……”
那句话,似吟似叹的就那样飘散在了风里。
伍年站在那里目送。
那一刻,他竟在这女孩子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历尽沧桑的苦涩……
………题外话………第一更。
温馨提示:第二卷正文已完。现在写的是完结篇,也可以称之为第三卷:一心一意,情比金坚要定你,字数不会特别长。我另开一卷,独立成篇。这一卷,不会有阴谋诡计了,只写别后重逢,只写日常生活,只写小酸小醋,只写温馨和柔情……
404 404:不见尸骨,此生我不给她报备死亡,不给下葬……()
夕阳斜,影子斜,余温渐凉去。
四月,春意迟迟,寒气稍嫌深重,特别是日头西去之后。
明若溪下了车,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男人,黑西服,黑衬衣,一身的肃穆,满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人不可亲近撄。
而越来越淡的晚霞,将他的背影衬得一片孤冷,让人不禁生出了一种恨不得上去,将他抱住,给予温暖,给予慰藉的冲动偿。
最初认得靳恒远的时候,他是严肃的人,可私底下呢,他和友人相处时,笑意朗朗,亲切之极。
再见他和他妻子相处时的光景,满面春风,殷勤十足,分明是个严厉之人,却在家里,成为了一个暖男,甘为妻子下厨煲汤,甘和妻子共务家事,妻子病榻,他寸步不离,那样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一人……
那时,她觉得,苏锦好福气,怎么就拣了这么一个好男人,男人的温柔和笑脸尽数全给了她。
那时,她有点嫉妒,为什么苏锦能得到他的倾心相待,而她呢,她却得不来他半分眷顾。两相比较起来,她不觉得自己就差了。
那时,她总是在想,要到哪里去寻一个这样的男人,成为自己的人生伴侣,如此一生,人生才无憾事。
可见过如此优秀的男人之后,再细看其他庸碌之辈,那些个男人,又有谁能入得了她那挑剔的眼?
这两年,她一直没有找男朋友。
父亲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希望她可以早点走出来,早点建立自己的家。
可是,她走不出来。
她就是迷上了靳恒远。
迷得不能自拔。
她决定了,只要他一日不再婚,那她就是一日不嫁。
她觉得,机会还是有的。
“靳恒远!”
站在那里,她思量了一会儿,高声叫他名字。
靳恒远转过了头,额头有一道疤,是那场事故中留下的,被尖锐的异物砸伤的。缝了几针,留了一道一寸左右长的疤。本来,做个去疤痕手术就能处理掉这道痕迹,可他没去做。
“你怎么来了……”
靳恒远静静的问,语气平淡无奇。
“路过,想请你吃饭,赏不赏脸?”
明若溪笑吟吟的问,眼底尽是柔情。
她在追这个男人。
但凡认得他们的人都看出来了,相信他也能感受得到。
“你回家也是一个人不是吗?我问过你的助理了,你今晚没应酬……”
明若溪看了看腕表:“现在去吃饭,饭后还可以去看一场歌剧。我让人订了票……”
“抱歉,我陪不了你。”
靳恒远淡淡拒绝:
“我要回家烧饭炒菜。我答应过苏锦的,没应酬就早点回家陪着她……我该回家了……”
他冲她欠了欠身,非常的彬彬有礼,调头就走。
可笑容却从明若溪脸上,一下子消失了。
那句“没应酬就早点回家陪着她”,深深的刺痛了她。
“靳恒远,苏锦已经死了,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何时……放下吧……”
她急步拦到了他面前,大声叫了一句。
一抹淡淡的笑被他弯在了那薄薄的好看的唇角边上。
“好啊……你把她的尸体找来让我看一看,我就相信她死了……要不然,你怎么让我相信她不存在了?”
这话,说得有多平静,就能令明若溪觉得有多痛。
怎么这么痴?
怎么这么傻?
怎么就这么这么的执……
“靳恒远……那场爆炸那么大,苏锦只是血肉之躯,大火加爆炸,你让我们往哪里去找她的尸首?她已不在,这是你必须接受的现实……”
她心疼又无奈之极。
这个男人,死脑筋起来,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你不用来劝我,总之,生,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这就是我的态度。抱歉,我要走了……”
他绕着走开了。
明若溪张了张嘴,欲叫还休,眼里心里盛满了委屈和不甘。
唉,她再如何优秀,终不如一个死人。
*
晚风吹拂,一阵又一阵,男人步履从容的往前走着。
时有卖花的女孩含笑问:“先生,给您女朋友买一束花吧……”
“好!”
他停下来买了她最喜欢的白玉兰,付了现金。
一阵风过,卷来一张废纸,在他身边飞舞而过。
他转头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跑着,在追,神思跟着恍惚了一下,仿佛记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幕:陪着小苏来这里写生,风一大,画纸吹得满地跑……
记忆那么的鲜明,可人事呢,皆改了。
他吁了一口气,闻着花香,往自己的车走去。
没听到那小女孩在那里软软的叫:“这是谁画的呀?画的太帅了……”
边上一个男孩子在那里咕哝:“一个背影而已,正面谁知道长什么样……”
女孩叫:“喂喂喂,别抢,小心扯坏了。”
男孩躲着,忽站定了,将手中的画,和那位即将要跨进陆虎的男人的背影比对了一下:
“咦,这画的不是那位大叔吗?”
女孩也瞅了两眼:“真的呢,背影一模一样呢……”
男孩马上作了推理:“肯定是这位大叔的爱慕者……”
女孩想了想:“我们要不要把画送给那位大叔?”
“都开走了,你怎么送?”
“画留我这儿,以后要是遇上了我给送去……”
男孩白眼:“你傻是不是?中国人口那么多,想要再遇上,那概率是0。000487。”
女孩固执的很:“反正我要留着。给我,快给我……”
*
这一夜,靳恒远又梦回到了两年前那混乱的场景当中……
大火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浓烟薰得人睁不开眼,有的地方已一片黑暗,有的地方的灯光似鬼魅一样的闪烁着……
孟队长说:“必须撤。”
他很坚决的摇头:“不撤不撤,我要去救小苏,我要去救小苏……”
孟队长满口不同意:“不佩戴任何潜水设施,去那里只会死路一条……我答应过萧局的,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他态度更强硬:“救不出小苏,我陪她一起走……”
孟队长气坏了,吼了起来:“你疯了是不是?你家里还有女儿,还有父母呢……”
他被两个特种兵拖着,硬拉着,跑出来了……
他想挣脱他们!
终于,他挣脱了,他往那层跑去。
可滚滚的海水,在往上冒,水里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在那里求救。
而他的爱人,在水更深处的另一层。
救命,救命。
那对母女在呼救,在往下沉。
他潜了过去,救了她们,带着她们往上逃……
整艘船,在火里,在水里,还没被转移的人在惊慌里逃着命……
站在甲板上,看着火海,他的眼泪在肆意的流下来,脑子里记住的是,她被火围在中央,她在冲他微笑,她要被烧死了……
小苏……
小苏……
小苏……
……
伴着一声惊叫,靳恒远从梦里惊醒,心脏处,疼得就像被刀割。
黑暗里,他发现自己在颤抖,有水气在眼角渗出来,沾了满脸,满脖子,满手心……湿漉漉的痛楚,充斥在感官世界里。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三个月,可那时的画面,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一幕幕皆历历在目,那疼痛的感觉,抹之不去,挥之不散……
和谐号沉没了。
由于疏散及时,仅三人死亡,三人失踪……其中包括他的太太苏锦,周玟,还有一个周玟的同党……
事后,那失踪的三人再也没找到。
专家说,可能在爆炸过程中肢解了,焚烧殆尽了,所以,找不着很正常……
事后,家里人想给苏锦立个衣冠冢。
他不许,说:不见尸骨,此生我不给她报备死亡,不给下葬……
事后,他病了。
心病。
他不信她人间蒸发了,他不信他们就这样阴阳两隔了,他不信……
他在等她回来。
可是,她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死了。
就如周玟说的,死得连渣都捞不到一点点,就这样说消失,就消失了……
这是他是最难以接受的地方。
他最终没能把人救回来。
他没用。
太没用了……
时为零辰三点。
他想拥她入怀,可她连梦都不入。
他只能抱着她睡过的枕头,轻轻的吻着:
小苏,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小苏,到梦里来抱抱我好吗?
小苏……
………题外话………第二更。还有一更。
405 405,清晨邂逅:远远的看着他,痛并快乐着()
清晨,天朦朦亮。
朴襄醒来,很想去跑步,外头天气真好。
可是,她的身子啊,根本就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了。
那就往外头走走吧…偿…
在暖暖的阳光里,走着去买菜。买完菜,回家做早餐,吃早餐。再然后呢,去闲逛一圈,背上自己的画具行囊。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
面积不过三十平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把它布置成了一个温暖的小家。
只是一个人的家,太孤单了。
冷冷凄凄的。
孤单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已经没家人了。
现在的她,就像一抹孤魂野鬼。
洗漱间,她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轻叹了一声。
这张脸,早已不是当初自己所熟悉的脸。
它是这么的陌生,陌生到令她刚开始的时候无法适应它的“丑陋”。
也曾因它的“丑陋”而痛哭流泣。
不得不感慨:人生至此,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熟悉了。
虽然不喜欢,但那总归是自己的脸。
有这张脸,总比化成一抷灰来的强。
有这张脸,她还能来看看心爱的他。
有这张脸,她至少还可以在自己的眼瞳看到对他的思念。
要是没了,她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知道痛,可证明你还活着。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穿上连帽外套,套上长裤,戴上大大的口罩……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自己,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当初那双眼睛,其他的,都变了……连声音都变了……
哦,不对,她的视力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看东西,光线不好,就看不分明,会习惯性的眯起眼睛。
也许,不用多久,她就会全瞎。
如果不做手术的话……
可那手术……
唉……
她不愿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清晨六点半,全副武装好的她出了门。
没有再去就近的菜市场买菜,而是坐了公交车,坐了好几站路,去了那个大超市——他喜欢去的大超市。
她想去买鱼,想做鱼片粥。
只是,她再怎么煮,总煮不出那个味道。
一次一次的尝试,一次一次的失败。
难道是菜市场的鱼有问题?
也许是的。
她只能这么牵强的寻找理由。
超市,大清早的,大妈大爷过来买菜的居多,小年青的,一个个爱睡懒觉,谁会在周六起那么早?
独她最闲,闲着虚度人生。
可她没办法。
唉!
推着购物车,她往河鲜区走过去,清澈的玻璃缸里,一条条鲩鱼自由自在的游着,那么大,那么肥壮。
站在那里,她看愣了眼。
她胃口那么小,哪吃得下那么多。
这里不像菜市场那边,可以一段一段的买。
这么大一条,她也不好杀。
以前不是没杀过。
但是,那是以前。
现在呢,她怕血腥沾满自己的双手。
正愁着,身边多了一道身影,拿过鱼斗,挑了一条又大又肥的,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她转过了头看,眼睛瞪大了,心跳加快了。
听,砰砰砰,砰砰砰,跳得太快了。
是他。
是靳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