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熟人议论起你来时,只会说:苏暮白,认得吧,以前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后来居然因为车祸废了之后,就想不开寻了死路。一个人啊,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不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像他那样的,有才有钱有地位,就是没有接受面对挫折的勇气。这样的男人,要不得,嫁不得,更做不得……
“你会成为一个反面教材。
“而等认识你的人,一个个终老之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别人还能有一个完整人的人生,你呢,你什么都没拥有。你的人生早被你糟踏光了。
“活该的,知道吗?
“生不知珍惜,不懂享受,死不能名留青史。什么苏家的人中龙凤,也不过就是一个扛不起生活压力的孬种而已。”
萧璟欢很娇小,但是,她折损起人来,气势却一点也不弱,清脆的声音,由她铿锵有力的掷出,带来了一种让人异想不到的震撼力量。
那一刻,苏暮白竟被呵斥的失尽还击之力,脸孔莫名就涨红了起来。
………题外话………第一更。
313 313,靳大律师,就不怕我好了,回过头来和你抢女人吗?()
苏暮白活了三十年,一直优秀,一直出类拔萃,他总能让自己成为人群中的骄子,成为闪亮的聚焦点。
他有他的梦想,他的梦想蓝图里,有一个女人,贯穿始终,是他的精神支柱,更是他奋斗的动力。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会一再的被打破撄:
婚姻自主权被剥夺,没关系,他努力努力,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时来必运转。
他被人视为负心汉,没关系,他忍一忍,总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他不得不离她远远的,不能关心,不能守护,不能爱她,没关系,时候到了,他们终还可以破镜重圆……
对的,破镜重圆,一直就是他奋斗的最终目标。
可是,她嫁了,他残了,方向没了,一切意义,不复存在了……
从来没遭遇过挫折的他,这一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了偿。
这女孩子说的没错:浑浑噩噩这么些日子,他一直在麻痹自己——沉迷过去,与现在的他来说,是唯一的止痛剂。
可它治表不治根。
特别是在苏锦来过之后,他的痛苦,没有减轻,反在与日据增……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止痛。
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面对自己破烂的身子,他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看着电脑里过去的自己,过去的爱情,它只能让自己痛得无法呼吸。
他的意识,一直是糊里糊涂的,像在梦里,又就像在现实里……
这一刻,两盆水,数句话,竟有醍醐灌顶之效。
他羞愧红脸的同时,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反省起这些日子的灰心丧志。
是啊,身残又如何,心残了,才可悲。
一个人,如果没了追求未来的勇气,就等于死了——他就甘心,就这么让自己死了吗?
不甘的。
他闭了一下眼,又抹了一手水。
如果他的生命里,没了苏锦,至少,他应该为爷爷奶奶保重——让白发之人为自己操碎心肠,苏暮白,这是你该进的孝心吗?
不!
不该的!
苏锦说的其实都对:“就算你坐在轮椅上,你依旧是最出色的那个。只要你愿意……”
是的,只要他愿意,他还是能做到最出色的。
只不过,在听闻苏锦另嫁,在自己发生车祸之后,他失去了动力和勇气。
原来,说到底,他再如何出色,如何坚强,骨子里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面对人生巨变,会彷徨,会害怕,会不知如何是好,会鸵鸟的龟缩……
“小锦呢……”
沉默半天,他终于开口。
再睁开眼,眸光澄亮了,声音也低柔了,不再怒发冲冠,而变得冷静异常。
这样一个转变,让萧璟欢一怔,意外极了。
“靳恒远也来了吧!”
他再一问。
“呃……都来了。”
她心想: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麻烦你去把陈特护叫进来收拾一下,我……需要整理整理。”
现在的他,一身狼狈,太不合适见客人了。
特别是见靳恒远。
他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输了一切。
“你……想通了?”
萧璟欢歪着头打量着。
这么快就想通了?
是她本事大吗?
“不是你本事大!”
靠,这人能读心吗?
“是我自己想清楚了。”
有些心结,不是别人说一说大道理就能说得通的,主要还在于自己。
萧璟欢翻了一下眼,这男人,真能气她。
不过,能这么快就想明白,至少说明他还有得救。
“你等着。我去叫。”
她转身,噔噔噔走了出去。
门外头,苏锦早急得直踱步,要不是靳恒远拦着,她早冲进去了——里头两个人都争执起来了,也不知道欢欢做了什么,竟把好脾气的暮白气得怒吼成那样?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苏锦和拦着门的靳恒远商量,得来的是,很坚定的摇头。
“耐心等着。”
“恒远……”
“你心慈手软……进去帮不了忙,倒不如由着欢欢闹一闹,有用没用,就权当是活马当死马医……”
“可是……万一欢欢没个轻重呢?”
“他都已经这样了,再严重,你觉得还能怎样?”
好吧!
苏锦只好等着。
终于欢欢也走了出来。
“欢欢,怎么样?”
“大功告成!”
萧璟欢笑眯眯的:
“他想通了!”
“真的?”
苏锦眼睛一亮。
靳恒远斜眼看着。
“那当然,我萧璟欢出马,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不吹白不吹。
这是从哥哥那里学来的。
却接收到了哥哥凉凉的一瞥,连忙收住得意忘形之色,又见嫂子要往里冲,忙拦住:
“嫂子,你不能进,他要找的是特护。”
“我为什么不能进?”
“呃,反正是他要求的。他要梳理一下,现在只见特护。嫂子,你呢,还是先别进了,在我哥面前,咱们都得克制一点,要不然我哥会吃醋……不管你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对吧……”
为了阻止她进去,萧璟欢拿靳恒远大作文章起来。
做哥哥的自是了解妹妹的,想来里头的情况,不太合适让苏锦瞧见吧,靳恒远立刻就把老婆给牵了过来:
“就等等吧!不差这一会儿。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
好吧,这话多少有点道理。
苏锦勉勉强强点下了头。
*
这一等就等了有一个小时。
正当苏锦觉得自己这是要等不下去了,走道那边,苏暮白坐着轮椅由男特护推了出来,身上已焕然一新,澡洗了,头发清爽了,胡髭剃了,衣服换了……迎面不再是恶臭扑脸,而有一股熟悉的清香飘了过来。
“小陈,房间里麻烦你清理一下了!”
他转头温温的对那特护说。
声音还是那么的哑。
“不麻烦。”
那特护转身进了房间。
苏暮白回过身,看向急步过来站定在面前的苏锦,她脸上皆是不确定;其后,靳恒远单手抄袋,守着,目光带着探索之色;至于那个泼了他满身冷水的丫头,正赖在沙发上,没理这边一下,耳朵里塞了耳机在听音乐。
“暮白。”
苏锦小紧张的叫了一声。
“坐吧,我没事了!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不会再自暴自弃了……这段日子,是我犯傻……从今往后,不会了……”
神智很明白,言辞很清楚,除了脸孔比起以前消瘦太多,除了眉目之间,略显疲惫,这一次见面,比起上一回,他的精神状态好太多太多……
“这么说,你是愿意去治病了?”
她满怀欣喜,却问的很小声。
“其实希望不大的。这我心里很清楚,这辈子,如果我想从轮椅上重新站起来,很难了……”
苏暮白说的很冷静。
“再难也得去尝试……”
苏锦急着叫断。
“所以,我会去尝试的。
低头,抚了抚那没多大感觉、正在一步一步枯萎的双腿,他终于决定去正面面对了。
“太好了。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
一道明亮的欢喜的光芒,从她眼底爆射出来。
她冲动的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暮白,一起去上海吧!恒远给你找了专家,去会诊一下吧!”
苏暮白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白白净净的手指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戴戒指——上一次没有,这一次依旧没有,靳恒远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不由得不快的眯了一下,冲靳恒远瞄了过去:
“是吗?还好心的给我找了专家?靳大律师,就不怕我好了,回过头来和你抢女人吗?”
靳恒远立刻感受到了那来自雄性争夺雌性、千古不变的不善。
还没等他反击回去,另一个声音抢着帮起腔来:
“拜托,苏家哥哥,虽然你颜值还不错,能力也不错,虽然你也曾经近水楼台先得月,可问题是,那么多的机会摆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没有好好珍惜,如今错过了,你觉得你还能和我哥抢我嫂吗?你要抢得过,今天,我哥就不可能带着我嫂来了……”
萧璟欢在那里白着眼,一语道破真谛。
苏暮白:“……”
这丫头这张嘴,能不这么刻薄吗?
………题外话………还有一更。
314 314,较量:你是不是觉得特委屈?守着长大的人,最终跟了别人()
“我妹妹嘴巴有点毒,不过,道理还是有的。”
靳恒远开口和自己的情敌正式交涉起来。
“既然我敢来,就不怕你抢。”
他淡淡看了一眼悄悄放下苏暮白的手、因为这样一番对话而神情变得极不自然的小女人,慢悠悠又落下一句话去:
“真能被抢走。我认命。有句话是那么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当我争取过,还是得不到时,不求,放过自己,那是最好的出路。撄”
这话,富有深意。
苏暮白细细嚼了嚼话里的意思,嚼到的是苦涩,因为他正是努力争取过,却还是失去的那个偿。
他沉默良久,才又重新看向苏锦,微微一笑:
“既然是靳大律师给推荐的专家,想来差不了……好,我去上海……小锦,如果有一天,他待你不好,记得,还有我。从今往后,我为会你好好保养好自己,一辈子只做你的备胎——”
哎呀呀,这样一份表白,深深的就让苏锦头皮发紧起来。
这人,这是故意的。
靳恒远心下清楚,还没说话,身后萧璟欢抢戏似的又插上了一句:
“得了吧你,想当备胎,现在还不够格吧!有老婆孩子的,这备胎,做的也太不敬业了。我看啊,你还是等解决了个人问题之后,再来向我嫂子表忠心吧……要落在我手上,像你这种备胎,只能压箱底……”
苏暮白无语:“……”
这姑娘,前世和他有仇吗?
他说一句,她膈应一句,也太欺负人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恼怒,而是静静的看向了靳恒远:
“我想和你谈谈……”
“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书房,还是花园?”
靳恒远给了一个选择。
“花园!”
苏暮白低低回答。
“也是,很久没有去享受阳光了,是该去花园走走了。嗯,我推你过去。”
靳恒远上前扶到了后椅背把手上,转头看向苏锦,这丫头正一脸忧心的盯着他们,不确定他们这是要进行怎样一场对话:
“我们去散步。放心,我们会很友好的谈话的。”
他已经尽量放柔软语气,就怕她会担忧。
“我不能听?”
苏锦挺想跟过去的。
“不能。”
靳恒远笑笑。
轮椅滚动,两个男人,一起往外走去。
*
室外,多云之天,一朵朵云纱,铺满了天空,阳光变得淡淡的,风是温温的,吹着很舒服,不热也不凉,有花的香气,在清幽的树荫里飘荡。
“十年前,化妆舞会上那个佐罗,是你吧……”
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苏暮白开出口来提到的是十年前的事。
靳恒远不觉淡淡一笑: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大概是前天吧,盛楼来过,还把那次舞会的主人也带了来。无意间就提到了你。他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你去过他的生日舞会。我才明白,原来,你就是那时那个登徒子。”
吐出最后三个字时,他脸上很平静,心里则酸楚一片。
“苏暮白,你是不是觉得特委屈?守着长大的人,最终却跟了别人。”
靳恒远淡淡问了起来。
两道一样不驯的目光,在空气中凝对上。
“要是你呢,你会心有不甘吗?”
苏暮白反问。
“对啊,我也不甘。要是十八年前,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哪还有你什么事……”
靳恒远唏嘘着一笑。
“十八年前?”
苏暮白迷糊了。
他是不是扯远了?
“你……十八年前就认得小锦了?”
“正确来说,那个时候,她叫小书,书本的书……她从来都没和你说起过她八岁以前的事吧……”
靳恒远在边上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苏暮白不吭声:苏锦的确从来不提过去的事。
“要不,我来说说,我和小书的故事吧……”
他淡淡的,摘掉了落到了身上的树叶。
苏暮白不答话,没法想象,他和小锦还有小时候的故事。
这有点不可思议。
靳恒远说了,从发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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