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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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娇-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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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礼没同他辩驳,故意用一种惊讶的语气,“本王今日入宫,本想来拜见陛下提前为陛下祝寿,不想见宫内禁军竟毫无踪影,乾元殿更是殿门大开,这是为何?”

    转而忧心道:“深忧陛下安危,本王便擅自进殿了,陛下不会怪罪吧?”

    他一口一个“本王”和“陛下”,明明二者意味相反,偏偏语气诚恳至极,叫人分不出到底是真心假意。

    “哦?”元宁帝手扶在李安肩上,沉稳的力量让李安渐渐安下心来,“这么说镇北王是来保护朕的。”

    殿内四足小金鼎炉上漂出丝丝雾气,宁礼立在其侧,被这香雾氤氲了面容,“自然是,本王还听说竟有人意图行刺皇叔,皇叔是大苍之主,没了您这大苍可就要风雨飘摇了,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这下不止元宁帝呵呵,李安也要忍不住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明明双方都心知肚明,还要说这种漂亮话来装腔作势,不得不说这镇北王真是恶劣至极。

    他想到太子殿下离开时与陛下商议的那些话儿,虽然听着十拿九稳,但此时也不免担忧。这镇北王……不会上来就对陛下做什么吧。

    “保护也谈不上保护。”宁礼的脸色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转眼又冷淡至极,“只是很好奇,陛下在知道长子想要杀了自己来篡位后,会作何表情呢?”

    元宁帝果然怔住,瞳孔一缩,极为吃惊的模样。

    宁礼走近他身边,侧耳低声道:“可能这也是遗传?陛下既然是弑父篡位,那么您的儿子做同样的事情,就不足为奇了吧?”

    李安终于没忍住,抖着手呵斥,“放肆!”

    他护在元宁帝身前,指着宁礼,“镇北王,陛下待你不薄。就算有人意图篡位,除了此刻站在乾元殿的王爷你还能有谁?何必诬陷我们大皇子殿下,皇家父子之情岂是你能轻易离间的!”

    “父子之情?皇家亲情?”宁礼忽然大笑起来,然后立刻面无表情,“李总管,你莫不是在同本王说笑话。当初气死淮南王的是谁?谋弑先帝的是谁?毒害勇王的又是谁?”

    勇王并非元宁帝所杀,但显然很多人都把这点也算在了他头上。元宁帝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宁礼如获胜者般的发言。

    “自大苍开国以来,宁氏皇族犯下的杀戮不知凡几,早已天怒人怨。大苍竟能到如今还没灭国,着实叫本王佩服。”宁礼悠闲地走到了龙椅边,并没有坐下,而是随意拿起一份奏折,“另派督检史去西北?不知这是哪位有先见之明的大人所奏。”

    他翻过去一看,上面写着太尉程宵一行小字,目光一凝,久久没有开口。

    “主子……”林勇不得不出声。

    “林勇。”元宁帝却截住他的话,语气有些奇怪,“朕记得你,你是淮南王的心腹侍卫。”

    林勇起初一愣,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笑道:“陛下好记性,小人当初与您也不过有片面之缘吧。”

    他不急着去叫宁礼了,而是吊儿郎当地抚着腰间佩剑,明明面容已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神态间却有着少年才有的痞气与闲适之态。

    这与平常的他大不相同,却没有让回过神的宁礼皱一丝眉头,他面色如常地看着元宁帝同林勇说话。

    “若你如这名字般普通,朕自然不会记得你。”元宁帝略走了两步,“可是你当初锋芒太露,即便是朕,也动了从淮南王那里讨要你的心思。”

    闻言林勇却没有感到什么荣幸,只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们父子还真是一个模子,无论什么只要看上了便想要是么?”

    他指的自然是先帝强抢淮南王爱妾的事,“可惜这世间总有你们得不到也留不住的东西。”

    “林勇。”宁礼淡淡开口,“退下。”

    看他一眼,林勇领命退下。这情景让元宁帝亦笑,“你如此忠诚于他?等朕想想,莫非你对宁礼说,他其实是淮南王之子?”

    元宁帝本意是想让林勇出声,但林勇面上十分顺从,宁礼让他退下,他当真连半个字都没再说,眼神都没再往这边投。

    至此,元宁帝心中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朕倒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让朕宫内禁军退下的?”

    宁礼挑眉,脸上有了人气,“本王还以为陛下不会问了,莫非是想预备以后查缺补漏?不过这可不太好查,毕竟……亲自偷了您的令牌和开宫迎我们进来的,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长公主殿下呢。”

    这个消息对元宁帝来说显然比大皇子更具有冲击力,大皇子在他心中早成被舍弃的儿子,但对于长公主……元宁帝却没有真正将她放下。

    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元宁帝推开李安,眸中飘过一丝淡红,“你接着说。”

    “本王知道,陛下宫中有位神医。”宁礼轻靠在案边,“这位神医还可以破解祝由术,着实厉害,只可惜……”

    他顿了几秒,轻笑,“祝由术易破,人心难测。陛下可知那祝由术并非本王主动派人给公主施的?说来也好笑,当初本王不过稍一试探,长公主就迫不及待地要帮本王,说什么觉得这大苍皇室早该到头了,像宁氏这般皇族,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长公主听说了祝由术,便要求给她施术,说是可有第二次机会。只要陛下您认定她是被人控制才做下这下糊涂事,就会原谅她。”宁礼摇摇头,“这种事本王还真是闻所未闻,女儿上赶着要帮别人灭了全族?”

    “唉,本来本王不仅愁如何进宫的事,还要愁三皇子回京,不想长公主体贴至极,都一一为本王解决了,想必三皇子此刻该是不知在哪睡得正酣吧。”

    见元宁帝脸色铁青,他不忘补刀,“真是可怜啊陛下,子不子女不女,偏偏您又在不该重的时候重感情,长公主只装作失忆便重新博取了您的疼爱,杀意全消,这叫死在您手中的先帝作何想法呢?”他摇摇头,“本王真是同情陛下您,长子长女如此,亲立的太子还试图谋反,率领几十万大军同蛮夷联合,想必是嫌陛下您活得太久碍事了。陛下放心,等太子殿下真如此大逆不道做下此事,本王定立刻诛此逆贼,立大皇子为新君,如此您也可死而无憾了。”

    “这是替朕定下的死法?”元宁帝眼睛彻底成了红色,偏偏他看起来平静至极,让李安看了心中如火燎一般。

    陛下有多久没这样了?这镇北王也太会踩陛下痛脚了,几句话就把陛下的怒火逼出来了。他着急地往案边一看,希望元宁帝能自己想起来吃药。

    “陛下不喜欢?”宁礼饶有兴致地同他讨论,“那本王替您再想一种?”

    他将玉玺抛回原处,似乎对它失去了兴趣。

    “呵”元宁帝一口气舒出,赤红着眼忽然闪电般迈至宁礼身旁,重拳捶下,力道掀起一阵劲风,以压顶之势往宁礼肩上撞来。

    “别过来!”宁礼厉声开口止住林勇,一只手挡在元宁帝拳下,咔一声小指以奇异的姿态弯曲下来,显然被元宁帝盛怒之下的狂力折断。

    宁礼冷冷一笑,周身气息大变。与元宁帝不同,元宁帝眼内如充血般,恐怖无比,他只红了眼眶一圈,其内仍是如点漆般的深黑,黑红交加,如深渊一般要将人吸入其中。

    他没顾忌折断的小指,一手架着元宁帝,同时反手一拳将元宁帝被怒气占领的脑袋锤向一侧,面色无波却极快道:“陛下怒了?想杀了我?正好——”

    “本王也无时不刻想要如现在这般与你打一场!”

    说完他又被元宁帝打了个趔趄,转身迅速回击,两人身影交缠起来,盛怒且发了狂性的二人速度极快,几乎可见残影,几个来回间殿内陈设全部遭殃,盆栽瓷片倒了一地,就连龙案都被掀翻,狼藉至极。

    李安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说打就打起来,以镇北王的心性,难道不是……不是应该用阴谋诡计慢慢折磨陛下的吗?

    他看向林勇,却见林勇也是张大了嘴十分诧异的模样,显然同样没料到镇北王会有此举。

    “陛下——”李安分不开两人,只能着急地喊,林勇没吭声,过了会儿合上嘴神色不明地看着二人互斗。

    “陛下早就想杀了我吧。”宁礼一个直拳捶在元宁帝腹间让他忍不住弯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我幼时就杀了我呢?”

    接一脚狠狠踹去,“在我刚出世时,什么都不懂时,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婴孩不懂仇恨,那时杀了我也什么后果都不会有,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种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宁礼从未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模样,声音几乎喊破,可还没有停止和元宁帝的争斗。

    时间一久,就连没有多少理智的元宁帝也察觉出宁礼双腿是弱点,往下一扫,宁礼就重重跪地,他则居高临下地钳制着他,猩红的眼明明毫无温情,却吐出让在场几人都不禁一愣的话,“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朕失去了一个弟弟,不想再亲手了结这唯一的兄弟!”

    “只是毕竟留着卑贱之人的血脉,到如今果然不安于室了,竟想妄图颠覆朕的江山!”元宁帝面无表情,狠厉一掌甩在宁礼脸上,“不敬父兄,不尊帝君,狼心狗肺的东西!”

    宁礼吐出一口血水,“父兄?帝君?你们宁家人又何时给过我这些位子!”他忽然掏出小刀往元宁帝手臂一扎,扎入鼓起的肌肉,元宁帝浑身一震,顿时鲜血如注,不得不侧倒在一旁,宁礼满身伤口不急不缓地爬起,阴鸷道,“说尽漂亮话,当初为何不直接将我在湖中溺死?”

    元宁帝瞪视他并未回话,听到这句话的李安却是心神不安,没想到……没想到镇北王居然知道、还记得那件事。

74。第七十四章() 
宁礼的腿被废,身为元宁帝亲信,李安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时他虽然同情这个才几岁的孩子,心底却是赞成的,更甚他有时还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不杀了这个隐患,夜长梦多的话他不信陛下不知道。

    后来宁礼掀起的一些事果然映证了他的担忧,他也一直听陛下说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可是今日元宁帝的一些话却让他疑惑了,陛下真的……是对这位镇北王有一丝兄弟之情吗?

    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他多想,见元宁帝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双目瞪大如牛,额前爆出青筋,李安忙扑过去,哆哆嗦嗦地拿过药要喂给元宁帝。

    却被凭空横出的一只手拦住,林勇挑眉道:“主子还没说话,谁准你这阉货乱动了?”

    “林勇。”宁礼用帕子拭去脸上血渍,平静道,“让他喂,本王还没打算现在让人死。”

    发泄过后,宁礼从一簇燃烧的火重新回归一片寂静的死水,毫无波澜,看向元宁帝的目光再无之前的恨意怒意。收敛了一身锋芒,又成为以前那个冷静孤高至极的镇北王。

    “开东边宫门,让我们的人马扮作禁军三更进宫。”宁礼毫不避忌地在元宁帝二人面前谈起自己部署,“拟旨放出大皇子,盖玺印,你亲自去接。稍后着人告知诸位大臣,陛下龙体不适,明日休朝。”

    “哦,对了。”宁礼眼角微动,“别忘了请长公主来,她可是同本王说想看见这副情景许久了。”

    说完,俯身缓缓将插在元宁帝右臂的匕首取下,引起元宁帝一阵抽搐,同时以轻到几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道:“听说陛下要把阿绵许配给太子?这怎么行呢,阿绵可是要陪着她的七叔叔的——”

    话音刚落,元宁帝眼睛瞪得更大,死死盯着他,似乎在警告。然而身体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宁礼微微一笑,拿起匕首欣赏似的看了看,又突然将它狠狠插入元宁帝右腿,直深入骨。

    元宁帝不堪重伤,终于偏头晕了过去,李安立刻惊叫震天,被林勇一个手刀打晕。

    宁礼起身擦了擦手,似回忆道:“阿绵行笄礼可是选在了今日?”

    林勇低声回复,“正是。”

    “既然这样,今日便不要找她了。大好的日子,莫让她不开心。”宁礼满不在意将染红的帕子一丢,“明日,以陛下名义宣郡主进宫吧。”

    他没让林勇跟随,孤身一人缓缓踱出乾元殿。

    虽然撤走了大批禁军,但宫人们还是如常行事,陡然看见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俱吓了一跳。但见他意态悠然,贵气天成,且身着只有皇族才能穿的龙纹蟒袍,便都自觉行礼,毕恭毕敬。

    等宁礼从身旁走过,才一个个小声议论起来,说这人既是从乾元殿的方向出来,看着像皇子王爷,身份却不大对得上,真是奇怪。

    说来好笑,原先的宁礼在皇宫里那当真是人憎狗嫌。许是知道元宁帝厌恶他,不少宫人看到他都恨不得当面吐几口唾沫,似乎他生得有多么不堪入目。现在面容只稍微成熟了些,换了身衣袍,从轮椅上站起,这些人竟全都不认识他了,反而见着就低头行礼,生怕慢了一秒便被他责罚。

    想到元宁帝刚才说的那些话,宁礼将指间的花碾碎,眸中露出冷光。那些话,若是骗幼时的他也就罢了,如今再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他缓缓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相较于皇宫其他地方繁花锦簇生机勃勃的模样,这儿就十分冷清了。只孤伶伶几棵杨柳在湖边兀自垂条,发出的翠绿嫩芽也无人观赏。这是他幼时的住所附近,也是他被生生折断双腿的地方。

    他目光静静锁在浮着许多柳绦碎花的湖面,似乎能在里面看到多年前在冰冷的湖中挣扎的小小男童。

    男童在水面咕噜噜冒泡,身体开始往下沉,他在水中抱紧了双臂却毫无作用。

    冷,真的好冷。

    接着,是男童自断腿后在轮椅上长到十五的漫长时光,这段时光黑暗沉寂,只有一人踉跄着摸索行走,这人走了很长时间,长到他觉得世上应该就是如此了吧,黑暗无光,死般寂静,寒意透骨,直到第一束光的进入——

    一张天真烂漫的小脸出现在眼前,软软的身子肉嘟嘟的脸蛋,永远都是笑着的一双明亮杏眼。她不会嫌弃他,不会用看死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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