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也没有可说的，这一桩功劳，抵得过百件重罪。且她之前的叛逃，在这卷轴前，就变成了卧薪尝胆，深入敌营了。
梦烟悠悠道：“这礼物，外公可还喜欢？”
见帝沙点头，她悠悠道：“不过，烟儿这东西倒不能白给外公，我也想换两样东西。”
冥王愣了愣，笑道：“烟儿，你这贪心的丫头。说说，一半的冥权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亲自引导仙界的惨败，亲眼见证这场最后的崩塌。”梦烟凝视着帝沙的眼：“所以，请外公替烟儿补充自由来去冥界的力量与对自身绝对的支配权。”
帝沙只踌躇了一瞬，既然她连天界的计划都交出来，又用力量迷昏了观测者和聚炎，给她支配权，也无所谓的吧。
他的骄傲把那万一之后的境况，全部无视。
那是不可能的，到了现在的地步，没有谁能改变结果了，且让梦烟亲手毁了意图引导保护的一切，定是更有趣的。
他的手指轻轻一抬，梦烟重新获得了新的冥力，光屏中覆盖的从梦烟的灵魄中抽取的法力散去。
“谢外公，这会成为烟儿全新的开始，您擦亮眼看好吧。”
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梦烟的脸上，久久难以消散。
第1478章 透（）
缕缕赤，灵飞颤，焰交加，墙砖瓦。琉璃色，轰然倾塌，化作烟雾华。残命无处觅，唯留尸骨化黄沙。
寒幽与星辰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觉察，他们忆起的应是同样的苍凉与悲呛。
恰似雪王来之前的魔境，半边的天际全是红色。
此刻还站在你身边的人，或许在下一刻便被化作刀下的亡魂，或被他族捉去做奴隶。同处于三界，魔族从未被其他四族当作生灵来看待。没有尊严，没有所安全的保障，只有对那不存在的未来的恐惧。
对每个经历过那段黑暗的魔来说，皆是抹不去的阴影。如果没有那一片茫茫的寒雪覆盖于凄惶孤冷之上，他们现在还仍是处于水深火热。
星辰也顿悟了未能及早察觉雪王换躯于寒幽之身，并非是他心不真，反应钝，而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这个有些病态暴虐的君王实在不能让他和雪衫的温润，互不相侵的那人联系起来，以为寒幽是像寻常者一般，从前的压抑与悲愤在刹那间爆发出来，就替做了疯狂地报复。
他们自己的幼年的确衣衫破烂饥肠辘辘担惊受怕，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非但不安安稳稳地呆在魔境之中过着难得的舒坦之日，却总让墨莲传下命令来去地界其他地方四处征战，直弄得寸草不生。星辰每次看到那些眼睛瞪得大大的孩子，难免会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影子，也总是下不了手，大概放任了离去除了出于复仇，这种不忍心也占据了他内心的大多角落。对“寒幽”的种种做法感到厌恶，更阻碍了他触及真知的道路。
细想想每次为他带来烧城焚村，这种莫名其妙半点不合理命令的墨莲大人似乎格外喜欢冷笑，眼角眉梢都透出种刺目的冰凉，在听到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时竟似开心，俨然当年侵犯魔境那些人的模样。却也温言细语低低抱怨，总觉得殿下变了呢，他以前不是这种人，他不会随意滥杀无辜的。
由于之前看到过太多次她在孩子面前扭断其父母亲人脖子捏碎心脏的恶心行径，在听到那声音痛楚，也戳到他心尖的话，也从不像找到了知音般附和，只觉墨莲这女人真是虚伪得无法形容，皆不过撇撇嘴。
墨莲那双大大的眼睛见他保持沉默时，满是惊诧，他现在方意识到这个情绪的流露，不是她在伪装，而是这天性善良的小女孩根本不明白他为何一言不发，还满脸嫌恶地看着她——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将别人当作她。
他捋顺了最后的惑虑，在这比血还要鲜红的海洋中，也再无法知觉到任何一种还在呼吸的事物，喃喃道：“这假的墨莲大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好狠辣残酷”
“她是冥族制造出的，目前三界最好的‘兵器’。”幽朔道：“也许她的做法的确令人发指不错，却不能因此说她狠毒。因她的所为，皆取决于使用者，你听谁问过一把刀究竟是善是恶？谁会去教她这些？正因为她没有这种意识概念，她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有错，责怪她有何用。”
第1479章 爱敬（）
慕野吟心中的恨意，急剧地增长。恨不得现在就把事情揭开。
可他，还是不愿意去触碰那个秘密的。
不到必要的时候，他想，所有的一切都不必戳穿，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他放下了他的高傲，去北堂家，恳切地请求北堂家先提出退婚。
只要他们肯答应，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低声下气地说过话。
但是，既然是为了孩子，为了流枫，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不值得。
北堂孑桓虽称不上是慕野吟挚友，但好歹可称故交。
慕野吟娶萧海雾的时候，他的心中是如何纠结，他是见过的。对他的爱子之心，颇为感慨，不由得就想答应下来。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何青鸾尖声尖气的拒绝了慕野吟。
女儿好容易能嫁出去，因你这一句话，说退婚就退婚。你们慕家，果然还是嫌弃我的出身，因而不待见我女儿吗？
慕野吟没有一点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何青鸾是如何联系到那上面的。他正要解释，不想她居然放声大悲，泪如泉涌。
梦烟啊，娘对不起你。小时候我不能亲自抚养你长大，现在又因为我的关系被别人嫌弃娘真是对不起你
她抽抽噎噎的，就把慕野吟退婚定了性——从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变为了慕家嫌弃她的出身，同时也就嫌弃起她女儿来。
想来也有些好笑。孑桓的正室出了名的泼辣母老虎，所以在年轻时，孑桓每次翠慕野吟提到他那位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都惆怅不已。常说如果要是她在身边，肯定能替他排解心中的郁结和忧愁。但是慕野吟怎么也不能把这和孑桓的那位念念不忘的女子放到一处。果然人的想象，才是最美好的么？
不过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哭泣声调如此情真意切。也算是厉害了。
慕野吟心道，这等角色不去唱戏，真是梨园的一大损失
孑桓一看到她哭，登时没了主意，连思考能力都丧失了，不顾一切地安慰起她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还不忘狠狠地瞪着慕野吟，仿佛他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唔孑桓我不想让女儿退婚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慕野吟丝毫想不明白状况的情况下，被请出了北堂家。当然，退婚的提议也被驳了回来。
他的猜测，如此便也算得到了证实。不由喃喃：事已至此，我真的没有退路了，是你逼我的。
回到家中，就说出一切吧她，向来是会疯狂的。
他现出了阴险冷毒的笑容。
走出北堂府，却没有看到应候着他的轿子。他叫着下人的名字，根本也没有人理会他。
天空澄澈，阳光明媚。
风却吹得他发冷，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飘渺的声音，哼唱着他熟悉的曲子。那是他心中最美，也最不愿意去触碰的旋律。
他听得清清楚楚，却无法判断歌声的方向。是谁，又在哪里唱着歌？
第1480章 泡影（）
“啊，是我，我在你的心里歌唱。”
许多年没有听到过的，娇柔可人的声音，从心底传出，萦绕在耳畔
“阿月”他现在念出她的名字，仍觉得如此的甜美。
随着他的这声呼唤，无数的光汇聚在一起。
他朝思暮想的人，在他黑暗的内心中，唯一温柔的风景。
清丽容颜，还停驻在往昔。
“慕哥哥，好久不见。”她的笑，还是那样吸引人，让慕野吟忘记了语言。
她踮起脚尖，把手指放到他的头上，轻轻一拔。
短暂的疼痛。
为什么会痛呢。他抓住了再次溜到他头顶的手。没有了熟悉的温度。他轻轻把她拢入怀中，也听不到她的呼吸，轻盈地让人难以相信。
不是梦，不是幻相。而是鬼魂吗可是，他借助过神秘的，非人的力量，在他眼里，这不算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哪怕只是他的心魔，他的思念引出的幻象。他也会说不出的满足。
更何况是她的灵魂。
但整整十六年，她一次都不曾在他梦里出现。伴着月色入眠，每天醒来，都是说不出的空虚与惆怅。
他缓缓把她放开，她调皮地扬扬手中的战利品：“你都长出白头发了。”
“嗯。阿月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他无奈地自嘲道。
“慕哥哥才不是老了，是变得更成熟了。”她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让阿月更喜欢了。”
啊，难怪孑桓看到青鸾哭的时候，对他怒目而视。无论别人说青鸾什么坏话，他要跳起来和他理论了。他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眼光。
只因她身上的所有，在孑桓的眼里，都是无可比拟的可爱。
他因为失去了所爱太久，才也开始在默默嘲笑着孑桓。明月楼又唤醒了他冰冻的心。原来他的不屑一顾，不是轻视，而是在羡慕与嫉妒。
“阿月，你真的还喜欢着我吗？”
明月楼有些疑惑，但“嗯”地点着头。
他的问题真是够蠢的。她不会说谎，不会害人。对他，更是毫无保留与隐瞒。
“在知道了真相的情况下？”
她微一犹豫，还是点点头：“我死去的那天，就已经知道所有的是是非非了。不仅如此，我一直在借助忘川守护者的力量，关注着慕哥哥每一天的生活。所以，我对你的了解，反而比活着的时候更清晰了。”
他这便如卸下了重担——心灵的折磨如同小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我一直以为，如你知道了所有事，就会恨我。不肯原谅我。”
“怎么可能。虽然做法有些极端，但还是为了我着想不是吗？”她的声音，似能把人融化：“你还记得吗？我在你娶海雾小姐的前一天，我和你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
慕哥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阿月都不会怪你。因为，你是阿月最重要的人啊。
他们同时重复着明月楼的话，语气和音调，都没有任何差别。
“既然你并不恨我，为什么”
第1481章（）
“为什么一直不肯见你，你一定是要这样问吧？”温和的笑。
他默认。
这世界上，果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如她一样了解他。
“一旦变成鬼魂，进了冥界，来去并不是那般自由。我在死亡之后还能见到你，已属不易，不敢再奢求其他。但没想到，这次冥界守护者交给我的任务，必须有你帮忙，我才有了再见你一面的幸运。”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愿意祝我一臂之力吗？”
慕野吟连究竟是什么忙都没有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到她死，他都在亏欠着她。他终究是没能履行让她心安一世的承诺。现在，来之不易的机会。即便要他的命，他也会立刻交给她。
“慕哥哥想破坏流枫和北堂小姐的婚事，对不对？”
“是。”
若是明月楼，一定是要求自己手下留情？但是这一次，慕野吟猜错了，她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那就请不要纠结彷徨，就按照你现在的计划去做。”她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个撕扯的手势，“请务必把一切，全部毁掉。你只要照做便是，不要问为什么。”
“好！”他心中的阴云，残存的良心，愧疚和悔恨感，都被变成了鬼魂的明月楼一句话驱逐得干干净净。
可她自己却先不安了。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也从赋予她命令的人那里听到了所有可能的结果。但她所接受的，并不是阻止，倒要驯服地引导悲剧的发生。
她的唇动了动，但是她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月。我就知道，你是又想按照自己的心在做事了吗？”
这无情的声音提醒了她，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虽然之前没人作声。但她的一举一动，还在监控之下。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告诉你，善良是好事，太过善良就是扭曲了？”
“可”让她眼睁睁地把他人推向死亡，她心中就泛起异样的抗拒和恐慌。
“你也亲眼看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也是真实的，可也立刻会变成虚幻的。而你们的罪恶，最终会由我来接手。所以你也不用有任何歉疚和负担。”
此世所有之罪孽，都会集中到那个平静的灵魂之中。与她无关。
即使知道了这件事，她也无法做到心安理得：最后所有的人都会获得应有的安逸，可是拼了自己一切的那些人，却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会这般不公平？
“月，别再幼稚下去了。有得到就要有失去，有胜利就要有牺牲。我倾我所有，若真能换来永恒之光，我还是赚到了的。”
明月楼还想再传递些想法给她，那声音淡淡地打断道：“好了，别再和我说些没用的。青鸾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正往你那边去，你把她介绍给你夫君，然后就先回冥界来吧。”
他摸着她冷冰冰的头，柔声道：“阿月，发什么呆？是不是因为说出了长久的夙愿，却又陷入了矛盾？”
第1482章 质（）
那才不是我的夙愿，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她能做到的，只是抿着嘴，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慕野吟却把她的动作，当作了回应。
萧海雾，从你去求旁门左道做那么肮脏的事情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现在有了阿月的话，他的嘴角现出可怖的冷笑。
“阿月，这是你的夫君？”是个柔婉甜美之音：“长相挺俊秀，可这笑起来真让我没拧！�
慕野吟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何青鸾？不，虽然长相很相似，可是眼神声音，散发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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