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我们当时花了五百金才买下来的啊!”
“所以这一回我们要卖一千金,不,两千。”
张飞又停了一下,接着快步追上去:“大哥,大哥你不再考虑一下?就算是我也知道,太平道,那可是太平道啊。百万信徒,百万。上至十常侍那样的权宦,下到贩夫走卒,他们全有交往。
五成的机会是不是少了点。要不要再商量商量?我脑子不好用,你和二哥可都是聪明人,好好想想看——不,不对,就算有十成把握也不行啊!杀了张角,太平道不得和我们拼命?!我们怎么也拼不过他们呀!大哥,二哥——”
“——不用想了。”刘备打断了他的话。
关羽:“不要说六成,就算只有一成,甚至只有半成,大哥都会去做的。”他们继续向前走,又将张飞留在原地。
他楞了一下,再一跺脚:“啊,罢了罢了。既然是兄弟,要死就死在一起吧。走,走,大哥二哥,你们看我砍了张角的脑袋下酒!”
关羽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刘备大笑着:“是的,对了,对了。想想看啊翼德。我们这一战胜了,大汉百姓能少死多少呢。一百万,两百万,或者更多?六成的概率够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备马!准备干粮!骑军准备,随我一起!我们去杀张角!”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刘园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群骑士轰然响应——刘园的大门再次打开。一百五十骑鱼贯而出。这些刘备收养的孤儿,门客挎着角弓,悬着刀,骑在最好的西极马上,一言不发的跟在刘备身后。
一路上,道路两侧的行人们不断向刘备问候着。
又要出去行猎啊。
“嗯,是啊,是啊。这次要猎的猎物可不得了呢。”刘备笑着,这样回答说……
也有在边郡做过戍卒的老人看了忍不住的寻思。
一人双骑。驮马上带着干粮袋,战马脖子上挂着装豆子的褡裢。长刀,马槊,角弓齐备。一些骑士皮袍子里鼓鼓囊囊的好像着了甲……这可不像去行猎的装扮。
而且,如果有和他相熟的乡人看了,就该感觉得到刘备这一会儿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思考。张角之前说过的话:“你是赤帝血脉。你就应该负责。”
最开始听到这话,是在几年前。当时的他内心有所触动。现在的他只会嗤之以鼻。
孝景皇帝之后,涿郡的刘氏子,闻名州内的清静雅士,背地里的黑道豪杰,来自一千九百年后的灵魂穿越者,不够虔诚的共产主义信徒。刘备刘玄德。
不管他身上流的是什么样的血。他只是他。无论身份如何,救世济民之心,从未有变。
第三章追捕()
大贤良师的面色铁青。
他身边的骑士比之前少了五个人。
就在刚才,在路边的一座小酒馆里,他与随从遭遇了第七次伏击。
他们刚刚杀退一股山贼,原本想在这里修整一会。但是马上,张角就察觉到了酒水里有问题。
开口之前,两名随从中了招。随即被酒馆里的伙计和掌柜的杀掉了。
一路追随张角到这里来的,都是太平道的精英骨干。这样的人死上一个,都能让张角心痛上半天。而在这七轮袭击中,他的随从死了五个人。
“……刘玄德……”
张角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一次两次就算意外。但连续七次伏击,就算白痴也该明白了。
在涿郡,乃至全幽州,能拥有这样的号召力的人只有一个。刘备,刘玄德。
震惊,惶恐,愤怒,憎恶。现在张角的心情非常复杂。就好像之前的马元义那样。他感觉自己被刘备出卖了。
这之后,张角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转身冲回去,质问刘备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行,不能这么做。理智催促他以最快的速度逃走,离开涿郡,离开幽州。
他不是怕死。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下万民还等着他拯救——在逆天之举尚未完成前,他还不能死。
就算随从骑士不断地死亡让他暴怒,再接下来,那些游侠、匪盗的袭击让他不耐烦。他也没有改变自己计划的意思。
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向南突围。在最短时间里离开幽州,返回冀州!
……
“真不愧是大贤良师。”
与此同时。刘备抬手放飞了那只灰鸽子,将手上的纸条碾碎:
“在这种危机时刻,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大哥,跟你说的一样。那群混蛋根本就没出手。现在死的都是我们自己人!”
张飞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声说——那些与刘玄德有”交情“的绿林好汉没一个动手的。真正动手的只有他嫡系的游侠儿。
说话的同时,关羽牵着马走了过来:“大哥,马已经喂好了。”
“嗯。”
刘备点点头,随后翻身上马。在他身旁两侧,用褡裢里的豆饼喂过牲口的骑士们,也一齐翻身上马。
“我们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骑士们策动战马,马队向前。刘玄德心想:
“但是,张角啊。你没有足够补给。
没有豆料给战马补充体力。
更没有合适的地方修整。可惜,现在河水还没封冻,否则效果还可以更好。”
“他们没有蹄铁。没有马鞍马镫。马也没有我们的好,他们的速度比我们慢。”关羽在一旁安慰说:“放心吧,赶得上的,大哥。”
“但愿如此。”
刘备平静的回答。
——他们的速度比对方快,补给也比对方更好。问题是,他们的目标也更高。
从涿郡涿县向北到右北平郡,路程不比涿县到冀州远太多。可公孙瓒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的大军,每年至少有一半时间在草原度过。尽管一个月之前,刘备最后得到公孙瓒的消息,说他已经回了右北平。但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还是两说。
虽然简雍,简宪和比张角早走了几天。可他究竟能不能在张角离开之前,带回五百骑白马义从还是两说。
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光是缀在张角后面什么都不管。他们还要尽可能的骚扰对方。消耗他们的体力与人力。并且在最后决战到来之前,尽可能多的保存实力。
想到这里,刘备在他的两个弟弟身上看了一眼。做出了决定:“云长。”
“大哥。”
“你带二十骑赶到张角前面。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么。”
“知道,大哥。”
“那就去吧,云长。”
……
关羽就这样引着二十骑脱离了大部队。他们毫不吝惜马力,以最快速度花了半天时间,赶到了张角一行人的前面。
再然后就是。
“刘玄德竟然舍得派你过来送死?”
看到在官道上,拦住了自己一行人去路的关羽,张角稍感惊讶,紧接着,这份惊讶就换成了杀意。
关云长,张翼德,是刘备最亲近的结拜兄弟。能在这里杀了他,等于断了刘备一臂。
人没有死,一切都好说。但现在他手下死了人,来杀他的也死了人。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事情就没的说。所以不管之前有多深的交情,他与刘备都只能做敌人。
关羽一言不发。拍马向张角杀了过去。与此同时,张角与太平道骑士们也一起冲了过去。数十骑踏碎雪片,挥舞兵刃,预备着用一场厮杀——然而下一秒。关羽与麾下骑士冲到一半就一齐转身,同时扬弓就射。在对面:“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的讶异心思中,一捧羽箭已经带着破空声射了过来。
其中大部分火力集中在张角身上。不过随着一阵碎响,松纹古剑将张角与胯下坐骑一齐护住。十几支羽箭或者被拨到一旁,或者干脆被斩成两半,落在了旁边的雪地上。
其他太平道徒却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第一是提前没有准备,第二是关羽麾下骑士,骑射手段着实厉害。所以这一轮骑射,张角周围便有两名骑士闷哼了一声,翻身落马。他们身后的骑士来不及躲闪,马蹄直接踩了上去。在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骨骼碎裂声中,两名骑士当时气绝身亡。
一轮齐射后,关羽一行人毫不犹豫拔马就走。根本没有给张角留下任何机会。
大贤良师愣了片刻。然后气急败坏的大喊:“关羽!贼子!有胆便与我一战,这样畏畏缩缩算什么本事?!”
关羽听见毫无反应,只是微微冷笑。
……。。
与此同时。刘备计算着:
“云长至少能给我争取三天时间。再接着就看你的本事了,宪和。”
第四章安北将军公孙瓒()
弹汗山。
鲜卑单于庭所在。
汉朝的历史,几乎就是与匈奴人交战的历史。近四百年时间里,双方战和不定。在草原,边关,黄沙大漠,在西域,山林,长城……
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战争,拖垮了曾经无比强大的匈奴游牧帝国。
在匈奴人或死或逃,或者内迁称臣后。偌大的草原再次成了无主之地。汉人对于这里绝大多数,无法耕种的土地不屑一顾。也从没想过在草原上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个过程中,草原上的诸多部落开始互相厮杀,融合,吞并。曾经被匈奴人击败的东胡后裔,鲜卑族人最终占据了绝对优势。
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后,过程虽然稍有波折,但最终的结果仍是好的。鲜卑的崛起似乎不可阻挡。
在某条时间线上,这个民族最终成功入侵了中原王朝。在中国北方建立了一系列政权。
拓跋氏建立了北魏,宇文氏建立了北周,慕容氏建立北燕……乃至最后统一天下的隋王朝,唐王朝。这些被奉为正朔的统一封建王朝,其血脉来源也与鲜卑分不开关系。
然而。
这一切。
在今天结束了。
鲜卑单于和连,伟大的檀石槐的继承者。大漠草原的统治者,三部鲜卑与草原上无数部落的主宰者。如今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拖着,走向刑场。
他的能力远远不如他的父亲,胆气同样远远不如。明白自己的命运后,和连的身体颤抖成了一团。他拼命挣扎着,用含糊不清的汉语大喊着:
“饶命,饶了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们。牛羊,奴隶,金银财宝——我愿意去洛阳朝贡,我愿意去洛阳朝贡!放了我!我忠于汉朝皇帝,我可以做他的臣子,你们不能杀了我!”
回答他的是穿着胫甲的狠狠一脚。
刽子手将他踢翻在地上。看着这位鲜卑单于的德行。围观的汉军兵士全都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饶——”
在下一声求饶喊出来之前,他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去。
临死之前,和连还在感到惊讶——他已经求饶了。按照汉人们的规矩,他接下来就该被送去洛阳,再然后只要向汉人的皇帝服软就好。他还能继续做单于,还能继续统治整个草原。汉人们一贯的规矩不就是这样么?
这群汉人怎么不按照规矩来呢?
如果他的灵魂还没飘远,那么再过几十秒他就能得到答案了。
行刑之后,他的脑袋被人用托盘盛着奉上军中。帅帐门口,长史关靖打量了一下这颗不值钱的脑袋,听着监斩官说出和连临死前说的话,忍不住冷笑起来,接着啐了一口:
“蠢材,求饶都求不对人!你是得罪了我家将军。跟洛阳那个天子有什么关系?!”
骂完了这句,他掀开门帘,和捧着人头的小卒一起进去。帅帐外寒风刺骨。帅帐内却是温暖如春。
几盆炭火少的正旺。打胜仗了的人们痛饮美酒,饱啖羊肉。从门口到内侧。公孙范,公孙越,范方,单经,严纲,邹丹,田楷。一众文武英豪下手,是其余三十几名司马、校尉。所有人都笑容满面,兴高采烈的很。
而坐在帅帐正中间上首处的,是汉安北将军,辽东军主帅,蓟候公孙瓒,公孙伯圭。
关靖进来时,就看到田楷站起身,对着公孙瓒笑道:“此次我辽东军一举攻破弹汗山,鲜卑单于庭,斩获无算。全是将军指挥有方。楷为将军贺——”
“马屁精。”眼看着田楷一副眉飞色舞的德行。辽东军文武群臣,忍不住暗暗腹诽。但表面上却一齐做出激动地样子来。一齐站起来,说道:“为将军贺。”
“诶。”公孙瓒笑的很开心,却摆了摆手:“要不是诸位相助,瓒安有今日啊,哈哈哈哈哈——来来来,满饮此杯……嗯……?”
也就在这个时候,关靖小步走到公孙瓒身边:“将军。”
“关长史回来了,入座,陪我一起喝酒。”公孙瓒挥挥手,这样说道。
“谢将军。”关靖一拱手,转身入座。
“那个是……”这公孙瓒指了指那颗人头。
“哦,那是鲜卑单于和连的人头。”关靖连忙回答。之后就看公孙瓒招招手,捧着托盘的辽东军卒连忙向前,将人头呈上。公孙瓒提着他的头发,打量了一下,然后就毫无兴趣的将脑袋丢了回去:
“虎父犬子。”他如此评价:“檀石槐也算是个人物。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公孙军候,你可不要学他。”
“是的,父——将军……”
在公孙瓒如剑的目光逼视下,他身边侍立着的白甲小将马上改了口。
他是公孙续,公孙瓒的儿子。也是辽东军一名普通的低级军官。
原本按照他的身份,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是头功。
他率领麾下的白马铁骑冲垮了和连的单于铁卫中军,奠定了这场胜利的基础。
出现在这里,是对他军功的一种奖励。而他说错话之后将他拖下去打三十鞭,则是惩罚。
“说过很多次了,军中没有父子,只有将校。现在军中正在庆功,这顿皮鞭寄下。等回了右北平郡再打,你服不服气?”他问。
“服气,将军。”
“嗯,服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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