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红梅闻言有些生气,她转过头去,冷哼一声,“哥哥老是拿一些听起来难懂的词汇为难我。”
邢羽闻言顿时汗颜,他走到邢红梅身畔,低声道歉:“妹妹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去买小吃好不好。”
邢红梅背对着邢羽,仍是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暗自露出了喜悦,“我要吃糕点,还要吃西域的巧克力。”
“好好好,都依你。”邢羽点了点头。
邢红梅转过头来,喜笑颜开,“哥哥,你可得说话算话。”
邢羽无奈一笑,“那是当然,你穿上鞋,我们现在就去买,现在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你要买的东西都有卖的,不然过一会,摆摊的就都离开了。”
“好啊好啊。”邢红梅开心一笑,赤脚跑到自己房里,穿上了一双草鞋又返回到客厅之中。
她现在住在邢干的房间里,邢干只买了竹楼二层的四间屋子,一间当做客厅,两间当做卧室,另有一件对着许多杂货。
邢羽整理好衣服,便带着邢红梅走下楼去,来到了夜市之中。
夜市上人流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邢羽紧紧攥着邢红梅的小手,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几天前,两人在集市上闲逛的时候,邢红梅就与邢羽走丢了,还好秦立正好来找邢羽,看到了她在集市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便带着她在集市上重新与邢羽汇合。
街上小摊卖的东西各式各样,临近七夕,许多摊子上都是出现了自己家里调制的树浆以及花汁草汁。
七夕的时候,女人们会用树浆洗发,祈祷自己可以年轻美丽,未婚的女子则还想着祈祷早些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说是树浆,其实只是将柏叶和桃枝掺到泉水或者河水里面熬出的汤水。女人们认为,这样可以得到鹊仙的庇佑,得到一段美满的姻缘。
花汁草汁则是少女们染指甲所用,除了少女,小孩子们也常常会染出各种颜色的指甲,这是也是大魏的风俗。
除了这些,七夕还有一种名吃,巧果,又称乞巧果子,是用油,面,蜜,糖调制出来的零嘴。
“哥哥,那边那个小兔子样子的蜜食好可爱。”邢红梅拉了拉邢羽的衣袖,满面期待的样子。
“好,我们过去看看。”邢羽顺从的点了点头,带着邢红梅走到小摊前。
小摊的主人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木制的小推车上摆着五海碗各种样式的巧果,有兔子样式的,小鱼样式的,小狗样式的,还有小猫和小牛样式的。
巧果温热,似是刚出炉不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老人家,这些巧果怎么买?”
摊子前只有三五个顾客,老妇人熟练地给客人们称上巧果,装在油纸袋里,递给他们。
推车上的海碗里,兔子样式的巧果已经所剩无几,其它样式的巧果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见到邢羽两人凑上前来,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然后冲着邢红梅问道:“小姑娘,要来一些么?”
“嗯嗯,我要小兔子的,还有小猫的,和小鱼的。”邢红梅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嘞。”老妇人轻快的点了点头,拿起小铲子从碗里各自取了一些装到袋子里。
她放到称上称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一共七两半,够么?”
“不够。再来一些。”邢红梅摇了摇头。
“老人家,够多了,这些就行了,麻烦您了。”邢羽伸手抓住邢红梅,无奈摇了摇头,“你先买这些,要是你还想吃,我们明天再来买,买多了你吃不完,时间长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吧。”邢红梅闻言有些犹豫,不过想起昨天馊了的蜜饯,她又点了点头,同意了邢羽的话语。
“公子,一共十枚铜板。”老妇人将装有巧果的油纸袋递了过来,邢红梅伸手接过袋子,邢羽从钱袋中取出铜板,结了账。
“走吧。”邢羽伸手拍了拍邢红梅的肩膀,小姑娘已经闷头吃了起来,她手中攥着三枚巧果,口里也已经塞满了,听到邢羽呼唤,她才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巧果递给邢羽,嘴里呜咽不清的说道:“哥哥,给你。”
邢羽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那三枚巧果,一并送入嘴里。
“好吃。”
“嗯嗯,婆婆卖的巧果真好吃,明天我还要买。”
“等你吃完这些再想明天做什么吧。”邢羽无奈摇了摇头。
天上的半轮月光芒皎洁,满是伤痕的月亮上仿佛刻着什么经世的诺言,邢羽看着月亮,忽而想起了那个流传久远的传说,他低下头去,低声问道,“红梅,听说过鹊仙么?”
邢红梅闻言摇了摇头,她艰难的将口中的巧果咽下去,迷茫的问道:“鹊仙是谁?”
“鹊仙啊,就是七夕你要祭拜的神灵,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神灵,也是一个很漂亮的神灵。”邢羽说。
“那她还活着么?”邢红梅天真的问道。
“当然没有,鹊仙也是人,也会经历生老病死,死后才成为了神灵。”邢羽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一阵凉风忽然吹过,背地里仿佛有一个柔柔的目光正在深情的望着邢羽,他忽然想起了柳絮,继而又想起了苏雅。
邢羽忽然沉默下来,邢红梅还在等着他继续讲,见到邢羽沉默下来,不由轻轻扯了扯邢羽的衣袖。
“哥哥?你怎么了?鹊仙有什么故事么?”
“啊,我没事,鹊仙的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贤淑的女子,她……”
第21章 鹊仙()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女,自幼父母疼爱,兄长与姊姊处处娇惯。
邻里街坊都以为她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大小姐,未曾想到,这个女子成年后不仅操持得一手好家务,而且刺绣纳衣样样精通。
她知书达礼,学堂不收女学生,她父母便请了教习,到家里给她讲学。
她温柔贤惠,父母有时生病,她就在塌前不眠守候,端水送药。
女子成年后没多久,知府家的公子上门提亲,带着一箱子的珠宝以及二十匹上好的缎子,女子虽然见过许许多多珍贵的珠宝,但是知府公子打开那个鎏金箱子的时候,她还是感到极为惊讶,但最终,女子还是没有接受。
知府家的公子带着珠宝以及缎子离开了女子家中,他不明白,为何女子不喜欢自己,为何她不喜欢自己带去的珠宝。
他的箱子里,有海中鲛人的泪珠,有皇宫玉匠亲手雕琢的长命锁,还有西域的乌金珠。
他欣喜而去,悲愤而归,自此不再意气风发。
没多久,知府的公子知道了究竟。
原来,王侯家的公子早已经与女子暗许了终生,他们在月桂树下接吻,在乌鹊低鸣的墙角拥抱,他们最终在满城人的祝福下结为夫妇,婚礼宴席的角落里,知府家的公子痴情的望着满脸喜悦的女子。
女子嫁给王侯家的公子后没多久就生了孩子,她本以为会过上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但生活并不总是如她所愿。
王侯家的公子没多久就厌倦了她,整日在外游荡,回到家中也对她大吵大骂。
她的父母只是家境富裕的商人,对于王侯家的事情不甚了解。
女儿嫁出后,每次回到家中都是强颜欢笑,她的父母最终也知道了王侯家公子的所作所为,气的卧病在床,没多久就接连离世了。
父母离世后,女子的哥哥姐姐都是知道了她的遭遇,皆是极为气愤。担心妹妹日后的生活,他们便派了长兄去王侯府上请求退婚。
但是女子的长兄却被王侯公子家的侍卫打了一顿,没多久就吐血而死。
女子悔恨不已,苦苦劝说兄长姐姐们不要再理会自己的夫君,以免惹祸上身。
但是宠爱小妹的哥哥姐姐们怎么如此善罢甘休。况且,他们已经因此失去了自己的长兄。
于是,他们将王侯家的公子告上官府,希望知府能够为他们申冤,但是知府哪有那个胆子得罪王侯,他压下了这个案子,并偷偷告知了王侯。
王侯闻之震怒,勒令自己的儿子退婚,公子虽然对女子怀恨在心,但也不敢违背自己的父亲,很快就退婚了。
女子的一儿一女被留在了王侯府上,自己也是回到了父母家中,她死去的父母将住宅以及资产都留给了她,哥哥姐姐也没有与她争夺。
可是没过多久,女子的父亲被暴露出曾勾结叛逆,于是,知府派人捉拿了她的哥哥姐姐,一并押入牢中。而女子因为王侯家公子的作证,逃过了一劫。
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没几天,女子接到消息,要去官府画押。他的两个哥哥因为私通叛逆而被凌迟处死,其他的亲人虽然接连被释放,但仍是被罚没了家产。
女子的亲人瞬间从大户变为了贫困,她自己的财产也被尽数罚没,空余四壁。
好在她的亲人都是坚强勇敢的人,虽然失去了财产,但还是坚强的过了下去。
而知府的公子暗地里也曾多次帮助女子,助他们度过困境。
没几年,女子嫁给了一个穷书生,又过了不久,她生了一子一女,一家人虽然贫困,但仍是其乐融融。
但是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女子的丈夫在学堂里讲课,一天却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家中,女子追问为何,丈夫却只说是遇上了强盗。
丈夫伤重,在床上休息了几天,一双儿女也不再胡闹,安静下来,陪着两人。
等到丈夫伤势痊愈,讲学的工作却是丢了。
丈夫多次去学堂争论,最终也不了了之,没了办法。
一家人的生活变得艰难。
不久后,知府家的公子得知了女子的困境,便聘请她的丈夫到自己府上为自己的孩子讲课。
那时,知府已经高升为太守,即使是王侯,也要对他礼敬有加。
生活原本会这样好转,但最终却是走上了歧路。
丈夫告诉女子,自己那一次带着满身伤痕回家,其实是遭到了王侯家公子手下的毒打。
女子知道后,抱头痛哭,声称是自己连累了丈夫,要求与丈夫断绝关系,但是善良的读书人却是没有同意,他告诉女子,他会多加小心,不会让女子担心。
有了太守家公子的帮助,女子一家的生活终于渐渐好转,她自己织的衣物在集市上倍受百姓喜爱,丈夫也成为了太守门上的贵客。
但是时不我待,太守在平定叛逆的时候身中乱箭,死在了战场。
他的儿子知道以后身染重病,府上门庭冷落,渐趋衰败。
没过一年,女子的丈夫便失去了维持生计的营生。
好在那些年里,女子的丈夫颇受王公们的喜欢,没几日又找到了营生。
但是灾难还是降临了。
王侯的公子在这几年后成了王侯,他亲自来到女子家中,告诉她自己已经忘却了过去的恩怨,希望女子能原谅自己。
他还带着女子的儿女上门看望,甚至还聘请女子的丈夫成为自己幼子的讲师。
生活给予了她希望,但却立刻狠狠的打碎了它。
一天,女子的儿女去王侯门前等待自己的父亲,但最终一家三口却都是没有回来。
女子去王侯府上寻,最终却被告知,王侯有令,不见闲人。
后来,女子与王侯的儿子偷偷派人告诉她,她的丈夫以及儿女都被王侯囚禁,他让自己的母亲不要再来府上,自己会设法将他们救出。
没几日,王侯府上的仆人去告知女子,与他的丈夫团聚,女子欣喜若狂,跟着他到了一所破庙里,但见到的却是不可一世的王侯。
王侯让女子一家团聚,但却命人将女子的丈夫在女子面前活活打死。
女子痛哭流涕,在自己的儿女即将被打死之前,一只乌鹊落在了女子肩上,它告诉女子,自己是天河中的仙人,它可以帮助女子救出自己的儿女,也可以帮助女子救活自己的丈夫,只要她下定决心,用王侯的性命来抵换。
但是女子却没有同意,她不能用自己年长的儿女失去父亲去换取自己年幼的儿女得到父亲。
她恳请乌鹊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自己丈夫的性命,这样王侯就不会继续找她丈夫的麻烦,而她也能瞑目。
女子的儿女都不同意,王侯却是愿意接受这个做法,他其实仍是爱着女子,但他那种扭曲偏执的爱早已不是真正的爱。
女子死了,丈夫活了,王侯也失去了为难他们的兴趣,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乌鹊告诉女子,她可以留下来,但女子最终拒绝了。
自那之后,江南道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乌鹊横飞的枝下,情人们许下诺言的时候,鹊仙会牢牢的记住他们的诺言,并祝福他们,如果他们没有遵守诺言,他们会受到诅咒。
鹊仙的故事,就是这样了。
邢羽笑着说道。
第22章 相望()
风从远方吹来的时候,邢羽的故事也讲完了,邢红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回味。
她不太明白鹊仙最后为什么独自离开了丈夫和孩子,孤独的在天河里守望人世。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知府的公子就愿意帮助鹊仙,而王侯的公子却想方设法的想要谋害鹊仙,即使鹊仙曾经那么的爱他。
她手里的巧果已经凉了,吃多了巧果的嘴里也有些发干,她感到眼睛有些涩涩的,似乎有些液体执着的想要流出。
她抹了抹眼角,抬起头来,看向邢羽:“哥哥。”
邢羽闻言偏过头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邢红梅摇了摇头,“只是感觉,鹊仙的故事让我有些难过。”她有些责怪的补充道,“哥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邢羽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每个人都在哀悼,我们要做的不是哀悼,而是祝福他们。乞巧节,也叫鹊仙节,从大秦之前就一直存在,或许鹊仙也只是古人们编造出来的,我们要记住,爱情不是简单的喜欢,它还有着更多的承担。”
邢红梅闻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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