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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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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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这些事情,他把井九身上的薄被整理了一下,细心地掖好,哪怕明知道这没有什么意义。

    仪式感在某些极重要的时刻,能够让当事者静心,然后获得勇气与力量。

    走出书房,来到安静的庭院里,站在那棵海棠树原本在的地方,他抬头望向天空里的那层柳絮。

    经过青山宗、果成寺、水月庵与一茅斋多年的阵法加持,井宅现在已经是禁地,可以说与世隔绝,就连无孔不入的柳絮都无法钻进来,在阵法浅浅的落了一层,看着就像是一层雾气,让碧蓝的天空与太阳都变得有些模糊,又多了些朦胧的美感,就像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一样,再也无法看清楚。

    朝歌城里只有三把剑,无法布出完整的诛仙剑阵,只希望平咏佳与他配合能把承天剑法的三隐式发挥到极致。

    天空里忽然出现一道极淡的剑光。

    那道剑光在高空时根本没有任何显现,直到来到井宅阵法之外,才散溢出气息与淡淡的血色,没被任何人看到。

    擦的一声轻响,弗思剑无声而至,落在他的手腕上,变成了一道剑镯。

    看着那道剑镯,顾清微微动容,久久不语赵腊月应该猜到自己遇到了什么问题,不顾重伤让弗思剑游至朝歌城,这等信任与爱护……自己还想去戳她的酒窝,真是太不应该了。

    安静的大街上,百年前从净觉寺搬过来的那座佛殿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院墙里的青树生出新鲜的绿叶随风招展。

    看着这幕画面,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凉触感,顾清忽然放松了很多,双手抱在脑后,姿式有些怪异、却真的很舒服地向着长街那头走去。

    ……

    ……

    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开启然后关闭,柳十岁端着饭碗从后园里走了出来。

    布秋霄带着一茅斋第一次在朝歌城轮值的时候他就来了,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在这座宅院守了八十年。

    他走到书房窗边看了眼井九,确认无事,不解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荷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柳十岁说道:“这些天顾清在书房停留的时间太长,说的话太多,明显有问题,而且公子每次两次擦洗,白天是我,晚上是他,怎么今天他偏偏要白天做?”

    小荷当年对顾清有种发自本能的警惕与不喜,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情绪早已淡了,担心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柳十岁便把手里的饭碗递给小荷,说道:“我去看看。”

    小荷接着那饭碗,看着里面还剩了一大半的饭菜说道:“我就吃这些好了。”

    柳十岁说道:“锅里那半碗甜烧白,你给我留几块。”

    小荷说道:“好。”

    ……

    ……

    平咏佳被顾清安排在了皇宫里,他不清楚原因,只知道闭着眼睛像一百多年前那样把剑意从身体里逼出来,然后开始回忆、模仿一百多年前感受到的那一切。

    一百多年后,他的剑意比当初更加可怕,不再是仿佛实质,而是真的实质,在广场的地面上留下了无数道清楚的痕迹,如果从天空俯视,那画面就像是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水珠砸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四处飞溅开来。

    皇宫里的侍卫、宫女与太监也像一百年前那样被驱到了宫墙那边,广场上安静的令人心悸。

    神皇景尧站在殿前,看着远处的平咏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问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用朕的剑?”

    阿飘站在他的身边,翻了个白眼,说道:“算起来他是你小师叔,找你借把剑用又怎么了?”

    景尧摸了摸鼻子,心想我还能怎样,再说了初子剑明显有些躁动不安,说不定下一刻便会离开剑鞘,我就算想怎样难道就能怎样吗?

    刚想到这些,殿前响起一声清楚至极的剑鸣,初子剑离鞘而去,来到平咏佳的身前,静静悬停,就像一枝随时可能射出的箭。景尧还是很不安,说道:“如果真是什么大事,是不是应该先和朕说说?”

    阿飘语重心长教导道:“我们这些做皇帝的管管大事就好,这种小事和细节不要操心太过。”

    ……

    ……

    顾清闻着前方隐隐传来的幽香,听着渐渐入耳的吵闹声,知道快要到地方了,停下脚步,取出宇宙锋以及数尺粗布开始仔细包裹,然后系在背上,就像当年那样。

    长街那头,柳十岁掀起笠帽,看着那边的画面,微黑的脸上满是疑惑,心想他来旧梅园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腕上的剑镯忽然振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柳十岁看了一眼,不知道不二剑想要传达什么样的意思,心想你要随顾清一道去旧梅园?

    剑镯振动更急,嗡嗡的声音更大,大概是想要说你白痴啊?

    我是提醒你不要过去!不要过去!赶紧回家!你媳妇还在等你!锅里的那碗甜烧白也在等你!

    ……

    ……

    梅花的幽香只有在远处才能闻到,隔得近了反而消失无踪,那些声音则是越近越是嘈杂。

    街道两边到处都摆着棋盘,朝歌城的闲杂人等与骗子们站在棋盘四周,或者大声争执或者小声抱怨,还有些可怜人输光了银钱,在那里痛苦地嚎叫着什么。

    一百多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因为童颜而绝迹的棋摊早已死灰复燃,甚至比当年更加热闹。

    看着这幕画面,顾清有些感慨,摇了摇头,挥手挡住那些骗子的拉扯,走进了安静无人的旧梅园里。

    旧梅园变得更加陈旧,越来越少的人还记得七百多年前的第一次梅会是在这里举行的。

    走过湖上那座小桥,来到那片稀疏、不如何好看的梅林里,顾清抬头看到了那座小庵。

    当年天近人来朝歌城就是住在这里,井九与赵腊月第一次看到景辛和胡贵妃也是在这里。

    顾清没有直接进入那座小庵,在庵外的梅林里走了一圈才拾阶而上,敲了敲门。

    ……

    ……

    窗不明,几不净,青烟缭绕,光线昏暗。

    顾清想到了井宅的天空还有那些柳絮。

    一名红衣少年坐在案几后,眉清目秀,微微一笑,便把环境的浑浊感驱散无踪。

    “见过师伯。”顾清认真行礼。

第一百一十七章诛仙剑阵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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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多礼,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会在这里?”

    阴三的声音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温和可亲,而且干净至极。

    顾清说道:“当年青山伐西海,西海剑派的山门大阵忽然被破,师伯坐在少明岛上喝茶……现在想来,应该是您夺了天近人的神魂。”

    阴三看着他欣赏说道:“难怪那家伙会把你当作下一代的掌门培养,确实不错,我要你办的事如何了?”

    顾清说道:“前些天信已经送出,应该不会有问题。”

    按照童颜的计划,青山大会上,朝廷、果成寺、水月庵以及一茅斋这四家,会与阿飘一道向方景天施压。

    阴三要顾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决这个问题。

    顾清说道:“我能影响朝歌城,能以陛下的名义说服那三家宗派,但我影响不了神末峰。”

    不管他是帝师还是监国,在神末峰上依然只是个普通弟子,赵腊月当然不会听他的。

    “你应该知道赵腊月在雪原里受了重伤,差点死去。”

    阴三想着当年那个从果成寺里追杀自己至绝壁前的小姑娘,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叹息。

    顾清沉默了会儿,问道:“师伯还有什么吩咐?”

    前些天在酒楼里,阴三提出的条件是要他帮着做三件事,现在已经做了一件,还有两件。

    阴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条递了过去。

    顾清拆开纸条看了两眼,摇头说道:“不行。”

    阴三看着他微笑说道:“与青山掌门相比,这两件只是极小的事,为何反而不行?”

    顾清说道:“虽然是小事,但节奏不对,我如果接受了,便再也无法摆脱你,只会越陷越深,我无法想象日后会对元曲他们生出恶意。”

    阴三说道:“现在我越发明白那个家伙为何会选你。”

    顾清折好纸条,递回到他的身前。

    “那等今天青山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再来说。”

    阴三抬起左手伸向那张纸条。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纸条边缘的时候,庵里忽然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那不是水声,而是像监狱里铁链被拖拉的声音。

    如血般的剑光生出,在烟雾里折射散开,显得极其诡异。

    顾清手腕上的剑镯,变成了剑索模样。

    一头系着他的右手,一头缚住了阴三的左手。

    “弗思?”阴三神情微异,抬起头来时却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顾清说道:“我是个很警惕的人,但你伸出来的是右手……如果你想缚住我,难道不应该是伸左手?”

    到了他这种境界,左右区别不大,但再如何离尘绝世,终究也无法完全斩断最初时的那些习惯,右手自然比左手更重要。

    顾清的左手已经举到了肩头,握住了被粗布缚住的宇宙锋剑柄,说道:“我的习惯手是右手,如果伸左手,担心师伯您会起疑心。”

    不管是剑镯、剑索还是飞剑形态,终究都是弗思剑。

    那张纸条绽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纸,像纸鹤般飞入红色的烟雾里。

    裹着宇宙锋的粗布也碎了,变成无数片蝴蝶,到处飞舞。

    清寂而寒冷的剑意,笼罩庵堂。

    紧接着,无数道剑意从庵堂外传来,凝成一座无形的阵法。

    那些剑意来自顾清在梅林里,在湖畔行走时留下的脚印。

    承天剑阵。

    ……

    ……

    阴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不是自嘲,而是觉得很有趣。

    世间万物都在掌控之中,那便会无趣,只有他都没想到的事情,才让他感觉到有趣。

    他没想到今天会在朝歌城里看到弗思剑。

    赵腊月身受重伤,离死亡只有一步,这时候应该已经回了青山,谁想到她居然会把弗思剑送到了这里。

    真正让他感觉到意外的,还是顾清的选择。

    “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吗?”他看着顾清微笑问道。

    “我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顾清看着他认真问道:“师伯,你说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会怕什么?”

    阴三微笑说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今天来的就不会是你一个人,这说明你哪怕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与那只狐妖太后私通。”

    顾清说道:“是的,哪怕死我也不想她受到伤害,但如果我真的死了,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阴三感慨说道:“没想到他的徒弟居然真的不怕死,而且还不止一个,真是想不明白,他这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说来确实有些奇怪,井九作为世间最怕死的那个人,却收了一些不怕死的传人。

    柳十岁从小不怕死,赵腊月如果怕死,又怎么能走出那片茫茫雪原?现在,又多了一个顾清。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今天肯定会失败。”阴三笑着说道:“用青山的剑阵来杀我,这真的很有趣,又很无趣。”

    他是青山宗真正的老祖宗,精通九峰真剑,更准确地说,九峰真剑里的好几种本就是他传下来的。

    很多人不知道,他最擅长是神末峰的九死剑诀,这是井九都承认的事实。

    除此之外,他做了那么多年的青山掌门,承天剑法的造诣自然也极高。

    至于到底有多高……大概就像天光峰那么高。

    想用承天剑阵把他困死在旧梅园里,怎么看都是很荒唐的事情,但顾清的神情依然平静,说道:“师伯如果可以离开,那你走啊。”

    阴三的笑容渐渐敛没,说道:“你以为凭这道剑索便能留下我?”

    那根剑索随意地搭在案几上,连着他们两个人的手。

    赵腊月把弗思剑送到朝歌城,是猜到了顾清想要做什么,却没想到顾清临时改变了主意。

    一道剑索当然很难锁死太平真人,哪怕是弗思剑的剑索,如果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断臂而走。

    当然,他还有一种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杀死顾清,或者斩断顾清的手臂。

    一枝秀气的骨笛出现在阴三的手里,在剑光与红衣的映照下,骨笛上的那根血线愈发清楚,散发着极淡的杀意。

    风入笛孔便成声,笛声里生出一道无形的小剑,刺向顾清的眉心。

    ……

    ……

    平咏佳坐在皇宫广场的正中央,如果再胖些再高些,那就真的很像一尊佛像。

    无数道剑意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在地面上切割着,在空气里放肆着,然后飘向天地各处。

    这幕画面,看着就像被石头惊了的水面。

    忽然,天地间的那些剑意仿佛寻找到了某个目标,无声而去。

    下一刻,清冷如水的初子剑从他的身前消失。

    ……

    ……

    那些剑意离开皇城之后,便消散于天地之间,但只是隐去了痕迹,并没有真的化作虚无,如春风般拂过朝歌城的大街小巷,却连一丝柳絮都没有带动。

    柳十岁来到旧梅园,站在湖的那边,感受着那座旧庵四周的阵意,微黑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

    就在他准备过桥加入战局的时候,忽然有阵微风拂动了他的衣衫,灌入了他的衣袖,落在那根剑镯上。

    不二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即便再不愿意,也自行变回那道银色的小飞剑,随风而去,瞬间便破开顾清布下的承天剑阵,进入了庵堂。

    ……

    ……

    当的一声清响。

    宇宙锋宽大的剑面落在顾清身前,剑尖深入地板,挡住了那道无形的小剑。

    一口鲜血从他的唇间喷出。

    浓稠的血水顺着宇宙锋光滑的表面淌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笔直的线。

    他双手握住宇宙锋,就像块铁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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