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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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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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三月睁开眼睛,说道:“我走了。”

    曹园颤着声音说道:“好。”

    连三月走出了小庙。

    井九回到了小庙前。

    曹园对他说道:“谢谢你。”

    井九沉默不语。

    曹园接着说道:“谢谢你还活着,可以陪陪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

    连三月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不要这么说,你陪我的时间可比他长。”

    ……

    ……

    离开白城,井九与连三月去了居叶城。

    他们没有吃火锅,而是吃的手把羊肉,连三月觉得这样才痛快。

    井九静静看着她吃,也觉得很痛快,然后被她有些不耐烦地塞了颗糖蒜。

    糖蒜又酸又甜,含久了有些苦。

    吃完羊肉,他们开始逛街,就像在三千庵里游湖一般,连三月很自然地伸手牵住他的衣袖,脸上满是小女儿的神态,很是开心。

    她从来不会主动牵他的手,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井九就会主动握住她的手。

    离开居叶城后,他们又去了好多城,就像那几年一样在世间随意行走着,看了一轮的春夏秋冬。

    再次回到大原城外的三千庵时,又是一个春天,白早还在沉睡。

    “这孩子某些方面真的有些像我,就是太柔弱了些。”

    连三月站在窗前,看着雪茧里若隐若现的身影,说道:“你以后对她好些。”

    井九没有说话。

    湖边有些安静,柳枝轻拂水面,蜻蜓落在水面,青蛙跳进水面,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连三月说道:“我想听琴。”

    井九说道:“我们都不会。”

    ……

    ……

    大原城有位李公子极为出名。

    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大原城守,也因为鹿国公对他的诸多暗中照拂,在城里经营着几家古董行,来往皆是名流,真可谓是一等清贵。

    他年近半百,身体却是极好,看着极为精神,还是被称为公子,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成亲,鬓角很早便染了霜雪,看着便有几分孤苦。

    去年深春的时候,李公子忽然有些莫名心悸,请了大夫来看,也没有任何说法。

    要知道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病过了,自从那年接到天上落下的那瓶丹药之后。

    心悸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年,又到了初春时节,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让他时常夜不成眠,虚汗直出。

    为了让精神好些,他打起精神,带着管家出了大原城,准备去山里游玩几天。

    大原城外有好些名胜风景,他却如往年一般,很自然地走上了那条道路。

    管家早就已经习惯,不以为异,抱着古琴跟在身后。

    入山绕谷,迎面便是一方莲池,李公子来到水畔,看着水面的青青莲靶,想着盛夏时的风景,不由露出微笑。

    盛夏时便有莲花,风景更好,他当年便是贪看风景落入水里,然后见到了一生无法忘怀的仙女。

    离开莲池,继续沿着山路行走,待到山穷水尽处,有一片青草,青草里卧着块石头,上面写着两个字。

    “三千。”

    看着那块石头,李公子忽然觉得心悸更盛,甚至有些疼痛起来,脸色骤然苍白。

    管家看着他情形,赶紧上前扶着,询问要不要歇息,然后去寻个大夫。

    李公子有些粗暴地把古琴从管家手里抢了过来,然后让他不要跟着进去。

    ……

    ……

    三千庵的师太们对李公子很熟悉,因为他经常捐些东西,而且每年都会来弹一次琴,偶尔也会饮醉之后一人来此孤坐。

    按道理来说,她们应该会很欢迎他的到来,但今日情形有些特殊,只能面带难色地把他拦在了小桥前。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而毫无情绪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让他进来吧。”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李公子的身体便僵住了。

    恍若隔世。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世。

    李公子有些虚脱,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面。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能说些什么。

    他用擅抖的手指解开琴囊,取出古琴搁在膝上,又用颤抖的手指调整个琴弦的位置,务求要奏出今生最满意的琴曲。

    “不要着急。”那道女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李公子沉默了会儿,缓缓呼吸数次,终于冷静下来,手指落在弦上开始拨动琴弦,琴声渐起。

    脚步声轻响。

    连三月从桥那边走了过来。

    李公子不敢抬头,只能看到裙裾一角,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再次颤抖起来,曲不成调。

    “慢慢来。”连三月说道。

    李公子深深地呼吸了数次,终于敢抬起头来,直视连三月的脸与眼睛,渐渐冷静。

    连三月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神情,说道:“仙人殊途,说的是寿元的关系,我当年没想明白,总以为你会比我先死很久,那便无甚趣味,早知是如此,当年我就应该留在大原城听你几年琴也是好的。”

    李公子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因为他是聪明人,听懂了仙女的意思。

    井九在桥那边静静听着连三月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嫉妒,什么都没有。

    李公子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平静地开始弹琴。

    琴声淙淙如流水。

    还是那首良宵引。

    ……

    ……

    良宵渐至,夜色深沉。

    连三月望向井九问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井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连三月接着说道:“我喜欢很多事物,很多人,在世人看来,这是不是水性杨花?”

    “只要你活着,做什么都行。”井九说道:“我可以给你找几万个男人或者女人。”

    连三月挑眉,说道:“想死啊你?”

    井九嗯了一声。

    “真是孩子气,明明是世间最怕死的人,偏要说这样的话。”

    连三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当初我去白城玩,你气的要死要活,每天都去找南忘要酒喝才能睡着,但酒醒后,你连她都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想到死字?”

    井九说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太喜欢打架,而你又打不过雪……女王,比较担心。”

    连三月微笑说道:“当年的你太孤独,才会养成这种怪异的性子,但这一世不是很好?你有那么多徒弟,我也就放心了。”

    话语里有情意,琴声里也有情意,她转身望向桥那边,看着依然在弹琴、手指染血而不自知的李公子,说道:“你不要吃醋,要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原因说来俗气……因为你比我强,而且曾经是我的求不得。”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当年与你分开,是觉得这样下去你会无法飞升,我不想这样。”

    连三月静静看着他说道:“飞升有什么好处?”

    井九说道:“只有一直活着,才不会分离。”

    分开,就是为了不分离。

    “如果早知道我飞升会激得你冒险提前,我会等你。”

    对井九来说,这是他最动人的情话。

    我会等你。

    “嗯。”

    连三月牵起他的手,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说道:“这次不用等我了,我在来世等你。”

    然后,她变成了无数道金光,渐渐散去。

    散到天空里,那便是晨光。

    太阳照常升起。

    琴声呜咽。

    李公子痛哭失声,一夜白头。

    青儿泪流满面,一夜便懂了人的苦处。

    白城迎来了一场地震。

    一道雪亮的刀光直入雪原深处。

    不知何时回。

    不知是否一去不回。

咒与夜() 
今天是二零一九年下半年的开始。

    昨天是大道朝天前半段的结束。

    连三月死了。

    这是全书到现在为止,除了幻境夺鼎,我自己最喜欢的段落。

    很久以前的章节里,李公子在三千庵里弹的曲子,我就定了是良宵引。

    连三月后来创的道法叫良宵。

    昨天那章的章节名叫:人间夜夜皆良宵。

    听着都是幸福而美的,其实不然。

    良宵便是良夜。

    夜是死亡。

    人间每夜都是死亡与别离。

    大道朝天这本小说里的很多部分以及连三月这段情节,从一开始就是想写那句话。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当初看星际穿越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然后一直在我脑海里不停重复,这几年一直如此,就像句咒语一样。

    亲爱的们,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这是对死神的无望的控诉。

    也是对生者最大的希望。

    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看一下这首诗。

第一百零一章我不要长发及腰() 
距离中州派攻打朝歌城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皇宫终于初步修复,皇城大阵在一茅斋等宗派的帮助下也变得更加坚固,新皇登基之后,颇行仁政,朝歌城里的居民们也不再每天担心会不会天降雷火,就此死去,一切都在慢慢恢复。

    大殿里,神皇正在与大臣们议事。

    偏殿里,顾清坐在案前看着奏折,胡贵妃在不远处盯着他。

    阿飘在梁上飘着,平咏佳在榻上平躺着。

    最深处传来一道寒意,明明是在室内,却有风雪不停落下,洒向地面某处。

    元骑鲸就坐在那里,所有风雪落在他的身上,便尽数潜入进去,没有溢出分毫。

    一道清风拂过,井九出现在偏殿里。

    平咏佳与阿飘面露喜色,赶紧来拜,紧接着想到昨夜的异象,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井九走到元骑鲸身前深深行了一礼,极为郑重。

    元骑鲸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

    按道理来说,这是极没有礼数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这位青山剑律的身上。

    顾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来到师父身边,准备把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汇报一遍,被井九挥手止住。

    他走到大殿里,包括神皇在内的所有大臣集体下跪。

    昨天的天地异象,整个朝天大陆几乎都看到了。

    大原城的清晨提前到来。

    明明还应该是深夜时分,却是晨光满天,太阳提前升起。

    那意味着什么,谁都很清楚。

    为何他还是这样的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谁的琴弹的最好?”井九问道。

    那位最擅长下棋的胡大学士现在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颤着声音说道:“我倒是能弹。”

    井九说道:“弹一曲来听听。”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听琴,众人的感觉有些怪异。

    冷情如斯,真是匪夷所思。

    自有宫女太监端上名贵的古琴,胡大学士收敛心神,用枯瘦的手指弹了一首曲子。

    井九说道:“没有我昨天听的琴好。”

    大殿里很安静。

    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顾清看着他,很是担心。

    “当年我只用了九天时间便学会了很多东西,我以为活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东西学不会,比如弹琴,比如……”井九停顿了会儿,接着说道:“比如我不会哭。”

    “如果何霑过来,不要让他回北边,如果他坚持要回,让青山护着他。”

    他对顾清交待道:“稍后送我回家。”

    顾清忽然生出极其强烈的不安情绪。

    井九走到殿前的石阶上,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真难。”

    说完这两个字,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他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却像是一座山轰然倒塌。

    大殿里响起无数声惊呼,景尧霍然起身,向着台上冲来,被胡贵妃派出的太监拦住了。

    平咏佳与阿飘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石阶前,警惕地望向四周,把那些大臣与太监们隔绝在外。

    顾清跪在井九的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鼻息,发现虽然极为悠长微弱,但没有断绝,紧接着确认了他的剑意也没有涣散的痕迹。

    还好,最恐惧的事情没有发生。

    顾清有些虚脱,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大殿里的议论声渐渐起来。

    顾清强行控制住心神,把井九从地面抱起,走进了侧殿,准备放在那张软榻上。

    平咏佳忽然想着去年神皇就是在这张软榻上走的,有些不吉利,赶紧出声拦住。

    胡贵妃对顾清说道:“去我宫里吧。”

    顾清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

    ……

    ……

    皇城的戒备提升到了最高等级,飞辇在天空里不停交错。

    按照前代神皇的遗诏,井九拥有景氏皇朝最高的权力,他的忽然昏迷,自然会引发极大震荡,令得人心惶惶。

    人们更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会忽然昏倒。

    平咏佳与阿飘站在榻边,神情有些茫然无助。

    顾清站在窗前,神情凝重。

    他自然不会把师父安置在胡贵妃的床上,这里是当年他给景尧上课时候的居所。

    井九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顾清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尤其是想到给青山的信早就已经发了出去,为何始终没有人到?

    就在这个时候,皇城大阵忽然生出感应,有人试图闯进皇宫,被拦了下来,正与神卫军处于对峙之中。

    顾清看到来人有些意外,示意神卫军放他进来。

    ……

    ……

    身前的那道无形屏障忽然消失,何霑微微挑眉,毫无惧意地便闯进了皇城,来到了广场正中央,厉声喝道:“井九!你给我出来!”

    三天前大原城的天地异象,整个朝天大陆都看到了,他深在雪原,也看到了那道晨光。

    那些晨光明亮,却不刺眼,就像他从小到大的那些奇遇,总是那般自然,却又光彩夺目。

    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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