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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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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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心想我也想回青山啊。

    宇宙锋化作一道清寂的剑光,向着冰风暴海的北边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空里,与满天星辰合在了一处。

    ……

    ……

    海浪拍打着浮冰,发出咕咕的声音,就像是即将沸腾的水。

    星光照着冰面,很是安静。

    “带着我们来杀人,结果半道把我们丢在海上,真是荒唐。”

    卓如岁望向赵腊月,问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吗?”

    都知道井九要去做什么,但既然一开始就没想着带着他们,那为何会把他们从果成寺里带到了冰风暴海上?

    赵腊月没有说话。

    “掌门师叔专门挑我们三个人过来,为什么?因为我们年轻,而且天赋最高……”

    卓如岁看了顾清一眼,说道:“好吧,你天赋弱些,但是师叔喜欢你。”

    顾清平静说道:“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卓如岁说道:“这意思很清楚,将来青山就是我们的,你们不觉得压力很大吗?”

    顾清没有任何压力,好几年前井九便对他说过,他要准备好做青山掌门。

    赵腊月现在是神末峰主,本就是青山的大人物,更没有什么压力。

    卓如岁有些无趣,说道:“问题在于掌门师叔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提前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很明显,井九带着他们三个人进入这一趟修行之旅,就是想要尽快提升他们的境界。

    但就像卓如岁说的那样,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总觉得有些不吉利,就像是在交待后事。”

    卓如岁望向冰风暴海的深处,眯着眼睛说道:“如果真这么危险,他为什么不把剑律师伯带着?”

    ……

    ……

    来到数百里外,星光依然明亮,海水依然如墨水上飘着银箔。

    那艘宝船留下的痕迹,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却没能瞒过井九的感知。

    阿大睁开眼睛,就它与井九两个人,不需要扮演畏惧与怂,眼神冷漠而深静。

    它在神识里说道:“此行危险,为何不把元骑鲸带着?”

    井九说道:“你只需要把玄阴子拖住片刻,我就能解决这件事。”

    他一直在推算阴三会用怎样的方法续命。

    初子剑在朝歌城皇宫里,无法转剑身,那么阴三会怎么做呢?

    他与禅子在果成寺里推算了好些天,隐约找到了方向,应该与禅宗转世无关,与东易道更没有关系。

    那艘来自蓬莱岛的宝船,对阴三这种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除了那个晶炉。

    烈阳幡的碎片,明显也是要提升那个晶炉的火温。

    除此之外还有一茅斋的荷花,镇魔狱里缺失的龙髓……

    所有这些细节,证明那人在尝试一条没有前人走过的道路羽化。

    如果阴三要羽化,他会如何做?

    世间没有朱雀,便只能从阴凤处着手。

    这时候的阴三与阴凤应该都处于最虚弱的时刻。

    井九手里有阴凤的命牌,虽说里面没有命血,他还是有办法控制它。

    阿大沉默了很长时间,眼神幽深至极:“那个糟老头子邪的狠,我最多只能拖住他七息时间。”

    杀一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哪怕那个人是太平真人。

    可如果要问清楚一件事情,又需要多长时间呢?

    想着这个问题,井九继续向北飞去。

    宇宙锋的速度越来越快。

    夜色越来越淡。

    海面越来越白……

    晨光出现的那一刻,海洋与陆地仿佛已经连在了一起,天地也连在了一起。

    冰层里,那道被宝船强行剖开的痕迹是那般的清楚,笔直地伸向前方。

第三十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也是陈徐相见的章节名。实话说,这几章的内容是跳出大纲的,是我自己在放肆,我最近情绪一直不好,就想让这对师兄弟见一面,人都是要死的,凭啥不能见一面?我现在太不放肆了,容我写书的时候随着性子写吧。)

    ……

    ……

    在冰风暴海的最北方,罡风呼啸而过,带起无数雷鸣般的轰隆声,虚境被压缩到薄薄的一层,雷域里的那些恐怖漩涡变成了极大的色块,反而不再那般吓人。

    即便是破海境强者,在这种鬼地方也很难停留太长时间。

    而且这里离雪国那座孤立的冰峰不过七千里距离,没有人族修行者敢轻易来此。

    这里的海水早已冻结,冰层不知深多少丈,与陆地没有任何区别。

    在呼啸的寒风里,一艘宝船的身影若隐若现。

    与其说这艘宝船是在破冰而行,倒不如说是靠着晶炉强大的动力在冰面上拖行。

    玄阴老祖站在船首,用手捂着头,挡着那些如刀子般的罡风,视线落在右手边微微隆起的雪原上,沉默不语。

    已经整整七天时间,他没有说过一个字。

    宝船走的太慢了,这些天只是往北走出了数百里,在他这种强者看来,就像是没有怎么移动。

    就算真人需要宝船里的晶炉,完全可以拆掉带着,然后一起飞走,为何非要把自己困在这艘船上?

    而且一茅斋的荷花已经摘了,火鲤的鳞片已经取了,东西都备齐了,为什么还没有开始?

    真人难道在等什么?

    这个猜想让他有些不安。

    “你在怕什么?”

    阴凤站在最高的桅杆顶,低头看了他一眼,满是轻蔑与傲意。

    玄阴老祖看着雪原方向,叹息说道:“这里离雪国太近,谁不心惊胆战?”

    阴凤傲然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雪国女王乃是层阶最高的生命,如果注定要死,死在她的手里是最好的结局。”

    玄阴老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可如果是青山宗的那些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阴凤扭过头去,望向风雪阴暗的前方,眼神也变得阴暗起来。

    玄阴老祖捂着头走到甲板下方,听着更加清晰的船腹与冰面的磨擦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推开房门,对里面那个年轻人说道:“我感觉不好。”

    阴三正在用湿毛巾擦脸,听着他的话,放下毛巾问道:“怎么不好?”

    他的眉眼依然清秀,只是皮肤上多了很多暗灰色的斑块,尤其是衣服覆盖着的身体,到处都能看到隆起,就像是即将生出枝丫的木头。

    春来不管发几枝都是很清新动人的画面,但如果放在人类的身上,便是很丑陋恐怖的画面。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充满了生命活力、热情、亲切的年轻人,而只是一个可怜的病人。

    他得的是世间最可怕的病,那种病叫做时间。

    时间能够摧毁一切,他的身体正在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腐朽,“行就将木”是对他现在情况最好的形容。

    他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当然,他本来就是奇迹本身。

    “我总觉得青山会忽然出现,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们,但是……感觉就是不好。”

    玄阴老祖揉了揉发红的鼻头,不知道是酒糟鼻还没好,又还是被罡风吹的太久。

    “井九最多抱着阿大过来,想杀死我,他也要做好死的准备。”

    阴三用湿毛巾把耳下一处快要刺破皮肤的骨头按了下去,微笑着说道。

    玄阴老祖微微皱眉,问道:“元骑鲸呢?”

    “西海的事情让他有些倦了,这件事情他不会告诉山里的晚辈。”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当日站到自己身前的那道高大身影,阴三沉默了会儿,走到那株无根而生的荷花前,淡然说道:“而且这终究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

    玄阴老祖眯着眼睛,说道:“您不是说他不是景阳?”

    阴三微笑说道:“他当然不是景阳,可他觉得自己是,谁有什么办法呢?”

    玄阴老祖说道:“如果他真认为自己是景阳,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

    景阳真人很懒,景阳真人怕死,井九应该也如此。

    “他会来的,因为他有一个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

    阴三伸手摸了摸荷花,平静说道:“我羽化不成,便会死去,他如果不在这之前找过来,便再也无法问我。”

    ……

    ……

    不知道往北飞了多长时间,宇宙锋的表面上覆着一层浅浅的霜,井九的身上也是如此。

    飞剑忽然停止,那些霜粒化作数千颗雪点,离开了他的衣衫。

    这里已经极度严寒,晶炉留下的热痕已经消失无踪,风雪漫漫,分不清冰海与陆地,如果不是有冰面上的那道刻痕,根本无法想象前方有艘宝船。

    雪国就在右手方的陆地上,极高而远的天空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一道透明的线,应该便是那座透明的冰峰。

    阿大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甩了甩脑袋,震掉霜粒,有些不解地喵了一声,心想怎么停下来了?

    井九忽然说道:“会元僧杀陈文,就算是不老林的阴谋,也太浅了,不像是他的手笔。”

    阿大心想所以呢?

    井九看着前方的冰海,说道:“他知道我能查到这些线索,知道我会去找他,他一直在等我。”

    阿大惊着了,心想那你要来这件事情我就不同意,问题是你不听啊!

    这下好了,如果真人早有准备,只怕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井九说道:“羽化没有人做过,而且他没有朱鸟,成功可能十不存一,你不用担心。”

    阿大心想按照你的推算,太平真人如果冒险羽化,能活下来的机会基本等于零,那你为何还要冒如此大险来追杀他?

    井九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他,如果他羽化失败死了,我去问谁?”

    阿大心想难道你要去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害你?这完全是不入流里才有的情节。

    井九最后说道:“他知道我的想法,所以在我出现之前,他不会开始羽化。”

    你们这对师兄弟何苦来着?

    阿大叹了口气,心想你以前不是这种执着于答案的人啊。

    “是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井九望向前方的冰海,又望向身侧的雪原,再望向上方的天空,那些被压扁成色块的雷暴漩涡,沉默了很长时间。

    忽有风挟着雪粒至,击打在宇宙锋上,啪啪作响,就像是一首乐曲。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想此生所见最纯净的事物。

    腊月的雪。

    小山村的春田。

    洗剑溪的那声问。

    雪原里的姑娘。

    三千庵里的姑娘。

    青天鉴里的小姑娘。

    然后他的耳里响起了一首琴曲。

    琴声叮咚如泉水,曲名良霄引,调子却不一味热闹喜庆,只是干净。

    可能是因为大原城的李公子,在雪地里被冻的太过厉害。

    如泉水洗过,道心更加宁静,他看到了藏在不思无念最深处的一抹阴影。

    很多年前,他与天近人在朝歌城旧梅园庵里,以神识交战,大胜对方。

    没想到,天近人竟留下了一抹极淡的阴影,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境界增加,这抹阴影竟然渐渐有了实质化的倾向。

    剑心通明,自然道心通明,这抹阴影根本伤害不到他,只是让他的性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正因为那抹阴影没有什么伤害,所以平日里他才不会注意到对方,此时既然发现了,稍一动念便能抹除,不用在意。

    只是……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恭喜真人去一隐忧。”

    阿大真情实意说道:“我们这就可以回了吧?”

    井九说道:“为何?我还没有问他,没有杀他。”

    宇宙锋破开风雪,继续向前。

    阿大很是生气,埋回他的怀里,不停咬着他的衣襟。

    ……

    ……

    晶炉还在运转,晶石还剩下半舱,就像被急冻的鱼一样,闪着光芒,宝船却在冰海上停了下来。

    阴三在玄阴老祖的搀扶下来到船上,阴凤从桅杆顶飞落,垂下高傲的头颅表示尊敬。

    “如果我死了,阴凤会告诉你怎么摆脱青山剑阵。”

    阴三松开玄阴老祖的手,慢慢移到船舷边,望向遥远的南方,用手轻轻抚平才换的新衣裳上的几丝皱褶。

    “多谢真人。”玄阴老祖揉了揉鼻子,说道:“但我不会因此就希望你死。”

    阴三有些意外,微笑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做一条老狗。我想过很多背叛你的方法,也想过一旦成功怎么羞辱你,凌虐你,当然前面的尝试都失败了,但总以为将来会有成功的可能。”

    玄阴老祖稀疏的头发在罡风里到处乱飘,显得很是欢快,“不过我现在觉得,和你在一起,看你做这些事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也觉得这样活着很有意思。”阴三笑了起来。

    他的脸有些变形,笑容有些可怕,但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笑意依然如春风一般。

    “当年他拿了你的命牌,肯定有些想法,你今天就不要动了,好好休息。”

    他接着对阴凤说道:“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回青山,他们也不会对你如何。”

    阴凤眼神微冷说道:“你不在青山,我回去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风雪骤停,天空里的那些阴云消失无踪,雷暴漩涡形成的色块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蓝色。

    这片蓝色是如此的纯净,竟让人有些害怕,显得妖异至极。

    南方数百里外,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已经这么强了吗?”

    玄阴老祖摸了摸稀疏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那处,杀意渐盛。

    阴三取出骨笛,用袖子擦了擦,准备吹奏一曲。

    ……

    ……

    风雪骤消,宇宙锋在碧蓝的天空里,映照着天色,就像是更浓些的一片蓝。

    阿大飘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远方那艘宝船,眼里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战意。

    怂只是一种天性,在没有退路的情形下,青山镇守的强大理性告诉它,只有拼死一战,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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