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知没有过去,看着那边微笑不语,知道这是年轻弟子们在表达对神末峰的支持。
井九与赵腊月很年轻,对神末峰是坏事也是好事。
作为最年轻的师长,如果他们德不配位,自然会迎来很多嫉妒的眼光。但赵腊月已经成为青山宗历史上最年轻的游野境,井九的境界停滞多年,声望反而更盛,于是嫉妒与不服尽数变成了佩服与亲近的想法。
两忘峰曾经是所有年轻弟子最向往的地方,现在很多年轻弟子变得更加喜欢神末峰。
就连两忘峰里也出现了像雷一惊这样的井九狂热支持者。
这样发展下去,再过数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神末峰又会拥有怎样的影响力?
……
……
(注:以前经常写成适越峰大殿,那是不对的,因为昔来峰管人事与外交,适越峰管种田开矿炼药。另外我常年把云行峰与行云峰弄反,不是不认真,而是这个峰真的没有存在感,容易笔误,而且我这两年脑子确实慢了很多,最开始不如直接叫剑峰就好,又觉得那样太过超卓,感觉比其余诸峰强太多,在这里向大家汇报一下。另外明天开始两更了。)
本章完
第十五章事情来了()
昔来峰大殿里摆着九张座。
最上首位与其右手方的那两张座椅是空着的。
掌门真人与元骑鲸没有来。
代表天光峰前来的是白如镜长老与墨池长老,白如镜的脸色很阴沉,柳十岁坚决不同意重归他门下,让他在青山里的声望严重受损,墨池长老的脸还是那般黑,只是明显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因为稍后要发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迟宴、段莲田等数位长老已经到场,代表上德峰的还是那把寒冷的三尺剑。
适越峰主广元真人因为闭关也没有出现。
碧湖峰主成由天倒是亲自到场,但事先便已经表明所有事项弃权,明显是要低调到底。
行云峰主与清容峰主南忘坐在各自的座椅上。
两忘峰也有一张座椅,过南山站着一旁。
神末峰的位置在最末,赵腊月安静地坐在椅子里,井九坐在他的身后。
梅里、迟宴等各峰长老也有自己的位置,九峰师长来了很多,只是道殿太大,依然显得很空旷。
如墨玉般的地面上生出一团薄云,方景天缓步走了出来。
今天峰会由他亲自主持,他的视线在殿内众人脸上拂过,本就极为安静的场间,更是变得云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以往方景天在青山里的形象很庸常,脸上总带着笑,试剑大会上总能看到他与人闲聊的画面。
很多人都注意到今天他出现后,无论脸上还是眼里都没有一点笑意,不由神情微凛。
尤其是云行峰主与某些长老,更是觉得此人好生陌生,仿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般。
这只能说明,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位昔来峰主,本来就不是方景天的真实模样。
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寒喧,方景天直接说道:“先说不老林的事情。”
还是那句老话,对修行者来说,时间最不重要却又最重要,没有谁愿意把时间花在这方面。。。
过南山来到场间,把相关的事情解说了一遍,从浊水除妖直到前些天云台覆灭,不说巨细靡遗,但至少所有重要的节点都没有遗漏,然后又具体讲述了一下后续的处理事宜,重点放在了朝歌城对不老林遗产的分配上。
各峰长老开始发问,过南山一一回答,其间柳十岁也被喊到场间应了几个问题。某个脑子不好使的昔来峰长老为了挑柳十岁错处,问起了洛淮南的事情,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景天打断,但还是被暴脾气的南忘骂了好几声白痴。
柳十岁自然不用再回答。
关于不老林的议事就这样简单结束,接着是各峰弟子的议功事项,由上德峰进行判定。
青山传承数万载,关于奖惩以及日常议功早有了一套极完备的制度,昔来峰做惯了这种事情,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在一件事情上出了些小问题——北鹤亭门师因为带出三名承剑弟子,受赐丹药回到云行峰重新冲击游野境,双方在所赐丹药的等级上产生了些分歧,也很快便商议出了结果。
直到今天赵腊月才知道,在外门授课与在洗剑阁里授课的计功数量竟会差如此之多,也才知道原来青山制度如此完备而繁复,想要获得丹药与功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真没有关心过这些事情。
景阳师叔祖留下的丹药与功法太多,神末峰的人太少,怎样都分配不完,哪里还需要打分。
待这些结束之后,方景天望向墨池说道:“师弟,请。”
墨池性情老实木讷,今日峰会也另有隐情,非他所愿,微慌想着还是从小事开始。
“那个……那个……应城……那个狐妖……为何……”
紧张之下,他的口吃愈发严重,半晌都没能把整句话说完,但殿内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望向方景天。
方景天做出的解释非常简单:“青山非藏污纳垢之所在。”
若是人间皇朝议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或者能够打动很多官员,但够资格参加青山峰会的都是寿元绵长的修道者,很生生出情绪上的波动,从而改变自己的判断。
梅里问道:“难道弃暗投明也不行?”
“如果你已经屠尽世人,就别想放下刀便成佛,因为青山不是果成寺。”
方景天望向柳十岁说道:“她在不老林二十余年,究竟做过多少恶事,杀害过多少无辜,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柳十岁没有说话,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瞒过去,云台被毁之后,所有的案卷资料都被正道宗派取走,由朝廷的清天司负责梳理处治,当然要向各宗派不停通传进展。
一位昔来峰长老来到场间,把清天司整理出来的相关案卷,分发给众人观看。
看着那些案卷上清楚的记载,各峰长老神情微变,墨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
赵腊月看了两眼便放到了桌旁,没有传给井九的意思,因为她知道他不关心。
柳十岁没有接过那些案卷,他在云台那间静室里已经看过数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以这名狐妖曾经犯下的罪孽,免其死罪,足酬其功,她到现在还活着就够了,留在青山绝无可能。”
方景天很平淡地对这件事情做出了结论。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柳十岁依然沉默。
墨池长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望向方景天再次问道:“那……为何昔来峰要阻止……对柳师侄的嘉赏?”
正道宗派联手灭了云台,西海剑派一撅不振,青山如此风光,最大的功臣当然是柳十岁。
按道理说,青山宗早就应该对他赐下灵药法宝,却因为昔来峰的缘故拖延至今。
今次青山峰会主要议的便是这个。
“不错,是我否诀的,因为有弟子提出了异议,那么在查清楚之前,所谓嘉赏自然要先暂停。”
方景天的语气依然很寻常。
墨池长老神情微怔问道:“什么异议?”
简如云从大殿深处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眼圈有些微红,明显还没有摆脱丧弟之痛。
看着这名两忘峰排名第四的弟子,成由天、南忘等人有些吃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十岁看了井九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他刚回青山的那天,曾经对井九说过,有人在查那件事情。
井九当时对他说,事到临头再想,提前想太亏。
今日事情终于到了。
您想好了没有?
第十六章打死我都不说()
简如云的出现,谁都知道肯定是针对柳十岁。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方景天没有自己询问,而是把问话的权力给了上德峰。
迟宴接过昔来峰提供的案卷,看了两眼,望向简如云说道:“你指证柳十岁与十三年前碧湖峰左易之死有关?”
……
……
青山弟子们一直在殿外等着消息。
待知道自己无法留在青山,小荷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句话都没有说。
元曲有些不忍,低声安慰了几句。
顾清看着紧闭的殿门,沉默等待着随后可能出现的坏消息。
坏消息来得很快,弟子们都知道了迟宴长老的问话,有些弟子震惊无语,有些弟子则很茫然。
碧湖峰左易……是谁?青松下响起窃窃私语,议论不绝,在有些同门的提醒下,弟子们想起来了那件事情。
当年碧湖峰有位左易师叔,无彰上境,冲击游野有望,某年忽然横死,尸首分离,被人扔在溪边。
这件事情曾经在青山里引发极大的震动,但随着时间流逝,专心修行的弟子们还是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直到今日忽然再次被人提到。
柳十岁怎么会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大部分青山弟子都觉得这个指控很是荒谬,有些弟子却在心里想着,柳十岁连洛淮南都敢杀……虽然都说这件事情有内情,就连中州派也没有追究,但……那终究是洛淮南啊!
弟子们稍后才知道指控柳十岁的是简如云,震惊之余,下意识里投向两忘峰弟子们站立的地方。
顾寒的脸色极为阴沉,马华眯着眼睛,脸上难得没了笑容,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间接证明了简如云的指控并非全然荒谬。
元曲看着马华,有些不安说道:“难道马师兄知道什么内情?”
“他知道个屁,有点小聪明便觉得自己时刻智珠在握,能够预判人心与真相,实则愚蠢至极。”
顾清难得说了句脏话。
他不喜欢马华。
当年他在两忘峰给过南山做剑童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马华笑眯眯的模样,当时他就觉得很恶心。
……
……
殿内。
“我不确定他与碧湖峰左师叔之死的具体关系,但我能确定,左师叔死的那夜,他不在自己的洞府里。”
简如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顾寒也知道,而且这件事情当年段师叔曾经审过。”
段莲田没想到这么快便提到自己,想着剑律的态度,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对众人说道:“不错,柳师侄当时便承认了此事,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简如云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开脱之意,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的弟弟简若山前些天一直在查左易师叔之死,结果被冥部妖人在监利城外害死,我认为是有人在灭口。”
迟宴面无表情说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简如云转身望向柳十岁,说道:“当年问你那夜去做什么你不肯回答,我们可以理解为你为了进入不老林需要有罪,那么现在呢?你应该可以说了吧?”
柳十岁平静说道:“简若山师兄的死与我无关。”
简如云不为所动,说道:“我问的是左易师叔死的那天夜里,你去了哪里。”
柳十岁说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听着这句话,殿内一片哗然。
迟宴沉默了会儿,说道:“如果那是不便当众提起的隐秘事,你可以去静室说与我听,或者去上德峰,由剑律亲自听,绝对不会传与第三人知。”
柳十岁说道:“不用,无论在哪里我都不想回答。”
迟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柳十岁说道:“我不想再撒谎。”
过去十余年里,无论在青山还是在不老林里,他一直生活在谎言与欺骗里。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样的生活,他不想再回去。
大殿里的气氛变得越发怪异。
开始柳十岁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便已经说明有问题,更何况他这时候说明了自己就是不想撒谎。
很多视线落在了赵腊月与井九处,尤其是后者。
柳十岁却没有再看井九一眼。
赵腊月眼皮微垂,等着井九说话。
其实,殿内所有人都等着他说话。
十余息时间过去,井九没有说话。
赵腊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都是那样的平静,不禁有些意外。
殿内众人也有些意外。
碧湖峰左易之死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但没有人能忘记那年青山试剑,井九曾经做过些什么。
方景天静静看着井九,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十岁的事只是小事。
哪怕是他真的杀了左易,也不过是一命偿一命罢了。
但如果能由柳十岁直指井九与赵腊月,那么再小的事也会变成大事。
因为他们是神末峰。
年轻的青山弟子们不再嫉妒,不代表老一辈的人就没有情绪。
一切可以归为那三个字:凭什么?
对云行峰主等人而言,如果神末峰出了问题,是不是意味着景阳师叔祖的遗产可以再行分配?
对还在闭关的广元真人以及碧湖峰众人来说,宝树居以及更多的资源是不是能回到自家手里?
时间缓慢地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柳十岁沉默不语,井九同样如此。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又不知道是谁冷漠说道:“那就这样吧。”
“如果你坚持不肯说出你那夜的行踪,那么就算没有证据,我也只能把你当作这个命案的嫌犯。”
迟宴看着柳十岁说道:“我会把你押回剑狱,直到审出结果,或者你愿意回答那个问题,你服还是不服?”
段莲田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如果这是剑律的想法,那为何你要把我从监利强行带回来?
柳十岁说道:“我当年就去过剑狱,什么都没有说,现在也一样,我认为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他没有正面回答服还是不服。
其实就是不服。
他之所以是现在的柳十岁,靠的不就是这两个字吗?
柳十岁入剑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殿外。
即使是在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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