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难过。
公爵的羽翼异常宽大,足以遮住许多他的幼崽。
艾瑞克是个有原则的男人。
五号。里奇·亨特,商人。
死者的房间。从现场的状况来看,这桩案子是自杀案的几率与公鸡脑子的大小无限接近。
他接着翻阅名单。
六号。派特·罗斯与他的未婚妻。
“我们不清楚他们的职业,但他们很年轻,也许尚未工作。”面对艾瑞克的询问,车长提供着他知道的有限信息。
列车员们通常都不会对乘客的身份刨根问底,这无疑是种智慧。因为这不仅代表了起码的尊重,而且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人的一生总有各式各样的麻烦,它们有些能让你踩在脚下从而成为你成长路上的宝贵经历,有些却能让你丧失成长的机会。
“赞美女王,保佑我平安抵达圣都。”
艾瑞克从不祷告。
只是列车将在九小时后到达终点欧德,他必须赶在那之前破案。
第四章 包厢掠影()
“赞美派洛斯,请保佑我们平安抵达圣都。”
梳妆台前,有一位穿着深红色轻快旅行套裙的少女,秀发微微带卷,乌黑的杏眼望着镜子,视线飘忽不定,仿佛在看另一处世界。
“我可不记得你有祷告的习惯。”
少女闻言,转过身看去。在一个独特的视角内,一位青年坐在较矮的靠背椅上,面貌被宽大的书背完全遮掩,左手手掌有力地托住厚实的书脊,纹丝不动,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中似的平静自若。右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微微泛黄的书页,发出特有的摩擦声。
特莉丝喜欢这种声响,而要属眼前青年的翻书声最是迷人。
少女开口解释,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拗口:“正如少爷所说,我不相信这一套,但祷告一下至少可以些许减少我那脆弱心灵中的一缕不安。”
少女平日里也不说这样的长句子。
“脆弱?”书背缓缓下移,露出青年人澄澈深邃的黑色双眼:“你又在逗我笑了。”青年话从口出,随即知道了自己的反应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只见少女突然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精巧牙齿:“我们难得出城旅行,少爷你却仍然只顾阅读,不肯陪我聊天。我也就只好自言自语些奇怪的话来引你注意了。”少女瞪瞪溜圆的眼睛,撅了撅嘴。
青年人的脸一片苍白,看上去情绪毫无波澜:“你知道逗我笑可绝非易事。”
不用青年多说,少女当然知道自己的少爷一向如此。
青年接着开口,只是依然把面藏在书后:“我必须警告你,特莉丝。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不要再叫我少爷,你要直呼我的名字才显得亲近。你知道,我一向也是这么主张的。”
“我认为少爷这称呼就是我最亲近的表达方式。”少女好像并不想乖乖听话:“因为当我看到少爷的脸,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单词。”
接下来,梳妆台到靠背椅的距离被少女转瞬间跨越,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将青年手中的《圣都风土人情》缓缓压下,直到青年整张脸都暴露在她眼前。她将娇好的面孔慢慢地凑了上去。
摄取知识的过程被这样粗暴地打断,青年显得十分不悦:“特莉丝!。。。”
“别动!”少女打断了那之后的训斥:“少爷脸上有只小虫!让我把它取下来。”
青年立即僵住了,他并不擅长应付虫子。此时的他立即令自己的双眼紧闭,显得十分紧张,大概是怕被虫子咬伤他俊美的脸,所以他只好任由少女的柔荑抚上自己的面庞。
许久,只是脸上不断传来手指尖摸索的触感。青年等的有些不耐烦,悄悄睁开眯着的一只眼,看到却的是少女认真的模样。“特莉丝,快点。”他催促着,同时感觉自己的额头简直都要冒出汗了。
而就在他的精神紧绷快要到达极限之时。。。。。。
“我看错了,原来是朵野蔷薇。”少女坏笑着,将手从那张脸上缩回胸前,手中却多了一朵鲜红的蔷薇。她把那花在青年面前左右晃动,仿佛那是战役胜利后军队的旗帜。
青年看到眼前景象,眼前一黑,胸中一阵堵塞:“哦,特莉丝。你真是。。。。。。”
他本想骂出声来,但心中忽然没由来地一软,严肃的轮廓顷刻之间塌陷,一边的嘴角怪异地翘起,与其余不为所动的五官组成了一个难看无比、姑且能将其称之为笑的表情。
“饶了我吧,这见鬼的戏法儿。”最后脱口而出的反而成了赞叹。
“少爷终于笑了。”少女冲青年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踏步。
青年则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将腿上翻开的书本合上,看上去十分无奈:“也只有你才能在昨晚死了人的包厢隔壁如此开心了。”
少女有些吃惊,“原来少爷也知道隔壁那人死掉了。其实昨晚我就听到了隔壁的响动有些不寻常。”
青年不做停顿,用犀利的眼神抛出了可怕的字眼:“告诉我那不是你干的!”
少女则作委屈状:“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他无冤无仇,甚至不认识那个人!好吧,我承认昨晚我确实有外出透气,但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淡。我明白这次出行不能出任何差错,而且出来前我已经做了保证,绝不给少爷添任何麻烦。。。。。。”
“好吧,我相信你没有给我添麻烦。”青年仍旧紧锁眉头:“但我们的麻烦长了两条令人生厌的大长腿,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少女突然读懂了他的担忧,决定转移话题:“可我们是无辜的。。。。。。少爷,忘记这些烦心事吧,现在可是午饭时间。”她看到了墙上的挂钟,指针幸运地朝十二点钟的位置倾斜着,这让她有了说辞。
青年一声不吭,毫无疑问在烦恼些什么。
期间,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靠背椅后方,双臂绕过椅背,绕上了青年的脖子,白中泛红的脸蛋儿也贴上了他的面颊。
青年沉默依旧,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享受少女带给他的感官刺激。
她将头倾斜,用粉嫩的唇,向下浅吻着青年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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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
年轻侦探艾瑞克正站在四号包厢跟前,他准备敲开那扇紧闭的门。这趟列车的车长则傻站在一旁,送给他一个形式上的笑容,没有任何行为上的支持。
艾瑞克暗骂一声,伸出左手。
咚,咚,咚。
不急不慢的敲门声。艾瑞克暗自得意,他对自己的手法有信心。只要他想,屋内的任何人都不会听出敲门者的身份。当然,这只适用于部分状况,需要摆明身份时他还是会正常地敲上去的。
只听包厢内似乎传来了几声吵嚷,如同农家菜园里的鸡飞狗跳声。艾瑞克没有出声,沉住气静候佳音。
不慌不忙的等待终于等来了结果,门打开了一道缝,事实上那道缝对于艾瑞克来说很宽。从中他可以看到一位婀娜多姿的身影。
第五章 小贵族()
一位女士,那应该就是贾斯廷先生的侍女。
此时她身着的那件粉色丝质睡袍竟不及膝盖,这比她的外貌更加诱人,而且其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格外富有光泽。这几乎在一瞬间就令艾瑞克展开了不自觉地联想,但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恍惚的精神状态极度危险,他强迫自己把向下的余光不情愿地收回。
“请问您有什么事?”女士的声音也帮助艾瑞克回到了现实。
艾瑞克边遮掩着本人的尴尬,边有条不紊地说着:“咳。。。。。。抱歉,我不得不打扰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侦探。昨晚,隔壁包厢发生了一些。。。额。。。不太好的事情,我想要问你和你的主人几个小问题。可以耽误你们一些时间吗?我想,不会太长的。”
侍女的神情没有困惑,说出了侍女的公式回答:“请稍等。”
艾瑞克在门关之前适时地点头回应。
又一次的等待开始了。在这无聊的时间里,一度被驱逐的粉色睡衣再度回到了他的脑海,而这次的思绪则由艾瑞克主动控制。
事实上,贵族家眷的睡衣艾瑞克从未见过,那款式无疑远远超脱了艾瑞克对于此类衣物的认知。他认为宽松是一切睡衣的基准,睡眠时的衣物理应让人放松。但那位侍女的睡袍却十分紧致,失去了放松功能而更加有利于凸显身材,显然发挥的是另一种作用。
上级阶层的属物,艾瑞克给她的睡袍和她同时打上标签。
时间继续向前迈进,门再次打开时侍女已经换了一套符合其身份的女仆长裙。“请进吧。但只有你能进。”她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长。
车长用眼神表达出困惑。
“如你所愿。”艾瑞克笑着答应,同时向车长示意他自己没有问题。
门又一次关上了。
四周与自己包厢相近的陈设令艾瑞克静下心来。他瞧见一位男士背对着他,其周身罩着宽大的睡袍。
对方转过身:“就是你扰了我的好事?”显然那位女仆刚刚替他清洁完面部,令他的皮肤别样光鲜,头发也可以看出是刚刚梳好的。
艾瑞克行了礼,贵族们都喜欢这一套:“我为我的打扰表示非常抱歉。”
这位先生讲话带着一口浓重的欧德腔调:“够了,把那姿势收起来,我保证这是我见过的最难看的行礼。”
饶是艾瑞克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此时的脸色也不免有些难堪。在他看来自己的行礼至少有模有样,还不足以让人贬低到如此境地。况且即使姿势真的难看,一般人也不会紧咬不放,眼前的这位贾斯廷先生明显有故意找茬之嫌。
贾斯廷先生眼神凶狠,脖子扬的老高,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故意用浑身长满的尖刺去伤害他不放在眼里的家伙。这大概是小贵族飞扬跋扈的惯性驱使。
面对寸步难行的局面,艾瑞克也始终保持着嘴角下沉似的微笑,“好吧先生。我知道您不欢迎我,但只要您回答我几个小问题,之后我自然就会从这里滚蛋。”
贾斯廷先生好像被这句话逗笑了,大概他从没听过这种说话方式:“好吧,说来听听。”
“您认识隔壁的里奇先生吗?”
贾斯廷的面色稍有缓和:“当然,我们可是老相识。我特意订了与他相临的包厢。”
“里奇先生和您是好朋友?”艾瑞克在句尾升了一个音阶,“那我带来的这个消息恐怕会令您难过,他昨晚刚刚被人杀害,就在隔壁的包厢内。”
贾斯廷将震惊写在脸上:“什么?!“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跨步上前揪起艾瑞克的领子。
艾瑞克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举动:“先生,我表示很遗憾。可这是事实,请节哀顺变。”他能做的只是维持这种姿势,静静地等待贾斯廷发泄情绪。
“哦,我亲爱的友人!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贾斯廷面容悲痛。
艾瑞克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侍女在阵阵发抖,看来可怕的消息的确会给人带来负面情绪,无论悲伤还是恐惧。
这时,贾斯廷又变得激动起来:“如果没记错,你刚才说你是位侦探?我命令你必须解决这个案子,我不能让我的朋友白白死去。”
“不用您说,我会的。这是我的工作,请相信我的能力。但现在,我需要您的配合。”至此,话题终于被艾瑞克引到正轨。
贾斯廷终于放手,表示愿意回答问题:“为了我的朋友。”
“十分感谢。”艾瑞克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领口:“第一个问题,您最后一次见到里奇先生是什么时候?”
贾斯廷回答道:“在我们上车之前的月台。我上了车,他还在月台上。”
“那么先生,您昨晚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是夜里听到什么可疑的声响。”
“可疑的人?我想没有。不,等等。。。。。。我认为那位小个子列车员十分可疑,看他接待我的态度,好像一直畏手畏脚地害怕着什么。。。。。。”
不害怕才有鬼哩!你这糟糕的态度会让任何人对你敬而远之,可小个子逃脱不得,他有他的工作,可怜的家伙。艾瑞克想到此处,翻了翻白眼。
贾斯廷先生突然向前迈起了大步,与艾瑞克擦身而过:“至于动静嘛。。。”他走到他贴身侍女的旁边,用力地把她拽进怀里。佳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有些慌张。他把侍女的脸掰正,对着艾瑞克:“我那时正在和她做一些令人快活的事情。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先生。所以就算有什么动静,只怕我们闹的动静远比它要来的大。”
侍女把头压低,看上去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低至脚踝,一双耳朵也由于充血而变得通红。
艾瑞克有些看不下去:“我想,我该接着问下去了。”乡下贵族敢做敢言的做派令他难以招架。
贾斯廷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问!我知无不言,为了我那亲爱的友人。”
艾瑞克试图尽量表达得委婉些:“呃,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有需要的话,你是否介意我搜查您的行李。”
贾斯廷把左手小指伸进耳洞旋转着,示意他没听清楚:“什么?!你是认真的吗,先生。你要搜查一位贵族的行李,天哪先生。你要知道,我现在的一句话就可以令你丢掉饭碗。”
“我希望您明白,我并无意冒犯。但身为办案人员,有时也需要这些东西稍做参考。”艾瑞克急忙补充道。
贾斯廷先生对侦探的话毫不在意。
“看来我应该教你懂得一个真理,那就是贵族的权利神圣不可侵犯。”贾斯廷丢下侍女,首先摆开双手,宣告他的不快,随后用手指粗暴地指向可怜的侦探。
丰富的肢体动作。
艾瑞克从记忆里搜索出一种来自东方国度的庆祝用品,那物品一碰火苗就会爆炸,拿它用来比喻眼前这位小贵族再合适不过了。
“好了,这位侦探先生。我想你已经丧失了待在这个空间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