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
但是自己呢?懂不懂修行?他从来认为自己不懂,但是又觉得也懂。
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想着慧月冷淡的态度,敷衍她一次也并没什么礼貌不礼貌之说。
他装作很认真想了很久,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回答道:“不太懂,但也略懂。”
这是什么话?慧月有些恼怒,想着这个有些高傲的少年还真把自己那点微末的道行当作宝贝,看在一路上他倒是也警惕,办事也算可靠,就不再搭理他,凝神静气,做自己每日必修的禅定功夫去了。
第二日路过镇上,果然有一口水井。
在镇上饮马灌水,段尘仔细把自己的水囊灌满,又检查皮囊并无破损,小心挂在马上。
卓藏锋远远望到,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然而要动身的时候,流云宗几人站在井口边的大石上不断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蒋仲虎催促道:“我看你们流云宗的帮手是不会来了。”
段尘急忙道:“再等等看!他们虽然是我宗门外事子弟,但最是熟悉山形地势,少了他们我们寻找天道神潭就没那么容易了。”
原来流云宗还安排好了向导,看来这些人办事很是周详。卓藏锋想着,拍了拍马背上的水囊,将目光望向简陋的街镇上。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两匹马从镇上小路冲来,马上乘客身着黑衣,看样子大概四五十所左右。
卓藏锋想中一动,这两个人怎么如此面熟?想了许久,没个结果,听到蒋校尉指挥动身,才催动马匹跟上公主车驾。’
其后的路途还算平坦,行进比较顺利。他再也不同担心水的问题,渴了就去段尘处讨要。这些当初参与赌斗的人虽然极不情愿,但都还遵守规则,倒也没遭到拒绝。
只是这些人就苦了,虽说深秋天气凉爽,可一路上颠簸劳累,少了水也是不行。而这个少年真是难缠,只要一发现他们有喝水的举动就会适时而止,笑嘻嘻拿过水囊一气喝干,然后将瘪瘪的皮囊扔还给他们,扬长而去。
公主一直待在车上,只有一次遇到路面较窄的地方,车子走到有些费力,她才款款下车。
这次卓藏锋清楚了,公主穿了一领深紫色的纱裙,体态娇柔,在秋色昏黄的色彩下极是艳丽,仿佛是这整个秋季中最美丽的花朵。
其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甚至连车帘都不曾掀动,竟真个是弱不禁风了。
在秋季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盛唐国边境。
段尘等人由于所带的水都给卓藏锋一人独自享用,渴得嗓子直冒烟,又跟车上宫女相处不睦,人家也懒得理睬他,并不能要到,只好忍着干渴,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各自舔着干裂的嘴唇,希望快点到达市镇,好去痛痛快快大饮一场。
慧月拿出草图仔细看了一会,指明方向,在边境守军的目送下折而向西,进入一坐巍然高耸的大山之内。
由于地处两国之间,山名也有多种称呼,大唐人称其为昆吾山,焉知国则成为阿尔泰山,然而居住在此地的百姓则叫做不胜簪山。
究竟这个山名的意义包涵了什么意思,当地人也说不清楚。
只是深山难行。
山中林木葱郁,猛兽蛇虫出没,山巅常年有积雪,一年四季并不消融,而越往上行空气越是稀薄,是以很少有人能翻过大山。
山脚下倒是空气清幽,鸟语花香,虽是寒冬即将到来的深秋,这里的树木野草依然生长得蓬蓬勃勃,毫无衰败的迹象。
大家选择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宿营。
初到此地,每个人都惊奇此山的清幽,旅途的劳顿也在这一瞬间消弭净尽。
卓藏锋仰头望着山巅积雪,忽然发现那片千古不消融的竟然像是一个女人的簪花。他猛然来了精神,难道这就是不胜簪山名称的由来?
仔细观望,那高耸云天,嶙峋山峦不就是一个女人清扬的发丝,而那片雪正横在中间,恰好就像是一个别着簪花的美女。
慧月又展开草图仔细观看,边看边念着图中的标注,显然心中无法决断。
“欲窥佳人颜,却寻美人簪。”
山路在此处分为南北两条道,而此处草图并未标示出来,只有一条隐晦的注解,慧月斟酌许久,不敢确认。
路上每每遇到岔道,慧月都会掏出草图盯视许久,卓藏锋早已明白这无非是一张地图而已,此刻见她又拿了出来,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又听她念到这两句注解,心中委实感到好笑。
又想到那句“欲窥美人颜”不由点头暗道: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位公主的容貌,再听到“却寻美人簪”这句,心中惊疑道:这不正是最高峰那片白雪吗?”
他正想到这里,却被那两名刚刚加入的流云宗弟子笑声打断,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一片冰冷洁白的大雪,然后思绪又在此处中断。
蒋仲虎见慧月这次比任何一次都思索的时间长,忍不住催马过来,在马上俯身问道:“师太,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他不敢说出慧月分辨不出道路,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显然这位女尼地位之高,远远出乎意料之外。
慧月没有搭理这位恭谨的军人,只是低头思索。她的心里只有佛家戒律,剑修清苦,根本无心欣赏美人的神采,所以越想越是迷茫不解。
流云宗几人见车架久久不动,不免着急,那名刚刚加入的弟子不知道慧月身份,大声吼道:“我们兄弟走过无数大山,哪里有这般磨蹭,依我看前方向南行,定然没错。”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卓藏锋把目光从山巅积雪上收回,转身望着他。
从他这个地方能刚好能看到说话之人的侧脸,正中凝神思索的少年心中猛然一惊。
一片白雪的世界,两位出手狠辣的修行者。
他骤然想了起来,他们竟然是在栖凤山与刘公子一起谋害自己的那两名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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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山中猛兽破镜狂啸()
第五十八章破镜
突然间心头怒火丛生,丹田气海中的剑元骤然涌向全身经脉,一种愤怒夹杂着烦躁的焦渴之意使得他脸孔都变了型,显得狰狞可怕。
然而谁也没有人注意到,卓藏锋迅速从马背上摘下水囊,一气喝干,努力压制心头狂若浪潮的怒火。
想起“上善若水”,心中默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丹田气海中的剑元随着情绪也逐渐静止,此时气海中仿佛是一片平静的湖面,而湖面之下则压制着蓬勃欲出的怒火。
想了很久,卓藏锋明白打不过对方,不要说这两人,就是随便一名流云宗弟子,都能轻易击败他。
他的手并没有握着剑柄,他认为那是一种很无力的示威;也没有摘下弓箭,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发出羽箭。
他想起栖凤山中的雪狼,想起那两个修为深厚出手狠辣的修行者,想起他们就近在咫尺,他决定等待时机,就像是对付那只狡猾的雪狼一样。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个头已经长高,虽说容貌并没有改变多少,但是那两个家伙并没有认出他,甚至连他那只原本很显眼,现在正捆在马背上的木匣都没有认出来。
为了试探虚实,卓藏锋故意纵马过去向段尘讨水。
段尘不情愿将一名师弟的水囊抛给他,向刚刚加入的那两人苦笑着解释。
两人一个叫周再至,一个姓刘处微,属于流云宗外围子弟,负责在各处名山大川探寻良药异兽。
那次在栖凤山结识刘大赐,与刘公子上山猎狼时顺便出手杀了一个少年,不过小事一桩,他们并未放在心上,对于其长相哪里还记得半分。
卓藏锋见他们毫无印象,心中稍安,纵马过来,看到慧月依旧无法决断,忍不住说道:“沿着这条深谷向山上直行,不要管什么南北两条路。”
慧月合上地图,眉头轻皱,说道:“前方直行并无道路可通,你难道看不到?”
卓藏锋仰头望着高峰上的积雪,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指向目光所注视之处,“却寻美人簪”,你看山峰上那处积雪,不正像是一个插在女人云鬓上的簪子吗?”
慧月凝神望了片刻,沉吟道:“你这娃娃倒是很聪明!只是并无道路,车马难行。”
蒋仲虎听到,纵马过来,接声道:“留下几人看守马匹车驾,其他人步行登山。您看可否合适?”
慧月点头答应,蒋仲虎自去安排人马,卓藏锋正想趁机歇息一下,正要下马却听到地面传来轻微震动,接望向慧月,只见这女尼面容平静,竟是并未发觉周围异常。
卓藏锋手握剑柄,紧紧盯着声音来源处,大声提醒蒋仲虎。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然而仔细倾听,在这震动中却有一种富有节奏的巨响。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一只巨兽慢悠悠向这里走来。
卓藏锋仔细辩认,发现这个巨大的家伙长猛虎的身躯,但却足足有一头牛那么大,身上的斑纹不是虎纹,竟然类似于金钱豹。只是它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在外,看起来极是凶猛。
它那硕大的脚掌踩在地面,碎石飞溅,震动而起的声波向四周扩散,每走一步,四面山峰都有回应,眼中更是显出火焰般的红色光芒。
侍卫们没有见过这般昂然大物,均露出震惊的神情。
周再至与刘处维两人虽然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庞大的猛虎,想了半天,周再至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破镜!”
破镜又名獍,身躯原比虎豹略小,只是性情更加凶残,幼崽出生之际就吃掉雄獍,再经过日月滋养,吸收天地灵气,躯体壮大,渐渐成庞然大物,虎豹狼熊见了无不望风而遁。
慧月修行多年,自然知道此兽来历,卓藏锋摘下弓箭,箭头对准那只龙行虎视缓缓而来的破镜。
这些侍卫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眼看巨兽慢悠悠而来,竟是毫不畏惧,在蒋仲虎的指挥下分作几队。
第一队十人引弓搭箭,一旦破镜接近弓箭射程就发出箭雨;第二队十人围住公主车驾,以防备破镜伤了公主;留下流云宗布防在车架四周,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至于卓藏锋,没有人重视他,在侍卫们眼里,他能自保就不错了,保护别人的事还是不用劳驾这傻小子了。
剩下实力最为高深莫测的慧月,除了公主殿下,谁敢指挥她,所以听之由之。
公主的车驾与两名宫女的马车一前一后,卓藏锋身处两辆马车中间,抬眼就可以看到镇定自若的女尼,惊慌失措的宫女吓得躲在车内不敢出声,驾驭宫女马车的那名年老车夫从车辕上拿起一把陌刀,白发飞扬,看起来倒也有种凛然不惧的神采。
破镜犹如王者巡视领地一般,意态幽闲,目光中的火焰看起来也很温驯,它盯着前方的人群,依旧不紧不慢走来。
每一步踏出,都引起脚下大地一阵颤动,越是靠近那震颤越是厉害,直到前方路面被它的脚掌踏出的巨力震开一道裂缝,这时它也走进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放箭!”
蒋仲虎当先一箭射向破镜眼睛,随即空中传来侍卫们密如疾雨的羽箭破空之音。
最先飞出去的羽箭不偏不倚正中虎目,就在蒋仲虎认为大功告成之际,破镜忽然张开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发出炸雷般的啸声。
蒋仲虎那支带着自信的羽箭猛然化作一道火光,突然消失不见,而其后纷纷射向虎身的羽箭在这一声吼叫之下纷纷坠落,跌入尘埃。
“獍啸鸣与谷,这点羽箭算什么?胆小之人早就心胆俱裂了!”
慧月望着卓藏锋吃惊的表情,略带嘲讽提醒道。
此时破镜越来越近,然而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等到第三轮箭雨纷纷无效而折断在地上时,破镜硕大的头颅一歪,张开血盆大口,又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长吼。
仿佛天际狂风,最先一层的侍卫在啸声中弓弦无声崩断,啸声中那股腥臭的味道冲击的鼻腔发麻,眼睛气管仿佛被灌进了辣椒。
他们凭着征战沙场的本能紧紧握住长刀,在这狂风中紧闭眼睛,但没有一个人退却。
一名侍卫眼看破镜扑了过来,举起手中长刀,毫无畏惧奔跑过去,在这飞沙走石中使尽全身力气劈了下去。
然而他奔跑的速度不及破镜,当他劈下一刀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刀。
破镜此刻早已越过他的头顶,半空中粗大的尾巴顺势扫出,正好扫在他的头部,这一下力量何其巨大,就像一个西瓜被人狠狠抡了一铁棍,立刻开了花。
他头上铁盔咣当滚落地上。
卓藏锋看去,那个坚实的铁盔早已瘪了。
凶猛的破镜如山般的身躯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倒守在外围的两名侍卫身上,他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给破镜锋利的脚掌开膛破肚。
其余侍卫并不退缩,扬起手中长刀纷纷砍下。
他们手中的刀毫无章法,但无疑每个人都使出了全身力气,即使不能砍伤破镜,那么或许还可以抢回来同伴的尸体。
正是这种悍勇,这种血肉中不舍不弃的精神,大唐军队才能战无不克,雄震天下。
然而破镜并不理会那些砍下来的长刀,嘴巴略微抬起,一名侍卫的头颅就被它卷在口中,接着破镜脖颈一动,整个头颅已然吞进腹内。
就在侍卫们与破镜殊死之斗的时刻,蒋仲虎不动声色,只是拈弓搭箭,一箭一箭射向破镜身体最薄弱的地方。
他的箭术并非浪得虚名,在他凌厉凶猛的羽箭下,破镜进攻的势头有所缓解。
普通羽箭虽然伤不了他,但是射在眼中,射在毫无毛发保护的鼻孔上,射在咽喉下的柔软处,也会造成一定的杀伤力。
何况蒋仲虎使得又是军中最硬的长弓,不但羽箭重,而且力道速度也都是第一流的。
当射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