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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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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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砂掌道:“你怎么看我不是办案的?”那人冷笑不语。黑砂掌端详此人的身量,倒是个壮汉,听话声也正在少年。便问:“朋友,你贵姓?你是哪条线上的?你别拿我当六扇门,咱们就算是同道。你把实话告诉我,我好放了你。”

夜行人道:“放不放在你,至于实话,对不住,你逼我说出来的实话,你肯信,我还不肯说呢。再说朋友你要是栽了,你愿意留名么?”

黑砂掌道:“好家伙,你这小子口气倒够味,不用说,你也是名门之徒了。”江绍杰道:“四叔,您别这么问,这么越问越问不出来。”抡起刀把,狠狠打了几下。这一打,那夜行人嘻嘻地冷笑,往地上一躺道:“朋友,你们这举动,满不是江湖道。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吧。”再问就连声也不出了。

这夜行人的派头,引起黑砂掌的高兴来,连说:“够朋友,够朋友!”可是这夜行人这股劲,更引起江绍杰的反感,因为刚才他不过一探头,便被他们穷追乱砍。干镖行的和做绿林的,天然是两个作派。江绍杰还是要苦打取供。黑砂掌陆锦标把他拦住,说道:“你先别打他,等我来问吧。”

黑砂掌在黑影中,冲那人问了几句,那人躺在地上,依然不答。黑砂掌笑了起来,忙摸索身上,取出火折子,用手一晃,可惜隔时太久,火折子晃不着了。便问杨、江二徒,身上可有?杨、江说:“我师父不教我们带这个。您要火折子做什么?”黑砂掌摇头不答,忽然说道:“有了!”忙扶起夜行人,细搜身畔,果然从这人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支竹筒,内有火折。用手连晃,发出火光来。黑砂掌就拿火折,照看这夜行人的面貌。这夜行人还在地下坐着,见火光立刻低下头。黑砂掌看了又看,忽然疑讶道:“唔?”

杨玉虎、江绍杰,借这火光,看出这夜行人年约二十多岁,非常精壮,圆脸大眼,穿一身短装,此刻也抬头扫了三人一眼,仍旧垂头不语。

黑砂掌迟疑道:“朋友,我好好地请教你,你贵姓?你是哪里人?你到底是不是合字?”江绍杰道:“你们刚才聚着好些人,那是做什么?”

那人半晌才说:“对不住,我若是落在仇人手里,就痛痛快快,把我杀了。若是落在六扇门手里,咱们公堂上再画供,这时候问也白问。我若是落在合字手上呢,你们这举动,全不对劲,我还是不答。”

杨玉虎笑道:“好硬的一棵菜,你就当我们是合字。”那人道:“是合字,就不该这样问我。”江绍杰骂道:“这样问你,还是好的呢。”调转剑背,又要动手。黑砂掌忙又拦住道:“别打,别打,我再细细瞧问。”

黑砂掌又把火折子晃亮,直送到那人面前,左看右看,远瞥近盯,活像相新媳妇,招得那人恚怒。

忽然,黑砂掌说道:“我说喂,你到底姓什么?你可是姓陆么?”那人似乎一震,抬头望了一眼,复又低头不答。

黑砂掌再忍不住,把一个火折子举着看,眼看全点完,又把自己的火折点着,歪着头死盯那夜行人,夜行人越发低下头去。但是杨、江也起了诧异,也跟着细看,看完又看黑砂掌。黑砂掌与这夜行人年纪悬殊,却全是圆脸,圆眼。黑砂掌有一脸络腮胡,这人下颏也是青漆漆的。杨玉虎首先大惊道:“四叔,你看见么?这人跟你可是一个模样!”

黑砂掌立刻叫道:“你不是小福子么?你是我的儿子!”那人骂道:“我是你的祖宗!”可是骂出这一句,不由睁开了眼,这才借火折子,细看对方。

这一看,夜行人哎呀一声,不觉得站起身来,问道:“您您您贵姓?”

黑砂掌失声道:“好小子,你连你爹也认不得了。”杨、江二弟子惊诧万状,一齐代说道:“这位是鹰游岭的黑砂掌陆老英雄。朋友,你到底贵姓?”

那人不等听完,“扑登”地跪下,叫道:“爹爹,爹爹,我就是小福子!”

黑砂掌大声道:“好小子,你会骂我,你不是我祖宗了?”那人羞惭无地,杨、江二徒于惊疑中忙替夜行人解了缚。这个人正是十余年前,因为父娶后母,一怒离家的陆嗣源,也就是黑砂掌陆锦标的长子,乃是黑砂掌前妻蔡白桃所生。

黑砂掌本是绿林之豪,他与蔡白桃当年活跃在江湖上,偷盗抢掠,无所不为。蔡白桃更比他厉害,故此多结怨仇。不久,蔡白桃生了陆嗣源。陆嗣源刚刚六岁,蔡白桃又怀了孕。正值黑砂掌远出,仇人寻上门来,蔡白桃束腰提刀,与仇人苦斗,结果两败俱伤,虽得手诛敌人,自己也伤胎而死。遗下陆嗣源,黑砂掌把他送到一个同门师妹家中,代为抚养。

黑砂掌自己独身一人,去搜寻仇人的党羽,报仇之后,悼亡灰心,洗手退出绿林之后,回转故乡,又迁到别处,做起良民来。随后鳏居无聊,就续娶了继室张氏。

这张氏乃是良家女子,她的叔叔是个做买卖的。有一年贩货,行在中途遇盗,被黑砂掌无意中遇见;用几句话,把围上来的强盗说走。张某为此感激,结成朋友。那时黑砂掌自称是镖客,恰巧张某家中有个年逾花信的侄女,既订婚就死了未过门的女婿,在叔叔家寄居。后来便许配给黑砂掌,作为继室。

这时,黑砂掌的长子陆嗣源,已经还家;他不赞成父亲续娶。后母在前门下轿,他竟从后门溜走。从此父子生离,一晃多年,黑砂掌也多方寻找,迄无下落。后来继室给陆锦标生了一个次子,取名陆嗣清,就是十二金钱俞剑平新收的末一个徒弟。这张氏嫁后不久,施发觉其夫出身绿林,但因木已成舟,心中懊丧,也无可奈何;只是哭闹着,逼黑砂掌洗手。但黑砂掌早已洗手了,张氏又逼他移居,和绿林朋友脱离。

这是以往的事了,现在黑砂掌代友寻镖,竟在意外,和失踪已久的儿子骨肉重逢。

黑砂掌十分惊喜,把跪在地上的陆嗣源扯起来。两人对面,看了又看。十多年的久别,父子面貌全改。这青年已没有当年的孩子气了;黑砂掌满脸胡须,不似当年。可是父子面貌的轮廓,大致还看得出来。尤其是圆头顶,圆眼睛,南人偏生北相,乍看便觉父子酷肖。

这青年夜行人陆嗣源悲喜交集道:“爹爹,你老这些年上哪里去了?我曾到老家找您,都说你老携家远走了。你老现在何处?”黑砂掌道:“好小子,自从你这个娘刚一进门,你就一溜走了。你只顾想念你的死娘,你连你的活爹也不要了!这十多年,你往哪里闯荡去了?”

骨肉阔别十多年,一言难尽,父子全说此地非讲话之所,黑砂掌要率子同回店房。陆嗣源道:“且慢,还有你老人家刚才捉住的我那一位同伴,你老把他捆在哪里了?您得把他先放了,我好同您走。若不然,我去把他邀来吧?那人并不是外人,乃是我的盟弟高麟章。”

黑砂掌骨肉重聚,年老恋子,把儿子拍拍摸摸,不忍暂离。陆嗣源要翻回去,亲释盟弟;黑砂掌说:“那又得折回一里地,何必费这事?可以教这师弟,把他放走。玉虎,你和绍杰辛苦一趟。你别对那人说实话,只说彼此是熟人。你把他解开一放,你二人再赶紧回来。”

黑砂掌又对陆嗣源说:“小子,你这盟弟八成是你的同行吧?不用说,你现在又干起咱们的老事业了?你是和人结伙,还是单人独闯?你们的瓢把子是哪位?”陆嗣源道:“你老容我到下处细讲吧。”

当下,黑砂掌与失踪又重逢的爱子先一步走。杨玉虎和江绍杰二人自去林中,释缚放人,略述数语,然后匆匆折回。四个人先后脚回转店房,时已黎明。

在店房中灯光下父子对面,看老的更老,小的不小。爷俩都很动情,悲喜交集。黑砂掌先看了看陆嗣源刚才受的伤,不过是浮伤,稍一包扎便得。跟着便问陆嗣源,这十几年的情况,和目下所作所为。

陆嗣源这才细诉以往,果然他已身入绿林了。他手下也率领着十几个人,乃是一处大寨的小竿子头。大寨主身死之后,全伙分裂,他新近竟和蛇头坞的夏永南两帮合成了一帮。夏永南是大舵主,陆嗣源是二舵主。他们现在正在秘有所为。

父子二人各诉近情,追说往迹,旋又折到眼前的事。陆嗣源便问家中现在的人口。黑砂掌告诉他:“你现在的这个继母,人很不错。多亏她规矩着我,我如今早已脱开绿林了,积了些钱,我在鹰游岭,买了一些山田。你想咱们爷们哪会拿锄把子?全是你这继母替我操持。我在家里享起清福来了。你这继母还给你生了一个弟弟,今年也十四了。我新近把他送到十二金钱俞三胜那里学艺去了。你这继母样样都好,也够贤慧,就是不喜欢咱爷们干绿林。想不到你这孩子也走了你爹的旧辙了。你现在成了家没有?”

陆嗣源听他父盛夸继母之德,他是不肯赞一词的;听说有了弟弟,倒也喜欢。他父追问他娶亲没有,他就摇头说道:“没有,还没有呢。”

黑砂掌笑道:“没有才好。你若成了家,你现在干的是这个营生,你的妻子自然也是这里头的人了,将来他们婆媳实在不好共处。你也不小了,你今年二十几了。今天你我父子重逢,你就洗了手吧。跟着我回家,我先给你娶个媳妇,回头你愿在家中照应田地,你就在家里一呆。你若是耐不了乡农生活,现在我有的是镖行朋友,我把你荐到镖局。你别再吃绿林饭了。”

黑砂掌陆锦标说了许多话,却不问他儿子是否同意。但是陆嗣源和他的伙帮,刻下正着手做一件大事。他父亲的意思,立刻要带着他走,他实不能拔腿。他在江湖上也有小小地位,就算洗手,也得有个交代;况且现在他正是欲罢不能。他又素知他父亲的脾气,对儿女很溺爱,却不喜小孩子违背他的话。这本是做父母的常情。

黑砂掌陈芝麻烂谷子地讲了许多话,又告诉陆嗣源:“我现在正忙,正缺少一个合字上领道的。如今有了你,好极了。你把近处的绿林道全告诉我,我要挨着找他们去。”

陆嗣源听他父亲的意思,现在就要带着自己走,不由心中着急。黑砂掌好像不理会儿子的心情和面上神色,便要由店中动身,教陆嗣源跟着走。陆嗣源忙道:“你老人家找绿林做什么?你老不是洗手了么?您此刻打算上哪里去?”黑砂掌道:“现在我还没有准地方。我正要问你,近处绿林道最有势力的,都还有谁?”

陆嗣源随便举出几个绿林人物来,内中就有黑砂掌去过的。黑砂掌道:“这些地方,我全去过了。你的垛子窑在哪里?莫如我到你们窑上看看。你们的大当家夏永南,我还没有见过呢。”

黑砂掌还是火炭似的脾气,说走就走。陆嗣源迟疑不肯就去,反问黑砂掌道:“你老到底有什么事,要历访绿林?”黑砂掌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你倒审问我么?我倒要问问你,你这孩子这么直打倒退,你有什么心思?可是的,你们刚才鼓捣什么了?莫非你们是正在做案么?”

陆嗣源起始不肯直说。黑砂掌越盯越紧,末后面带怒容道:“我看你人大心大,你不是我的儿子了。你肚里有事,你瞒着我!看你这意思,把我抛开才好,是不是?”陆嗣源惶恐道:“你老别着急,儿子情实是正有事。你老教我跟您走,我不是不愿意,您总得容我把事情撕罗开了啊。”黑砂掌道:“到底是什么冤魂缠着你的腿,连你爹都不要了?”

陆嗣源窘得脸通红,万分无奈道:“我是正同着伙伴,帮助朋友做一件事。因为这件事做成了,有几万油水可以分到我们手里。儿子的意思,我们已然布置了好几天,眼前就水到渠成。我恨不得发了这笔外财再走。也可以拿着这钱孝顺你老。”

黑砂掌立刻动容道:“几万?”陆嗣源道:“有五六万。”黑砂掌忙道:“是一共五六万,还是你一个人分得五六万?”陆嗣源道:“一共有二十万呢,我们这一股,可以独分五六万。……”

黑砂掌不等听完,立刻跳起来,抓住他儿子的手,一叠声动问:“是二十万么?是怎么个来路,你快说!”陆嗣源吃了一惊,把头一低,立刻支吾道:“详情我也说不清。这是我们大当家经手的。”黑砂掌大怒,斥道:“好小子,你不知道你是贼羔子么?你不知你爹是个老贼么?你还跟我捣鬼?你小子把招子放亮了,老老实实告诉我,若不然,我把你送官,当臭贼办!你这东西跟你爹还玩花招!”

黑砂掌越说越怒,瞪着圆眼,要动手打人似的。杨玉虎、江绍杰连忙过来劝解。陆嗣源无可奈何,只得吐实。

果然不出所料,这外财二十万,正是那二十万镖银!

第五十八章

暗索豹斑盘湖搜秘

父子联手踩探渔村

陆嗣源等辗转从绿林道,探知新有外来绿林,叫做什么插翅豹子,因为报仇找场,特来跟镖行作对,把二十万盐镖扫数劫走。事情闹大,这插翅豹子已与当地绿林勾结,把这笔巨赃隐埋起来了。

夏永南、陆嗣源他们这一伙,正恼这外路绿林,胆大妄为,做如此重案,以致影响了他们伏地户的生意。他们也和镖行一样,合字相逢,互相刺探:“这做案的豹子到底是哪里来的?现在奔哪里去了?二十万镖银,他们都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时候,官捕、镖行四出寻缉。群贼人人敛迹;人人迁怒到豹子身上。

不想豹子独力难支,即与当地绿林勾结,头一个便是子母神梭武胜文,第二个又有凌云燕姊弟二人。那子母神梭武胜文秘密地传下绿林箭,给豹子做了窝主,又给豹子转邀朋友。这一来,逗上笋了;子母神梭暗遣手下,游说牛角湾的蔡九。蔡九大概是不愿跟人瞎跑,也不愿替人顶缸,听说是当时一口谢绝了。

但是这消息过了些日子,无意中,竟漏给夏永南。夏永南这才晓得劫镖的豹子,是子母神梭的朋友,但还不知道真姓实名。

夏永南又对陆嗣源说起。陆嗣源立时灵机一动,对夏永南说:“大哥认识武四爷么?”夏永南说:“慕名,没见过面。”陆嗣源道:“那么,你跟这豹子更不认识了?”夏永南笑道:“我前几天不是还问你了么?”

陆嗣源立刻眼光闪闪地说:“好了!大哥,你想发财不想?”夏永南忙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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