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漓月自认倒霉,心里开始盘算怎样才能脱身。
四面都是水,她能逃去哪儿呢?
钟漓月满面愁容,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进来一个彪形大汉,他头上扎着深褐色头巾,黑黝黝的肌肤上长满了浓密的络腮胡子,个头至少有一米八五,他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吃饭了。”
屋子里的美女们纷纷自觉地站起来,有条不紊地排成一个长队,走向外面,钟漓月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她以为外面会是一片海阔天空,但是到了外面她发现她们仍然在四面木板堆成的屋子里,不见天日。
钟漓月推测,她们现在应该在船的最底下,被货物包围在其中,这样就不会被外界发现了。
排队领了饭菜后,钟漓月胡乱地扒了几口,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船上晃晃悠悠的,实在是闷得慌,再不睡觉她怕自己会晕船。
其她美女吃过饭也多数昏睡过去,屋子里没有床铺,各个角落里堆着棉被,谁嫌冷就拽一条半铺半垫着。
就这样,她们熬了三天两夜,船终于停了下来。
门被打开了。
那个彪形大汉进来,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然后带着她们走了。钟漓月伺机悄悄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这个彪形大汉便是这十来个美女的牵头人,他带着美女们来到一家名叫‘识香楼’的地方,浓妆打扮的中年妇女早已等在门口,她笑吟吟地走过来,跟大汉寒暄起来。从他们的对话里钟漓月听出他们常做这样的交易,是老熟人。
趁他们不注意,钟漓月偷偷地离开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这座城看上去很旧,每一家都是发暗发青的木板房,街上的人穿着的衣服也很旧,颜色黯淡,好像穿了好几年似的。
钟漓月穿着藕青色的衣服,走在街道上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这里虽然靠着河岸,人们却灰头土脸的,各个面黄肌瘦,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钟漓月走着走着,便感到心里一阵发怵。
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女人,商铺很多,闲人更多,年轻的年老的,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发呆、聊天。每当钟漓月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便会盯着她,空洞的眼里露出光亮。
那种光亮,就像饿了很久的豺狼撞见了食物一样。
钟漓月强作镇定,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战战兢兢地一路走过去。
慢慢地,有人大着胆子向她靠近。
“哪里来的姑娘,这么水灵?”
“看着真白!”
“啊哈哈哈。”
几个男子嬉皮笑脸地围上她,两旁的人开始起哄。
钟漓月故意当做没听见,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跟在她身侧的那几个男人见她一个人,又不说话,于是壮着胆子试探性地伸手推了她一下。
“干什么!”钟漓月一个厉眼瞪过去,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那个人。
愣了片刻后,那个男人不怒反笑道:“这小娘们可凶了!”
另一个男人甚至伸过手来要摸她的脸,被钟漓月一把推开了。
“挺辣的!”
“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最好离我远点,我,我染了疟疾……”钟漓月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有疟疾还能这么水嫩?和我们淮州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怕。在他们看来,有什么比生活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地方更让人害怕的?
双方陷入了僵持。
钟漓月如陷入狼群的羊羔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备战中,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只要他们敢乱来,她就不要命地跟他们拼了。
双方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一个水灵的女子走过来,扬着下巴傲娇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们平大少奶奶的随行丫鬟,谁敢胡来?”
平大少奶奶?
钟漓月闻言,不觉一愣,心里揣测,不会是那个范千金吧?
水灵的女子又对着钟漓月嗔怪道:“你也真是的,瞎跑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大少奶奶到处找你,等你回去,仔细你的皮。”
然后不等别人反应,就转身走了。
钟漓月识趣地马上跟了上去。
她们来到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了二楼的一个包房。
包房外面站着两个带刀大汉,那个水灵的女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入了屋中。
到了里面,钟漓月看到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个人身上穿着和领她进来的那个女子一个装扮,简单朴素,一看就是某个府的丫鬟制服。而坐着的那个少妇明眸皓齿,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裙,她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端着茶盏,正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
“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少妇杏眼看着窗外,淡淡地问道。
钟漓月被问愣住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点脏的衣服,她穿的是沈府的丫鬟制服啊!有什么稀奇的?
等等!
钟漓月突然反应过来。平大少奶奶跟大少爷曾经传过绯闻,所以她能一眼便认出这件衣服的出处。也可能正是因为看到这身衣服,她才会派人过去替她解围。
那,她铁定就是范千金无疑了。
第九十章:写信()
只是……按绯闻来分析,应该是大少爷深深地记住范府丫鬟的制服才对,为何不喜欢大少爷的范千金却对沈府的下人制服如此印象深刻呢?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解围的那个女子见钟漓月一直不说话,便瞪大眼睛问道。
钟漓月正愁要不要承认自己是沈府丫鬟这件事,被她这么一提醒,不禁计上心来。她用嗓子发了两声‘啊’,两手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以后问起来,她可以说当时嗓子发炎了,所以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个哑巴。”替她解围的女子对美艳少妇说道。
范紫烟收回视线,一双美丽的杏眼上下打量起钟漓月来。
半响,她吩咐道:“带她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两个丫鬟福身说‘是’,然后拉着钟漓月走向另一个房间。
衣服没有现成的,范紫烟特意吩咐人去买了一套。那套旧的让两个丫鬟收了起来。
等钟漓月洗干净被带到范紫烟面前时,她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她径直从钟漓月身边走过去,平静地说道:“跟我走吧!”
钟漓月迟疑了一下,心想,不管范千金去哪,她最终都得回浣京,于是便跟了上去。
范紫烟带着一行人走向码头。他们的外形和穿着在大街上绝对是独树一帜,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来骚扰她,由此可见,平家在这里挺有势力的。
快到岸边的时候,钟漓月远远地便看到有一个面如冠玉的儒雅少年正在岸边翘首盼望,他脸上满是焦急,一见到范紫烟等人,他便展颜一笑,挥起手大喊一声‘大嫂’,然后小跑过来,喘着气温声说道:“大嫂,你可回来了,船马上就开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叫五弟久等了。你大哥呢?”范紫烟光滑水嫩的脸上掠过一丝局促。
“他先上去了。”平玉尧憨憨一笑,道:“大嫂,我们也上去吧!”
“嗯。”
到了船上,平玉尧才发现范紫烟身后多了一个丫鬟,他看着钟漓月,问道:“咦,好像多了一个人。”
“她是个哑巴,在街上叫人欺负时被我瞧见了,我悯她可怜,便将她带来了。”范紫烟解释道。
平玉尧点点头,他还以为是岸上的人混上来的。既然不是他就放心了。不过,他想起一件事,“刚才船舱里有人汇报,少了一名女子。”
“那群女人里有哑巴吗?”范紫烟提出自己的质疑。
平玉尧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道:“好像没有。”
范紫烟抬起下巴,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愠怒:“难道我连多要个丫鬟也不行吗?”
平玉尧连忙摆手赔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而已,大嫂见谅!”
范紫烟冷眼扫了他一下,然后走了。
“你还不快跟上去?”平玉尧目送范紫烟离开,却见钟漓月还杵在原地没动,便好心地提醒道。
钟漓月面露犹豫之色。平大少爷见过她,不知道这时候见他,对自己的处境有利还是有害?
“你,不会是不愿意跟着大嫂吧?”就在钟漓月左右为难时,平玉尧突然小声地问道。
钟漓月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放心,我大嫂虽然看着性子冷,其实人还不错,你以后跟着她安心伺候着,少不了你的好处。”平玉尧柔声宽慰道。
钟漓月胡乱地点了点头,朝着范紫烟的方向跑去。
“在船上不要乱跑!”平玉尧冲着钟漓月的背影扬声道。
范紫烟三人进了一间舱房,钟漓月跟到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平知义恰巧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钟漓月噤若寒蝉,顿时立住身体,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她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平知义先发制人。
不过,静默了片刻后,平知义冲着里面喊道:“你身边何时多收了一个丫鬟?”
他的语气很随意,应该没认出钟漓月来。
屋里的范紫烟却神情一凛,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丫鬟会意,马上出来向平知义解释道:“大少奶奶方才出去饮茶,在街上巧遇这位哑女被人欺凌,见她可怜便将她带来了。”
“不是跟你们说过,船上不能随便加人?此事告诉了五少爷没有?”平知义责备道。
“大少爷放心,已经说了。”
平知义‘嗯’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船上不比岸上,时刻都有危险,你可不要乱跑,给我们少奶奶添麻烦,知道吗?”那个丫鬟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顺从地点点头,然后跟她进屋去了。
范紫烟坐在桌子前,目光流转,眉头浅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她吩咐道:“准备纸笔,我要写信回浣京。”
那两个丫鬟一个铺宣纸,一个研墨,一个桌案很快便摆好。
范紫烟提起笔,笔尖刚触及信纸,就被她收了回来,犹豫了片刻,她又下笔,刚写了几个字,她就不满地将纸揉了朝旁边一扔。
犹犹豫豫,悬而不决,这幅神情像是在写情书给心目中的男神。
钟漓月干站着无聊,睨了睨另外两个干站着的丫鬟,她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活像两尊雕像。这样的日子,她们可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撇撇嘴,动动眉毛。实在无聊!
所以,钟漓月扬起眼角朝那信纸上瞄去。
刚看一眼,便被开头的称呼给惊住了:沈公子亲鉴。
浣京姓沈的,钟漓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兆言。但是‘沈公子’并不代表就是他一人。
不知道范紫烟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又揉了这张信纸,重新写道:沈兆言公子亲鉴。
写了几行,她停下来将内容默念了一遍,摇摇头,又揉了。
如此反复的样子,好像生怕信写错了,不能送到沈兆言手里,或者语气不合适,沈兆言读得不高兴。
地上的纸团多了,两个丫鬟便开始蹲下身去捡,其中一个出去拿来一个火盆,将所有的纸团通通扔进去烧毁了。
她们三人一个写,两个毁,默契地不用多说一句话,可见她们经常这样。
钟漓月根据她们这行为确定了一件事。
范紫烟喜欢沈兆言!
这么说,他们等于是两情相悦呀!
可是范千金出嫁那天,沈兆言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钟漓月不否认,沈兆言是个极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但是,他看那对琉璃盏时的专注眼神,不像是没故事。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少奶奶,你就别写了吧!”一个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
范紫烟眸光一闪,缓声说道:“我想见他一面。”
第九十一章:五少爷()
“啊?怎么见呀?”两个丫鬟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范紫烟用下巴朝钟漓月指了指。
替钟漓月解围的那个丫鬟面露难色,干笑道:“她是哑女,多半不会是沈府的丫鬟,那身衣裳或许是出府的丫鬟扔掉不要了,被她给凑巧捡来的。”
“即便她是沈府的丫鬟,也应该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沈大少爷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小丫鬟千里迢迢地往这儿跑呢!”另一个丫鬟也跟着劝道。
“少奶奶,你就别犯傻了。沈家和平家素来不合,出于这层考虑,沈大少爷也不可能来呀!”
“就是,沈大少爷未必就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好,说不定,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呢!”
两个丫鬟轮番上阵相劝,不管她们说什么,范紫烟都不生气,因为她们主仆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系十分要好。但是唯独诟病沈兆言的话,她听不得一句。她生气地道:“闭嘴,我不许你们说他的不是。”
外表看上去稍微沉稳一点,替钟漓月解围的那个丫鬟对另一个丫鬟嗔怪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钟漓月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她们讲话,心里逐渐明白过来。难怪范紫烟会出手救她。她穿着沈家丫鬟的制服,不管是不是沈家的丫鬟,范紫烟都有了一个可以联系沈兆言的借口。
“如果他会来呢?”范紫烟眼里透着期翼。她不甘心地问向两个心腹:“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定来见我?”
两个丫鬟无语了。
“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那他一定会来的,对么?”范紫烟仍然心存幻想。
两个丫鬟默默地叹了口气,眼里露出无可奈何。小姐给沈大少爷连写了十封信都石沉大海了,如果沈大少爷真的对小姐有意的话,早就表露出来了。她们身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沈大少爷对小姐没有半点意思,奈何她们家小姐就是死心眼,不听沈大少爷亲口说出那种话就是不死心。
作为另一个旁观者,钟漓月表示很为范千金的智商捉急。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还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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