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沈兆言沉重地摇了摇头。
太叔公微微一怔:“少了?”
“太叔公,兆言斗胆,恳请让出全部的钱财。只留了空壳,日后好东山再起。”沈兆言分析给太叔公听:“与官府打交道的这些年,兆言对当局局势稍有了解,近年来朝廷为了大兴经济,国库匮乏,皇上已经对几大家族的财富有所微词,倘若在这时,我们以‘祭天’等多种手段为皇上分忧解难,让皇上看到我们沈家对朝廷的利处,此事,便能简单许多。”
太叔公皱起眉头,问道:“如你说来,即便没有谨言这事,朝廷也会设法找我们几大家族的麻烦,以便……?”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沈兆言静默地点了点头。
太叔公凝思了半响,无奈地道:“你的判断向来准确,但,此事关系重大,我要与各位长辈商量一下。”
“太叔公,他们定然是不舍的,但是其中益处不甚枚举,望太叔公斟酌。”
沈家的财富不仅朝廷觊觎,就连骆家也在觊觎,所以骆云芙发现嫁错了人,依然忍住了。朝廷想动沈家,自然需要一个体面的理由,与朝廷要犯成婚是天大的罪过,还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为合适呢?想要不被株连,只能放弃一些东西。
一旦捐出万贯家产,便相当于架空了沈谨言的权力,到时候再以生死逼迫他离开,便水到渠成。当然,捐出全部家产这么大的事,朝廷定然会好奇。不过,对于一个榨不出一点油水的家族,皇上是不会耗费人力去查探的。
这便是主动的好处。和被迫捐款相比,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沈家主动对国家建设作出贡献,朝廷自然欢喜,相比之下,那些捂着钱财舍不得撒手的,朝廷有一千种办法让你不得不掏出来。
凡事有利必有弊。
当太叔公提出此事时,无疑,所有人都在反对。但是,为时已晚,太叔公已经上书官府,表明此意。
沈家炸锅了。
有几个长者忍不住咒骂:“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对于所有的白眼和指责,太叔公始终保持沉默。这就是身为沈家最年长的长辈的职责所在。
而钟漓月因为和沈家闹的这个乌龙事件,好像无形之中给‘宝贝屋’做了推广,生意比之前更加火爆。
突如其来的忙碌让钟漓月焦头烂额,连一向冷性子的锦月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客户要产品,那边钟漓月供不应求。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她曾经是沈家的一位管事嬷嬷,后来嫁出去没几年,夫家落了难,日子一直过得穷困,现在应该急需用钱,但是因为许多位子都不适合她做,所以一直赋闲在家中,靠帮人浣洗衣裳,做杂活度日。”沈兆言听了钟漓月的吐槽后,便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么合适的人物说来就来,钟漓月觉得沈兆言平日里是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前管事嬷嬷的,于是不解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替我物色好的?你这样子,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我知道你的生意会腾跃起来,定然会需要这样一个人物,所以提前帮你想好了。”沈兆言信然地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必要学会一些应急的手段。你做生意久了,也会发现一些规律的。”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但是面对任何改变都能面不改色,则需要极度的自信。
所谓强大,便是如此吧!
这样一个能运筹帷幄的人,谁能相信他就这么退出沈家呢?
钟漓月浅然一笑,生活上,他们携手共进,工作上,彼此信任,各忙各的。这样的生活也蛮好的。
这日,天气晴朗。与这美好的天气格格不入的,是沈谨言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
朝廷一接到沈家的请愿书,便火速地办好一切手续,然后派两位大臣亲自前来沈家,清点钱财,纳入国库。
沈谨言作为一家之主,却已无任何办法挽回。甚至,他不想出来见朝廷命官,也不行。
“难道你们是被逼迫的?”两位大臣受了冷落,不解地看着黑脸的沈谨言,不高兴地问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摊牌()
沈谨言心中再有不悦,此刻也是不能表达出来的。他强行压住体内的愤怒,拱手敷衍道:“韩大人误会了,草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既然不舒服,我们也不多留了。”两位大臣对视一眼,凉凉地道。
程逸之让人收拾好所有的账册,抬了出来,交给了他们。
屋子里,骆云芙气炸了,砸了一屋子的物件。沈谨言进去后看到满地碎片,怒然扬起手,给了骆云芙一巴掌:“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家里剩这点东西,你也要全部败光吗?”
“你敢打我?”骆云芙惊讶地睁大瞳孔,捂着脸瞪着沈谨言。
片刻后,沈谨言便后悔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着娇滴滴的女子,出手竟如此歹毒,三两下便将他打得吐血。
如果不是她的侍女提醒她‘这时候出人命会很麻烦’,沈谨言恐怕不死也半残了。
只知道她不是个善茬,没想到她这么不好惹!!!
沈谨言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局,没想到,被打吐血还不算惨,更惨的还在后头。
这日,宝贝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钟漓月恰好在店里忙着,这人一来,便立刻命令手下将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轰了出去。
“沈夫人这是作何?”娇月张嘴要骂人,被钟漓月拦住了,她沉声问道。
“我要证实一件事。”骆云芙冷眸漠然地注视着钟漓月,道。
话音刚落,一群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一下子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骆云芙。
“果然早有防范。”骆云芙暗暗咬了咬牙,冷声说道:“看来,确实是你们暗中搞的鬼。”
钟漓月皱眉看着眼前护着自己这一方的五个男子,他们虽然穿着似普通百姓,但是从他们的身形和摆出的姿势来看,应该都是懂功夫的。不用说,这群人一定是沈兆言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妨碍了我做生意,我有权利报官。”钟漓月沉着地应对道。
骆云芙像是受到了某种威胁,双眸顿时一寒,怒不可遏地看着钟漓月,说道:“你以为报官,我就怕了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开门做生意,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如果你不喜欢与别人一起买东西,大可以差遣身边的婢女前来购买。”钟漓月顾左右而言他,尽量和她拖延时间。但愿他们中已经有人去报官了。
“你果然伶牙俐齿,善于狡辩。沈大哥就是这番被你骗到手的,对吗?”
“我骗他?是他二度提亲,我才下嫁于他,浣京城里谁人不知?”钟漓月笑道。
“下嫁?你一个婢子,竟然嚣张至此?!”骆云芙的怒火分分钟被点燃。她忍不住出手,想给钟漓月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沈兆言赶来了,阻止了这一切。
“沈兆言,难道你对我果真没有半分情意可言吗?”骆云芙见到沈兆言,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其她人。她双目含泪,酸涩地看着他,质问道。
“沈夫人已嫁为人妇,不该说这些话,还望自重!”沈兆言漠然地道。
骆云芙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低吼道:“我要嫁的人是你,难道你不知吗?我费尽千辛万苦,我的爹娘为了成全我,暗自流了多少的泪,你又知不知?结果,我错嫁了你的弟弟,现在又被你掏空沈家所有的家产,你待我为何要如此狠毒?”
“我沈家自问待你骆家不欠不薄,骆家发生那种事,所有以往的亲戚朋友都与你们撇清干系,唯独我爹愿意出手资助你们家暗中逃脱,倘若当初我爹也袖手旁观,你们骆氏一族,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得了沈家的好,还妄想将沈家的一切收入囊中,是否有些太贪心了?”
“别说你爹是什么好人,我一直当他是大好人,心中十分感念于他,直到最近我娘来信告诉我,他当年暗中资助我们是有条件的,我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就像个傻子。沈兆言,你到底知不知你爹当年为何要资助我们逃跑?他以暗中资助为条件,逼迫我爹娘答应他了了你我的这门亲事,是他亲手断了我们的姻缘,他是个卑鄙的小人!”
沈兆言没有如骆云芙预料的那样露出惊讶之色,他面容平静,仿佛早已知晓。
骆云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临死前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沈夫人,既然你来了,今日我们便做个了断吧!”沈兆言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她,“这是令堂大人多年来的心血,都被我挖出来了。带着谨言离开浣国,永世不得踏入,否则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相信你很清楚。”
最后露出惊讶之色的,却是骆云芙自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写着的字,带着恐惧看向沈兆言:“你?”
“倘若令堂大人是个心术正派之人,恐怕骆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是春乔!是她帮你找出来的,对不对?”骆云芙因为震惊而身形不稳,连退了好几步,陡然明白过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春乔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沈兆言告诉她道。
骆云芙这时才确定,“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即便今日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将我一族赶尽杀绝,对吗?”
沈兆言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他说道:“赶尽杀绝这种罪孽深重的事,还是留给朝廷去做最好。”
然后,他便偏过头去,流露出再也不想与她交流的意思。
他的话,言下之意便是,你再不走,就让朝廷来处理吧!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此时骆云芙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了,她终于摸清沈兆言的心,他对她,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处心积虑地设计了那么多,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披荆斩棘,只为来到他的身边,可最后,看到的确实爱人刺来的利剑。
“到底为什么?你不愿娶我,只需说一声,我又怎会缠着你?”
“如果这么简单,令堂大人这些年在浣京暗中布下的人手,又是为哪般呢?”沈兆言皱着眉,不悦地反问道。
“这些都是我娘做的,跟我没有关系。是她怕我嫁过来被婆家人欺负,才会这样做的。”骆云芙大声解释道。
沈兆言摇了摇头,漠然地说道:“多说且无意,念在谨言是我弟弟的份上,赶快离开浣国吧!”
一败涂地,不走还留下干嘛呢?
可是骆云芙不甘心。好不甘心。
“你以为捐出沈家全部财产,就能免了私通朝廷要犯的罪过吗?”骆云芙举起那张纸,眼神逼仄地看着沈兆言,道:“你以为这些人的命,我会在乎吗?沈兆言,既然你知道我的为人,就该清楚,我不会就此作罢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背井离乡()
骆云芙负气离开。
钟漓月从愣神中逐渐反应过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在太多内涵了,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没吓到吧?”沈兆言看着钟漓月,关切地问道。
钟漓月摇摇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段旧时恩怨罢了。如今已了,你不必担心。”沈兆言言简意赅地答道。
“她娘,是不是特别厉害?”
沈兆言淡然地答道:“她的母亲姚氏一族是武林世家,自骆家遇难以后,姚氏一族便散了,但是姚夫人不甘心,所以又召集了很多同门,将他们悄悄安排在浣京城里,望着有一天,他们能重踏这片土地。之前我不敢轻易动她们,便是因为知道姚家盘踞在浣京的暗中势力。现在没事了,春乔已经用她从姚家学来的那些本事,全部都帮我查清楚了。”
不提春乔,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人。钟漓月问道:“春乔她现在怎么样了?孩子”
“生了一个男孩,为了确保孩子的性命,她求我将孩子送到不知情的普通人家收养。”
“你的意思是,孩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春乔有可能被姚夫人发现?”
沈兆言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这是她的命,无可避免。哪怕我不利用她,她也逃不了姚家的追杀。不过,姚家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没空管她了。”
钟漓月为春乔暗暗惋惜了一会儿,那个女人,说可恶也很可恶,说可怜,也蛮可怜的。
“今日早些回去吧!估计她们都被吓坏了。”沈兆言用眼睛扫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娇月和锦月,对钟漓月小声说道。
钟漓月点了点头。
她带着两个妹妹离开,沈兆言也离开了,不过他们没有去同一个方向。
钟漓月隐约从沈兆言无意间皱起的眉头感觉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晚上,从娘家回来,钟漓月便一直在屋子里等着沈兆言回来。
终于,他拖着疲倦的步伐回来了。
“先喝口水吧!吃过晚饭没有?”钟漓月递过去一杯水,然后又心疼地问道。
沈兆言静静地看了钟漓月一会儿,然后歉疚地道:“明月暂时还未找到。所以,我自作主张,答应谨言带你们离开浣京。”
“可是白天你不是对骆千金说过,让她和你弟弟离开的吗?”钟漓月疑惑道。
“我原本以为他们死到临头,必然会退而求其次,尽快离开此地。但是没想到,骆云芙心高气傲,不甘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所以,他们宁死不走。”
“他们的意思,就是要逼我们离开浣京,是吗?”钟漓月愤愤然地皱起眉,思虑片刻后,她道:“算了,只要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到哪里都一样,没必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沈兆言点点头,“既然他们这般,我们也只能如此。那我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收拾东西带着岳父他们离开。”
“明天?”钟漓月一惊:“太匆忙了吧?”
“很多事情容不得拖拉,当断则断,我知道你也舍不得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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