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人已经折好了梅花插在瓶子里捧了过来,小土随手折了一小枝,那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指衬着颜色艳丽的梅花,强烈的色差映的一直关注着她的两人眼睛都直了。
小土手指翻飞,梅枝上的小芽都被她折掉,只剩下梢有两三朵盛开的梅花。
廖静轻咳了一声,率先回过神来,就见小土嘴角含笑,举着梅枝插在了安其禄的发间。
安其禄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脸颊上猛然泛起了诱人的殷红,恰巧他今日穿的红色衣裳,乌黑的发间插着几朵红梅点缀的正是恰到好处。
他含羞带怯的拽着衣袖道:“谢陛下赏赐。阿禄带着好看吗?”
小土还没来得及开口,廖静就不屑的撇撇嘴,道:“丑死了!”
安其禄自得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是在炫耀,看的廖静一阵气闷,一时间冲动过头竟语带埋怨的冲着小土道:“陛下也真是偏心,就知道给你的美人戴!”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帝劫(完)()
似乎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御前指挥使居然还能这么不要脸,安其禄瞪着眼睛表示自己反应无能。
小土“噗”的笑了一声,斜着眼睛调侃道:“你见过哪个女子在发间簪花的?堂堂大女子你也真是好意思说!”
廖静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煞是不好意思,耳朵尖儿悄悄的的染上了红色。
小土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这一日赏梅不过是个小插曲,这之后不久,御前指挥使廖静便在子虚王爷的王府中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密室。
密室中有一些似乎是子虚王爷亲手写下的一些卷宗,当这些卷宗摆上女帝的桌案的时候,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听说,子虚王爷从还未回宫的时候就开始算计。
听说,女帝先前十分宠爱的安公子竟是子虚王爷的人。
听说,女帝大半年前受的那次刺杀也是子虚王爷设计的。
听说,安公子曾给女帝下过毒,是指挥使廖大人及时赶了回来将陛下救了回来。
听说……
这一天过的十分不平静——不管是对于被关在宗人府的子虚王安燕婉还是对于朝臣们来说。
这一切的消息震的众臣都开始麻木的时候,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从宗人府传了出来。
这个子虚王爷——不,现在应该说罪臣井燕婉,她竟然不是皇室的血脉!
真正的井燕婉早在五年前便死于一场大病。
面对这一曲折离奇的转变,众朝臣们表示自己已经反应无能,只能目瞪口呆。
面对此众混淆皇室血脉并试图叛国造反的丧心病狂之徒,宗人府的几位不大管事的老王爷们竭力要求将其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毫无波澜的,井燕婉和安其禄以及一众支持井燕婉的几个朝臣,一同被下了大狱,明日午时三刻即时问斩。
在行刑的前一天晚上,小土默默地跑去天牢里围观了一下井燕婉和安其禄。
当然,她这是避开人的耳目独自去的——虽然最后被廖静发现了于是也跟了过来。
廖静在牢房外面守着,小土一个人进了井燕婉待着的那个牢房。
看见小土的那一瞬间,井燕婉状若疯狂的扑了过来,然而只可惜被身后的铁链拦住了。
小土欣赏着她的狼狈,嘴角微微勾了勾道:“我的好皇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井燕婉目眦欲裂的瞪着小土,身后锁在四肢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嘶哑的一字一句的喊着井锦缨的名字。
小土等了一会儿,发现她除了“井锦缨”三个字就没有别的话说出来,顿时不悦的皱了皱眉毛,抽出鞭子狠狠地甩了过去。
带着细微倒刺的长鞭挟着凛冽的呼呼声从井燕婉的身上划过,划破了她胸前的衣服,留下一道带着肉沫的血痕。
井燕婉闷哼了一声,充血的双眼带着仇恨的光芒狠狠的瞪着小土。
小土侧了侧头,似是不解:“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井燕婉声音凄厉:“井锦缨,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小土“啧”了一声,眼睛眨了眨,道:“我会怎么死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确实是会不得好死。”
井燕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莫名的冷静了下来,好半晌,她低着头,头发凌乱的从额头垂下,将她的表情挡的严严实实。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土眉梢挑了挑,井燕婉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从发丝间透出来直直的定在小土脸上,语气极其镇定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是安其禄告诉你的吗?我自认我行事小心谨慎,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破绽,我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善善,毫无纰漏——然而还是败给了你。”
她一边说着,竟疯狂的笑了起来。
小土好整以暇的等她笑够了,才慢条斯理的收了鞭子,道:“我是怎么发现的?这是个好问题。看起来,你似乎对你的计划很有自信?”
井燕婉脸色开始狰狞了起来,小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嘲弄的勾起道:“别这么激动。你一向不大能沉的住气——从一开始就这样。”
井燕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土愉悦的笑了起来:“你没想错,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的狼子野心。”
井燕婉脸色狰狞的往前扑腾着,不敢置信的怒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一直以为她的失败是因为安其禄的背叛,她自信如果不是安其禄暴露了自己,她和井锦缨两人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她既是在天牢里她也是如此自傲的认为着。
然而现在,对方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从一开始,自己的所有作为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场可笑的好戏,对方从一开始就洞若观火,而自己,就像一个戏子一样,演着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好戏?
井燕婉眼眶里流下了红色的泪,在她脏污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淡红色痕迹。
小土诧异的挑了挑眉毛,没有想到井燕婉竟然激动到这种程度,随即,她又满不在乎的眨了眨眼睛,索性她来本来就是为了刺激刺激这人,现在对方这种状况恰好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
她手指勾了勾胸前的头发,侧着脑袋想了一下,既然对方受到的刺激已经够了,那她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于是她甩了甩头发,潇洒的转身走人。
井燕婉声嘶力竭在后面嘶吼道:“井锦缨!你给我站住!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井锦缨!你站住!你让我死个明白!井锦缨!井锦缨!”
小土一出来就对上廖静的目光,廖静意有所指的扬了扬下巴,问道:“她怎么了?”
“她”说的是里面的井燕婉,她这会儿那疯了一样的吼声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土满不在乎道:“还能怎么?不就是受了点刺激,有点怀疑人生了而已。”
廖静嘴角一抽:“你说了什么?”
小土摸了摸下巴,笑的贼兮兮的:“不过是告诉她她的一切设计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而已。”
“她看起来似乎很不甘心?”
小土冷笑一声:“呵~她想死个明白,我却偏不告诉她,她自然会不甘心。”
廖静瞅了她两眼,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回了宫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欲将心事付瑶琴(廖静番外)()
当看着尚且年轻的女帝陛下带着安详的笑意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廖静心里是有一瞬间的茫然的。
十五年,她跟在井锦缨身边已经十五年了。明明自己就比她大了足足九岁,可是她还是走在了自己前面。
廖静伸手撩了撩自己的的头发,她的头发还依旧没有一个白的,可是躺在床上的人鬓边却已经染上了白霜。
廖静知道,这是因为七年前她中的剧毒所致。
那时候,她虽然替女帝解了毒,可是终归也伤了身体。
耳边恍惚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廖静转了转眼珠子,面容冷凝的看向跪在一旁哭的毫无形象的井夕颜,开口问道:“你哭什么?”
她的嗓子有点疼,发出的声音嘶哑的有些难听,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井夕颜问道:“你哭什么?”
井夕颜被她可怕的眼神吓住了,然而终归是女帝竭尽全力培养的接班人,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垂了垂眼睛说出一个事实:“廖将军节哀,母皇……已经殁了。”
廖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个躺在空床上面色安详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的人身上,最终,她只是苦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到底是谁呢……
就这么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你呢,我的陛下。
井夕颜被她那平静的目光惊的有些毛骨悚然,她皱着眉头道:“母皇临走前……”
她还没有说完,廖静便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的道:“既然她已经死了,我也还离开了。”
井夕颜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廖静伸手将井锦缨放在枕头边玉佩塞进怀里,一转眼,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戒备森严的深宫之中。
井夕颜目光一凝,猛然响起井锦缨临死前的吩咐,那自然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终归是没有扬起来。
廖静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街上四处都挂着白幡,连行人也神色匆匆,面带悲伤。
廖静只觉得这满目的白色真是看的她刺眼的很,手指微微动了动,瞳仁渐渐的泛起了红色。她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待感觉到手中坚硬的触感,她才回神,手心那一枚玉佩早就被她的体温暖的温热,恰巧也唤回了她的神志。
压下那突然出现的冲动,再抬头,廖静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地方。
眼前的山谷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然而里面却早已经空无一人。
廖静缓缓的坐在了小溪旁的一颗大石上,心思渐渐的放空了起来。
她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时候自己原本的家里被一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包括她那温柔的君父和严肃的母亲。
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廖静表现的十分平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安静的跟着师傅回了山谷。
师傅对于她的状况十分担心,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感觉,她还记得当时师傅目光忧虑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后来,十四岁的时候,年轻气盛的她执意要出去闯荡江湖,师傅很是为难但又拗不过她,只能放她出去。
她在江湖上游历了两年,果真是闯出了一个名堂,但也得罪了更多人。
于是,在她十六岁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她的一个不知名的仇家写的,里面是师傅和几个师兄弟的血写成的血书,要求她孤身一人来到山谷。
她应约去了,然后,亲手将师兄弟杀的一干二净,目睹这一场景的师傅将她逐出了师门。
那带着仇恨和悔意的目光到现在廖静还是能够想起来。
“你是个恶鬼!我当年就不应该带你进谷!”
“你自小就无情的紧,我总以为你还小,好好教养总能学好的,只是没有想到,因为我的一时恻隐竟要赔上一山谷人的性命!”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啊,她当时也依旧很冷静。
被逐出师门了,便规规矩矩的给师傅磕了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谷。
后悔吗?
廖静想了一下,答案还是不后悔。
如果在师兄弟和师傅中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她总是会选择师傅的——就算活下来的师傅会恨她也是一样。
这样漂泊了一段时间,因为被人追杀而慌不择路的逃命期间,她遇见了井锦缨。
井锦缨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只是在廖静看来,但作为一个女皇来说,她有些不够冷血。
不过没有关系,井锦缨很聪明,如果是自己的话,总有一天会把她变成最优秀的女皇——廖静有这样的自信。
因着这救命之恩,也因着一些奇怪的冲动,她留在了她的身边。
她知道,井锦缨是把她当师傅看的,当然,某些时候她也会觉得有个女皇做徒弟也不错。
只是,廖静没有想到,井锦缨会因为一个虚伪的男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宏图霸业。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给过她很多次机会,然而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井锦缨在廖静看来不可理喻的无可救药。
这样的蠢物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要留下来的理由。
于是,当那一场在廖静意料之中的刺杀来临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离开前,她最后想再去看这个她一手教大的女帝一眼,然后就发现,井锦缨她变了,变得有趣多了。
原本打算只冷眼看着井锦缨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廖静,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再次留了下来。
廖静望着漫天飞飞扬扬的柳絮,嘴角勾起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意。
真是,有点遗憾呐。
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她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从哪里来,她还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呢……
她和她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
廖静想着,那个人似乎很信任自己,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自己,可是她却又防备着自己,似乎用觉得自己会在下一刻就背叛了她。
苦恼的晃了晃脑袋,廖静想,在她心里,她是将那个人当做这辈子唯一的知音的。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真是可惜啊。
那个人,也离开了……
眼睛微微的弯了弯,廖静仰起了头。
唔,眼睛里面莫名有点酸酸的,一定是因为有柳絮不小心擦进眼睛里了吧。
我的陛下,真是没劲儿呢,作为我廖静唯一认定的女帝,居然敢离开的这么早。
若是黄泉再相见,可一定要和你好好的算一算,这不告而别的帐呢!
第一百三十章 青春季(一)()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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