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中,小孩子想哭叫两声,引起人的注意,可刚一张口,冷风就灌进又涩又疼的喉咙,他绝望的现,不管他怎么努力大叫,都只能出极低微的嘶声。混在那呜呜作响的风声里,被掩盖的什么也不剩下。”
“很少哭的小孩子第一次哭了,很伤心的哭了。他有些后悔,他想着,自己要是在破庙躲着不出来,说不定还能熬过两天再饿死。破庙虽然也冷,但至少也能挡一挡风。现在却又冷又饿,看不到一丝希望。”
“很快,小孩子就现,在这样的境地里,连哭一哭,泄一下心底的情绪,都是一件太奢侈的事。因为,他的眼泪和鼻涕都冻住了,他眼前变得模糊一片,鼻子也有些堵住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心砂(14)()
“他维持这那伸出手臂的姿势,动也不能动,脸上还结了一层硬硬的冰壳子。天上的雪一直往下飘。已经快化作冰雕的小孩子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就会这样窝囊的死去了。”
“就在这时,这高大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几匹马从门里跃了出来,很快疾驰而过。”
“小孩子睁着僵直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马匹从自己眼前奔了过去。门再次关上了,小孩子陷入了更彻底的绝望之中。”
“若是门一直没有开,他心中还会存着侥幸。也许有外出办事的人会打开门,看见门边快要冻僵的自己。可是这打开又关上的门,告诉小孩,这一次,门很长时间都不会打开了,他将要冻死了。”
“人被逼到毫无希望的绝境,那想活下去的念头就越的强烈。看着门将要闭合,小孩子心一横,咬着牙,努力的倒了下去,倒下以后顺着雪地咕咚咚的往前滚,一只腿恰好卡在了那即将关上的门缝里。”
“家丁用力了几次,却现关不上门。探头出来一看,现雪地里有个快要冻死的小孩子,不由得叫了一声:哪里来的小乞丐?”
“叫声引来了府里的总管,总管看小孩子横在门口,就命人将小孩子搬到暖和的偏房,给了他一碗热乎乎的肉汤。”
“那是小孩子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从骤冷的地方,一下子到达温暖的所在,小孩子皴裂的脚开始又痒又疼,十分难受。可小孩子却全然不顾,狼吞虎咽的喝完了整整两大碗汤。第二碗空的时候,小孩子看着带他回来的总管,舔了舔唇,颇有些意犹未尽。”
“小孩子肚子已经饱了,可他却舍不得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等下一次再喝肉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总管却阻止了再去盛肉汤的人。他问小孩儿,你还想不想喝?小孩儿点了点头。总管说,等你长大了,做到我的位置,就可以天天有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喝。”
“说完,总管叫人送小孩儿出去,并给了他一包破衣服并一瓦罐装的的肉汤。那个傍晚,小孩儿提着肉汤,抱着破衣服,心里暗暗誓,将来,一定要当上总管过上天天喝肉汤的日子。”
说完,窦仲将悠远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角落里的黑影。
黑影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挪动分毫。森然的剑锋一直稳稳的立着,仿若铁打铜铸。
“看来,你对我的故事并不感兴趣。”窦仲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既然阁下一心想取在下的贱命,就请来吧。”
来人闻言却没有立马动作,仍旧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窦仲挑了挑眉,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怎么,阁下改变主意了么?”
窦仲激道。
来人没有说话,朝着窗户和门的方向扬起了手。
哒哒哒一阵响,白亮的月光涌了进来,幽暗的屋子顿时一片亮堂。
在这一片浩亮中,无数锋利的刀丝交织错杂,在窦仲四周织成了一片细密的网。
“呵呵,不愧是暗枭堂排名第一的冷面阎王。你是从何时看出的?”窦仲问。
“烛火。”
来人似是不喜多话,简短道。
窦仲却是一下子明了。
烛火熄灭了,他的故事讲完了,刀丝的布置也完成了。
他不经意看烛火的动作,泄露了他拖延时间的用意。
这是一个狼一样的对手,之所以没有动作,不是因为他没有察觉,而是因为,他心知肚明,且不屑一顾。
窦仲想至此,眸色冷了起来:这些年,只有他将别人耍的团团转的份儿,没想到,今日里却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翻了船。
“魅。”
嘴唇轻启,一个压抑着怒气的称呼从他的口中滑了出来。
银色的细丝颤了颤,掉下一团黑影。
凝神分辨,方才现,那一团黑影,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不,也许说孩童并不准确。
因为那阴沉冷厉的眼睛,透露出与身材不符的阅历和沧桑。
那不是孩童,而是一个天生身材短小的侏儒。
侏儒从屋顶倒挂下来,晃悠了几下,将朝下的头颅调转,狠毒的目光投向了那暴露在月光里的黑衣人身上。
“小子,管你是冷面阎王,还是热面阎王,遇上我鬼蜘蛛的刀丝阵,都要去见真正的阎王!”
侏儒阴测测的威胁道。
我在长歌破窗而入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虽然失去了法力,但那强于凡人的视力让我看到了隐匿在黑暗中的根根细丝。
正当我想着用什么法子提醒他时,长歌却击开了紧闭的门窗。
月光下,所有的埋伏顿时无所遁形。
见状,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依照长歌那拼着重伤也要堂堂正正亲自手刃仇人的骄傲,贸然插手只会让他觉得反感,因此,我静静的贴着窗边站着,依旧隐匿了身形观战,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长歌闻言蹙了蹙眉,但却什么话也没说。他盯着那交缠错杂的刀丝仔细的打量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怕了?小子,快回家让你妈给你换尿湿的裤子去吧!哈哈。。。。。。。”
侏儒弹出一根刀丝,从那密密麻麻的刀丝阵中灵巧的钻出,冲着苏长歌挑衅道。
就是那里——
苏长歌眸色一动,手里的长剑顺着那侏儒钻出的诡异角度刺了过去,然后一转,一挑。
铛铛铛——
火花飞溅。
那侏儒牵着的刀丝被斩成两截,旁边的刀丝也被砍断十几根,但那侏儒却分毫无伤的弹出另一根刀丝荡开了。
刀丝太密,苏长歌一击之下,被反弹之力震的退了半步。
“哈哈,小子,你果然还是太嫩,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以为我会主动卖给你?”
侏儒怪笑着,又沿着另一条奇诡的路线,三钻五窜的,回到了刀丝阵的中间。
苏长歌脸色凝了起来。
本以为,那侏儒行进的路线就是刀丝阵的空门,只要顺着空门一搅,将全数刀丝搅断,就可以破了那密密麻麻的刀丝阵,不曾想,不仅这刀丝坚韧无比,更重要的是,那刀丝并不是全数都牵系在侏儒身上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手心砂(15)()
也就是说,这刀丝阵中密密麻麻的刀丝,有的是活动的,有的是固定的。连阵眼也是不断移动变化的。
杀不了侏儒,整个阵都是一个活阵。躲过固定的刀丝,不一定躲过那活动的刀丝,躲过活动的刀丝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在暗处下手再次布置刀丝的侏儒。
一环套一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苏长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眼神仍旧是淡漠如常。他慢慢朝着左边跨了三步,然后一个纵身,砍断了一片刀丝。
侏儒冷笑了一声,在窦仲的四周开始密密麻麻的布置起来。
可笑,就算你斩断所有的刀丝到达这里又怎样?
只要我还活着,刀丝阵便活着。
一剑又一剑,苏长歌手里的剑已经出现了不少豁口。但他仍是神色未变,一步又一步,缓慢但坚定的朝着窦仲的所在走去。
侏儒牵着刀丝挡在了苏长歌前进的路上。
窦仲的周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丝,他整个人被严密的围了起来,连侏儒自己也难以从那密集的刀丝中穿过去。
看着不断靠近的苏长歌,侏儒整个人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兴奋感。
这个不断出剑的小子,真是有意思的紧。
不骄不躁、不慌不忙。
面对这样棘手的境况,还面色不变、镇定自若的前来送死。
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不想着怎么破阵,反而只是一味的砍自己的刀丝。
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这剑法倒是真真不错!这刀丝强韧无比,当初让三个大汉轮番砍了一天一夜,方才能将这刀丝斩断。
不曾想,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却是挥挥手,就能斩断。
这般强悍的战斗力,不过一过招,实在是可惜。
侏儒从指间牵出一根泛着幽光的刀丝朝着苏长歌扑了上来。
铛铛铛,两道影子碰上又分开。
苏长歌刚欲落地,就现三道闪光的刀丝纵横张出。再差半寸,就是血肉横飞的下场。
当下身形一转,朝右边空出飞掠而去。
谁曾想,侏儒双手交错一拉,数道刀丝分射三方,将苏长歌的退路全数封死。
苏长歌整个人被困刀网之中,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左右活动距离也不过一个转身。
“嘿,小子,这下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吧!”
侏儒得意的看着举步维艰的苏长歌,嘲弄道。手中再次拉开的刀丝,将要弹射而出。
长歌——
我见状心中大急。
苏长歌环顾四周的刀丝,略一沉思,足尖便在那最低矮的刀丝上轻轻一点,一个纵身,横越而过,朝着那正自鸣得意的侏儒踢去。
侏儒见状冷笑:自不量力。
双手一张,又是数道银丝朝着苏长歌追赶而去。
苏长歌瞥见刀丝,翻身一跃,朝着右边躲闪。
那刀丝却像是长得眼睛一般,紧跟不放。
哼,臭小子,老|子没兴趣陪你玩了,去死吧!
这样想着,侏儒当下松开了手,那刀丝借着劲力朝着苏长歌逼了过去。
眼看着,再靠近就是那固定刀丝的攻击范围,后面那数道刀丝也逐渐迫近,我终是忍不住迈出脚步,准备上前。哪怕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长歌完好的带出来!
谁知道,脚刚迈出,就停了下来。
长歌将身子侧起,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惊险的避了开去。
饶是如此,一缕墨也被那刀丝给截断了,轻飘飘的坠落下去。
好险——
我暗暗松了口气,抚住砰砰直跳的心口。
猎物的活动范围因着这一次刀丝的联结,再一次缩小。
这收尾一击被躲了开去,侏儒脸色沉了沉。
小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一道刀丝再次朝着苏长歌追去。
苏长歌这一次却不再躲闪,直直用剑砍来。
铛——
刀丝断成两截,弹了开去。
又一道。
铛——
又一剑劈开。
再一道。
铛——
又是不动声色的一剑。
侏儒脸上露出了狞笑:小子,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躲。
数道刀丝从手中拉开,朝着苏长歌飞掷而去。
就是现在!
苏长歌眸色一闪,侧身一翻,撞上了那之前布好的刀丝。
叮叮叮——
一阵乱响,那追来的刀丝咬上了之前那染血的刀丝。
侏儒看着苏长歌衣衫破烂鲜血纵横的脊背,不由得兴奋的再次拉开交错的双手,朝着那已经受伤的猎物追捕过去。
苏长歌狼狈的在狭小的空间奔逃着。
侏儒越追越兴奋,手中的刀丝越增越多,最后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邪恶的舔了舔上唇,准备将这猎物困在这收紧的刀丝网中。
那鲜血同时喷溅、整个人被割成一截一截的场面,一定十分美妙。
眼看着,那追来的刀丝将要将苏长歌生生割成数段,苏长歌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的同时,长剑脱手,携着锋锐的剑气朝着那正一心猎捕自己的侏儒刺去。
侏儒正沉浸在即将见血的兴奋中,哪里还曾注意到那别的什么。
猎物长剑脱手,侏儒还以为是因着猎物重伤力尽之下放弃了抵抗,并没有深思其中的缘由。
是故,当那长剑快到眼前的时候他方才察觉出不对。
那是危险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在他还不曾这般强大的时候,他曾经感悟过寥寥几次。虽然只是寥寥几次,却足够一生难忘。
侏儒想要撤开手,却不曾想,那刀丝却正因着吸引力正准备和那密布的刀网连接。
不——
侏儒心中绝望的叫了一声。
刀丝之所以强韧无比,正是因为在熔炼的过程中加入了双亮沙。这一沙子不仅能提升武器的硬度,更有着互相吸附的能力。
靠着这能力,先人创造了这刀丝阵。
只要在合适的距离,合适的刀丝密度,便可以结成无坚不摧的刀网。
可恨他一时昏头,竟在那几乎快要网成一团的刀网中使出了最大限度的刀丝。
此刻刀丝之间,吸引力大增,收手根本已经来不及。
侏儒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之间。
为今之计,要想避开那剑,便只有那一个法子了。可是,想起数年来勤练不辍的绝技,侏儒心里便有些犹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手心砂(16)()
若是没了这双手,那自己,也就是废人一个了。这多年的苦练,便是白费了。
多年辛苦,一朝沦丧,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这么犹豫的片刻,那剑已经呼啸而至。
侏儒试图躲开,却不曾想,那刀丝之间的吸力已经大到难以抗拒。
是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在瞳孔中越来越清晰。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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