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可能投过来的视线。
李猗嘴唇微动:“精卫营全调!”
李猗问着陆昌赈灾情况,信步走到两丈外的一处树荫下,年百花放慢脚步,很快就不知不觉地落到了最后,离开了人群,不过她的身形并不显眼,因为那一群百来人的金吾卫都跟得远,队形也不紧凑,众多的人数和光鲜的衣甲起到极好吸引视线的作用。
此时便是秦暖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四处分散的灾民们或远或近地三三两两聚成了一堆堆的,而这一小堆一小堆的人,又聚成一大堆一大堆的人,而且看趋势,竟是朝这边聚拢。
虽然,泗州逃到扬州来的灾民只是一小部分,可是也有两万多人,李猗见人群的聚集明显起来,纤长的小剑眉微微蹙起,问陆昌:“怎么那些灾民看似都在往这边聚集?”
孔温抬头四下里一望,顿时吓了一跳,喝问道:“陆参军,怎么回事?”
陆昌脸顿时就白了,四处张望,哆嗦道:“大概他们没见过世面,对大人和郡主的到来有些稀奇,来谢恩的!”
李猗没搭理他,吩咐道:“先回城!”
说着,就抬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此时,那些金吾卫也发现了人群的聚集,立刻跑过来,向外排成半圆,挥着刀大声呵斥:“闪开!闪开!”
然而,他们的大声呵斥竟像一个量变到质变的导火索!
人群随着这声音,原本的慢慢移动变成了奔跑!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金吾卫们立刻收拢了队形,拔出了腰间雪亮的横刀。
“这是怎么回事!”刺史孔温和别驾莫文检等人一面紧张地向李猗后面躲闪,一面喝问陆昌。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要“谢恩”的意思么!
陆昌哆哆嗦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大人,我、我、我……”
秦暖向城门望去,这里和城门口隔着好几百米远呢!
而在这几百米中间的距离里,聚集了许多许多的人群!
四周都是围拢过来的人群。
薛良弼和程钧带领着金吾卫一面拿刀威胁着那些灾民不许靠过来,一面大声喝骂:“你们想干嘛!想造反么!”
“退后,退后!想造反么?”
靠拢的人群害怕明晃晃的刀,犹犹豫豫地止住了脚步。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凄厉地大喊:“冤枉啊!冤枉啊——”
这一声呼喊,顿时带动了许可多人都喊了起来:“冤枉啊——”
“冤枉啊——”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薛良弼挥刀大喝:“有冤枉好好说!退后!退后!”
李猗横了孔温一眼:“刺史大人还不快问这些人有何冤枉!难道要激起民变么!”
孔温的身躯微微颤抖,可是他是刺史,面对“民变”这样更大更恐怖的危险,只好咬牙站出来,大声问道:“尔等有何冤情?说出来!本府一定为尔做主!”
然,聚集的人群太多,外围依旧一片嘈杂。
尽管金吾卫们竭力呼喝,也没起多大作用。
丁银吸了口气,朗声道:“刺史大人在此为你们伸冤做主,你们快点说!再叽喳就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高昂,却压住了所有嘈杂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所有在场人的耳边。
…(未完待续。)
第153章 突变三()
嘈杂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有些汉子分开人群走到了前面。
他们望着场中的大小官员们,虽然面前就是侍卫们出鞘的钢刀,却并无多少畏惧之色。
一个汉子抱手一揖:“大人,我们这样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没有活路了!”
“是啊!没活路!”
“天天死人!”
刺史孔温定定神,问道:“每日里都有放粥,还有郎中,你们怎么就没活路了?”
那汉子道:“每日里给我们吃的粥都是霉坏的米粮,又清又稀便罢了,吃到嘴里是苦的,能毒死人!这些天,有些体弱些的,吃了粥便上吐下泻,没两天便死了!”
刺史一惊,回头问陆昌:“竟有此事?”
陆昌连连躬身,一叠声道:“大人明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刺史看了看他,又看那些汉子:“我方才也看了,那些粥都是白米熬成,插上筷子都不倒,那些堆放在这里的粮食也都是好的!”
“那粮食是今天早上才运来的!”有人叫道。
“就是,肯定知道今天有人来查,便换了!”
“每天都是霉米,今天才换了!”
“大人不信,我们把尸首抬来看!”
人群一片愤怒和嘈杂。
果真就起了一片骚动,有人呼喝就要去抬尸首来。
“肃静!”孔温大声喊道:“肃静!本官会查个水落石出!”
别驾莫文检也随着他的上司一起喊:“各位父老肃静!肃静!好好说话!”
然成千上万人在说话和喊叫,这点声音被淹没得渣都不剩!
李猗阴沉着脸,看了一眼丁银,“叫他们安静下来!”
于是丁银放开嗓门吼了一声:“肃静!”
沉闷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震动!
场中顿时一静。
李猗扶着腰间悬挂的宝剑,也不理会孔温,不理会所谓权责限制,上前几步沉声道:“尔等所诉,本郡自然会和刺史大人查验清楚!若尔等所说属实,依朝廷谕令,罪魁祸首者,立刻在此就地斩杀,枭首示众!”
此言一出,那些灾民震惊吸气,随即露出惊喜来,孔温等人则吓了一跳,孔温忙低声叫了声:“郡主!”
即便是寻常的死刑都是要上报到刑部,还要皇帝画勾呢!何况是斩杀官员,哪怕是个小官,也是朝廷命官!
李猗回头看见孔温和莫文检等人一脸的惊骇和不赞同,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大人以为今天不见血,事态能平息么?”
孔温望了一眼黑压压看不到边的人群,顿时不语,同时他也想起了之前的朝廷下的谕令,这事要闹大了,到时候被处斩的就会是他自己。
白胖子莫文检的官服早已汗透,湿淋淋的往下滴水,忙附和道:“郡主英明!郡主英明!”
李猗又对那些灾民道:“如若尔等是造谣生事,则为首惑众者,则按通匪谋逆论罪,也立刻就地诛杀!”
这两句杀气腾腾的话语一出,场面顿时安静多了,没有人再随意乱叫乱嚷。
李猗道:“陆昌!本郡问你,那城墙棚子下的米粮并不多,我看只够今日所用,其余米粮存于何处?”
陆昌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腰弓成了九十度还多,磕磕巴巴地答道:“存在、存、存在城、城内……”
“城内何处?”
陆昌腿一软,普通一下就跪了:“存、存、存……”
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孔温也知道自己被这个一向信任的老下属给蒙蔽了,顿时怒不可遏,呵斥道:“还不快说!”
别驾莫文检也怒了,抬起胖腿就踹了陆昌一脚:“快说!”
都是这混蛋害的!此时要是传到京城,大家都要受牵连!
陆昌的脸早白得惨无人色,歪倒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哪里能说得出话。
羊昀上前一步拱手道:“羊某曾协助陆参军办理过赈灾事宜,这城外煮粥的米粮,为防哄抢丢失,每日只拖出当日要用之量,其余的存在城内。然粮仓距离远,每日运粮并不方便,所以这赈灾的米粮都运到城墙内缘一个闲置库房中,足有两个月的用量。那库房离城门口不远。”
李猗看了孔温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去打开库房,查看存粮!”
孔温擦了把汗,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抬手向李猗做了个“请”的姿势:“郡主,请!”
这样多好,李猗走前面,自己既安全,又恭谦有礼。
莫文检倒是细心,指着一滩烂泥的陆昌对手下两个随从吩咐道:“把他拖起来,带上!”
李猗抬步前行,对程钧和薛良弼道:“去城内库房!”示意他二人前面带着金吾卫开路。
金吾卫们便聚拢来,拿着刀驱赶人群散开让道。
这时候,人群中有洪亮的男子声音喊道:“去库房!去库房查粮!去库房查粮喽!”
“去库房喽——”
随即不远处就有人高声应和:“去库房喽!”
“去库房喽——”
人群后面便有人领头转身向城门口跑去,边跑边喊,激动的人群听到这样的招呼声,顿时兴奋起来,都跟着一起向城门口奔去——
一面跑还相互转告:“去城门库房!”
“去库房咯!”
衣衫褴褛的人们此刻都似焕发了活力,随着人流兴奋地向城门奔去……ri日夜夜每时每刻都盼着能走进城门,能吃饱肚子,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李猗顿时脸色大变,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间宝剑!
挥舞着森寒的宝剑怒喝道:“快止住他们!快!”
丁银随即抽出了刀大声怒喝:“停下!不许跑!
虽然丁银的声音足够大,清清楚楚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可是却没人理会!
“天啊!”孔温发出一声惨嚎,身体摇摇欲坠,一把抓住了身边的一个录事,老泪纵横地直叫:“天呐——”
别驾莫文检等人也吓得腿软得像面条,根本抬不起来……
李猗脸色铁青,喝道:“关城门!”
丁银立刻大声讲命令传了出去,对着城门上的守兵喝道:“快关城门!”
城墙上有守城的校尉在看着这边的动静,他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涌来,本就想下令关城门,可是郡主和刺史等一众官员还在外面,却又不敢做主下令,此时听到命令,立刻就大声传令城门卫兵关城门。
城门口的守兵也吓住了,知道事态紧急,立刻所有人都飞奔起来,有的抬着着格栅挡在城门口,有的奔了上去合力关闭沉重的门扇。
等到那人群奔到城门口,推倒格栅,城门已经关得死死的了。
原本兴奋的人群顿时就愤怒起来,拥挤在城门前,拼命地拍门。
多少天来,这里无数的人都望着那城门,却无法进去,被凶神恶煞的士兵们挡在城外,忍受着饥饿和酷暑的折磨,刚刚看到希望的火星又被扑灭了,心中的绝望和愤怒顿时就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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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突变四()
绝望又愤怒的人层层叠叠地堆簇在城门口,哭叫嘶喊着:“开门!开门!”
挤不到门口的,则拍打这坚硬的城墙:“开门!开门!”
远一些地方还有人在往城门口处跑……
侍卫们握着刀聚拢在一起,将李猗和孔温等人围在身后的圈内,紧张地看着周围一群群奔跑的人群。
他们这一小圈人就如人群中的孤岛,风浪中飘摇的小舟。
孔温哭道:“天呐,怎么会这样!”
原本好好地在审问问贪污赈粮的案子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李猗道:“被奸细利用了!灾民们本来就饿得要疯了,想进城,他们这样一喊,就都疯了,都想趁着这机会进城!就算没这个念头的,也跟着人一起疯起来了!”
秦暖默然,愤怒又绝望的人群,现在哪里还会想到事件的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半个多月在生死线上的挣扎,能有几个还是头脑清醒的?
他们只剩下唯一的最简单最原始的渴望:进城!
她看了一眼陆昌,如果没有人贪污作祟,灾民们没有饿得这样狠,这样绝望,也不至于就到这个程度!
这人怎么就这样利欲熏心胆大包天!
孔温道:“郡主,现在怎么办?”
城门已经关了,他们也进不了城,他带的那些衙役哪里顶的了用?倒是李猗身边有一群彪悍的侍卫。
这时候又有人喊:“杀了狗官!”
“杀了狗官报仇!反正我们活不了!”
“杀狗官,报仇!”
失去理智的人群又转过头来向这边聚集包围。
金吾卫们挥舞着钢刀,吼道:“谁敢靠近,就地斩杀!”
“退后,否则格杀勿论!”
“退后!”
直面雪亮锋刃的前排人们,还是有些害怕的,一时间倒也停止了往前的步伐,可是后面的人却挤挤攘攘地往前涌,所以包围圈还在缩小。
李猗命令道:“传:谁再乱动乱嚷,就是造反!”
于是程钧和薛良弼带着所有人一起齐声吼道:“止步!谁若举步便是造反!”
“止步!谁若举步便是造反!”
一百多人齐声呼喝还是有些威慑力,拥簇的人群慢慢停了下来。
还是人喊道:“为什么不查粮?为什么包庇狗官!”
“我们要查粮!”
“要查粮!”
一人呼喊,数人附和,随即就变成了千百人叫嚷。
“谁说不查了!”丁银大喝了一声。
人群微微一静,继续乱糟糟地叫嚷“查粮”“查粮!”“要查粮……”
查粮就必须开城门,可是现在这情形,却是坚决不能开城门的。
人群又挤挤攘攘地向前逼近。
程钧和薛良弼回头看李猗,那眼神很明白也很急迫:“要不要动手砍人?”
李猗脸色铁青,却没有下令。
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秦暖紧张地揪住了李猗的一小片衣角,生怕她开口下令诛杀。
毕竟这些人太可怜!
若真动手,装备精良的金吾卫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势必血流成河,最终可能的结果有两个,一个是砍了些人之后,其余人就吓住了,就散开;一个是灾民被激怒,群起而攻,他们虽然个体弱,但是人数怕有两万,这百来号人很容易就被淹没了。
当然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这些灾民失去了理智不说,何况还有人在其中存心煽动。